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古代园林

第一节　日本的古代园林

一、历史与时代背景

日本庭园的历史相当悠久，见于文字记载的日本庭园是公元620年飞鸟时代苏我马子庭园。因为苏我最先把佛教传入日本，受中国蓬莱仙境的影响，在院子里挖地造岛，请仙人居住。它是日本由早期庭园发展到初期庭园的一个有代表性的例子。据说庭园样式是经朝鲜由中国传入日本的。到7世纪末，天武天皇之子草壁皇子的庭园里增加瀑布和海滨，初步形成了具有自然风味的日本庭园。

奈良时代后期，庭园池中放入水鸟，并伴以小桥，池中采用岩石，仿造海景容姿，使不易见到海的人们可以欣赏到大海风景。橘诸兄的庭园、中臣清麻吕的庭园，就是这种类型。

平安时代，日本庭园有了长足进步。置京都为京城。京都山清水秀，自然风光如池沼、涌泉、森林尽收庭园之中，犹如一幅写生画。如嵯峨院庭园就建设得美如一幅画面。

藤原时代完成了宫殿建筑，并随之以公卿贵族的庭园。自此，庭园形成一个专门领域，拥有造园专家，从此结束了拥有庭园之人自行设计、施工的历史，为日本庭园史上留下了引人注目的不朽篇章。

经过镰仓时代到室町时代，由于禅宗文化和北宋画的影响，日本的庭园显示了高度的艺术性，给日本庭园增添了新的光辉。当时在造园材料中最受欢迎的是石头，用石技术日趋艺术和完善，石料在日本庭园的构成和表现上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如点缀装饰庭园的石灯笼、石塔、石制洗手钵及小路间隔石、铺路石，都为美化日本庭园作出了贡献。

后来，由于受佛教理念的影响，在庭园制作时，赋予山岳和岩石以佛姿，使庭园的构成和表现趋于抽象化。代表这种倾向和时代的就是枯山水，也可称其为假山水。

安土桃山时代在日本历史上是极为短暂的一段，各地群雄割据，战乱四起，百姓生命危在旦夕。然而很多宏伟壮观、有特色的庭园却陆续问世。当时武士是日本的统治者，他们为祝贺自己武运长久，夸耀自己的权势，以今日有酒今朝醉的奢侈思想，最大限度地享乐，建造了不少大型庭园，庭园内茶庭极为典雅。永禄十二年织田信长在京都二条城建造的高级庭园就是其中一例。

进入江户初期，天下太平。当时的统治阶层是大名，他们遍布各地。为表示他们喜欢艺术，显示自己的权威势力，各个大名争相建造大型豪华庭园。现今仍能看到的水户偕乐园、冈山的后乐园，均是当时的产物。

到江户中末期，庭园业已定型化，但缺乏创造性。

时至现代，即明治年代到今天，日本人称这一时期建造的庭园为现代庭园。初期受江户中末期的影响，无杰作出现。从明治末期到大正年间，日清、日俄战争中，日本大发横财，建造了不少规模很大的庭园，多属借景，表现了浓厚的自然主义色彩。它具有江户初期的综合性庭园的特点，如有池、溪流、瀑布、草坪、茶室、茶庭等。加上借景效果，看起来比实际的庭园要显得宏伟壮观。但这种庭园多是依据拥有者的要求建造，缺乏造园艺术家的气质。

大正末年，大学开设营造庭园科，出现庭园专业学校，成立了关于庭园的研究会，并陆续出版各种有关庭园的专门杂志，促进了庭园建筑艺术向纵深发展。

进入昭和年代后，日本庭园随科学技术的进步出现艺术性和实用性兼顾的新发展。

回顾日本庭园的历史，可知日本庭园具有时代特点。庭园的盛衰兴亡与当时国力和政治环境有着极大的关系。

二、与环境一体化的自然风景式庭院

日本的自然风景千姿百态，地形变化丰富。从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美丽的山川、森林、湖泊、海洋等。建筑、庭院的营造，这些都与自然景色有着密切的关联。所以日本的庭院设计不是在广阔平缓的土地上自由地使用，而是在有限的起伏地形上下工夫，形成特有的庭院景观。与此同时，从建筑物中看到的美丽景色，与建筑物的朝向、配置、进深等都有密切的关系。自古以来，日本的庭院建筑不采用左右对称形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前面提到的要利用自然做对景。庭院内的设计也是如此。从周边环境与地形等因素中产生设计灵感，与自然紧密地结合为一体。这种构成形式使风景成为重要的庭院构成要素，日式庭院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理想空间形态（见图10－1）。

从日本最古老的造园书籍《作庭记》中，可以知道石头的排列方法是从“自然山水形态的想象中得来的”，而且“必须表现各种设计的趣味性”也记载于其中。

日本庭院是与周边自然环境相融合的产物，这就是将其称为自然风景式庭院的原因。

三、日本庭院生动的造型艺术

建筑物与庭院有很大不同。建筑物是支撑人类生活的设施，无论如何也要先考虑功能性；同时维持建筑物存在的材料随着时光流逝逐渐老化。与此相对应，庭院的性质却截然不同，园内植物在年年岁岁的生长过程中，庭院的姿态也在发生变化。庭院设计师运用这种变化创造出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造型艺术，牵引着人们的心弦。庭院因为既没有屋顶也没有墙壁，通常在风、雨、光、影、水等自然条件的影响下有不同的变化。而且，庭院拥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表情，在其中加上风的声音、虫的鸣叫、鸟的歌声、水流之音等因素，庭院的生命力已超越了设计师最初的创作意图，显示出强大的自然生命力量。

图10－1　日本筑山庭典型形式

四、庭院的主要构成要素

日本庭院的主要构成要素有池泉、瀑布、溪流、岛屿、桥梁、步道、飞石、石组、白砂、植栽、筑山、屏垣、建筑物、洗手钵、石灯笼等。

《作庭记》中有下述记载：住房东面若无流水则可植柳九棵，以代青龙；西面若无大道，可栽楸树七棵，以代白虎；南面若无池塘，可种莲香树九棵，以代朱雀；北面（后面）若无山冈，则可种丝柏三棵，以代玄武。这样即可除病消灾，福禄长寿。另外，在正对住房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之外的其他方位，无论种植任何一种植物都无妨。

在枯山水式的庭园中，植物配置最为简单。园林的构成以砂为底，以石和木为景进行构图，有苔藓景石配置法、灌木景石配置法和乔木景石配置法。其中以灌木景石配置法最多，其次是苔藓景石配置法，最后是乔木景石配置法。苔藓有青色的，也有彩色的。草类中以羊齿苋、木贼草和兰花等居多。灌木中以竹子、茶花、杜鹃、桂花、冬青、黄杨等居多。乔木中以梅花、松树、杉树、柏树、枫树等居多。在枯山水式庭园中，植物的修剪较少，多是保持植物自然的状态。

屏垣在园林中，屏重在遮挡视线，垣重在划分空间，两者合用，都可称为园墙。日本园林中的竹木垣是最有特色的。这些竹木垣一方面作为划分空间的分界物或阻挡视线的屏障物，另一方面也作为点缀空间的景观。

洗手钵是茶庭中的必需品。高的称为洗手钵（近1米高），矮的称为蹲踞（20～30厘米高）。通常，园林中的洗手钵是一块巨石，外形做成各式各样。现在有些庭园中的洗手钵已经逐渐丧失了本来洗手的功能，而更多的是体现在园林中的装饰功能（见图10－2）。

图10－2　日本庭园小品

石灯笼由基座、石柱、中台、灯膛、灯伞等各部分组成。也有的石灯笼无基座，直接从地面直立石柱。它本来的用途是作照明用，但与置石、石钵等配合，更增加了闲寂古雅的情趣，是日本庭园中有代表性的元素。除石灯笼外，也有木质灯笼、金属灯笼等形式。

五、石材在庭园中的广泛应用

呈现自然状态的石材总是在庭园设计中起到重要作用，这种独特的思考方法是日本庭园造型的中心。

为什么日本庭园中石材占主要地位呢？这和古代人们能够感知石头中神的存在有着密切关系。而且，日本的庭园中存在追求创造如“蓬莱神仙世界”般永远不会消亡的长生不老世界的主题，所以采用即使经过长年累月消耗也不会有多少变化的石材作为庭园造型的中心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见图10－3）。

图10－3　庭院风景

还有，不仅从经久造型的角度考虑，从施工方面来看也不应忘记石材是非常重要的。日本的庭院很大程度上是采用自然石材的。不同表情的自然石材组合在一起，颜色、大小、形状等所有元素的平衡是非常重要的。

六、“露地”

日语中“露地”的本来意义是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狭窄通路。在庭园用语中，是指从庭园大门到达庭园中央或茶室等庭园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其间安置踏脚石、卵石或景石等，此外还置有石灯笼、石钵等。游人置身其中，恍若处于幽静的神路上一般。而随着游人的移动，景色和趣味也在不断变化。在活动中对自然的观赏，从另一种角度让人产生犹如置身深山幽谷中的感觉（见图10－4）。

图10－4　日本庭园道路铺装形式

日本庭院的风格深受书法、绘画和花艺的影响，在格式上也有真、行、草之分，主要区别表现在精致程度上。“真”要求在处理上最严谨，“行”比较简化，“草”就表现得更加自由随意。这种做法不仅表现在庭院建筑方面，在庭院的铺地、置石、植物造景方面更加明显。

七、日本古典园林类型

图10－5　神泉苑

日本的古典园林主要有枯山水、茶室、洄游式庭园等三种类型。按使用性质还可以分为观赏性庭园（见图10－5）和使用性庭园。

日本的庭园大体上可分为观赏性（静观式）庭园与实用性（游观式）庭园两部分。

观赏性庭园是从镰仓时代末期开始，经过室町时代，从禅寺的建造开始，与禅宗思想共同发展壮大起来的。大仙园的石亭、龙安寺的石亭等是此类庭园的代表。在这里创造出从石头到树木与通常的自然全然不同的空间，通过庭园打造出另一个世界，即“感悟的世界”这种立体造型的庭园。

这些庭园是以能够从建筑物的里面眺望美景为前提的，人们不能够进入庭园的里面。这种时候，建筑物的屋顶、屋檐、柱子等都成为庭园景色构成的一部分（边缘），对庭园美景的构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图10－6　桂离宫中的手水钵

使用性庭园的代表形式是池泉洄游式庭园。人们能够进入庭园，一边游走一边欣赏风景。有时陶醉于深山幽谷的氛围中，有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广袤空间所感动。此类庭园常以池为中心，岛、桥、瀑布等各种要素穿插其中。桂离宫、修学院离宫等是这类庭园的代表。

在池泉洄游式庭园中，建筑物是庭园构成的一大要素。如果想要达到从任何角度都能观赏建筑物的美，就要考虑到建筑物的形状、位置、朝向等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和谐统一是最终目的，建筑物与周围环境的相互融合不可或缺。

此外，露地空间也被归纳在使用性庭园中。通常，入席的人们在露地的蹲踞手水钵（见图10－6）前进行清洁，从而达到身心的净化，整顿自己的心绪调整呼吸，然后入席。这其实更像是一种仪式。而在日本的庭园中，露地空间就是为此作出的准备空间。

八、日本庭园主要代表类型

图10－7　寝殿式园林典型布局

1．寝殿式庭园（平安时代）

寝殿式庭园是从中国唐代传入的庭园样式（见图10－7）。其建筑布局为让人产生安定感的左右对称式，寝殿面南有池泉围绕，左面为泉殿，右面为钓殿，延伸两侧。涌水和水是其特点。

2．净土式庭园（平安时代）

在不安定的社会情势下，佛教净土思想普及的时代中，人们向往极乐净土长生的愿望，在庭园构图中显现出来。代表性作品是平等院庭园（见图10－8、图10－9），位于京都府宇治市宇治莲华，面积20．714平方米，属于净土式园林样式。

图10－8　平等院凤凰堂平面图

图10－9　平等院表门

被称作阿字池的池泉上有大中岛，岛上坐落着凤凰堂（见图10－10、图10－11）。凤凰堂左右两侧设有翼廊，后面设有尾廊，整体看来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凤凰堂正前方有一个石灯笼，岛上全部建筑在周围广阔池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华丽。隔着池泉，在凤凰堂对面伸出一个大的半岛，在这个延伸出的岛上，可以参拜对面凤凰堂中的佛祖像。

图10－10　平等院凤凰堂背面

图10－11　平等院凤凰堂正面

3．枯山水（镰仓、室町、战国时代）

这种园林主要由景石组合表现山体、瀑布，以白砂作出不同纹样表现水体，这种庭园设计风格被称为枯山水。

平安时代的《作庭记》第一次出现“枯山水”这个词语，经过不断演变，枯山水庭院逐渐成为日本最具代表性、典型性的庭院模式，并延续至今。

枯山水庭院以石、白砂、苔藓等作为素材营造庭院空间，最大限度地发挥石材的形状、色泽、硬度、纹理及其他特性，使静止的石材在人工营建的自然环境中产生动感，幻化出生动抽象的形象；利用耙埽在白砂上耙出各种形状，表现大海的各种表情。如可以表现静止如镜的水面、造成微微涟漪、造成汹涌波涛等，表现出一幅幅不同的动感画面。如此动静结合，赋予庭园不可思议的美丽与别致。

最能体现日本枯山水庭院特色和日本人审美意识的杰作，是建于15世纪的龙安寺（见图10－12）。这座庭园是横长方形，占地50余坪（1坪约合3．3平方米）。借古老的土墙围着一片平地，内里无一树一草，零星错落安置了15块大小不一的石头，这15块石头被分为自东向西的五、二、三、二、三的五个组合，共同围合成一个聚合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敷设了白砂与苔藓。作者创作动机之深奥与构思之奇妙，在于他在空无一物的庭园内，使用石、白砂和苔藓构成一幅生动的自然美景：一望无垠的大海中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岛屿，岛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森林等。这样石、白砂和苔藓幻化成为自然界中的大海、岛屿和森林，转化为另一世界的美，给人一种寂静、凝固、暗流的感觉，升华成最纯粹的艺术，所以日本人也将龙安寺称为“空庭”。

图10－12　龙安寺枯山水庭院

从美学、哲学和佛学意义上看，五个石组与砂坪之间构成了一个相对的概念。浩瀚的海洋与小小的岛屿也是人生之中所面对的得失、成败、个人与社会等相对概念的佛意阐释。

4．书院式庭园（安土桃山时代）

在日本平安时代，流行结构复杂的寝殿式庭园，这与崇尚简洁实用的武士风尚不合，于是出现了一种脱胎于书斋的书院式庭园。这种建筑样式最先诞生于禅宗寺院，并逐渐在武士和贵族中间流行，成为中世纪日本建筑的主要形式。在这种由书院建筑组成的庭园中，巨大的庭石和色彩丰富的色石经常被使用。位于日本京都的曼殊院庭园（见图10－13）是这种庭院样式的代表。

曼殊院庭园建于江户时代初期，占地1380平方米。庭院设在书院的南部和东部，大书院与小书院一字排开，带着栏杆的走廊曲折连接。栏杆做成船椽的样子。当坐在室内向外远眺时，仿佛乘坐一叶小舟置身于海上，呈现在眼前的是海上一座座美丽岛屿。大书院的前庭是由五叶松、出岛、织部灯笼、石组等主景构成；小书院的正面由远处架高的巨大石桥和桥添石组成雄浑的景观。小书院东边是露地式的庭园，东北部设有茶室。

图10－13　曼殊院小书院前全景

5．茶庭（安土桃山时代）

茶室庭园，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露地”。在通往茶室的必经之路上作出各种设施细部，如人工种植的树木、精心放置的景石、朴素典雅的草庵、自然生动的竹篱笆等，使人们能够感受到一种返璞归真的恬淡和优雅，净化心灵。其中置石一般为奇数，即由7到15块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石头或单置、或组合构成。位于日本京都的表千家（不审庵）露地是京都著名的三千家露地之一。它是日本桃山时代著名的茶道大师和茶庭大师千利休嗣子少安宗淳在千利休因触怒丰臣秀吉而被迫自杀后，于文禄二年（公元1593年）建造的。传至今日，仍归千利休的后人所有。表千家露地因其内的不审庵（见图10－14）之名而获别名不审庵露地。

表千家露地是一个二重露地，占地1100平方米，分为内露地和外露地，内外露地以中潜门为界。从露地口到中潜门是外露地，在入口处有建筑物外腰挂（外露地的座凳）、扬箦门、雪隐（厕所）。内露地分为两个境界，两界的分界线在梅见门。外境有萱门、残月亭和点雪堂，残月亭是主要的园林建筑。外境除了建筑物外还有两个蹲踞，一处在残月亭，一处在萱门附近。内境以三叠席的茶室不审庵为终。在内境里有内腰挂、雪隐和蹲踞等。

通常，客人从露地口进入，在外腰挂处接受主人的出迎，然后入中潜门，在蹲踞处洗手，经梅见门入内境，洗手后入不审庵进行茶事。

6．洄游式庭园（江户时代）

洄游式庭园是书院庭园样式与茶庭样式的结合体，拥有池庭和石庭的完美结合。整个庭园有人工建造的池、岛、山等景观，设有茶室，许多由园路和桥连接起来的露地空间产生各不相同的风景。江户时代洄游式庭园开始大型化，成为当时的主流。

图10－14　表千家露地中的不审庵

位于京都市右京区桂清水町桂川岸边的桂离宫（见图10－15），是著名的洄游式庭园，始建于江户时代初期，全园面积58210平方米，为茶庭与池泉园的结合，是三大皇家园林的首席，也是日本古典园林的第一名园。桂离宫又称“无忧宫”，被认为是“日本独一无二的天才建筑”，堪称日本建筑艺术的精品。

桂离宫是智仁亲王和智忠亲王父子创

图10－15　日本京都桂离宫平面图

立的。智仁亲王是正亲町天皇的孙子，诚仁天皇的皇六子，后阳成天皇的皇弟，8岁时被大将军丰臣秀吉收为养子，被封为八条宫。他酷爱中国传统文化，23岁追随细川幽斋学习，精通绘画、音乐、花道、茶道、造园。他的长子智忠亲王，与父亲一样，也是一个文人，也喜欢造园。所以说，桂离宫可说是日本文人园的代表之作。智仁亲王于1620年开始建造桂离宫，1625年建成。事隔20年，智忠亲王于1645年重修增筑，于1649年完工，当今之局是智忠亲王完善后的景观。

桂离宫虽是离宫，却没有丝毫的威严感和豪华感。相反，其御幸门是竹编的，并不甚高。连着大门的是一堵竹篱笆，与北面的穗篱笆相连，由纤细的竹枝和一劈为二的大竹组合，俗称桂垣或穗垣，这是桂离宫有名的一种不均衡的美的造型。门里面掩映着一片茂密的树林，一派寂静，给人留下简素、轻巧和清纯的第一印象。

桂离宫内有古书院、中书院、新御殿、月波楼、松琴亭（见图10－16）、赏花亭、园林堂、笑意轩等建筑群，多集中在西侧，呈雁行式配置。这些建筑物矮小，却十分精致：清一色的白木结构，草葺或树皮葺人字形屋顶，加上白墙、白格子门，排除一切人工装饰、涂色和多余之物，且布局简练，洁净利落，一切顺其自然，将其推向朴素、简明的极致。同时，各建筑物彼此相辅相成，使整个建筑群自由地融会结合，而各部分建筑又保持各自的艺术特色。东侧主要是池与泉，庭园整体与外部自然景物达到了高度的协调。

图10－16　松琴亭

作为桂离宫中心部的上述建筑群，与起伏的地形、水池、岛、桥、石、树等有机结合，使人工与自然极其巧妙地融合起来，形成一个不可分割的空间，造型与空间浑然一体。创作者为了实现设计的整体性，非常注意三方面的表达：①着力体现纯正清雅的精神；②既要表现皇家的尊贵，又要发扬简素的传统空间艺术特质；③充分发挥众多建筑群的各自功能，使其各具实用性，又能达到完美的统一。

桂离宫的明显特色可以归纳为三点：质朴而近乎自然，非对称而近乎不完整，小巧而近乎纤弱。

这种审美情趣不重形式而重精神，是受禅宗“多即是一，一即是多”的思维方式的启发而产生的。它表现的平淡、单纯、含蓄和空灵，让人们从这种自然的艺术中体味到一种空寂和闲寂，发现一种幽玄的美。

从造园风格上看，桂离宫是多种风格的综合体，既是池泉园，又是书院造庭园，也是茶庭和文人园。说它是池泉园，是因为它以泉源为中心，构筑水池，池中布置五个岛屿，岛屿之间用桥相连。这五个岛屿和水池即是日本国土的象征。岛上堆土山，山上建亭子，有中国山水园的影子。中心小岛上立石灯笼，小石板拱桥相缀，沿水岸边用鹅卵石铺成洲浜，这一景称为天桥立（见图10－17）。智仁亲王的夫人来自宫津藩京极高知，天桥立是当地海边的著名风景，所以桂离宫的天桥立是对日本名胜的仿写。

图10－17　桂离宫松琴亭庭园天桥立

桂离宫的设计者小堀远州（公元1579—1647年）是继千利休和古田织部之后江户时代初期的代表茶人与造园家之一。曾师从古田织部学习茶道，并创建“远州流”。他不但在茶道上独树一帜，而且也是一名出色的造园家。像京都御所、仙洞御所、江户城、骏府城、名古屋城等的建筑工程，以及南禅寺金地院、大德寺孤蓬庵等的建造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建成的。此外他还精通和歌、插花、建筑等方面的技艺。

7．大名庭（江户时代）

江户时代各大名在江户城和其他地方的商业街建造的庭园样式被称为大名庭。平坦广阔的庭院构图将各地名胜风光缩小收入园中（见图10－18）。在园路上可以欣赏其美妙风景。借景是这类庭院的常用造景手法。

借景是日本庭园的常用处理手法之一。它是把美丽的大海、山岳、河流、森林、树丛、湖水、寺院等景色，作为主庭的一部分，纳入庭园之中的一种建筑手法。借景庭园不仅是欣赏篱笆、围墙、民宅以内的空间，而且是欣赏一种协调美，即欣赏庭园及与之连为一体的更为广阔的景致。

图10－18　庭院风景

九、综述

综上所述，日本古典庭园在世界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东方园林中与中国园林齐名。日本庭园发源于中国，飞鸟时代（公元593—710年）和奈良时代（公元711—794年），日本政府曾派遣隋使和遣唐使进入中国学习造园技术，日本以泉源为基地，创立池泉园，即中国的山水园。在平安时代（公元794—1185年）大加模仿中国唐朝的山水园，由唐风园林发展为寝殿造庭园。镰仓时代（公元1185—1333年），随着佛教的传入，掀起了佛教庭园的创作，创立了有唐风山水园风格的净土式庭园。日本南北朝时期（公元1333—1392年），枯山水的实践开始了。室町时代（公元1393—1573年），创立了茶庭。江户时代（公元1603—1867年），把池泉园、枯山水、茶庭融于一园之中，形成综合性洄游式庭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