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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铁皮鼓》的深层解析

时间:2022-08-0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铁皮鼓》是根据君特·格拉斯但泽三部曲的第一部《铁皮鼓》改编。他一贯强调文学原作独有的论战力量,他选择改编《铁皮鼓》实现他的电影观念。在这个意义上,电影具有对德国民族性和二战前德国社会历史的认识价值。这是一部无法带给观众身心愉悦的电影,但是却达到了相当的认识深度,是一部令人振聋发聩的影片。

第二节 《铁皮鼓》:历史镜像分析

分析重点:如何实现对历史政治主题表现的视觉隐喻和情节编码。

【故事】

影片以主人公奥斯卡的视角叙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我的故事发生在我出生的很久很久以前,1899年的但泽,这里是波兰人、德国普鲁士人、卡苏白人的杂居区。那时我的外祖母安娜·布隆斯基还是一个未婚的姑娘,穿着她长长的大裙子坐在土豆地里烤土豆吃,一个矮小的壮汉逃避宪兵的追捕,钻进了她的大裙子底下,从此他成了我的外祖父。他叫约瑟夫·科尔亚切克,是个惯于纵火反对德国人的卡苏白人。九个月后,安娜生下了她的女儿名叫阿格内斯。一年后,宪兵发现了外祖父的踪迹,他逃跑时掉进了水里,从此便消失了。有人说他淹死了,有人说他在美国做火柴生意发了财。

我的外祖母一直穿着她的大裙子在市场上卖鹅,就这样她逐渐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我的母亲阿格内斯渐渐长大,她和表哥扬·布隆斯基相爱,但她却嫁给了开杂货店的普鲁士小商人阿尔弗雷多,杨和阿尔弗雷多都住在但泽。波兰人在这座城市中有一所邮局,杨在那里工作。母亲与杨保持着暧昧关系。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了,那是1924年一个大雷雨的夜晚,我出生时,母亲答应我在我三岁生日的那天送我一个铁皮鼓。三岁的生日到了,我果然得到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铁皮鼓。生日晚会上,家里非常热闹,我看到母亲和表舅眉来眼去,在桌子底下调情。我开始厌恶成人世界,那晚我决定不再长大。我故意从地窖的梯子上摔下去,摔断了颈椎骨,从此我的身高停止在94厘米,成了一个侏儒。那只铁皮鼓终日挂在我的胸前,只要有人阻止我敲鼓,我就会敲着鼓发出尖利的喊声,这时,面前所有的玻璃制品都会自动破碎。我用这种办法制服了我的父母、学校里的老师和给我看病的医生。

1933年希特勒上台,但泽笼罩在法西斯气氛中,我的父母和周围的人一样兴奋起来。阿尔弗雷多参加了纳粹,并当上了小队长。一天,他去参加一个欢迎纳粹头目的集会,我悄悄钻进会场,躲在观礼台下,故意以我的鼓点和乐队演奏的欢迎曲捣乱,使乐队渐渐走了调,变成了优美欢快的华尔兹舞曲,方队也变成了成双结对翩翩起舞的舞伴,这个欢迎仪式在大雨和乐曲声中不欢而散。

我的母亲经常在每个星期四和杨约会。这时,她会把我交给玩具店的老板马尔库斯看管,他是个犹太人。马尔库斯也默默地爱着我的母亲,但他却没有赢得她的心。战争中,马尔库斯和他的玩具店一起毁灭了。母亲怀孕了,痛苦中她拼命地吃起鱼来,开始吃生鱼罐头,后来吃生鱼,直至中毒而死。

1939年9月1日德国入侵波兰,表舅工作的邮局和德军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表舅没开一枪,被捕后被德军枪毙。

德军占领了但泽。

不久我家来了一个女仆玛利亚,只有16岁。父亲不在时玛利亚陪我睡觉,我对她产生了感情,并在肉体上占有了她。一天我回家发现父亲正在和玛利亚做爱。我的感情受到伤害。玛利亚怀孕了,父亲娶了她,她成了我的继母。不久玛利亚生了个男孩叫库尔特。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我参加了一个慰问前线德军的侏儒剧团,周游欧洲大陆。我们在法国的艾菲尔铁塔下演出大受欢迎,又在诺曼底半岛上度过了美好时光。剧团里一位女演员梦斯维塔·雷古娜成了我的新情人。在一次转移中,她被美军的炸弹炸死了。我的幸福又一次被毁灭。我失魂落魄地离开剧团,回到家乡。

1945年,苏军攻进了但泽,在闯进我家时,阿尔弗雷多慌忙丢掉纳粹党徽,被我捡起又塞到他手中,他急忙吞进口中,结果卡住了咽喉,惊动了苏军士兵,开枪把他打死了。我第一次喊了他一声“爸爸”。在父亲简陋的葬礼上,我决定埋葬背在身上18年的铁皮鼓。玛利亚的儿子用石块击中我的头,我跌入墓穴,后来人们把我救上来,小镇上的“疯子”摸着我的心跳说我正在成长。

我和玛利亚及小库尔特登上了流亡的列车,我们将到一个新的地方去,要永远离开故乡,只有外祖母仍留在但泽这片土地上。

苍老的外祖母独自走在田野上,近旁有一列火车正在驶向远方。

【影片主题】

《铁皮鼓》是根据君特·格拉斯(Gunter Gruss)但泽三部曲的第一部《铁皮鼓》改编。小说以两次世界大战中的自由市但泽为背景,主人公以独特的视角讲述了充满矛盾的现实,并以反抗的方式逃避现实世界。

本片导演福尔克·施隆多夫(Volker Schlondorff)是著名的“新德国电影运动”的主将之一,新德国电影的大部分早期作品都是对德国的历史进行反思。施隆多夫也致力于此,对德国社会现实的批判和对民族性的反思,一直是施隆多夫电影创作所热心的主题。他一贯强调文学原作独有的论战力量,他选择改编《铁皮鼓》实现他的电影观念。格拉斯的小说为施隆多夫的电影提供了很好的主题、风格、视角。

本片导演运用了现代电影语言的表现手段成功地展现了原作的基调,表达了深刻的历史反思主题。而影片主题富有成效的表现,依托于影片的形式和结构,每一个视听语言元素———视觉形象、镜头形态、音乐音响、表演等都是为了表达政治、哲学的主题而设置的。

本片是一部特殊的政治影片,其特殊性体现于不是将历史事件作为背景,而是把它作为一种客观的力量,改变着剧中人物的命运。不止于把战争与个人命运联系起来,而是对造成战争的民族性、人性层面的探究和思考,人物个性、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都是与政治主题有关的符号,人物的命运与历史变迁有着深刻的所指关系,不仅是展示状态,而是揭示到了一定的深度,尖锐地指出了国民的弱点:轻信和狂热。在这个意义上,电影具有对德国民族性和二战前德国社会历史的认识价值。这是一部无法带给观众身心愉悦的电影,但是却达到了相当的认识深度,是一部令人振聋发聩的影片。全片结构宏大而细节缜密,充分体现了电影语言表意体系的独特性。

【人物与情节的编码】

主人公奥斯卡是德国一段历史的人格化的象征。本片时间跨度近半个世纪,经历两次世界大战,涉及民族问题、侵略理论、但泽归属、德国民族性等复杂的多重主题。厚重的历史材料和多元主题在奥斯卡的讲述中获得了独特的色彩。奥斯卡的形象具有丰富的表意作用和象征含义。影片对于历史的描述和分析视觉化和故事化于奥斯卡的个人命运和家庭变迁的展示中,他的个人特征与民族的、时代的特征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种对照关系体现于影片的结构中:

反抗的鼓声和尖叫———危机四伏的社会现实

残忍与迷乱———战争中的德国民族性

人性复归与成长———战后充满希望的新德国

将人物与其命运编码,与时代历史结合是影片独特的写作方法。奥斯卡的每段成长与生活都是对当时德国社会的镜像投射,而奥斯卡的人性表现也被编码为各个阶段德国民族性的概括,本片写作方法的严谨和完整是极其出色的。围绕奥斯卡,他周围的亲人也在影片整体表意体系中分别被符号化:奥斯卡的父亲阿尔弗莱多是普鲁士人,却不是奥斯卡的生父,他盲目愚蠢,自私冲动,代表了导演对普通德国人劣根性的批判,他的样貌特征,服装造型极像希特勒;生父又是奥斯卡的舅舅,杨是波兰人,性格软弱,及其胆小怯懦,缺少勇气,不堪一击,是对波兰在二战中表现的形象概括;母亲阿格内斯痛苦挣扎在两个男人之中,两个男人代表了德国和波兰,阿格内斯的痛苦象征了但泽归属复杂的痛苦。

本片具有现代主义风格倾向,不同于结构封闭,场景流畅的好莱坞经典电影的叙事模式,这部影片叙事人暴露,与观众间离而非使观众卷入,剧情的自由联想而非有充分的逻辑关系,荒诞的情节和真实的细节相结合。在分析影片的视听语言时,必须从影片的表达内容入手,明确影片的风格,才能有更准确的把握。

【视听语言分析】

1.色彩和影调

全片以色彩等级偏低的低调画面为主调子,多以散射光为主光,呈现了一个潮湿阴冷、气氛压抑的欧洲小镇。母亲的红衣服是片中的重点色,是灰暗影调中的亮色,红色象征着母亲的爱情和欲望,它们也成为是最终毁灭母亲的力量。大面积的黑色是影片的主色,黑色产生的压抑情绪也是影片的情绪调子。

2.视觉元素的隐喻功能

“鱼”第一次出现在奥斯卡跟踪母亲与表舅约会的路途中,在旅馆门口,他横穿街道时,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为躲闪他倒地,车筐里的鱼散落一地,这里的“鱼”是对性关系的暗示;“鱼”第二次出现在海滩,父亲、母亲、表舅的行为反应,暗示出他们各自的心态。“鱼”象征了父亲和母亲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关系。“鱼”第三次出现在父亲的刀下时,“鱼”又被赋予了更为丰富的含义。“吃鱼”是母亲不堪忍受与扬的不正当的性关系而痛苦的发泄方式。父亲对鱼的残酷割杀在此成为死亡的影像暗示。

大裙子

在分析电影的细节时,应注意到它出现的场景,特别是第一次出现时对剧情发展的作用,这往往可以作为分析它象征、隐喻功能的关键并贯彻在全片中。“大裙子”出现时,拯救了外祖父,改变了他的命运;母亲得以诞生,引起了一个家庭。本片中大裙子具有性、生命、母性的象征意味。奥斯卡在母亲死后钻进了祖母的大裙子,暗示了奥斯卡命运可能会改变,并且随着奥斯卡性意识成长,性行为将进入他的生活。奥斯卡和恋人在巴黎艾菲尔铁塔下,画外音再次提示了大裙子,意味着奥斯卡作为一个男人的性成熟。

奥斯卡的“铁皮鼓”

奥斯卡三岁时得到的铁皮鼓贯穿全片,是最重要的物件细节。随着影片的推进,电影表现政治时局的变化,奥斯卡个人命运的变迁,鼓的作用也不相同,鼓是联系奥斯卡个人故事和影片的政治主题被编码的视觉元素。在奥斯卡刚获得鼓时,他用鼓声和叫喊声反抗了父亲、老师、医生,等于分别地反抗了权威、秩序和文明,鼓声和尖叫声营造了战前危机四伏的不安定气氛;奥斯卡还用他的鼓声破坏了纳粹军官的演讲,使一场煽动侵略的聚会变成荒诞的舞会;战争开始了,奥斯卡从冷眼旁观甚至暗中的反战者变为主动参与者,他和他的鼓甚至间接地介入了杀人,让阿尔弗雷多送了命,表现了残忍的民族性;而在战后,奥斯卡把鼓扔进了坟墓,自己也被石子击中跌进坟墓,意味着他要把过去的一切作为旧时代的陪葬品埋掉,一个战后充满希望的德国必然新生

3.镜头分析

影片表意的完整和严谨通过视觉元素设计和控制,更主要的是靠镜头的准确景别、角度、调度,精确的剪辑,完成了影像的揭示,体现了导演出色的控制能力。影片的大量镜头是以奥斯卡的视点依据建立的,在视点镜头的调度和剪辑中,导演实现自己的意图。下面分析用剪辑和镜头调度比较有代表性的两场戏。

生日宴会一场戏

在奥斯卡三岁生日那天,他得到了一只铁皮鼓,也就在这一天,他决定放弃生理的生长,此后奥斯卡畸形的身体和心灵都从这个生日宴会开始,因此,这场戏是赋予奥斯卡行为依据一场重要的戏。导演出色地运用了电影语言揭示了奥斯卡在行为和心理上受到的影响和发生的变化。

宴会一场戏全部用中近景的固定镜头剪辑,要实现的场景效果是宴会气氛很欢乐,而奥斯卡是孤独的,和成人世界完全隔绝,他在另外的世界观察这些人。导演把宴会中的人分为几组,弹钢琴的母亲与表舅,男客人A,女客人A、父亲、男客B,女客人B、外祖母、男客C、女客C,将他们打散观察纪录,是与周围人群情感隔阂与气氛格格不入者的视觉心理,这个场面没有使用一个全景交代镜头,完全依靠人物视线建立起空间关系。下面结合机位图分析如何实现上述两个效果:确立人物空间关系和确立奥斯卡孤独观察的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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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的视线为机位设置的依据,镜头之间的关系也以奥斯卡的视线变化为中心,同时以人物谈话与交流确立空间关系。单镜头剪接顺序为:1—2—3—1—3—4—2—3—2—4—2—1—6—5—6—1。按图所示我们注意到,机位1、2、4、5都是奥斯卡的主观镜头机位,这个场面中的人物相互位置的建立是以奥斯卡的视点为轴心,机位6和3是反打镜头机位,这两组镜头让观众看到的内容是:奥斯卡在观察,奥斯卡观察的结果。在剪辑上,把参加宴会的人热烈说笑的镜头插入机位3和6,奥斯卡的冷漠和充满疑惧的眼神,尤其在对机位1和机位6的两次对切,母亲与表舅的纵情歌唱,奥斯卡笼罩疑云的目光,产生一种戏剧意义的联系,看到母亲与表舅的调情,使我们看到奥斯卡厌恶成人世界的开始。这种不依靠常规的全景镜头交代人物关系并且全部是奥斯卡的正反打的机位设置和剪辑处理方法将观众带入解惑的思路上,奥斯卡打量的目光和他打量的一切成为破解他心灵秘密的重要途径。

在《铁皮鼓》这部影片中,客观的外部世界,奥斯卡对这个世界的反应是全部的表现内容,就是影片提供的两个文本:奥斯卡注视下的世界———但泽小城、法西斯与二战、家庭变迁;奥斯卡本人的世界———铁皮鼓、喊叫、恋爱和性、背叛和毁灭。连接两个文本的手段是主观镜头与客观镜头的结合,这就建立起影片的镜头规范,观众通过读解奥斯卡,读解他眼中的世界。剪辑控制了主客观镜头的长度,也等于控制了本场戏的情绪,景别与构图的跳跃,多人中近景与单人特写的连续切换,摄影机没有运动,加入宴会在奥斯卡感觉上的疏离,动与静的反差,都强化了奥斯卡孤独观察者的身份,奥斯卡像是乐曲进行中不和谐的休止符。

打纸牌的一场戏

与宴会一场戏的固定镜头剪辑方法不同,这场戏用运动镜头内部调度的方法。运动镜头的最大优势是利用同一空间中展示视觉内容的变化揭示新的信息,表示人物间有某种意味的关系。

在该场戏中,从一个交代打牌镜头的全景开始,摄影机压得很低几乎与桌面平行,然后摄影机向后运动,我们看到了视线与桌子位置等高的奥斯卡正在桌前,建立了奥斯卡的主观视角,摄影机将奥斯卡的视点与观众视点缝合在一起。这一调度也是有人物行动目的的,奥斯卡有了他的第一个主动行为,要钻到外祖母的大裙子底下,被外祖母拒绝了并被厌烦地赶到一边。被拒绝的奥斯卡仍一声不吭地钻向桌子下面,摄影机以奥斯卡的行动为调度的中心,流畅地接到下一个镜头。从他的视点出发,镜头跟着到桌下从表舅脱下鞋子脚的动作摇摄,在记录了表舅与母亲的调情场面后,镜头继续升到桌面的位置固定为落幅,看到了母亲那努力克制兴奋,故作从容打牌的表现。

上述两个镜头都有主客观视角的转换,一般来说,视点的转换要通过剪辑,而这里以镜头的运动实现视点的变化,除了依赖摄影师高超的技巧,还与本片叙事上的要求有关,即由奥斯卡内外的两个世界所建立的镜头规范。奥斯卡是叙述人,又是我们看到的故事中的人,运动镜头中的内部调度结合了奥斯卡的视点和他所看到的世界,准确的调度解决了复杂的主客观镜头的转换问题。

4.声音分析

本片运用了丰富的有表现主义色彩的环境声和确立场景调子的独特的音乐,大量的声画对位,建立了影片独特的氛围关系如雨声,奥斯卡在地窖内被夸大的水滴声,奥斯卡的尖叫和伴随而来的玻璃迸碎的声音;阿格内斯和扬约会时,小镇街道的马车和汽车来来往往,充满不安全感的环境音响;在苏军即将攻入但泽时,阿尔弗莱多听着德国战败的广播,画外则是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则是被焚烧的教堂画面,声音烘托了气氛。类似的情绪音响在影片中大量运用,如“海滩”上母亲呕吐不止,海浪声,海鸥鼓噪声,和奥斯卡的频率极快的敲鼓声使场面变得更加烦躁,令人不堪。这类音响既作为叙事元素,更重要的作用是强化了场景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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