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营利组织

4．4．2　非营利组织

非营利组织是市民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社会中起到了“市场和政府”之外的第三部门的作用。非营利组织在世界各国有不同的称谓，比如“非营利部门”、“第三部门”、“独立部门”、“慈善组织”、“志愿者组织”、“公民社会组织”、“民间组织”以及“免税组织”等。美国非营利组织必须符合美国税法501（C）（3）所规定的条件，其成立完全出于非营利目的；其经营主要为达到规定的非营利目的；不得为个人谋取利益，即不给能对该组织施加实质影响的人提供任何不适当的利益；不得参与竞选，即不支持或反对任何公共职位候选人；不得参与实质性游说活动，即不对立法进行实质性的支持或反对。美国非营利部门的实体机构包括部分医疗机构、大学、社交俱乐部、职业组织、日托中心、环境组织、家庭咨询服务代理机构、体育俱乐部、职业培训中心、人权组织等，这些组织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共同特征：有一定的制度和结构；属于私有；与国家相分离；自治；在时间和资金上接受自愿捐献。

1）美国非营利组织的发展

美国非营利组织起源于自治的传统，是美国特有文化和历史的产物。《五月花号公约》就明确提出最早抵达新大陆的人“自愿结为一民众自治团体”。美国强烈的个人主义文化价值观使美国人天生对集权反感，在政治和经济领域都如此。社会发展先于政府的历史使人们愿意接受集体提供公共需要的模式，而不愿求助于政府的权力。这一点在早期美国历史遗产保护中较为明显。美国人一开始就关注宗教自由，警惕政府干涉宗教信仰，这就为私人参与公益活动提供了空间。很多早期的诸如卫生保健、教育和社会服务等领域的非营利组织是作为宗教机构的附属开始活动的。美国社会是移民社会，社区在政府成立之前就存在了，社区有自己的文化准则和运行机制，这是非营利组织大量产生的条件之一。17世纪初期，北美殖民地采用了1601年伊丽莎白女王颁布的《英国慈善法》（The English Statute Charitable Uses）。这一时期也是英国人向美国大规模移民的时候。所以可以说，美国的公益事业和思想是与殖民开发同步发展的。

到19世纪，美国非营利部门发展形势更为多样，包括各种互助社、改良运动组织、社会服务组织、教育文化机构、慈善基金会等。研究美国非营利部门的美国学者把殖民地时期定为非营利组织的第一个发展阶段。第二个阶段从19世纪60年代美国内战起到20世纪30年代。在这一阶段里，美国的慈善活动从个人行为转为更有组织、更大规模的活动。期间美国国会于1917年通过一项重要法律《第二税收法》（The Second Reve－nue Act）；此法有里程碑意义，允许美国公民把个人所应缴税的部分免税捐给慈善机构。免税待遇无疑鼓励美国人积极捐助慈善事业。大约同一时期，另一项税法以及宪法第十六次修正案规定非营利组织活动本身享受免税待遇。慈善公益事业也逐步形成一套机制和规范，为20世纪繁荣发达的基金会等公益事业奠定了基础。现在衡量非营利组织成熟与否的标准之一便是组织机制的完善与否，而20世纪美国公益事业的表现之一就是组织管理的渐趋完善。第三阶段是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叶，当时美国的社会改良含有较浓厚的平民色彩。进步主义主张在不改变美国现有制度的前提下恢复“自由民主的优良传统”。面对底层劳动者的不满和社会主义思潮，很多企业家主动加入社会改良的潮流。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发扬捐赠的传统，使其更加有组织、有目的，达到最大的效果。结果非营利机构在美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第四阶段是二战后，美国各阶层志愿服务呈增长趋势。公民广泛参与民权运动、环保运动、妇女运动和消费者权益保护运动等。如今，美国共有160万个非营利组织，总支出6 700亿美元，占GDP的9%。非营利组织雇员近1 100万（占全美支薪雇员的7%）；有志愿者630万（占支薪和志愿雇员总数的11%）。纽约市一地就有8 000多个非营利机构，资产超过2 780亿美元。^[43]

各类非营利组织在美国的历史遗产保护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在绝大部分美国城市中都有致力于历史遗产保护的非营利组织，小到管理一栋建筑，比如荷姆特支女士协会，大到管理一片区域，例如费城的费尔蒙特公园历史保护信托组织（Fairmount Park Historic Preservation Trust），负责费尔蒙特地区的所有历史建筑和景观的保护。其中规模最大、覆盖面最广泛的就是美国历史保护国民信托（National Trust of Historic Preservation）。自1949年成立以后，该组织成为美国最大的历史保护组织，在美国历史保护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而同时期的其他组织，像美国建筑师学会，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American Society of Civil Engi－neers），美国建筑历史学会（The Society of Architectural Historians）这样的组织，同样将历史建筑保护作为其工作的一部分，但都并非专业保护组织，而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之后成立的保护组织，像保护行动组织（Pres－ervation Action），保护技术协会（Association for Preservation Technolo－gy），保护法律中心（Center for Preservation Law）等，在其规模与工作的范围上都无法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相比。可以说，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二战后美国历史保护运动的发展史。因此，有必要对其主要发展历程作一论述。

2）美国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建立

美国战后的经济实现了平稳的增长，个人收入增加的同时，美国人比以往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从1940年的44小时减为41小时。战前很少有的一年一度的休假，在50年代已经相当普遍。小汽车的普及和油价的下跌刺激了美国人出游的热潮，国家公园、战场遗址公园以及像威廉斯堡这样的一些历史博物馆区都接待了创纪录的游客。同时，退伍军人们也在努力实现他们的美国梦：远离都市的喧嚣和混乱，在乡间拥有一幢独立的别墅，而联邦政府的住宅补贴则刺激了这种向郊区的迁移。而1949年的《住宅法》（Housing Act）则促进了城市中消除贫民窟和新的市政发展，同时也给城市中心带来了新的问题。

在战后社会发展、各种建设兴起的同时，历史、文化和自然资源也受到了威胁。国家公园组织的首席历史学家罗纳德·李（Ronald F．Lee）认为战后的经济发展带来了“通货膨胀、郊区发展、高速公路的建设、各种办公楼的建造以及水资源利用对考古遗迹的破坏”。^[44]这种态度代表了许多保护者的观点。

保护者们认识到需要一个全国性的、私立的、非营利性的组织，来综合各种专业技术知识，统一领导保护运动并代管历史房产。针对这种状况，许多保护者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推广组织，来协助国家公园组织的工作。1947年，美国全国一些主要保护组织的代表在华盛顿成立了国家史迹理事会（National Council for Historic Sites and Buildings），成为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前身。

国家公园组织对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建立起了很大作用。历史保护国民信托最早的发起人之一赫瑞斯·艾尔布莱特（Horace M．Al－bright）即是国家公园组织的前理事长。国家公园组织的罗纳德·李，以及纽约风景与历史保护协会（New York’s American Scenic and Historic Preservation Society）^[45]的领导者乔治·麦克安尼（George A．McAne－ny），美国国立美术馆（National Gallery of Art）的馆长大卫·芬利（David E．Finley），AIA的建筑保护专家，时任费城艺术博物馆（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的馆长费斯克·肯贝尔（Fiske Kimball）也都是积极的推动者。

1946年10月，在美国州和地方历史学会（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State and Local History）的一次演说中，罗纳德·李阐述了战后美国的变化，并提出无论在私人及公众领域，保护运动都需要一个全国支持者组成的联盟，这一联盟必须有清晰的行动计划。他敦促应尽快对那些值得保存的历史资源进行测绘。对于这些资源的保护需要联邦、州内的或者地方组织之间相互合作；需要社区的积极参与以及全国的保护工作者的努力。

在李的演说中，建立一个全国性保护组织的目的呼之欲出。同一时期，他与乔治·麦克安尼和美国州和地方历史学会的建立者克里斯多弗·克里岑登（Christopher Crittenden）、大卫·芬利在华盛顿国立美术馆会面，商讨召集一个预备会议，讨论筹备事宜。预备会议在1947年2月5日举行，会上推举了十位委员，制定了纲领性的文件。与会者决定在4月举行大会，建立国家历史场所与建筑理事会（National Council for Historic Sites and Buildings），并列出了参与大会的人员名单。

组织成立大会于4月15日在国立美术馆举行，会上乔治·麦克安尼提出了国家信托的概念———接受各种历史房产和资金捐赠，并对其代为管理———这一概念取自英国的国家史迹信托，在得州的圣安东尼奥保护协会（San Antonio Conservation Society）也已经采取了这一模式。经过深入研究，这种信托模式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在国家史迹理事会建立初期，并没有办公室和固定职员，更无预算。国家公园组织的罗纳德·李承担了秘书的工作。成立大会的一个突出特色是来自底层的各地保护者担当了重要角色。对他们来说，这是第一次打破地域界限与全国的保护工作者进行交流。

1948年11月，成员们在国家美术馆进行年会，这时理事会的成员们已经意识到他们的组织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组织，而不再是国家公园组织的附属机构。这次会议上开始讨论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目标和组织形式。并决定最迟在次年取得国会的授权。同时计划邀请美国首席检察官、内务部长以及国立美术馆长担任理事职务，这些举措使得日后的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多少带有官方的色彩，赋予其一种与政府保持紧密联系的社会独立组织的公众形象。这也使得它此后在处理大量富有争议的问题时处于较有利的地位。这次会议上，亚历山大·史密斯（H．Alexander Smith）提交了组织的章程。他是新泽西州一位参议员的儿子，专业和政治背景使他成为章程的主要起草人。大会正式签署了这一章程，将组织改为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史密斯对章程做了进一步的修订，使其可以取得公共事业的私营权。

1949年，章程顺利地获得了国会批准，当时的《纽约时报》也为此进行过呼吁。8月26日，杜鲁门总统签署了议案。31日，美国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宣告正式成立。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第一处房产是弗吉尼亚弗农冈附近的伍德劳恩庄园（Woodlawn Plantation）。这一住宅原为安德伍德夫人（Mrs．Oscar Underwood）的住宅，后来受到当地的一个社区组织的保护。1951年，历史保护国民信托获得了这一房屋，然而在组织内部，关于财产的管理却引发了一场争论。理事长莱斯认为所有的信托组织名下的财产应集中管理，而一些委员希望这些建筑资产应该自给自足。这种争论导致了前者辞去了理事长的职务。

1956年，历史保护国民信托重新调整了组织，取消了理事长的设置，任命理查德·霍兰德（Richard H．Howland）为第一任会长。他曾在哈佛取得古典文学博士学位，在约翰·霍普金斯（Johns Hopkins）大学教授艺术史。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以信件、电话及个人访问等方式，为人们提供建议和咨询。通过这些活动，国民信托的信息和教育功能得以增强。其成员也由缺少经验的志愿者变为具有专业知识的职员；由单纯地保护某些独栋建筑，转而开始关注历史地段的保护与规划。在组织的前期，基本上很少遇到棘手的有争议性的问题，故而很少利用组织与政府之间的密切关系。

随着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成员增加，其拥有的房产也不断增多，除了伍德劳恩庄园和迪卡托住宅（Decatur House），还有1954年得到的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蒙特利市的卡萨·阿曼斯蒂（Casa Amesti）住宅，以及1958年获得的印第安纳州新伊比利亚市的舍杜斯住宅（Shadows－on－the－Teche）等等。这些房产都来自捐赠，并被用来作为住宅博物馆。

无论对历史保护国民信托还是整个保护运动来说，60年代都发生了许多创造性的改变。1966年，不仅通过了《国家历史保护法》，而且作为最重要的私人保护组织，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组织幸运地得到了联邦的财政拨款，这使得该组织走上了迅速发展的轨道；拥有了其他保护组织难以望其项背的地位。在这一时期，会员人数也飞速增长，从1966年前的20万，在很短时间内增加到了100万左右。^[46]原内务部的国家历史场所登录制度的助理保管员拉塞尔·库纳（Russell V．Keune）成为了负责保护工作的副会长后，开创性地在全美国各地区设立分支机构，目前，除设在华盛顿的总部外设有六个区域办公室，覆盖美国全境，为基层社区提供技术支持、经济援助以及知识普及，同时每个区域办公室在其管理范围内也会开展一些保护计划。整个组织的架构目的在于尽量接近草根阶层，关注地方和社区的历史遗产保护。这是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重要特点，也是非营利组织赖以生存的基础。（图4．24、图4．25）

图4．24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位于华盛顿的总部，曾经是麦考梅公寓（Mccormic Apartment）

图4．25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早年在伍德劳恩庄园内举行会议

在关注地方历史保护的既定策略下，地方组织的官员开始在社区进行走访，并增加了底层组织工作人员与草根阶层的沟通，这也使组织可以深入了解各地多样性的保护工作的情况。总部与区域办公室的关系不仅组成了复杂有效的工作网络，也使得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组织可以针对变化的需要制订一些实际的保护计划。这样的项目有主要街道（Main Street）计划，乡村保护（Rural Conservation）计划以及社区保护（Neigh－borhood Conservation）计划等。前者影响最大，有效地保护了中小城市的历史特色，促进了城市中心区的复兴。后来发展成为了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主要街道中心（Main Street Center），后文对此还有论述。

1983年，历史保护国民信托提出了一个“五年计划”，将自身职能定义为：促进全国范围内的多样性的建筑与文化遗产的保护；担任历史财产的保管者；加强地方政府、州政府以及联邦政府对于史迹保护的兴趣；影响公众政策以形成史迹保护的价值观念与方法。其目标是：

第一、积极参与并致力于重要的国家史迹保护项目。

第二、支持、扩展并加强那些有组织的史迹保护工作。

第三、加强与那些对历史资源的前景有影响的人之间的沟通。

第四、争取更多对于史迹保护的公共与私人资金支持。^[47]

在善于扩大资金来源的恩斯利（Ainslie）担任会长期间，历史保护国民信托进一步增强了在历史保护事务中的影响力，成立了一个项目委员会，系统化地采纳新的项目建议，并扩大组织的资金以应对更多的需求。

1966年《国家历史保护法》颁布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在历史保护工作方面得到了政府更多的支持。虽然政府的慷慨支持使得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得以大力扩展其规模和职能，但也导致了这一组织的过度扩张。在卡特和里根当政期间，政府奉行保守主义路线，受其经济政策的影响，政府对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乃至整个历史保护的支持大大削减。后期该组织不得不削减了项目、管理和其他一些成本。此外，通货膨胀以及恩斯利的离任也给组织带来了消极的影响。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组织发展历程折射了二战后美国保护运动的发展，像圣安东尼奥保护协会（San Antonio Conservation Society）和查尔斯顿历史基金会（Historic Charleston Foundation）这样的地方性组织已经遍及全美国。对于草根阶层而言，这使他们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很多地方组织同时也是历史保护国民信托的成员组织。例如历史丹佛（Historic Denver）、哈特福德建筑保护（Hartford Architectural Conser－vancy）、塔尔萨历史保护（Preservation Tulsa）、转轮之友（Friends of Wheeling）、帕萨丹纳历史遗产（Pasadena Heritage）、比林斯保护协会（Billings Preservation Society）、历史保护蓝草信托（The Blue Grass Trust for Historic Preservation）等等。^[48]

州政府的保护办公室是在1966年的《国家历史保护法》的促进下建立起来的。同样，州级的保护组织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也有紧密的联系，像俄勒冈历史保护联盟（Historic Preservation League of Oregon）、新罕布什尔历史传承（Inherit New Hampshire）、夏威夷历史基金（Historic Hawaii Foundation）、亚利桑那遗产基金（The Heritage Foundation of Arizona）等等。在里根政府减少预算的情况下，州政府保护办公室的保护计划受到资金的限制，而那些私立的保护组织的力量则格外重要。正是由于历史保护国民信托以及很多地方非营利组织的努力，虽然遭受了财政的削减，但在州和地方的保护工作上，历史保护的进展仍是前所未有的。

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在历史遗产保护这一大背景下，致力于多样性的保护工作。除参与各种保护计划，管理历史财产外，还进行大量的研究和出版工作，其出版物种类多样，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针对地方和社区内的保护组织，就如何推进保护计划、建立循环基金、获取各种社会资源和机构帮助以及利用历史保护法律等方面进行的普及工作。此外，历史保护国民信托还组织地方的各种培训和研讨，提高了基层市民的历史保护意识和知识储备。可以说，美国市民社会的现状决定了地方历史保护是美国历史保护运动的主体。这其中蕴含了历史保护国民信托和大量非营利组织的努力，其中，社区的保护组织作为最底层的保护组织，也成为市民参与的重要途径。

3）社区组织

美国地方历史保护中，公民参与的重要形式之一就是各种社区组织。虽然各种社区组织没有统一的标准和行动方式，但却在地方历史保护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美国社会中，社区不仅是一个空间领域，也往往是社会伦理和文化的一个基本单元。社区文化的形成在美国有着文化根源和历史传统，受到美国市民文化和清教主义传统，特别是加尔文主义的影响。加尔文教徒对由上帝子民组成的社区持有坚定信念。同时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提出了新的准则。这不仅改变了个人的地位，而且也改变了社会关系的性质。

社区成员因为具有相似的经济地位、宗教信仰、教育程度和种群，因而有牢固的凝聚力。一般来说，历史悠久的社区凝聚力较强，具有清教传统的波士顿贝肯山（Beacon Hill）社区则是其中的典型，其他像费城的社会山（Society Hill）等也是如此（图4．26—图4．29）。而在西部一些历史较短的城市中，社区精神相对较弱。其次，经济地位较高的社区，其社区组织也较为活跃。

图4．26　贝肯山的妇女们抗议拆除原有的人行道铺地，当地称之为“Battle of Bricks”，后来铺地得以保留

图4．27　贝肯山平面图，东南角为布芬奇市政厅

图4．28　贝肯山内的路易斯堡花园，摄于20世纪初

图4．29　今日的路易斯堡花园，摄于2005年10月

许多早期的社区组织产生于20年代的城市美化运动之中；二战之后，受到人口流动和城市更新的影响，社区组织开始大规模出现。调查发现，在经济收入和教育程度较高的社区，以及居民社会和种群特征较一致的社区中，社区组织往往更为多见。社区组织不具有行政职能，然而对居民个人的社会环境体验来说，却最具“地方性”。美国城市的功能是自下而上的，注重地方的自主权，社区组织代表了社区的自我意识，并以社区为单位与外部社会发生相互作用。社区组织通过政治活动争取社会福利和社区的发展，同时又以保守的态度致力于现状的保护。社区居民通过社区组织来参与社区规划和共同决定社区内部事宜，并期望能够提高社区生活质量，例如美化环境、减少犯罪、反对酗酒等等。例如，费城社会山的社区组织在其1999年社区报告中就明确提出：“在餐饮区，反对新的酒精饮料许可……”^[49]。在那些凝聚力较强的社区中，社区组织会主动关注与社区相关的市政和规划，并排斥那些不受社区欢迎的族群，使社区的居民阶层较为稳定。例如，有些社区组织会干预社区房屋买卖，那些较受欢迎的迁入者会获得一定的优惠。作为民主的体现，有些比较活跃的社区组织甚至会参与公共政策的制定。

那些被列入历史保护区的社区基本都有自己的社区组织，成为社区居民参与地区历史遗产保护的重要途径。社区组织也把社区历史保护看作是维系社区联系，增强社区凝聚力的重要途径。有些大的社区组织还按不同领域分为若干委员会。例如波士顿贝肯山的社区组织“贝肯山市民协会”（Beacon Hill Civil Association）即分为以下委员会：

（1）建筑委员会；

（2）街道清洁和空气质量委员会；

（3）业主和租户事宜委员会；

（4）法律协助和咨询服务委员会；

（5）建造管理和规划委员会；

（6）人行道街灯委员会；

（7）交通和停车委员会；

（8）树木、植被和环境美化委员会^[50]。

在历史保护地段中，历史区划条例的制定要尊重社区组织的意见，接受其监督；同时，区划条例一经制定，这些社区组织则致力于社区环境的维护，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条例的实施。为避免由于误解而导致的反对意见和法律行为，贝肯山市民协会推荐业主在对建筑进行改动之前按照图4．30的程序进行相关工作。社区组织的方案可以采用推荐的形式提出，但不像建筑规范和历史区域规划那样具有法律约束力。

图4．30　贝肯山市民协会对区域内建筑改建申请程序的规定

（材料来源：Beacon Hill Civil Association，1975．）

社区组织对地方的历史保护有重要的推动作用，并维护了社区环境，增加了社区稳定性，但同时也表现出贵族化和排外的倾向。例如，很多历史保护区中的社区组织认为游客的参观对社区生活质量是一种损害，因此对旅游持抵制态度。

除社区组织外，很多美国社区中还建有社区基金会，为社区公益组织提供资金。很多历史社区的基金会都建有专项的保护基金和循环基金，为社区的建筑遗产保护提供资助。社区基金会（Community Founda－tions）在美国被定义为公众支持的公益慈善机构。这种基金会由能代表社区公众利益，熟悉社区情况的公民组成董事会进行管理。社区基金会管理的基金来源于不同渠道的捐赠，捐赠人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地方企业，还可以是其他基金会或政府机构。美国社区基金会各自的形式可能略有不同，但却有着共同的宗旨：在捐赠人和有志于改良社区的机构之间架起桥梁。这些基金接受各类捐赠，委托职业投资人有些还会进行投资，所得收入便可源源不断为社区服务。社区基金会是当今美国慈善事业里发展较快的领域。全美目前有600多个社区基金会，遍布各州及主要城市，资产总额超过300亿美元。2001年，美国社区基金会收到的捐赠约合35亿美元。捐助教育、卫生、环境、艺术和社区救助方面的数额达到26亿美元。美国社区基金会规模大小不等。例如最大的社区基金会“纽约社区信托”（New York Community Trust）资产总额超过19亿美元，而有些小的社区基金会资产不过10万美元甚至更少。^[51]社区基金会关注于整个社区的福利，历史保护仅是其中一部分，但在很多历史社区中，社区基金会已经成为建筑遗产保护稳定的资金来源。

社区基金会和其他非营利组织在美国的繁荣对于其地方历史保护起到了很大作用，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大量的社会捐助。美国社会有慈善捐助的传统，一方面，政府的一系列税收政策起到了促进作用，例如，对于非营利机构的捐助可以使捐助人获得所得税和遗产税的优惠；另一方面，这也来自宗教传统和市民文化的影响，可以说，美国的建筑遗产保护是一种自下而上的运动。

【注释】

[1]“Historic District”的范围大概相当于一座城市的中心城区，有些较小的仅相当于几个街区，若翻译成历史区域则与城市规划中的区域易产生歧义。在此按照张松先生的译法，将“Historic District”译为“历史地段”。

[2] 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3] 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4]Stoney，Samuel Gaillard．This is Charleston，a survey of the architectural heritage of a unique American city．Charleston，S．C．：Carolina Art Association，1970

[5]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6]张松．历史城市保护学导论———文化遗产和历史环境保护的一种整体性方法．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

[7] 王旭．美国城市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8] 王旭．美国城市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9]王旭．美国城市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10]该法授权州政府可以利用联邦高速公路资金来抢救考古遗产，以便于高速公路的顺利修建。

[11]该法授权国家公园组织来抢救因水利设施建设而即将消失的考古基址。

[12]U．S．Conference of Mayors，Special Committee on Historic Preservation．With Herit－age So Rich．New York：Random House，1966

[13]National Historic Preservation Act of 1966．（Public Law 89－665；16U．S．C．470）

[14]引自历史保护审议委员会网站资料http：／／www．achp．gov／nrcriteria．html．

[15]根据美国国家公园组织网站资料www．nps．com．

[16]在张松教授的《历史城市保护学导论》中对联邦机构和州立机构已有介绍，出于完整性在此作为引用，并对地方和社区层次的组织作一补充。

[17]张松．历史城市保护学导论———文化遗产和历史环境保护的一种整体性方法．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

[18]Karolin Frank，Patricia Petersen．Historic Preservation in the USA．Berlin；New York：Springer，2002

[19]European Charter on Architectural Heritage．Resolution adopted by the Committee of Ministers of the Council of Europe，1975

[20]张松．历史城市保护学导论———文化遗产和历史环境保护的一种整体性方法．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150

[21]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New York：W．W．Norton ＆Company，2000

[22] 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New York：W．W．Norton ＆Company，2000

[23] 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New York：W．W．Norton ＆Company，2000

[24]征收即是国家基于公共利益通过行使征收权，在依法支付一定补偿的前提下，将集体或者个人的财产（一般是不动产）转移给国家所有。征收一般具有以下几个法律特征：第一，征收必须是为了公共利益；第二，征收的主体是国家，并且依据合法程序进行；第三，征收必须给予合理补偿。

[25]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ciples and Practice．New York：W．W．Norton ＆Company，2000

[26]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27]Alice Meriwether Bowsher．Design Review in Historic Districts．Washington D．C．：The Preservation Press，1978．40

[28] 理查·科林斯（Richard C．Collins）著；邱文杰、陈宇进译．旧城再生———美国都市成长政策与史迹保存．台湾：创兴出版社，1997

[29] 理查·科林斯（Richard C．Collins）著；邱文杰、陈宇进译．旧城再生———美国都市成长政策与史迹保存．台湾：创兴出版社，1997

[30]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31]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32]Police Power在此指抽象的警察权，这一概念源于美国法，指政府出于维护公共安全、健康福利以及公序良俗而固有的权力。例如政府有权对工厂的污染进行规制，限其停产而无需补偿。也有学者认为应译为“治权”而非“警察权”，因后者译法较为普遍，在此沿用。

[33]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34]Boston Waterfront Residents V．Romney，343F．Supp．89

[35]Save the Courthouse Committee V．Lynn，408F．Supp．1323

[36]陆地．建筑的生与死———历史性建筑再利用的发生与发展：［博士学位论文］．上海：同济大学，2003

[37] 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38] 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39]Norman Tyler．Historic Preservation，An Introduction to Its History，Principles，and Practice．Washington D．C．：W．W．Norton ＆Company，2000

[40]刘向民．美国的征地行为．见吴敬琏，江平．洪范评论（第7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7

[41]朱世达．美国市民社会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42]朱世达．美国市民社会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43]朱世达．美国市民社会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44]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45]纽约风景与历史保护协会成立于1895年，致力于纽约的历史建筑保护工作，保留了华盛顿广场周边地区的一些希腊复兴式的住宅。

[46]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47] 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48] William J．Murtagh．Keeping Time：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Preservation in A－merica．Pittstown，N．J．：Main Street Press，1988

[49]Karolin Frank，Patricia Petersen．Historic Preservation in the USA．Berlin；New York：Springer，2002

[50]Karolin Frank，Patricia Petersen．Historic Preservation in the USA．Berlin；New York：Springer，2002

[51]朱世达．美国市民社会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