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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六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左传·定公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

论语集注大全卷十六

季氏第十六

洪氏曰:“此篇或以为齐论。”凡十四章。胡氏曰:“疑为齐论,以皆称‘孔子曰’,且三友、三乐、九思等条例,与上下篇不同,然亦无他左验。”厚斋冯氏曰:“上篇首卫灵公,以识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识大夫之失;下篇首阳货,以识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后,即记礼乐征伐、禄去公室之语,乃记者以为篇次之意。”【通考】勿轩熊氏曰:“首三章皆叹鲁也,余亦杂记夫子言行。”

季氏将伐颛臾。

颛,音专。臾,音俞。颛臾,国名。鲁附庸也。《春秋传》曰:“颛臾,风姓也,实司太皞与有济之祀。”注云:“伏羲之后,在泰山南,武阳县之东北。”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见,贤遍反。

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卫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扶又反。之卫也。《左传·定公十二年》:“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史记》:“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无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左传·哀公十一年》:“齐师伐我,季孙谓其宰冉求曰:‘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从公御诸境。’孟孺子泄帅右师,冉求帅左师,师及齐师战于郊,师入齐军,获甲首八十,齐人遁,冉有请从之,季孙弗许。”《史记·世家》:“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在陈。秋,季桓子病,辇而见鲁城,喟然叹曰:‘昔此国几兴矣,以吾获罪于孔子,故不兴也。’顾谓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后数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葬,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康子曰:‘则谁召而可?’曰:‘必召冉求。’于是召冉求。既去,明年孔子自陈迁于蔡。冉有为季氏将,与齐战于郊,克之,康子曰:‘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求曰:‘学于孔子。’康子以币迎孔子,孔子归鲁。”赵氏曰:“鲁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乎卫,十一年,鲁以币召之乃归。子路从孔子反鲁,当在此时。十四年,小邾射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则子路尚在鲁也,必是此年复之卫,次年死于孔悝之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与,平声。

冉求为去声。季氏聚敛,去声。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问:“独责求,何也?”朱子曰:“想他与谋较多,一向倒在他身上去,亦可知也。”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音扶。

东蒙,山名。赵氏曰:“蒙山,在泰山郡蒙阴县西南,今沂州费县也。”厚斋冯氏曰:“按《禹贡》有二蒙:徐州蒙羽其艺,东蒙也;梁州蔡蒙旅平,西蒙也。”洪氏曰:“《鲁颂》曰‘奄有龟蒙,遂荒大东’,又云‘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谓颛臾也。”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问:“从孟子‘地方百里’之说,则鲁地安有七百里?”朱子曰:“七百里是《礼记》说,每疑百里如何做得侯国,又容得附庸,所谓‘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必不止百里,然此处亦难考。”【通考】仁山金氏曰:“《诗》:‘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孟子谓周公封于鲁,为方百里,盖以田计也,山川、附庸不在此数。《礼记》鲁境七百里,盖通山川附庸计之也。”黄氏绍曰:“大国地方百里者,古制也。然《诗》云‘庵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则其地岂直百里而已哉!《孟子》于班爵禄之制,皆不能语其详,直计古制以为言耳。而朱子之说则本诸《戴记》所谓‘封周公以曲阜之地七百里’为说耳。《王制》成于汉儒,固未可以为据,《周礼》亦周公未成之书。大禹会诸侯玉帛万国,至商仅千七百国,则其土地并吞,非复其旧,武王革商,亦因而授之,未必能损强大之国,使之悉就古制也。诸侯之多强大,而使周公太公以百里为新造之齐鲁,则于其间其能久乎?以此推之,则二国始封,必已不止百里矣。”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左传·昭公五年》:“春正月,季孙舍中军,卑公室也。罢中军,季孙称左师,孟孙称右师,叔孙氏则自以叔孙为军名。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各有一军家属。季氏尽征之。无所入于公。叔孙氏臣其子弟,以父兄归公。孟氏取其半焉。复以子弟之半归公。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庆源辅氏曰:“不可伐而伐之,则不仁;不必伐而伐之,则不智;非所当伐而伐之,则悖礼犯义。”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去声。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任,平声。焉,于虔反。相,去声。下同。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朱子曰:“相,亦是赞相之义。瞽者之相,亦是如此。”双峰饶氏曰:“冉有真与谋,子路只是不能谏止。危未至于颠,故持之使不至颠;颠则既踣,须扶起之。”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徐履反。柙,户甲反。椟,音独。与,平声。

兕,野牛也。赵氏曰:“兕似牛,一角,毛青,皮坚可为铠。”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361)。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己不得不任其责也。朱子曰:“虎在山,龟玉在他处,不干典守者事;今在柙中走了,椟中毁了,便是典守者之过。”厚斋冯氏曰:“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夫子称为具臣者以此。”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夫,音扶。

固,谓城郭完固。费,音秘。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362),然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363)。勉斋黄氏曰:“冉有此言,但知费为季氏之邑,而为季氏子孙谋也,岂复知有鲁哉?”齐氏曰:“孔子之为司寇也,使仲由堕费,而求乃谋伐颛臾以益费,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故孔子惟深责冉求,以为非由本意也。”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夫,音扶。舍,上声。

欲之,谓贪其利。梅岩胡氏曰:“求以为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孔子从‘欲’字发明切责之。”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去声。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臾,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公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乞逆反。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朱子曰:“不均、不和、不安,在当时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语虽略而意则详也。”双峰饶氏曰:“‘均无贫’以下,文理参差,与上文不相当对,何也?曰:上两句以贫与寡对说,下三句又错综说,大抵贫多起于不均,均则彼此皆足而无贫,故曰‘均无贫’。不和则争,争则土地虽广,人民虽众,而心常以为寡,惟和而不争,则虽寡亦不见其为寡矣,故曰‘和无寡’。倾覆生于不安,人心苟安,则祸乱不作,自无倾覆之患矣,故曰‘安无倾’。均无贫而后能和,和无寡而后能安,三者又自相因。”郑氏曰:“有国家者,不患民之寡,患无上下之分,而患于不均;不患财之乏,而患在失上下之心,而至于不均也。均则民志定,定则不贫;和则民志一,一则不寡。不贫不寡则安矣,安则不倾。”厚斋冯氏曰:“夫子称‘有国有家者’,正指鲁与季氏言之。”

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夫,音扶。

内治去声。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德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远。新安陈氏曰:“‘夫如是’,总包括上三句,即所谓内治修也。今不均不安,既与内治修反矣,又欲兴兵黩武,则与修文德反矣。”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楯也。楯,垂尹反,兵器也,正作盾。戈,戟也。萧墙,屏音丙。也。问:“萧墙。”朱子曰:“据郑注云,诸侯至屏内,当有肃敬之意。未知是否?”厚斋冯氏曰:“萧,肃也。臣之见君,至屏而加肃,故曰萧墙。”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去声。季氏。《左传·哀公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诸侯去之,欲求诸侯师以逐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间。隙也。公欲以越伐鲁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孙有陉氏,因孙于邾,乃遂如越。”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去声。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形甸反。于经传去声。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音余。豫章罗氏曰:“昔季氏伐颛臾,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其后阳虎果囚季桓子,圣人之言,不可为万世法哉!自三代而下,人主不师孔子之言,不戒季氏之事,而被萧墙之害者多矣!”厚斋冯氏曰:“圣门纪录问答,多单辞只语,无文章可观,唯此章数百辞,折难抑扬,优游反复,所宜深味也。”【通考】程氏复心曰:“谢说得夫子深责冉求之意,洪说见夫子虽失位而余福有以及人。”朱氏公迁曰:“圣人责之之辞,见于《论语》者凡十章,如子路使门人为臣,求也为季氏聚敛,冉有、季路欲佐季氏伐颛臾,此是因其行事之失而责之;宰我之问丧,樊迟之问稼圃,此因其请问之失而责之;宰我言‘使民战栗’,子路言‘有是哉,子之迂’,则因其言辞之失而责之;至于子贡方人而疏于自治,冉求之画,宰予之昼寝而甘于自弃,亦皆有责之之辞。盖圣人欲人有过则改之,责之之深者,所以为爱之之至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

言不得专政。庆源辅氏曰:“天下有道,诸侯既不得变礼乐、专征伐,则大夫亦岂得而专国政哉!”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上无失政,则下无私议。非箝其廉反。其口使不敢言也。庆源辅氏曰:“下无私议,此有道之极致大验。使下尚有窃议者,则上之人于道犹有慊。必至于庶人自然不议,方为有道之极。”

此章通论天下之势。南轩张氏曰:“礼乐征伐,天子之事也。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矣。盖天子得其道,则权纲在己,而在下莫敢干之也。所谓‘自天子出’者,天子亦岂敢以己意可专而以私意加于其间哉?亦曰奉天理而已矣,此之谓得其道。若上失其道,则纲维解纽,而诸侯得以窃乘之,礼乐征伐,将专行而莫顾矣。若诸侯可以窃之于天子,则大夫亦可以窃之于诸侯,而陪臣亦可以窃之于大夫矣,其理之逆,必至于此也。所以有十世、五世、三世之异者,尹氏谓‘于理愈逆,则其亡愈近’是也。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者,政出于一也;庶人不议者,民志定于下,而无所私议也。”止斋陈氏曰:“此章备春秋之终始。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是春秋以前时节;自诸侯出,隐桓庄闵之春秋也;自大夫出,僖文宣成之春秋也;陪臣执国命,襄昭定哀之春秋也。”新安陈氏曰:“此章自有道及于无道,末又因无道而及于有道,其欲维持名分,挽今而返之古欤?”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夫,音扶。

鲁自文公薨,公子遂杀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左传·文公十八年》:文公二妃,敬赢生宣公。敬赢嬖,而私事襄仲。公子遂。襄仲欲立之,叔仲惠伯。不可。仲见于齐侯而请之。齐侯新立,而欲亲鲁,许之。冬十月,仲杀恶及视,恶,太子。视,其母弟。而立宣公。夫人姜氏归于齐,哭而过市,曰:‘天乎!仲为不道,杀適立庶。’市人皆哭。”新安倪氏曰:“《春秋》是年书‘冬十月子卒’。《公羊传》曰‘子卒者,孰谓?谓子赤也。何以不日?隐之也。何隐尔?弑也。’是‘子卒’之书,左氏以为恶,公羊以为赤,《集注》曰‘子赤’,本《公羊传》也。”历成、襄、昭、定,凡五公。逮,及也。自季武子始专国政,历悼、平、桓子,凡四世,而为家臣阳虎所执。张存中曰:“见前章《集注》‘家臣屡叛’下。”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后。此以前章之说推之,而知其当然也。○此章专论鲁事,疑与前章皆定公时语。双峰饶氏曰:“此章大意,正接前章‘自大夫出’一条而言。”苏氏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宜诸侯之强也,而鲁以失政。陈氏曰:“鲁虽无桓文之霸,然征伐亦不无,按《春秋》可见。凡兴兵非奉王命,及请命而擅兴者,皆谓之征伐。自诸侯出,鲁岂得为无僭者?”政逮于大夫,宜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微。何也?强生于安,安生于上下之分扶问反。定。今诸侯大夫皆陵其上,则无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或问:“田恒、三晋,何以不失?”朱子曰:“孔子之言,常理也,如《书》言‘惠迪吉,从逆凶’,《易》言‘积善余庆,不善余殃’者也。气数舛戾,则当然而不然者多矣,孰得而齐之?况田恒、三晋,传世亦皆不过五六。胡氏又以后世篡夺之迹考之,如莽、懿、高欢、杨坚、五胡十国、南朝四姓、五代八氏,皆得之非道,或止其身,或子孙四五传而极矣。唯晋祚差永,而史谓元帝牛姓,犹吕政之绍嬴。以此论之,常理未尝不验也。天定胜人,其此之谓欤!”南轩张氏曰:“斯言发于鲁定之世,盖鲁自宣公赖襄仲而立,而三家始盛,专制鲁国之赋,而禄去公室矣。又一世而政悉移于大夫,自成公而下,为国君者,拱手听命而已。孔子于禄去公室,政在大夫,而知三桓子孙之必微,以理之顺逆、势之陵犯而知之也。夫三家视其君而起不夺不厌之心,则夫陪臣视之,亦何惮而不萌此心乎?方三家专公室之禄。而窃鲁国之政,本其私意,欲以利其子孙,而岂知子孙之微实兆于此哉!”庆源辅氏曰:“此二章想只是一时之言。分章者以前章通论天下之势,后章论鲁事,故于其中加‘孔子曰’三字而析为二章尔。”厚斋冯氏曰:“昭公之乱,乐祁曰‘鲁君必出’。政在季氏三世矣,鲁之丧政四公矣,以此知当时智者已有此论,夫子故述之。”洪氏曰:“前言十世、五世,理也;今言五世、四世者,实也。非其有而有者,必失;不宜大而大者,必微。”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平声。辟,婢亦反。

友直,则闻其过。友谅,信也。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胡氏曰:“直者,责善而无所回互;谅者,固执而无所更易;多闻者,有所参订而不胶偏见。《集注》言友之之益,所谓闻过,则真有所闻;所谓进于诚明,则犹有待于进也。盖友谅与多闻,未即至于诚明,而诚明可由是而入耳。”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胡氏曰:“便,顺适也,字书云安也。顺适且安,故云‘习熟也’。便辟,书注以为足恭是也。”善柔,谓工于媚悦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双峰饶氏曰:“与直者友,则有过必闻;与谅者友,则信实相示;与多闻者友,则多识前言往行,知识日广。三者虽常情所敬惮,然友之却有益。便辟者,威仪习熟;善柔者,每事阿顺;便佞者,语言可听。三者皆常情所狎悦,而友之却有损。举三者为劝,又举三者为戒。”○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或问:“三友之说,尽于《集注》之说而已矣?”朱子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熏陶渐渍之益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效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损者之友,其相反奈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实矣。”南轩张氏曰:“友者,所以辅成己德者。直者有过必闻,谅者忠信相与,多闻者知识可广,是三者友之,则使人常怀进修而不敢自足,得不曰益乎!便辟、便佞,谓便于辟与佞者;善柔,谓善为柔者。辟则容止足恭,柔则每事卑屈,佞则巧言为悦,是三者友之,则使人日趋于骄惰焉,得不曰损乎!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当谨乎此也!”吴氏曰:“益者增其所未能,损者坏其所本有,友道损益,岂止于三?夫子盖略言之,从是推之,皆可求也,三乐亦然。”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五教反。礼乐之乐,音岳。“骄乐”、“宴乐”之“乐”,音洛。

节,谓辨其制度声容之节。新安陈氏曰:“礼之制度,乐之声容。”骄乐,则侈肆而不知节(364)。佚游,则惰慢而恶乌故反。闻善(365)。宴乐,则淫溺而狎小人。三者损益,亦相反也。朱子曰:“三乐,惟宴乐最可畏,所谓‘宴安鸩毒’是也。三者如骄乐,只是放恣侈靡最害事。到得宴乐,便是狎近小人,疏远君子。”或问“三者之为益”。曰:“君子之于礼乐也,讲明不置,则存之熟;是非不谬,则守之正。存之熟则内有以养其庄敬和乐之实,守之正则外有以善其威仪节奏之文,与夫道人善而悦慕勉强之意新,多贤友而直谅多闻之士集,乐是三者而不已焉,虽欲不收其放心以进于善,亦不可得矣,其为益岂不大哉!”曰:“损者之相反奈何?”曰:“骄乐,则不敬不和矣;佚游,则忌人之善矣;宴乐,则惮亲胜己矣。”南轩张氏曰:“乐节礼乐,则足以养中和之德;乐道人之善,则足以扩忠恕之心;乐多贤友,则足以赖辅成之功,是乌得不日益乎!乐骄乐,则长傲;乐佚游,则志荒;乐宴乐,则志溺,是乌得不日损乎!损益之原,存于敬肆而已。”勉斋黄氏曰:“节礼乐者,欲其循规蹈矩而不敢纵肆也;道人善者,志于为善以成其身也;多贤友者,乐于取友以自规正也。骄乐者,恃气以凌物,则不复循规蹈矩矣;佚游者,怠惰而自适,则不复志于为善矣;宴乐者,多欲以求安,则不复望人之规正矣。此其所以相反也。”双峰饶氏曰:“节礼乐三句,都是天理一边;骄乐三句,都是人欲一边。心向天理上,则德日进而有益;心向人欲上,则德日退而有损。”“节礼乐,只是谨之于毫厘之际,不教他过,亦不教他不及。”“骄乐,是奢侈,如峻宇凋墙之类;佚游,如从流上下,博奕田猎之类;宴乐,如饮食声色之类。”吴氏曰:“骄乐,以骄为乐;宴乐,以宴为乐。宴,合食也,《易象》曰‘君子以饮食宴乐’,饮食宴乐之合于礼者何可废?但不可以是为乐而荒淫耳。”尹氏曰:“君子之于好并去声。乐,可不谨哉?”觉轩蔡氏曰:“三友,损益之资于外者;三乐,损益之发于中者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君子,有德位之通称。胡氏曰:“‘不亦君子乎’,专以德言;‘无君子莫治野人’,专以位言。此章君子兼德位而言。”愆,过也。瞽,无目,不能察言观色。○尹氏曰:“时然后言(366),则无三者之过矣。”朱子曰:“圣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语以时,不可妄发。”南轩张氏曰:“言而当其可,非养之有素者不能然也。不然,鲜不蹈此三愆者矣。”勉斋黄氏曰:“言有及未及者,或数人侍坐,长者当先言,不言则及少者;或君子先有问,则承问者当先对,不以少长拘也。既有及未及,而又有未见颜色者,虽及之而言,亦须观长者颜色,或意他在,或有不乐,则亦未审言也。”汪氏曰:“‘时然后言’,断尽此章。可与言否,各有其时,时未可言而遽言,是躁急而不逊;时可以言而不言,是隐匿而不发。不躁不隐,时可以言,而或所与言者意不在是,则亦非可言之时也。不察而强聒之,非惟不入其耳,或反贻其怒矣,谓之瞽可也。”云峰胡氏曰:“言贵乎时中。躁者先时而过乎中,隐者后时而不及乎中,瞽者冥然不知所谓中者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血气,形之所待以生者,血阴而气阳也。厚斋冯氏曰:“血禀于阴,行于脉之内而为荣;气禀于阳,行于脉之外而为卫。”得,贪得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则不为血气所使也。○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斗、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高而德弥邵也(367)。”朱子曰:“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而志气则无时而衰,苟常持得这志,纵血气衰极,也不由他。”又曰:“到老而不屈者,此是志气。血气虽有盛衰,君子常当随其偏处警戒,勿为血气所役也。人之血气衰时,则义心亦从而衰。夫子三戒,正为血气而言。”又曰:“气只是一个气,便浩然之气也,只是这个气,但只是以道义充养起来,及养得浩然,却又能配义与道也。”南轩张氏曰:“人有血气,身役于血气,有始终盛衰之不同,则其所役亦随而异。夫血气未定,则动而好色;血气方刚,则锐而好斗;血气既衰,则歉而志得。凡民皆然,为其所役者也。于此而知戒,则义理存;义理存,则不为其所役矣。此学者所当警惧而不忘者也。”勉斋黄氏曰:“三者自少至老,皆所当戒。然三者之好,又各随其血气,而有最甚者焉,故各指其最甚者,而使之深戒也。血气未定,不能胜人,而志气尚锐,岁月尚长,亦未急于贪得,故惟色为可戒,盖男女之欲,惟年少为最甚者也。血气既刚,则涉历既深,而贪得之念尚如未定之日,惟其刚强有足恃者,故惟斗为可戒。血气既衰,则色与斗之念,皆无足逞者,而日暮途远,忧戚百集,故于得为可戒也。”庆源辅氏曰:“人之血气未定,则常动而易流,方刚则勇锐而好胜,既衰则收敛而多贪,此血气之变也。常动而易流,则戒色;勇锐而好胜,则戒斗;收敛而多贪,则戒得,此志气之常也。常者为主,而使变者不得肆焉,此圣贤之学,而君子终身之务也。”双峰饶氏曰:“魂者气之灵,魄者血之灵,心是魂魄之合。气属天,血属地,心属人,人者天地之心。心是血气之主,能持其志,则血气皆听命于心;不能持其志,则心反听命于血气。”新安陈氏曰:“三戒,皆随时而就众人所易犯者言也。朱子欲以理胜气,则不为血气所使;范氏欲以志帅气,则不为血气所动。意不相远,志亦定向于理而已。”新安倪氏曰:“‘年弥高,德弥邵’,出扬雄《法言》。邵,亦高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368),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程子曰:“畏圣人之言,则可以进德。”朱子曰:“大人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德之大人。”“‘畏天命’三字好,自理会得道理,便谨去做不敢违,便是畏之也。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夫戒谨恐惧,皆所以畏天命。”“要紧须是知得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戏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尹氏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汪氏曰:“尹氏此说,所以别夫众人憷迫于利害之畏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己,则何畏之有?”南轩张氏曰:“畏天命,奉顺而不敢逆也;畏大人,尊严而不敢易也;畏圣人之言,佩服而惟恐违也。然而是三言,主于畏天命,盖其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亦以其知天命之可畏而已。小人不知天命之所存,是以冥行而莫之畏。不畏天命,则其狎大人、侮圣人之言,亦无所不至矣。大人,德与位之通称也。”“孟子谓‘说大人则藐之’,与斯言有以异乎?孟子之言,谓当正义以告之,不当为其势位所动耳,若夫尊严之分,则固未尝不存也,言各有所指耳。”赵氏曰:“大人,有德位者之称,是天命之所存。圣人之言,谓方册之所载,是天命之所发也。”厚斋冯氏曰:“此以上五章,皆三事,皆规诲之辞,非必一时之言,记者以类相从耳。”新安陈氏曰:“三畏本平说,上一节本无‘知’字意,然以‘小人不知天命’推之,则见得君子所以畏天命者,以其知天命也,故《集注》于上一节,亦两以‘知’字言之。欲知天命者,可不格物以致其知?欲畏天命者,可不诚意以正其心哉?”【通旨】朱氏公迁曰:“命以理言,自其命之于人者而言也。顾之则无间断,圣人之事也;畏之则无怠慢,君子之事也。”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困,谓有所不通。言人之气质不同,大约有此四等。○杨氏曰:“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朱子曰:“生知者,尧舜孔子也;学知者,禹稷颜回也。困者,行有不得之谓。知其困而学焉,以增益其不能,此困而学之之事也,亦以卑矣。然能从事于斯,则其成犹不在善人君子之后。不能从事于斯,则靡然流于下愚而不知返。均之困耳,而二者相去之间,如是之远,学与不学之异耳。”或问“气质四等之说”。曰:“人之生也,气质之禀,清明纯粹,绝无渣滓,则于天地之性,无所间隔,而凡义理之当然,有不待学而了然于胸中者,所谓‘生而知之’,圣人也。其不及此者,则以昏明清浊、正偏纯驳之多少胜负为差。其或得于清明纯粹,而不能无少渣滓者,则虽未免乎少有间隔,而其间易达,其碍易通,故于其所未通者,必知学以通之,而其学也,则亦无不通矣,所谓‘学而知之’,大贤也。或得于昏浊偏驳之多,而不能无少清明纯粹者,则必其窒塞不通,然后知学,其学又未必无不通也,所谓‘困而学之’,众人也。至于昏浊偏驳之甚,而无复少有清明纯粹之气,则虽有不通,而懵然莫觉以为当然,终不知学以求其通也,此则下民而已矣。”南轩张氏曰:“困学虽在二者下,然而至则一者,以其性之本善故尔。困而不学,是自暴自弃,则为下愚矣。”又曰:“《中庸》言及其知之则一者,言其终所至之同也。此有三等之分者,言其始所进之异也。”庆源辅氏曰:“人之气质不同,然及其知之则一者,盖以人性之本善故耳。是以君子唯学之为贵,学则昏浊者可使清明,偏驳者可使纯粹。惟其昏浊之甚,自暴自弃,而不自知有学焉,此则所谓下愚之民也。”“凡心思智虑,行止动作,有所窒塞而不得通,则困之谓也。”双峰饶氏曰:“生知、学知、困知,属天质;学不学,属人事。盖以气质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为下,则全是人事不尽,盖困是穷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愤悱夺发转来为学,如此尚可以勉进于中上,若又困而不学,则打入下等去,更无可出时矣,此圣人勉人务学处。”云峰胡氏曰:“以生知为上,则学知者为中,困知者为下矣。而圣人不以品之下者遽绝之,但曰‘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盖困而学,犹可以进于上,困而不学,遂为下而无复上之望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难,去声。

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无所壅,则聪无不闻。色,见形甸反。于面者。貌,举身而言。思问,则疑不蓄。思难,则忿必惩。思义,则得不苟。朱子曰:“视不为恶色所蔽为明,听不为奸人所欺为聪。若视听糊涂、是非不辨,则下面诸事,于当思处,皆不知所以思矣。有为气质所壅蔽,有为私欲所壅蔽,有为谗邪所壅蔽,若思明思聪,便须去其壅蔽。”新安倪氏曰:“视外明而听内明,蔽是蔽于外,壅是壅于内,故《集注》于视之明,以无所蔽言,于听之聪,以无所壅言也。”○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朱子曰:“九思不是杂然而思,当这一件上,思这一件。”问:“各专其一,是主一之义?”曰:“然。”云峰胡氏曰:“事思敬,九思之一。九思各专其一,则皆主乎敬者也。”谢氏曰:“未至于从七恭反。容中去声。道,无时而不自省悉井反。察也。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谓思诚。”朱子曰:“视听如何要得他聪明,如有物必有则。只一个物,自家各有个道理,况耳目之聪明得之于天,本来自合如此,只为私欲蔽惑,而失其理。圣人教人做工夫,内外夹持,积累成熟,便会无些子渗漏。”又云:“忿思难,如一朝之忿,忘其身及其亲,此不思难之故也。”问:“人当随事而思,若无事而思,则是妄想?”曰:“若闲时不思量义理,则临事而思已无及;若只块然守自家个躯壳,直道有事方思,闲时却莫思量,这却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何用事事须先理会。何故《中庸》却不先说笃行之,却先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大学》何故不先便说正心、诚意,却先说致知,是如何?”南轩张氏曰:“九思,当乎此则思乎此,天理所由扩,而人欲所由遏也。然是九者,要当养之于未发之前,而持之于方发之际,不然,但欲察之于流而收之于暂,则但见其纷扰而无力矣。”勉斋黄氏曰:“九思固各专其一,然随其所当思而思焉,则亦泛然而无统矣。苟能以敬义为主,戒惧谨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矣。”双峰饶氏曰:“九者之目有次第,视听色貌言,是就自身说;事疑忿得,是就事上说。一身之间,视听向前,其次则有色貌,又其次言出于口,又其次见之行事。视与听对,色与貌对,言与事对,疑与忿对,得又是就事上说。三者之中,疑思问属知,忿思难、见得思义属行。”齐氏曰:“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而今乃有九思,彼为思而不学者言,此为不思者而言也。”新安陈氏曰:“君子苟未至于不思而得,当随时随处而各致其思,则处己待人,应事接物,无不各中其则矣,岂但九者而已哉!”冯氏谓:“九者,日用常行之要是也。”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探,吐南反。

真知善恶并去声。而诚好恶之,颜、曾、闵、冉之徒,盖能之矣。语,盖古语也。庆源辅氏曰:“见善如不及,则表里皆好,而无一念之不好,不患其不为之矣。见不善如探汤,则表里皆恶,而无一念之不恶,不患其或为之矣。此唯知至意诚者能之,故颜曾冉闵之徒,足以当之。”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求其志,守其所达之道也。达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南轩张氏曰:“其退也,所以安其义之所安,而其进也,所以推其道于天下,盖其所达之道,即其所求之志也。”新安陈氏曰:“闻其语,可见四句皆古语也。”盖惟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369)。当时若颜子,亦庶乎此。然隐而未见,形甸反。又不幸而蚤(370)死,故夫子云然。朱子曰:“行义以达其道,所行之义,即所达之道也。未行则蕴诸中,行则见诸事也。”问:“《集注》谓‘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颜子所造所得,二贤恐无以过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语轻重抑扬处,疑若于颜子少贬者,若云‘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之流是也。若颜子可以当之矣,然隐而未见,又不幸蚤死,故夫子言然’,不知可否?”曰:“当时正以事言,非论其德之浅深也。然语意之间,诚有如所论者。”问:“行义以达其道,莫是所行合义否?”曰:“志是守所达之道,道是行所求之志,隐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义,是得时得位而行其所当为,臣之事君,行其所当为而已。行所当为,以达其所求之志。”又问:“如孔明可以当此否?”曰:“也是。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隐居以求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是行义以达其道。”曰:“如漆凋开之未能自信,莫是求其志否?”曰:“所以未能信者,但以求其志,未说行义以达其道。”新安陈氏曰:“惟伊尹太公可以当之者,方其耕莘钓渭,则隐居求志也;及遇汤文而大用,则行义达道也。穷达无意,体用相须,当时如颜子之用则行、舍则藏,亦庶几乎此。然夫子虽许颜子以此,而颜子未用,且不寿,则于行义达道,未见颜子之如此也,朱子尝谓‘以其事言,非以其德之浅深言’,是也。前一节,真知善恶而诚好恶之者,此知至意诚之事,方笃信自修,未达于用也;后一节,求志以守所达之道,达道以行所求之志者,则身修而推以齐治平之事,体用全而为大人矣。此夫子所以有见与未见之分耳。”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驷,四马也。胡氏曰:“一车之用,两服两骖也。”首阳,山名。胡氏曰:“在河东蒲坂县。”新安陈氏曰:“富贵而无善可称,身死而名随灭;贫贱而有善可称,世远而名愈芳。是名之称不称,初不系于富贵贫贱也。”

其斯之谓与?与,平声。

胡氏曰:“程子以为第十二篇错简‘诚不以富,亦只以异’,当在此章之首。今详文势,似当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称,不在于富,而在于异也。”愚谓此说近是,而章首当有“孔子曰”字,盖阙文耳。大抵此书后十篇多阙误。厚斋冯氏曰:“夫人必有异于流俗而后称之,君子所以疾没世而名不称也。以千驷之马,较首阳之饿夫,贫富贵贱,盖不侔矣,而后世称之者,乃在此而不在彼也,君子之于斯世,其可自同于流俗哉!”叶氏少蕴曰:“伯夷叔齐,同隐首阳,而孟子不言叔齐者,制行立教以示天下为之始者,伯夷也,叔齐则从之而已。孟子论教之所始,故独与伯夷;夫子论行之所异,故兼称叔齐也。”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亢,音刚。

亢以私意窥圣人,疑必阴厚其子。

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

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故能言。庆源辅氏曰:“诗本人情,该物理,故学之者,事理通达;其为教温柔敦厚,使人不绞不讦,故学之者,心气和平。事理通达,则无昏塞之患;心气和平,则无躁急之失,此其所以能言。”新安陈氏曰:“诵《诗三百》,而使能专对,亦学《诗》能言之验。”【通考】勿轩熊氏曰:“《兴观群怨》、《召南》二章,皆言学《诗》之法,自吾之一身以至处事接物,大而民彝世教之重,小而鸟兽草木之微,于《诗》备矣。皆格物所当知也。”

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品节详明,而德性坚定,故能立。庆源辅氏曰:“礼有三千三百之目,其序截然而不可乱,故学之者,品节详明;其为教恭俭庄敬,使人不淫不慑,故学之者,德性坚定。品节详明,则义精而莫之惑;德性坚定,则守固而莫之摇,此其所以能立。”新安陈氏曰:“夫子尝曰‘立于礼’,又学礼能立之证。”

闻斯二者。”

当独立之时,所闻不过如此,其无异闻可知。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远,去声。

尹氏曰:“孔子之教其子,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远其子。”程子曰:“圣人之教,未尝私厚其子,学《诗》学《礼》,止可告之若此,学必待其自肯。”朱子曰:“陈亢实以私己之心窥孔子,故有此问,及其闻伯鱼之说,而又以孔子为远其子,则以其私意之未忘,而以为圣人故推其子而远之也。殊不知圣人曷尝有是心哉,但其教人之法,不过如此,而自世人之私厚其子者观之,则亦可以有警云尔。”南轩张氏曰:“圣人竭两端之教,于亲疏贤愚,无以异也。其告门人固尝曰‘兴于诗,立于礼’,而此语伯鱼必先之以学《诗》,次之以学礼,学之序固当然也。‘不学诗,无以言’,易其心而后能言也;‘不学礼,无以立’,谨其节而后有立也。陈亢初疑伯鱼之有异闻,及闻斯言,乃亦夫子之所以教门人者,故有远其子之言,谓不私其子也。味伯鱼答陈亢之辞气,亦可见其薰陶之所得矣。”潜室陈氏曰:“《诗》能兴起人心,礼可固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于初学为最近,故圣人以此为学者门户。”问:“陈亢谓圣人远其子,未免以私意窥圣人。”曰:“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乃天理如此,非私意也。”问:“伯鱼圣人之子,陈亢意其有异闻,及止闻诗礼之训,乃知圣人远其子。愚意伯鱼之资禀稍劣,故圣人止以是告也,使其有曾颜之资,亦当以曾颜者告之矣。若一以远其子,则是有心于为公也,圣人然乎哉?”曰:“父子主恩,义方之训,只说到这处。若伯鱼天资颖悟,即饮食起居,无非教也。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何隐乎尔?曾颜可至,伯鱼亦可至,自是日用不知耳。”新安陈氏曰:“得三,谓闻《诗》,闻礼,与远其子为三也。夫子固不私其子,亦何尝远其子?当其可而教之,教子与教门人一耳。兴《诗》立礼,《诗》、《礼》雅言,与此之闻《诗》闻礼,平日教门人如此,教子亦不过如此,陋哉亢之见也!味伯鱼答亢之辞气,雍容详密,亦可见濡染熏陶之所得矣,惜其不寿而不至大成就耳!”【通考】董氏彝曰:“《论语》言学文、学《诗》、学《礼》、学道,所学何先?文者,载道之器也,学文、学《诗》、学《礼》,则学道在其中。文者,《诗》、《书》六艺也。洒扫应对即精义入神,故学文则道在其中。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也。学《诗》则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学礼则品节详明而德性坚固,此圣人所以启伯鱼之学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莫不载于《诗》、《书》六艺之中,然理一也,而学之之序则不可紊也。故圣人于弟子之职,则教之‘行有余力而学文’,于伯鱼之过庭则教之以学《诗》、礼,此圣人之言各有攸当也。”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寡,寡德,谦辞。○吴氏曰:“凡语中所载如此类者,不知何谓。或古有之,或夫子尝言之,不可考也。”南轩张氏曰:“此正名之意也。春秋时以妾母为夫人者多矣,甚则以妾为夫人,如鲁惠、晋平之为者。名实之乖,一至于此。正其名,所以责其实也。”觉轩蔡氏曰:“按《记·曲礼篇》曰:‘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夫人自称于天子曰老妇,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自世妇以下自称曰婢子。’孔氏《正义》曰:此一节,论天子以下,妃妾称谓之法。诸侯曰夫人者,夫人之名,唯诸侯得称。诸侯以敌体一人,正者为夫人。畿内诸侯之妻,其助祭献蚕,得接见天子,故自称曰老妇。其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者,诸侯相飨,夫人亦出,故得自称也。君之妻曰小君而云寡者,从君谦也。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者,与夫言自谦,若未成人言,无知也。当夫子时,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家臣僭大夫,非一日矣,以至婢妾,亦僭夫人,然正名定分,当自诸侯始,故夫子有志于古礼而尝言之。记者附见于《卫灵公》之篇末,岂因南子而发欤?观此则知君臣夫妇之经,不可以不正,君臣夫妇之伦正,则名实称矣。”陈氏用之曰:“国君理阳道,而出命正人于其外,故谓之君;夫人理阴德,而出命正人于其内,故亦谓之君。《易》曰‘其君之袂’,《诗》曰‘我以为君’,《礼》称‘女君’,《春秋》书‘小君’是也。”厚斋冯氏曰:“是时嫡妾不正,称号不审,必夫子尝言古礼如此,故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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