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景园林的特色

中国风景园林的特色

一、中华民族文化之一脉

20世纪末在巴黎召开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大会上发表的《巴黎宣言》说：“如果我们在新世纪想要取得成就，首先要向中国2050年以前的孔夫子学习。”这代表了世界级学者们对中国文化一致的认同和赞赏。中华民族以独特、悠久的文化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在世界三大文化体系中自成一风格。中华民族的文化总纲和宇宙观是“天人合一”，主张人与自然协调，以“人与天调，天人共荣”为追求的目标，这与西方强调人战胜自然的一面是不同的。尼罗河两岸出于丈量土地的需要产生了几何学，西方的城市规划、建筑设计和城市园林设计多取几何图案式，以至发展到提出“一切美都符合数学规律”的美学哲理。中国的管子则说：“人与天调，然后天下之美生。”西方风景园林设计由建筑师或园艺师发展而来，中国虽也是建筑学与观赏园艺学的融汇，但归宗却是中国文学和绘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赋予风景园林千丝万缕的影响。美学家李泽厚先生将中国园林概括为：“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世界各国的风景园林有共性，更有民族性，丰富多彩，各有千秋。我们当着眼于继承和发展中华民族风景园林传统的艺术特色，继往开来，与时俱进。计成在《园冶》中也强调“古式何裁，时宜得致”，这是具有发展观点的，要与现代社会生活密切结合。

二、中国风景园林的定性与定位

1.学科定性与定位

从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学科而言，中国工程院土木、水利与建筑工程学部常委会于2004年9月13日讨论通过：专业代码为05-01是建筑学；05-02是城乡规划与风景园林，为两个二级学科；05-02-040为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是独立的三级学科。此样规范地说明了建筑学、城乡规划学和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学在学科系统中的关系。我国风景园林具有近三千年的悠久历史，而直至1951年才成立造园专业并发展为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学科。其综合性反映在理科与文科的交叉，是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含设计、施工及经营管理三次实践，首要环节是规划与设计。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是以设计为中心的，含城市园林和风景名胜区单项设计、城市绿地系统规划和大地景物规划三个层次。

2.社会功能的定性与定位

就社会功能而言，风景园林是社会公益性福利事业。从宏观着眼，园林业有关人类社会生产与自然环境间同步协调的发展，是人类社会持续发展的重要依托因素之一。风景园林的功能和效益是综合的，包括环境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属于慢功远利的长期建设项目，尤需高瞻远瞩、世代接力，要有余荫子孙的宏志，尽我们这一代人承前启后的重任和天职。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要争取最大限度地发挥综合效益，不断满足人民对自然环境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日益提高的社会生活要求。此亦人民长远性、根本性利益的内容组成部分，必须引起人们充分地重视和全面落实。

3.按工程建设的类别定位

风景园林工程作为一个行业，不宜视为简易的绿化工程。一则绿化工程并不简单，行行都出状元；二则风景园林的植物种植属于绿化工程，但风景园林工程不等于绿化工程，风景园林植物种植工程的要求和难度远远超出普遍绿化的一般工程。绿地是根据城市规划专项建设的用地名称而来的，变为动(名)词就是绿化。城市绿地中涵城市园林是从城市用地性质而定的。绿地还包括林业、农业和畜牧业的牧场。就城市用地的性质而言，风景园林属于绿地，因此承担城市绿地系统规划的专项规划任务。另一方面风景园林主要的组成因素也是绿地，但却是融社会生活、科学、技术、文化为一体的综合建设，如岩生植物园，湿生、沼生、水生植物园的种植床的设计与施工养护都是综合性极强的专业工程。园林建筑不一定非常高大，所强调的是与园林环境水乳交融，都是因借地宜的建筑艺术创作。以艺驭术、立意成景。无论风景名胜区的六和塔、滕王阁，还是城市园林中颐和园的佛香阁、北海的白塔、避暑山庄的烟雨楼、苏州拙政园的梧竹幽居亭、扬州的五亭桥、佛山的群星草堂，以及现已不存的十二石斋等，数不胜数。其中有些都相当于地标的风景园林建筑，在园林史和人们心中已形成不可磨灭的艺术形象，令人一见钟情，终身难忘，是属于高、精、尖的精品园林、文化极品。当然，工程级别是按兴造的目的、定位和定性而定的。各行业的工程都有三六九等，如笼统地将风景园林定为简易工程那是不符合客观实际、不符合科学的。中国风景园林中的置石和假山工程也是由文学、绘画而来的专门技艺。意境耐深求，形象有真意。假山取自真山，但赋予意境和画意后有“做假成真”的艺术效果。置石和假山是中国应用最灵活、最具体和最广泛的设计理法，古代甚至有“无园不石”之说，这是其他工程不可取代的专业工程。

三、中国风景园林的主要成就

中国的风景园林建设成就突出地表现在“人与天调”和“景物因人成胜概”高度统一的理念和实践方面。欧美除了几何图案式布置外也有自然式布置，前者主要反映人战胜自然的思想，后者则反映纯仿自然的做法，并非无人工创造结合，但绝非“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的艺术境界。中国凡风景必名胜，风景名胜区是中国的风景区特色。城市园林则追求“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境界，风景名胜区则是“虽自天开，却寓人意”。

三山五岳之制称得上国土风景名胜规划的雏形。五岳之首的泰山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文化的结晶。东岳泰山相地合宜，构景得体。封禅之祭天地，从内容并不难解决，而要创造由地登天的感受是十分不容易的。泰山并非中国最高的山，主峰山基海拔只有25米，玉皇顶最高峰海拔1 545米，但却是东部最高的山。山巍脚远，山势如坐，给人以稳重之感。故有“稳于泰山”、“重于泰山”之说。岱、泰二字都立意“万物终始”和“天地交泰”(顾延龙《泰山史迹》)。风景名胜区以天成为主，但也有景点、景区和游览线路的布局。中国风景园林建筑依山取轴，而且可顺山势转折。自岱庙前的岱宗坊至岱顶是一条完整的轴线。经一天门、中天门的铺垫，跨过云步桥依中线北上开辟了以昇仙坊为起点的通天蹬道。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规划系《泰山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所制作的局部三维数字模型可清楚看出古代选游览路线充分利用和发挥了泰山的地宜。从南面看不见岱顶，唯仰见由飞龙岩与翔凤岭两高峰相交夹所形成的谷口高悬天际，这是安置南天门的最佳点。坐北朝南、居高临下，前有两面山岩与苍松左右逢源的夹景烘托和景观视线的集中，把瞻仰视线对焦于悬空的出口，后面背景是至高无上的蔚蓝苍穹。由两山交夹的环境建筑选型于城关的“仙阙”，红墙黄瓦、光彩动人。居下抬头仰望，虽因高远而建筑细部杳不能辨，却以天宫气魄胜人。人们都只能依靠神话文学、绘画建立南天门的概念，而在现实生活中得见活生生的形象，崇敬、叹服之情油然而生。岱顶是人们尊敬和崇尚的，但也是高而可攀的。孔子登山处立下“登高必自”的石碑。玉皇顶将岱顶山石峰尖置于庭院地面上，“山高人为峰”说明人在与自然协调的前提下可以战胜自然，寓教于景，不言自悟。

峨嵋山因山似蛾眉而名，峨嵋天下秀。“双桥清音”景区为坐东北朝西南的溪谷地形。黑龙江、白龙江二水由山上分两边湍急于石灰岩山涧中，汹涌澎湃、浪击水涌，高出的石涧谷成了天籁的共鸣箱。二水随山势由陡到缓而汇于山潭，汇集点有自然山石自成中流砥柱。设计者深谙山水清音之地宜，靠主山壁建寺、依山为轴、双桥架空，轴线上布置得景和成景的双飞亭，上承山上之道、下衔岩下之台，重屋为阁、上下相衔，山麓安牛心石，借景“黑白二水洗牛心”。借人一尽皆知的“对牛弹琴”之成语，想出意外的“黑白二水洗牛心”以不负山水清音。借景达到“臆绝灵奇”的最高艺术境界，又一次印证了“借景无由，触情俱是”的理法。

如从报国寺登峨嵋山，附近还有伏虎寺。一条曲折宛转的清溪缭绕于伏虎寺前，去寺必过溪。溪亦以虎名，称虎溪。单从交通而言，一桥过溪便可上伏虎寺。设计者有意利用这条溪水烘托“虎”意，架了三道风景桥在溪上，而且有一定的序列，有层次地由远及近地进行渲染。第一桥名曰虎浴桥，溪中有虎沐浴这可吓人，四顾无人则不免有点瘆人。逐渐山深林密而进入第二桥，名曰虎啸桥，心中为之一愣，疑聆虎声，虽不到闻虎丧胆的程度，心里总有些嘀咕。随入第三桥“虎溪桥”，这才逐渐平静下来。然后走到仰望山门高踞之处。一场虚惊，有惊无险，这不就有意思了吗？增长了游兴，足见设计者深谙心理学。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喻并不虚夸。杭州西湖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山水风景资源。宏观来看，山由西来而分南北从三面环抱湖面。贵在天成山水的尺度和比例正合人意，而且山水相映，极尽山水“三远”之自然美。设计者以时代接力，如同出自一手地完成了这篇山水巨著。清代画家笪重光《画筌》说，文章是案头的山水，山水是地面的文章。如无人工辅助，也就没有今日之西湖。自然状态的孤山是四面无靠的，西湖是一个浩大的单一空间，辽阔有余而潆洄不足，湖之东西不得相通。唐代兴建的白堤不仅解决了东西向的交通，而且将单一空间的水面改为湖分内外的空间结构，分出北里湖和外湖，使孤山的风景名胜得以开发。宋代苏轼主持兴建的苏堤又将西湖南北贯通，相继划分出西里湖、岳湖和小南湖，加以丁家山、花家山两座半岛内峙，西湖成为化整为零、以外湖为主的五块水面。苏子诗曰：“六桥横接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忽惊二十五万丈，老葑席卷苍烟空。”宋代还利用清淤之葑泥堆出了小瀛洲这座主岛。为了确保主岛的体量，采用堤岛外绕、岛内有湖的结构，迄后又过了湖心亭，清代点缀了阮公墩。现代清淤吹泥却无以复加，而在南山山麓建太子湾公园。西湖遂成为青山外耸内峙，三面有山环抱湖面、长堤纵横、仙岛散点、湖中有岛、岛中有湖的复层水空间。具有这样天人合一的神品素质空间，这才达到苏子具有广泛影响的诗意境界“浓妆淡抹总相宜”。至于山壑林泉之灵奇，文人武将之名胜，诸如灵隐、西泠印社和西湖十景都创造了耐人流连的业绩。苏子说：“谁能识其全”，这就是“不尽”之意。

就中国城市园林而言，北方皇家园林、江南私家园林、岭南园林、四川园林、徽派园林等都积淀了深厚的传统。统一的中国特色，不同的地方风格。中国园林在“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设计理念指导下有两大特点：第一是综合性强；第二是既有传统的程式而又有因地制宜的变化，出现“一法多式”的做法。园林设计的主要理法是借景，借园之异宜兴造园林方能奏效、得体。皇家园林要表达“紫宸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恬天下之奇，芷古今之胜”、“一池三山制”之神海仙山等，都是因借地宜和人宜的。

以“一池三山制”而言，自秦汉至明清相继因循，但并无雷同之弊。北京金代兴建的今北海原为永定河故道河床，是一片低湿地，辽时称“瑶屿”。这样水面便依河床设计成长河水形，继而形成什刹海、北海、中海、南海的北京城市水系。三仙山之琼华岛、园坻(今团城)和中海岛屿(亦有称犀牛王台者)自北而南依长河型水势布置。清之圆明园之园址为沼泽地，地名丹陵沜。将水面化零为整、相互沟通，与道教“大方无隅”的境界、“相去方丈”的宗教概念相融，兴造了福海，三仙山岛置于中心以体现“相去方丈”的理念。承德避暑山庄则以康熙诗题“芝径云堤”为意境，别出心裁地在低湿地中因高就低地做出灵芝形三仙岛，以药洲体现仙岛。生长点在承接宫区后“万壑松风”坡道下的水岸，初出小岛“环碧”，“菌把”形土堤向北延伸后展开最大“菌伞”形“如意洲”的主岛。另一“菌把”向东成为客岛“月色江声”。作为圆明园的属园，清漪园(今颐和园)是将原瓮山泊向东扩展为昆明湖，将原东堤之主景所在作为三仙山之主岛保留在湖中央是为南湖岛；另二岛由西堤以西南北划分而成治镜阁和藻鉴堂。

反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是因地制宜、“景以境出”。避暑山庄以西部山区、草原区和北国江南的湖区概写祖国河山。圆明园则以“云梦泽”为造化之师法对象，以战国末哲学家邹衍(公元前305—240)的“九州说”为理念，充分发挥沼泽地之地宜，创造出“九州清晏”景区。九州清晏是天下太平的同义语。《禹贡》以九州图作为古代中国行政区划的版图。“九州说”谓中国是“赤县神州”，全世界81州之一。每九州为一集合单位，称大九州，由小海环绕，另有大海环绕，再往外即天地的边际。九州清晏是从九州图中把居中的州抽出南移，原处则成小海的水面。九州清晏、镂云开月、天然图画、碧桐书院、慈云普护、上下天光、杏花春馆、坦坦荡荡、茹古涵今……初游此景区，见水体似方似圆，岛屿列圈，很不理解；学习以后则认为此景言志，是很成功的园林艺术作品。

清漪园充分综合利用水体的功能，昆明湖作为北京市的蓄水库却又有“一池三山”、北国江南的水景。为了输水给圆明园和浇灌本园外北面的农田，人工开辟了一条“后溪河”。“山因水活，水得山秀”，改善了万寿山缺少深远和层次之弊。结合万寿山北山的山势，因要顺利排除西面山谷之山洪，设计了桃花沟，出水口做成喇叭口形，成为后溪河水面最宽广之处。欲扬先抑，在大水面前设计城关夹水，把水面压缩到最窄的尺度。苏州街原为山石构成故取曲尺形窄带通水，至东山北谷口又人工掇山岩导水，在对岸置小岛，山洪冲下则积水力，循岛回转而消力。再东，北做盲肠式水港，一做小船坞，二可引渠外灌农田。最东分注谐趣园，是小山溪入大湖，至霁清轩则天然露岩滑下。这两股水引出园外后通万泉河。挖后溪河的土方则在此岸筑土山。南真北假，西借西山，真山假山都上植以松柏榆槐、沿岸植柳，以“混假于真”的手法令人真假莫辨。北岸山北即北宫墙，据嘈杂于墙、山以外，做到了“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种造山理水的土方工程比一般市政土方工程难度相差得很明显。

人与自然的理念见诸于山居便是“因山构室，其趣恒佳”的理法。总的原则是以人工服从自然，决不破坏山形水势。在此前提下，根据建筑性质选择合宜的地形，如据峰为堂、谷壑芷斋等。然后将建筑划整为零、因地制宜地布置，或高踞崖上、或低贴水面。然后再以相应类型的廊子衔接，以外墙合围以内聚外借。避暑山庄之山近轩、碧静堂、玉岑精舍、秀起堂等都代表了经典的水平，这些工程也是科学性与艺术性高度的统一。中国风景园林的摩崖石刻是文法、书法、刀法三绝的作品。中国石造像依岩而作，既省运输之劳，又避风雨而延年。园林中的石雕、砖雕、木雕等技艺莫不精湛动人，非但不是一蹴而就的简易工程，简直可说是地道的精品工程。其实精品与简易的区别主要根据建设项目的功能、定位、定性而定。各种专项工程都有级别之差。

并非唯北方有皇家园林、江南才有私家园林，但江南私家园林确有一定的代表性。如苏州有水乡和盛产太湖石之地宜，自南宋便有“花园子”的行业流传。清戈裕良所造环秀山庄的假山成为我国湖石掇山的极品。“环秀”意为周环皆山水之秀，也可理解为湖石假山之秀。湖石的溶蚀过程从窝到环、岫、洞都成“环”形。戈氏对石灰岩天然溶蚀景观和湖石的材质了解深透。以文立意、以画为神、以山石为皴擦才创造了这卷立体的山水画。布局以气魄胜人，章法井然。主山与堂相对，峰势向苏州西山探首，有“子山回望母山之势”。主山与客山夹幽涧，涧口西明东晦。水源除地下水沟通外，东有檐水自壁山入池，西原有“喷雪”之泉水，北有隔墙井水入园入山涧穿洞、过罅而落入池中，加以天然降水，水源是有保证的。水池自西向东钳山而环带。配山居于西北隅，岗连阜属，融而为一。从微观而言，山水组合单元丰富而又“随遇而安”。由引蔓通津的“紫藤桥”引入桥头，置石作为章法之“起”而十分重要，桥头之石石拱左伏，临水则上实下虚、水岫涵通，恰如其分地作了章法之一“起”。桥相承至对岸欲入东转，于是正对桥之北面做石壁相阻，游人自然转入几上几下的天然石桥而进入栈道。此桥下不仅涵水，更迎光入洞而兼作采光。故山洞中洞底地面有层次地陷下，光线就由此进来。栈道尽而后见洞口，入洞与来路逆向而仅一洞壁之隔令人进入另一若暗若明的洞内空间，出洞通过汀石过涧，“从高架以飞梁，就低点以步石”之作。可见山体虽大，非洞即石室，外实内虚，加以幽涧破山腹，涧壁因近求高，俨然真山也。山顶以环套北山环洞，环秀之意毕现。植物种植主要是四木演四时，紫藤、紫薇、青枫、白皮松，点植之精令人叹服。

四、作为综合国力的组成部分投入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

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是综合国力的组成部分。我国在数年内城市要增加一倍。每个城市约1/3的土地用作绿地，加以风景名胜区和大地景物规划的内容，数量是很大的。机遇与挑战并存，我们当为了满足人民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对自然环境综合需要日益增长的要求而奋斗终身，不断地学习和提高设计的质量，从实践和理论两方面提高设计人员的素质。人的综合素质提高了，设计水平才有可能提高。

1）理念是指导实践的，在宇宙观方面坚持人与自然协调，社会观则坚持以人为本、以三个代表为根本的理论，这些都必须落实到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实践才是有效的。我们从事设计不是为了单纯地完成一项设计任务和拿设计费，而是在尽天职。例如，我们要切实保护城市和大地的自然风景和人文资源。这都属于不可再生的资源。城市建设破坏山、水、林木等天然资源的情况是比较普遍和严重的。炸山、填海、填水造屋、填河修路等。天然资源并非不可利用，但首先是保护，在保护的前提下开发利用。古人开采石材可以留下一个风景区，如绍兴东湖、柯岩、广东西樵山等。在生产力不如现代的情况下还辟地下石洞开采石材，不破坏大地景物。我们现在开山就像砍了半边头一样，一片狼藉。山水资源丰富的城市，城市规划要以自然山水为本。平原和丘陵地不能都一律用方格网式的城市道路系统往上扣，而要顺应地形，所谓峰回路转即如此。结合河道网规划城市道路。城市的本质是人类聚居借以生存和持续发展的生活环境。城市化应含对初期建设破坏自然资源的补偿。城市景观不单是高楼大厦的建筑景观，而应是将人工建筑和街道融汇到自然山水或绿地之树木花草的综合美。城市化要建立城市生态系统。

2）要全面认识风景园林的综合效益和功能，并以设计为手段最大限度地发挥综合功能。生态是环境效益的主要内容，生态学家将生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称为生态。此为既无褒义也非贬义的中性词，而现在几成时髦的口号，但并不一定落实。党中央西部建设目标落实在“秀美的山川”，说明生态健全和环境优美是融为一体、不可分割的，将某单项功能驾凌于综合功能上总是不科学的。大喊生态的人可能在设计中破坏生态。本来天然河岸已很稳定，却硬要代之以几何图形的水岸。我们首先要为植物和其他生物设计适合它们生长和发育的环境，我们才能享受植物、土壤、空气和水为人创造的生态环境。大地形形成大气候，微地形构成小气候，要因地制宜地创造微地形变化才能为植物和生物的多样化创造不同要求的生态环境，植物种植设计依托于地形地貌之竖向设计。

3）城市建设与再建设，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

以持续发展的观念看城市规划与城市建设，客观的实践是规划、再规划，建设、再建设。上海市的绿地不能适应城市新定位、定性而要进行突破性发展，将本不足人均公共绿地1平方米的原状提高数倍之多。相关部门遥感测出热岛高峰在延安中路，不惜按照1.2万元每平方米的地价购地、拆屋、建绿，改造了市中心区，上海市人民的梦想变为现实。合肥市原市区不够发展，在西面另辟文化新区，以浩大的水面为中心，以绿色带状公园为轴线，将市政办公大楼和文体公共建筑布置在轴线上，四周环绕六个公园。深圳市市中心区的规划建设也是很成功的，吸取了国外现代建设的先进经验，以莲花山为屏扆和依托，依山定轴并充分结合了深圳的地方文化。北京2008年的工程浩大，永定门重建并完善了中轴线，适应现代社会生活的发展；中轴线北延线拟对称地布置体育场和游泳馆，并以其为主体构成奥运中心区；最后把中轴延线融汇到大型山林公园中。其他城市也都有发展的宏图。

4）我国风景园林建设发展，招引了中外设计公司都参与“抢滩”，这是好事。但是我们必须明确我们向外国先进国家学习的内容主要是现代化城市建设的先进经验，学习他们如何根据他们的自然环境条件和社会生活要求进行现代化的风景园林建设。西方的风景园林设计主要由建筑设计师发展而来，有他们的一套理论体系和实践方法。我们不能把创造中国特色的风景园林的希望寄托在外国风景园林设计师身上。外国也有少数的“中国通”，但较之中国风景园林师对自己独特优秀传统的继承和客观发展上存在明显的差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些外国风景园林师设计的阴阳八卦图形、龙形水系、凤形山系和用金、木、水、火、土排列组合设计街道绿带等，广大的中国市民和专家都表示不赞成，有些甚至化高雅为庸俗。我们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与盲目崇拜外国是有区别的。新中国成立以来，发展至今我国已拥有实力很强的风景园林规划与设计的队伍。自我国介入世界花博会和大学生风景园林设计竞赛后屡获大奖和其他奖项，享誉全球。从国内历届举办的世界花博会看，中国设计、施工的质量都是上乘的。花卉的室外展区属于展览性的园林，其难在规模有限，而“先难而后得”的作品都获得大奖。广州、山东、湖南、深圳等地都创造了优秀的作品，很多作品未获大奖而成绩斐然。在城市建设中公园建设面貌一新、住宅小区园林建设也面貌一新，已发展到大地景物规划与设计方面了。我们要巩固成绩，寻找和弥补不足，不断提高设计质量，在国际比拼中为国增光，在国内建设中稳步前进。上世纪末在北京举行的国际建筑师联合会闭幕词中说：“在新世纪要把城市和建筑建在绿色中。”我们要投入人类新世纪共同的建设目标，为增强中国的综合国力而贡献终身。

（此文原载《广东园林》2006年第1期，此书编选时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