（二）国外性道德的历史变迁

（二）国外性道德的历史变迁

纵观西方国家的性道德之发展历程，与古希腊的没有太多节制到限制相比，古罗马人的性道德演变与古希腊人的不同，甚至于有相反的流变方向。他们的性行为从节制到放纵，使性道德规范也从绝对转向相对。到中世纪基督教文化逐渐成为主导人们精神世界的有力支柱。各国教会全力宣扬基督教教义中的禁欲规则，使禁欲主义逐渐成为约束人们性行为的主流文化，甚至于发展成为灭绝人性的非人道的绝对禁欲的性规范。尽管宗教改革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禁欲主义，但真正撼动禁欲为主的性道德，是在西方各国资本主义制度的相继建立之后，尤其是整个19世纪～20世纪西方各国性道德的流变，的确达到了快速的曲线发展的态势，从限欲到纵欲，从纵欲到限欲的巨大曲线，逐渐地实现了性道德的必然回归。

1.古希腊罗马时期的性道德

希腊文化被称作是西方文化的起点，深深地影响了西方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因为在这种文化中“一种对于自然女神——万物及和谐的源泉的热情信仰渗透了全部生活”^[25]。早在荷马时代，由于人们对女神的崇拜，使妇女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希腊人崇尚男女之间的平等、和谐精神，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人们的生活方式必然自由并开放。我们可以在荷马史诗中对人们性爱与情爱的歌颂中，不难看出希腊人爱情生活的自由和奔放。在荷马时代，女性的贞操没有被作为性道德判断的唯一标准，女性享有相对的性自由。进入希腊化时期后，性道德的双重标准开始被扩大，男性为主体的社会更加注重性道德规范及法律约束。社会所崇尚的性自由也只是男人的绝对自由，而女性的性自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但当时的社会没有完全地剥夺女人的性爱权利。因此，古希腊时期的性道德从自由到限制的流变特征是明显的。

古罗马人的性道德演变与古希腊人的不同，甚至于有相反的流变方向，他们的性行为却从节制到放纵，使性道德规范也从绝对转向相对。由于罗马帝国的建立是靠其强大的军事力量维持的，因此追求勇敢、责任、荣誉和对神的敬畏是男人的主要目标。所以，性欲的享受被看做是浪费钱财和精神，损害身体和败坏名誉的不齿之事。再加上罗马人崇尚婚姻的承诺、家庭的稳定，离婚不被法律支持。因此，只有婚姻内的性生活是允许的，凡是婚姻外的性行为都被认为是违反性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的。但在通奸问题的惩罚力度上明显体现出了男女的不平等性，尽管男性的婚外性行为被认为是不端行为，但不受任何的惩罚，而女性的婚外性行为将受到严厉、残酷的惩罚，轻则被逐出家门、剥夺财产，重则被处死。这样的规则确保了罗马人的家庭稳定，为帝国的不断扩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到罗马帝国后期，由于常年战争的掠夺，国家经济得到迅速发展，一部分人的财富快速膨胀。随着战争的结束和生活的富裕，享乐主义逐渐抬头，罗马人的严谨生活被打乱，性道德规范开始形同虚设，纵欲行为逐渐盛行。同时，这一时期妇女的地位得到了极大地提升，妇女不但可以接受教育、从事相关职业，而且可以参与一定的社会事务。妇女自我意识的逐渐苏醒，离婚事件越来越多，甚至不止一次的离婚。婚外的性行为普遍存在，性道德的约束逐渐弱化，从宫廷到普通家庭，从皇帝到普通老百姓，古罗马人的性放纵随处可见，罗马人的性道德经历了从限欲到纵欲的历史演变。

2.中世纪时期的性道德

罗马帝国灭亡后，古希腊文化也随之衰落，取而代之的是基督教文化，西方各国文化的变迁自然引起性道德的流变。基督教逐渐成为主导人们精神世界的有力武器。各国教会全力宣扬基督教教义中的禁欲规则，使禁欲主义逐渐成为约束人们性行为的主流文化，甚至于发展成为灭绝人性的非人道的绝对禁欲的性规范。极力推崇绝对的终身远离性生活为高尚之人。婚前的贞操视为神圣，如果新娘结婚时没有“见红”，就要被处死，通奸也要被处死。宗教势力不仅渗透并控制人们的精神世界，而且逐渐影响到国家的政治、经济等领域，甚至有些国家发展成为政教合一的政体。从早期的限欲到后期的极端性道德规范，逐步暴露出基督教教义中的性道德规范的极端残酷和反人性的本质。然而，过于极端的性道德终究不能被传承下去。随着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运动吹响了思想解放的号角，提倡人的主观能动性和主体性，极大地消解了西方基督教会的权威和宗教教义对人的性行为的约束。

3.资本主义时期的性道德

14世纪—16世纪的西方社会，随着经济的发展与世俗城市的出现，迅速造就了一批新型阶级——资产阶级。商品经济的发展，激发了人们追求个性解放的强烈意识和需求，催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运动和宗教改革运动。文艺复兴运动将人性从神权中解放出来，否定了宗教中的禁欲主义和独身主义，提倡人的主动性、创造性和享受性。无论是文学还是艺术作品，竞相讴歌性爱，肯定人性，赞美女性美，揭露教会对人性的压迫和教士的虚伪，极度的禁欲主义在新文化运动中土崩瓦解。久受压抑的人们尽情释放人性，主动享受性爱的乐趣，追求性欲的满足。此时性道德的评价标准尽管有了积极的变化，男女的性道德评判标准仍然是不平等的、双重的。男子拥有多个性伴侣已不再是有污点的人，社会宽容地接受这种事实的存在，而女性的贞操却被视为更加重要。甚至于为了保持女性的贞洁发明了贞操带，并一度在社会上流行，只要丈夫外出或未出嫁的女性都要带上贞操带。由于男女不平等的性道德评判标准，导致了男性公民过分追求肉欲的两性关系，性行为的随意性使人们的性观念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禁欲到纵欲的飞速转变，使社会的性道德体系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宗教的权威和禁欲主义名存实亡。1517年，德国的宗教领袖马丁·路德为了使宗教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在欧洲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规模的宗教改革运动，公开否定独身、否定禁欲主义，提倡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先进思想。宗教改革不仅是基督教的内部改革，而且成为进一步解放思想的精神改革，为欧洲资本主义的产生奠定了思想基础。

17世纪—19世纪的欧洲各国，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不断发展，新的文化运动将人们的性行为逐渐带回到文明程度较高的水平。由于对性行为的宗教约束和世俗政权的法律规范，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和个体发展的要求，大多数人逐渐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性放纵行为带来的社会后果重新审视。开始逐渐接受法规和禁忌的约束，将性行为自愿限制在合法婚姻之内。而此时欧洲各国的婚姻法也从宗教婚姻向世俗婚姻转化，婚姻自由成为人们实现幸福的真正保障，离婚不再被看做是伤风败俗的事情，真正的爱情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尽管娼妓队伍仍然在壮大，未婚先孕的事件时有发生，但社会风气比以往有所好转，大多数人的性道德观念开始理性化。1804年《法国民法典》颁布及欧洲各国的效仿，标志着婚姻制度的保护和完善已经以法律的形式进一步得到确立。妇女的地位有所提高，她们的财产权和继承权开始受法律的保护，女性在经济上的独立自主促成了以爱情为基础的现代婚姻观的形成。人们在性道德上接受严谨、节制和适度的新道德规范，追求纯洁爱情成为年轻人的生活时尚。因此，19世纪西方各国的性道德观比以前保守，法律规范也逐渐完善起来。一些国家取消了公开的妓院，性产业受到严格的控制，同性恋被视为犯罪行为，甚至有些国家仍要处以死刑。尽管卖淫、通奸、同性恋大量存在，但保守的性道德观仍占主流，大多数人坚持保持婚前贞洁和婚后的相互忠诚。

进入20世纪的西方各国，随着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和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现代医学、心理学和社会学均开始对性领域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女性的性欲为大多数人所认同，尤其是各种先进、科学的避孕技术的出现，使人们的性道德观念有了重大变化。大量的性学成果逐渐发表出版，如1933年英国著名性心理学家亨利·哈弗洛克·埃利斯发表的《性心理学》，作者根据生物进化的理论阐释了人类的性问题，批判了基督教残酷的性道德观和压制人性的习俗。1938年—1948年美国著名的性学专家阿尔弗雷德·金西，通过十年的调查研究出版了《男性的性行为》和《女性的性行为》，真实反映了美国人当时的性观念和性行为。人们从心理学、医学、社会学、人类学、教育学等领域对性的科学研究，打破了性的禁忌和性的秘密，普及了科学的性知识。与此同时，人们的性道德观念也开始发生巨大变化，人们开始将性与生育分开，单纯追求性的刺激和快感，导致婚前和婚后的性行为逐渐增多。离婚率不断上升，女性穿着越来越暴露，人们的性道德意识淡化，单纯追求性享受与性自由的年轻人不断挑战传统的性道德观。这些性学的研究成果为20世纪60年代的性解放运动奠定了思想基础，而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大幅提高又为之提供了经济基础，宗教道德对性行为的约束力日益弱化，再加上更多妇女走入社会参加工作，使两性的接触更加自由广泛，为性解放运动创造了有力的社会基础。

至20世纪60年代，美国首先掀起了一场性革命运动，并迅速蔓延到整个西方国家。这场运动的主力军是青年学生，青年人要求废除性道德评判上的双重标准，要求同性恋和堕胎合法化，废除老一代人所遵循的传统性道德观。兴起于美国纽约的“嬉皮士运动”^[26]和“摇滚乐”^[27]的流行，彻底改变了青年人的生活方式。再加上经济的发展和色情作品的解禁，大量色情出版物的涌现，极大地影响了年轻一代的性价值观。他们注重消费，崇尚享受，反叛传统，追求自由，穿着奇装异服，发型标新立异，性行为随意，吸毒和同性恋行为明显增多。美国的学生运动迅速推动欧洲各国学生运动的快速发展。1968年法国的“五月事件”^[28]的主体是大学生，他们在质疑教育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的同时，对西方的传统道德观念也提出了挑战。他们所提倡的自由，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人性的自由，也包括性的自由。^[29]学生们的性解放运动对西方社会的性道德价值观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性解放运动的开门之举。在大规模学生运动的影响下，女权主义运动再次掀起了女性解放运动。许多女性要求解除性道德上的双重标准，提出男女平等的口号，因此她们将性解放置于妇女解放的首要标志。提出先有性自由才能有女性的真正自由。为了对抗性道德评价上的双重标准，她们以实际行动体验真正意义上的性自由。同时要求政府出台法律保护女性合法权利，从法律上确认堕胎合法化，反对性骚扰和强奸行为，反对出版淫秽色情作品。甚至于很多女性为了实现真正意义上性自由和男女平等，自动放弃传统家庭，或选择独身。女权主义者的观点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赞同。这场学生运动和女权运动起初的斗争矛头指向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教育制度、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的不平等性，反对资产阶级贪得无厌的剥削，反对贫富差距，反对战争等，在当时来说对社会的发展和制度的完善产生了积极影响。同时，这些运动对传统性道德观和传统的家庭模式产生了强烈冲击，原先被称为性道德禁忌的堕胎、同性恋、婚前性行为和婚外性行为大量涌现并被人们最大限度的包容。贞洁一直是西方人强调的美德，而且是人的道德水准的依据。但是，性解放后，贞洁已经被人们看成至少是迂腐甚至是不识时务。^[30]传统性道德约束的越来越微弱，很多人尽情享受性的快乐，甚至放纵自己的情欲，同居成为时尚的代名词。导致离婚率大幅提高，婚前婚外的性行为普遍存在，单亲家庭和非婚生子女越来越多，艾滋病大肆蔓延。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西方人在体验20多年性解放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后，不得不重新审视性解放的得失，回归传统成为人们必然的理性选择。那些在性解放运动中仍保持理性头脑和传统观念的人，受到人们的普遍尊重，他们成为支撑社会道德体系的最有力的支柱。因此，性解放运动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所有西方人的性道德评判标准，当代西方人既宽容又理性地看待两性关系。未婚母亲仍然被看成是违反文化准则的，婚姻外的性关系或怀上婚外的子女都是违反道德的行为。^[31]即便是在21世纪，这种性道德的评价标准仍为社会的主流。如2005年，英国的查尔斯王子与卡米拉的婚礼由于违背教义教规（卡米拉的前任丈夫还活着），不能在教堂里举行宗教婚礼，只能举行世俗婚礼。因为，他们的婚礼没有得到上帝的保佑，这在过去被认为是不吉利的事。可见，在性文化多元化的当今西方社会，教堂仍保持了它的神圣性，这对于信教的人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再如2011年5月14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总裁卡恩的性侵犯案件，尽管检方最终因证据不足撤销了对他的刑事指控，但民调显示他成了法国最不受欢迎的政客。同时卡恩的性骚扰案件在国际社会引起了强烈反响，人们认为他的行为不可原谅，导致他不得不辞去职务。2011年12月20日《参考消息》报道，根据一项民调结果显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总裁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的夫人安妮·辛克莱成为法国最受欢迎的女性，稍稍领先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现任总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摇摇领先于法国第一夫人卡拉·布鲁尼。因为卡恩因涉嫌强奸被捕后，辛克莱的生活尽管被打乱，但是她对卡恩不离不弃。^[32]这与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性骚扰案有点类似，在克林顿面临性骚扰指控时，他的妻子希拉里·克林顿对他不离不弃。尽管此事对克林顿基本未产生太大的影响，但随后希拉里·克林顿在竞选活动中却受到更多人的支持，直至当选为美国国务卿一职，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可见，在当今西方社会，大多数人眼里婚外情或婚外性行为仍然是不可原谅的。大多数人仍然固守传统的性道德观，只不过容忍性道德的多样化的存在，不再用绝对的道德评价罢了。另一方面，性道德的双重标准仍然存在，设想一下如果性骚扰的事发生在卡恩妻子身上或是希拉里身上会是什么结局呢？估计结果不会让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