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化名人园林的由来

古钵文

小篆

现在说园是指种植蔬菜花果树木的地方，从本义说，园是长果树的。《说文》：“园以树果也。”园的近义词有囿，囿是畜养禽兽的地方；苑，是养禽兽又植果树的地方。古代皇家园林称苑的很多。如汉武帝在秦代旧苑的基础上，拓建“上林苑”。他还在淳化西北建造了“甘泉苑”。吴王濞在苏州建“茂苑”，又称“长洲苑”。曹操在邺都建“玄武苑”。这些园囿都是帝王玩乐狩猎之所。苑到后来才引申为艺苑之苑。帝王园林，也有称园的。如梁简文帝在南京古台城筑“华林园”。皇家园林一般都是“奢侈相胜，荒淫相越”。由于朝代兴替等原因，所剩也无几了。

王子王孙的园林也不少。如汉文帝之子，汉景帝之弟刘武，在河南商丘造“梁苑”。《史记·梁孝王世家》：“孝王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可见其规模。杜甫、李白、高适等人，曾相聚梁园。李白《梁园吟》：“我浮黄河去京阙……访古始及平台间。”平台即梁园平台，春秋时宋平公所筑，梁孝王扩建。诗中还讲到：“梁王宫阙今何在？枚（枚乘）马（司马相如）先归不相待。”这里有李白对王子王孙的蔑视，也有他对世事沧桑的感喟。

达官贵人的园子也很多。如西晋曾任太仆卿、征虏将军出为使节监青徐诸军事的石崇，他劫远使、客商致富，在河南孟津造“金谷园”。在《世说新语》中，留下他几则残暴可怕的故事：他命令美人劝酒，客不尽欢，便斩美人。他与王凯争豪，击碎二尺多高枝叶扶疏的珊瑚，毫不介意。石崇有妾名绿珠，美而艳，又善吹笛，孙秀与之争绿珠，劝赵王伦收捕石崇，于是绿珠跳楼自尽，效死于前。这些暴虐凄惋的故事，都发生在金谷园。现在的金谷园，常为人借代为好景不常的豪华园林，金谷酒借代豪华筵席，金谷老人代指富翁。俗语还有“金谷老借乞儿债”。还有金谷酒数，指酒席间罚酒三杯。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再如清代权臣和珅的园子，嘉庆四年籍没后，仁宗皇帝赐乾隆十七子庆郡王永璘，改称庆王府。咸丰元年，又改赐道光第六子恭亲王奕，称恭王府。和珅当年造园，追比皇家园林，如楠木房可比宁寿宫，这也为他在人生收场时，增添了一条僭（jiàn）越的罪证。此外，唐宰相牛僧儒的归仁园，是当时洛阳最大的园林，北宋开国功臣赵普在洛阳有赵韩王园，《名园记》说园子“殆牟禁省”，就是说他的园林与皇家宫中庭院差不多相等了。

私人园林中，不少文化名人园林。但后来私人园林，只称园，不称“园林”。在秦汉时，园子称山亭、园林、园池；明清时称园林已很少，用园圃、园亭、亭园甚多①。文化名人园，有因归老或归隐建园，也有因著书而建园，也有在园子中，开展各种活动的。比如北宋晁补之，有归来园。晁为宋神宗时进士，曾任著作佐郎及地方官，苏门四学士之一。贬谪后，回家乡巨野，造归来园。他有一首《摸鱼儿》词：就是说他建园、游园的。

买陂塘，旋栽杨柳，依稀淮岸、湘浦。……堪爱处，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无人独舞。任翠幄张天，柔茵藉地，酒尽未能去。

开头三句，写他如何造园，后面抒写他放纵园林的情状。明末苏北如皋有冒辟疆的“水绘园”，那是当时文人巨子觞咏之地。也是当时复社文人活动场所。水绘园是在逸园基础上，合并了佘姓“壶领园”建成的。园中有参天松柏，有大片梅林。有悬雷峰，有小浯溪，有因树楼，有涵碧堂。有当年金陵八艳中董小宛的琴台、琴几。水绘园名闻遐迩。苏州马医科巷的曲园，是道光进士俞樾的宅园。也是他的著书之园。匾额上就写着“德清太史公著书之地”。园子很小，地形有似篆文“曲”字。老子说：“曲则全。”故名之为“曲园”。俞樾也自称为俞曲园、曲园居士。俞为清末大儒，朴学大师，章太炎、汪东、黄侃都是他的弟子。著名红学家俞平伯，是他的曾孙。俞平伯童年，也曾在这个园子里，接受老人的教读。有诗曰：“九十老翁灯影坐，口摹苫帖教重孙”②。苫有盖义，这是说老人先把帖盖起来，口摹以后再看帖。这种教字方法是可取的。俞樾做学问以高邮王氏为宗，正句读、审字义，主讲于杭州“诂经精舍”三十一年。曲园有“春在堂”，这缘于俞樾当年在礼部复试，皇上以“淡云疏雨落花天”为题。俞的答诗以“花落春常在”为首句，得旨高中③。“春在堂”即记其事，春在堂匾额三字，为当年曾国藩手书。俞樾在曲园著有《群经平议》、《诸子平议》等书。思想家、文学家魏源在扬州絜（xié）园著《海国图志》，人称絜园是中国人向西方世界寻求真理的发祥地。人称通儒的王先谦，在长沙葵园编《经解》、《续古文辞类纂》。又如北大燕南园，这里可上溯到明代的勺园和清代的淑春园。燕南园学者很多，著书亦多，如王力著《汉语史稿》、《中国语言学史》等。

园的主要作用，还是用于游憇。游园、品园，最好要掌握一些造园知识。前人造园，重视“模拟自然，高于自然”。主张“外师造化，内法心源”。造园没有成法，没有一定规格，全在于因地置宜，根据地形、地势、水源、树木及其造园意旨，筹划布局。取势要得体，要有创造，做到造妙自然。造园要重山水，山是骨，水是脉。山要有山脉，水要有水源。一动一静，不可或缺。园子面积小，要小而不塞，疏而有旷。园子不论大小都要处处有景。叶圣陶说过：“务必使游览者无论站在那里，眼前总是一幅美丽的图画。”造园手法也很重要，如借景、障景等。如人在室内，可借室外景，园内可借园外景。借景有远借、近借、仰借、俯借、互借之分。杜甫“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是写景，也是借景。借景也称框借。障景也是一种手法。障有树障、壁障、山障、屏障等等。它用于分割层次，制造曲折，强化深度，避免一览无余。曲径通幽，山回路转，“庭院深深深几许”，还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都属障法效应。下面引计成《园冶》一段文字，看前半是借景，后半是障景：

轩楹高爽，窗户虚邻，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熳。围墙隐于萝间，架屋蜿延于木末④。

点景、移景也是造园手法。万绿丛中一点红，是点景；仿狮子林造假山是移景。此外，还要讲对比、虚实、密度等等。至于回廊要曲长，台阶要有高度，石要讲究瘦、透、漏、皱，石缝要植草，都是建园的学问。

注：

①张家骥《园冶全释》200页，山西古籍出版社。

②林家治《俞樾、俞平伯与曲园》，《旅游报》1948年3月20日。

③尤玉琪《曲园与鹤园》，《新民晚报》1996年8月4日。

④计成《园冶·兴造论全译》162页，山西古籍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