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消费及其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绿色消费及其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保护环境，崇尚自然”为宗旨的绿色消费浪潮不断兴起，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全球。我们要研究绿色消费，大力发展绿色消费，首先必须研究明确绿色消费的由来、基础、特点及其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一、绿色消费的由来与理论基础

(一)绿色消费的由来

20世纪70年代以来，环境问题日益成为各国经济与社会发展所面临的无法回避的重大问题，甚至成为威胁全球生态平稳的重大问题，因而西方各国掀起了“绿色之波”。许多人主张和推行“绿色生活方式”，并且其内容越来越宽，其中涉及消费的就是“绿色消费者活动”，而实行“绿色标志产品”则是其中一项重要制度。绿色产品制度是原西德于1978年开始实行的，随后，很快普及到了西欧、北美和日本。该制度规定经国家权威部门审查评定的商品贴上绿色标志，以供消费者选用。虽然各国使用的标志图案不同，名称有别，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即这些商品从生产、消费到废弃的全过程都符合环境要求，对生态环境无害。日本于1989年2月起受理企业绿色产品标志的申请，开始是不含氟利昂的喷雾制品和不产生生活污水的商品，后来扩充到利用再生纸的商品及综合利用垃圾的商品。现在形成制度，每半年公布一次追加绿色产品目录。到1994年，日本绿色产品已达到1600多种。20世纪90年代以来，绿色消费已经具有全球性，它从食物消费开始，逐渐渗透到人类生活消费和各个方面;由消费领域起源，追溯到人类的生产领域;从人们的生活消费涉及生产消费;由人们的消费过程延伸到了消费品废弃物的处理。

(二)绿色消费的理论基础

绿色消费是人类面临生存危机和针对传统消费进行反思而提出来的崭新的消费观念。长期以来，人们把生活消费视为个人的事情，看成个人对物质财富的占有与消费，并以此作为衡量生活水平的标准。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尤其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拼命掠夺大自然，使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尖锐。于是人类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消费观念，改变长期以来无视大自然，对大自然不负责任的消费行为。这样就诞生了新的消费观念，即绿色消费观念。因此，绿色消费的理论基础主要如下:

1.可持续发展思想

可持续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经济社会概念。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于1987年向联合国提交和发表的《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中，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危及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发展”。这个概念的核心是经济、社会(含人口)、环境(含资源)的相互协调;其目的是提高人类的生活质量，创造一个保障人们平等、自由、享有生活和教育权利的社会环境。这个概念的基本内容包括:①满足需要，特别是满足人类的各种基本需要。但环境满足现在与未来的各种需要的能力是有限的。②对资源的持续消费。满足需求中实质包含对环境质量的消费需求。

因而，可持续发展理论实际上强调正确处理两大关系:一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是互惠共存的双向关系。生态环境的平稳是人类生存和经济发展的保障，只有达到自然与人共生，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二是人与人的关系。每个人在满足自己消费需求的同时不得损害同代人及后代人的消费需求，代内公正和代际公正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原则。

2.生态经济学思想

生态经济学是研究合理地协调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使人们的经济活动既能取得好的近期与直接的效果，又可取得好的远期与间接的效果的科学，从而是一门经济学与生态学交叉融合的边缘学科。

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消费需求的增长，人类向自然界的索取就越来越多。而自然界的供给能力是有限的。因为自然资源按其性质可分三类:①再生资源，如生物资源，土地资源;②非再生资源，如各种矿物资源;③自然恒定资源，如来自太阳的光、热等动力资源。除自然恒定资源外，再生资源和非再生资源与人类向它们索取的矛盾正在日益加深和扩大。正常运行的生态系统，它的物质和能量的输入与输出是趋于基本平衡的，去掉或改变一个因素的性质或强度，都可能使整个生态系统发生动荡，破坏生态平衡，甚至发生资源枯竭、水土流失、土壤退化等严重情况。因而，生态经济理论要求我们不仅应从生产建设自身的经济效果上看问题，而且应从经济发展与生态系统的相互关系上处理问题。这就是说必须从全局着眼，有长远打算，在研究国民经济综合平衡与经济结构时，应着重研究生态平衡问题。

二、绿色消费的含义和特点

(一)绿色消费的内涵与外延

关于绿色消费的含义目前众说纷纭，有多种不同的提法与表述，归纳起来，主要有下列几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绿色消费“是一种超越自我的高层次的理性消费，是带着环境保护意识的消费活动”。(梁琦1995)这种观点强调了环境保护意识在消费中的重要性。

第二种观点指出:“绿色消费含义比较广泛，它不仅仅指购买绿色物品和服务，同时也是一种观念、一种思维、一种哲学。在绿色观念支配下的一切消费行为都体现出‘绿色、自然、和谐、健康’的主题，是一种可持续的先进消费模式。”(程红等.2001)这种观点富有见地，将绿色消费上升为“一种哲学”，不只是绿色产品的购买与使用。

第三种观点认为:“绿色消费是一种综合考虑环境影响、资源效率、消费者权利的现代消费模式，其目标是使产品在消费与回收处理过程中对环境与消费者的负影响最小，实现资源利用与生存环境的‘代内公平’与‘代际公平’，实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杨彤等.2001)这种观点突出了绿色消费的目标，并未直接指明其内涵。

第四种观点指出:“绿色消费，即没有污染的安全消费。”“从表面上看是消费方式、消费水平的问题，本质上是人与自然、人与人在消费领域的关系问题。”(廖九如.2001)这种观点把消费方式与其本质割裂开来了，也没有指明绿色消费的内涵。

要科学地理解绿色消费的概念，核心在于明确和把握“绿色”的本性，然后将绿色的本性要求与消费活动结合起来。“绿色”代表生命、代表健康，是一种充满活力与希望的颜色，从而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一种追求。国际上对绿色的理解包括生命、环境、节能三个方面。我们认为，绿色消费是属于消费方式的范畴，但又有别于一般消费方式，不同于传统消费方式，它是在绿色观念支配下的一种新型消费模式。绿色消费是指反映人与自然、社会经济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实现消费者个体利益与环境保护利益相结合，促进可持续发展的消费行为模式。从而，绿色消费有益于人的身体健康，有益于自然生态平衡，有益于人的物质需要与精神需要平衡，有益于社会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

中国消费者协会从2001年起倡导绿色消费，在深刻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基础上提出绿色消费有三层含义:①倡导消费者在消费时选择未被污染或有助于公众健康的绿色产品;②在消费过程中注重对垃圾的处置，不造成环境污染;③引导消费者转变消费观念，崇尚自然，追求健康，在追求生活舒适的同时，注重环保，节约资源和能源，实现可持续消费。这种表述比较具体，但实际上是论及绿色消费的内容要求。

(二)绿色消费的主要特点

国际上认为绿色消费的本质特征直接体现在下列5R上:

(1)节约资源，减少污染(Reduce);

(2)绿色生活，环保选购(Revaluate);

(3)重复使用，多次使用(Reuse);

(4)分类回收，循环再生(Recycle);

(5)保护自然，万物共有(Rescue)。

从上述绿色消费的含义和本质特征可见绿色消费模式与传统消费模式有着重大的区别。传统的消费模式，把人与自然摆在敌对的地位，是以“人战胜自然”为伦理基础，追求消费数量的无节制的增加，从而本质上是属于资源耗费型的消费模式，无视资源的节约、回收和再生利用，给环境带来巨大的危害，所以破坏生态平衡，是非持续的消费。绿色消费则完全相反，其特点主要可概括如下:

第一，绿色消费把人和自然摆在平衡协调的地位，以人与自然“和睦相处”为伦理基础，注重生态系统的保护。它反对传统消费中片面的人类中心主义立场和对自然的片面功利主义态度，宣传与倡导人与自然的一体化和协调发展。因为说到底，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从而人的一切创造性活动都必须纳入自然的进程来理解，应当把人与自然、人本主义与自然主义统一起来。

第二，绿色消费包含了人类本身也是一个有机整体的观念，注重人与人的相互关系的平衡。它反对传统消费中存在的极端利己主义或自我中心主义，在承认不同消费者自我利益的同时也承认他人与后代的利益，把不同消费者视为人类大家庭的平等成员。因为人类的不同个体与群体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存在共同的需要与利益。如果不同个体或群体无视对方的利益，形成对立和反抗，则最终将破坏人与自然的关系。

第三，绿色消费强调人的消费需求的多样性和人性的丰富性，注重消费结构和消费方式的变革与优化。它反对传统消费中对人的本质、人性理解的单一化与片面化，倡导和实施人的物质消费需要和精神消费需要的紧密结合。因为人不仅是一种肉体的存在，而且作为特殊的高等动物具有精神的机能与属性，必须充分重视人的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要，克服人的“物化”倾向，反对人无节制地开发与利用自然资源。所以，绿色消费是一种适度消费、一种有节制的消费，是一种保持物质与精神之间平衡的消费。

由上可见，绿色消费注重生态平衡、环境保护、资源不断与有续，以期实现可持续消费，达到可持续发展，不仅讲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同时讲求人与人的和谐，而且讲求人的身心和谐与全面发展。

三、发展绿色消费的重要意义

绿色消费的兴起和发展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一)绿色消费是可持续发展的实现机制

可持续发展强调人类社会发展的持续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要求经济、社会、资源环境的和谐与统一。可持续发展必须有赖于可持续生产和可持续消费。显然，消费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存和发展，应当纳入可持续发展战略之中。绿色消费不仅是消费无污染、无公害、质量好、健美化的产品，而且要保护和培育一个优美的生态环境，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因而是可持续消费(这里主要指可持续的商品消费和劳务消费)的重要内容。从必须注重生态系统的保护和人与人相互关系的和谐来看，绿色消费和可持续消费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人们的消费需要，既有物质需要，又有精神文化需要，同时还有生态需要。发展绿色消费，不仅是满足人们物质需要与文化需要的重要内容，而且是满足人们生态需要极其重要的内容。发展绿色消费，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促进生态平衡，更好地满足人的生态需要，就能达到可持续消费，实现可持续发展，从根本上提高人们的消费质量。所以绿色消费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实现机制，“具体体现了可持续发展的世界大趋势”^[1]。

(二)绿色消费是优化消费结构和优化产业结构的重要动因

在工业社会中，生态平衡遭受严重破坏，环境污染使人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并造成了经济上的巨大损失。发展绿色消费，不仅可以排除环境污染与经济损失，而且有利于优化产业结构，促进经济增长。因为绿色消费的兴起和发展，客观地要求发展绿色产业，利用高新科技成果，发展适应人们物质、文化需要和生态需要的各种绿色产品及新产品。显然，绿色产业的涌现，直接促进消费结构的优化与升级，进而间接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与升级，形成新的支柱产业，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经济的增长。

在当代，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都在组织绿色活动，发展绿色经济，倡导绿色消费。各国之间的商品流通，都强调符合绿色产品标准。对不符合国际环境标准的商品，不准进入国际市场。例如欧盟20世纪90年代后期启动的ISO14000环境管理系统，就要求进入欧盟国家的产品，从产前到制造(生产与加工)、销售、使用及最后废弃，回收利用阶段都要达到规定的技术标准。各国“绿色检疫”也很严格。许多消费者自觉地抵制不带绿色认证的产品。我国过去有些商品不符合绿色产品要求已被退回。我国加入世贸组织后，融入经济全球化步伐加快，就更加需要生产符合国际标准要求的绿色产品，这样才能消除“绿色壁垒”，提高出口创汇能力，开拓国际市场，更大地促进经济增长。

(三)绿色消费是“两个文明”建设协调发展、社会全面进步的重要条件

中国现代化建设，包括现代物质文明建设和现代精神文明建设两个部分，这是我国亿万人民消费文明和现代化的基础。两个文明建设是互相联系、互相促进的，不可偏废，必须相互结合、协调发展。发展绿色消费和绿色经济，既是现代社会文明的重要内容和表现，又是促进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及其协调发展的重要条件和途径。因为绿色消费是对传统消费模式的创新，是消费观念与消费方式的革命，反映人与自然、社会与环境资源平衡发展的新的价值观和消费观，绿色消费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文明。

“发展是硬道理”，我们讲发展，不仅仅讲经济的发展，而且必须讲社会文化、社会文明的发展。发展绿色消费，培育人们亲近自然的绿色意识，培育优美的生态环境，使人们科学合理地消费，形成科学、文明、健康的消费方式，并使生态环境不断优化，使人们生活在优美的大自然之中，实现真正的“天人合一”，美满幸福。这样就能达到社会两个文明协调发展，社会全面进步之目的。

(四)绿色消费是提高人的素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手段

马克思认为未来社会的目标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他在《资本论》第1卷中指出:未来社会是“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2]。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建设新社会的本质要求。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全面发展作为人自身发展的高级形态，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人的本质规定了人的全面发展的特定内涵，那就是劳动能力、社会关系和个体素质诸方面的自由而又充分的发展。马克思将人的全面发展首先看做是人的体力和智力相结合的全面发展。同时人的全面发展是一个逐步渐进、不断提高、不断完善的历史过程，那就是与社会经济发展相统一的过程。江泽民同志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的重要目标。因为追求人的全面发展既是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具体体现，又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中就包括了人的现代化建设，而人的现代化建设，实质上就是人的全面发展。所以，建设社会主义的各项事业，既要着眼于人们现实物质文化的需要，又要着眼于促进人们素质的提高，即要努力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绿色消费的兴起和发展，将带来人的价值观念、消费观念、消费方式乃至人的生存方式的根本变革，对人的发展关系重大。发展绿色消费，在促进两个文明协调发展的同时，在优美的生态环境中，在消费绿色产品的过程中，能使消费结构不断优化和升级，使消费质量不断提高，不仅实现安全消费，而且实现符合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人与人和谐发展的理性消费，并使这种理性消费的品位也不断提高和不断完善。这样必将大大提高人的素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培育和造就一代又一代全新的人。

此文系发展绿色消费专题讲座报告稿之一(2001年11月)，后经整理收入作者主编的《消费经济学》一书(西安交通大学出版2005年1月出版)。

【注释】

[1]尹世杰:《关于绿色消费一些值得研究的问题》，《消费经济》2001年第6期。

[2]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6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