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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集注大全卷九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博学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然则吾将执御矣。己,承之以谦也。麻冕,缁庄持反。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

论语集注大全卷九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通考】勿轩熊氏曰:“此与《述而篇》相类,多记圣人谦己诲人辞,与其言行交际,与夫出处之类。”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龟山杨氏曰:“夫子对。问仁多矣,曰罕言者,盖言求仁之方而已,仁之本体则未尝言。”朱子曰:“罕言者,不是不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命只是一个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寿天穷通者,是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举口便说仁,人便自不把当事了。”问:“窃谓夫子罕言者,乃‘放于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义之所安处?”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寻讨,寻讨著便是放于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义’,只云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贞之利,亦不可计较,计较著即害义。为义之人,只知有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勿轩熊氏曰:“《易》六十四卦皆言利,尤详于性命之原,罕言者,非与门人常言之道。”庆源辅氏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天理人欲不两立,计于彼则害于此矣。”“命乃天之所赋予万物者,以理言之,则声臭俱无;以气言之,则杂糅难辨,是其理为甚微。仁乃五性之首,所以包乎四德,而无物不体,是其道为甚大。理之微,则人有所难识,知未及而骤语之,则反滋其惑,且使人弃人事而不修;道之大,则人有所难尽,德未至而强语之,则反起其妄,且或使之忽庸行而不谨,此夫子所以罕言。”双峰饶氏曰:“夫子有常言者,诗书执礼是也;有不言者,怪力乱神是也;有罕言者,利命仁是也。无非教人者,故门人皆谨记之。”新安陈氏曰:“《集注》言‘命之理微’,则此‘命’字以理言。罕言利者,防学者趋乎此;罕言命与仁,以学者未易及此也。既虑学者没溺于利欲之卑污,又虑学者躐等于命与仁之精微弘大,其为虑远矣。”【通旨】朱氏公迁曰:“命以理言,通贯天人而言也,《中庸》正言理而气在其中,《语》则泛举其概也。”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节斋陈氏曰:“孟康注《董仲舒传》:‘达巷党人,乃项橐。’”双峰饶氏曰:“党人见圣人无所不知不能,遂以此为圣人之大,不知圣人所大,在于道全德备耳。”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言欲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平声。己,承之以谦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德备,不可以偏长目之也。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双峰饶氏曰:“六艺礼乐为大,夫子只说射御。射御,艺之卑者,御又最卑。”朱子曰:“达巷党人,本不知孔子,但难美其博学,而惜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名也’。此言至为浅近,然自察迩言者观之,则于此便见圣人道德纯备,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妇可以与知,而其所以然者,圣人有所不知,故孔子不欲以党人所称者自居,而曰‘必欲使我有所执而成名,则吾将执御矣’。”南轩张氏曰:“达巷党人,大孔子之博学,而疑其不能以偏成也,夫岂知本末精粗一以贯之之道哉?故夫子但举一艺自居,而又于艺之中复居其次者,以见夫道之无乎不在。”厚斋冯氏曰:“执射成名,王良、造父是也。大凡专于一善,精于一业者,乃能成名。如信人、善人、惠人,则其善专故也;如稷之穑、羿之射、秋之奕,则其业精故也。学之博,虽各极其专且精,不可得以一事名矣。无所成名,乃夫子之所以为大,而党人不悟也。尧之民无能名,此尧之所以为大也欤?”新安陈氏曰:“惟道全德备,故不可以一善名。使可以一善名,则所长止于此,不足以为大矣。党人惜圣人之大而不以一善得名,岂知圣人之所以为大,正在于不可以一善名欤?”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

麻冕,缁庄持反。布冠也。纯,丝也。俭,谓省约。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陇主反。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朱子曰:“八十缕为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如深衣用十五升布,已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胡氏曰:“麻,绩麻为布。冕,冠上板也。谓之缁布冠者,染布为赤黑色也。冠者,首服之总名。冕者,冠中之别号。《礼》:‘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郑注八十缕为‘升’,‘升’字当为‘登’。登,登成也。”双峰饶氏曰:“《前汉书·食货志》:‘周布幅广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仅当今五寸五分弱,如此则二尺一寸,只是今一尺二寸尔,却用二千四百缕为经,是一寸布,用二百经也,其细密难成可知。”【通考】仁山金氏曰:“古尺仅当今尺五寸五分弱,其二千四百缕,虽用细丝减半,亦无所容,况麻质粗,又非可甚细者,升八十缕,岂注疏相传之误耶?”

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庆源辅氏曰:“按,燕礼,君燕卿大夫礼也。公坐,取大夫所酳觯,兴以酬宾。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侯氏拜赐,礼亦如之。”双峰饶氏曰:“先已拜于堂下而君辞之,则是不曾受其拜,故升堂再拜以成之。孔子时君弱臣强,径自拜于堂上,故孔子云然,人以为谄,想是此类。”○程子曰:“君子处上声。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范氏曰:“众人之所为,君子酌焉,或从或违,唯其是而已。以众为公义而举从之,非也;以众为流俗而举违之,非也。圣人之道若权衡,轻重不可以铢两欺,故纯俭虽不及礼而可从,拜上则亏君臣之义,虽举世而行之亦不可从也。”尹氏曰:“圣人处世,可见于此,盖非有意于从违,合乎义而已。”庆源辅氏曰:“君子之于世俗,或从或违,无适无莫,一于义而已,以是而违俗,则人亦不得以为异也。”赵氏曰:“制度节文之细,犹可以随时,至于系乎三纲五常者,万世而不容易。”双峰饶氏曰:“此圣人处事之权衡,所谓君子以同而异。”新安陈氏曰:“程子欲学者凡处世事皆当以义裁之,以此为例而推其余也。”【通考】吴氏程曰:“此一章见夫子处世立身之法。”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意,私意也。程子曰:“意是发动处。意发而当,即是理也;发而不当,是私意也。”问:“圣人莫是任理而不任意否?”曰:“是。”胡氏曰:“理本于天,意出于己。《大学》以诚意为言,盖好善、恶恶,一有不实,则所谓意者为私意。意不可以孤行,必根于理而后可,此独以意言,即私心之发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己也。四者相为终始,赵氏曰:“四者分之,则各为一事;合之,则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遂,谓将成而势不容已。留于固,而成于我也。盖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胡氏曰:“意、必在方有作为之先,故曰事前;固、我在已有作为之后,故曰事后。”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华阳范氏曰:“私意动于内而系于事,则有必;必则守而不移,故有固;固则不能忘己,故有我。是三者皆出于意,故意为之先。”问:“意如何毋得?”朱子曰:“凡事顺理,则意自正。毋意者,主理而言,不顺理,则只是自家私意。”问:“意必固我。”曰:“意,是初创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处;必,便到固滞不通处;固,便到有我之私处。”“凡人做事,必先起意,不问理之是非,必期欲事成而已;事既成,是非得失已定,又复执滞不化,是之谓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固又归宿于我。”“必者迎之于前,固者滞之于后,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成就。此四字,如元亨利贞,循环不已。但元亨利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贞是好底成就,我是恶底成就。”“无意者,浑然天理,不任私意;无必者,随事顺理,不先期必也;无固者,过而不留,无所凝滞也;无我者,大同于物,不私一身也。四者始于意,而行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必之时浅,固之时长,意是始,我是终,固必在中间,一节重似一节也。”黄氏曰:“即事而言,其别有四;以心而言,其本则一。天理流行,廓然大公,物各付物,泊然顺应,此心如鉴空水止,而一毫之系累无所容焉,此其所以自始至终,而绝无四者之病也。”新安陈氏曰:“《集注》‘四者相为终始’以下,乃以常人之私欲细分之。”有此四者。相为终始,又平分之作两截,判以事前事后。又翻转说,终而复始,如元而亨利贞,贞下又起元,有三节意,皆说常人之累于私如此,非谓夫子之心无私,亦有此三件节数也。圣人之心,惟纯乎大公,而浑然一无私耳。细察之,则皆无常人此四者之累也。”【通考】勿轩熊氏曰:“此《诚意章》事,《子绝四》与《颜子四勿章》,最宜潜玩。我是有己,有己即是私意。但就私意上分得细,意是私意方起,我是私意已成。圣人混化,更无查滓,颜子则尚有些未尽,所以未达一间。”○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张子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新安陈氏曰:“天地大公而已。四者才有一,则累于私小,无复大公气象,何由与天地相似?”问:“横渠说略有疑。”朱子曰:“人之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于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者。若谓绝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绝一便得,何用更言绝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疵也。”云峰胡氏曰:“心兮本虚,圣人绝此四者,亦不失其本虚之心而已。意似微云点翳,我则昏霾之甚矣。大虚中本无一物,圣人此心浑似天理,亦无一物也。”杨氏曰:“非知去声。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

○子畏于匡。

畏者,有戒心之谓。新安陈氏曰:“恐人误以畏为憷迫惧死,故本《孟子》‘予有戒心’训之。”匡,地名。《史记》云:“阳虎曾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人围之。”厚斋冯氏曰:“匡,宋邑,阳虎曾暴于匡,夫子弟子颜克,时与虎俱,夫子适陈过匡,颜克御,匡人识克,夫子貌又似虎,匡人以兵围之五日,弟子惧,故子曰如下所云。”

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新安陈氏曰:“道者,礼乐制度之本;礼乐制度者,道之寓。道无形体,显设于文,而后乃可见尔。”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与,皆去声。

马氏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丧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既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程子曰:“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德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朱子曰:“后死者,是对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类,此孔子自谓也,与‘天生德于予’意思一般。斯文既在孔子,孔子便做著天在。”南轩张氏曰:“文也者,所以述是道而有传也。文王既没,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之在与亡,斯文之丧与未丧系焉,是二者岂人之能为哉?天也。不曰‘丧已’,而曰‘丧斯文’,盖己之身,即斯文之所在也。”双峰饶氏曰:“天生圣人以任斯道,达则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穷则继往圣,开来学。天意如此,人安能违天而害之?有夫子之德,有夫子之道,而后可以如夫子之自任,否则妄也。”云峰胡氏曰:“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文王接尧舜禹汤之统,夫子接文王之统,皆天也。纣能囚文王,不能违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围夫子,不能违天而害夫子。”【通考】仁山金氏曰:“周末文武周公之礼乐悉已崩坏,纪纲文章亦皆荡然无有。夫子收于散亡,序《诗》、《书》,正礼乐,集群圣之大成,斟酌损益,以昭来世。又以作《春秋》,立一王之法,是‘得与于斯文也’。”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大,音泰。与,平声。

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吴或宋,未可知也。”与者,疑辞。大宰盖以多能为圣也。杜氏曰(217):“按春秋之时,以大宰名官者,惟吴宋与鲁耳。吴有大宰嚭,宋有大宰华督,事殇公,其后九世至平公,乃以向带为大宰。平公即位之岁,距孔子过宋,历二公八十余年,其间或废或否,虽未可知,然左氏及《史记》亦不复载,不可考也。况孔子过宋时,遭桓司马之厄,遂微服而去,岂复有问子贡者欤?疑此大宰,即吴嚭也。吴与鲁会缯,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贡往焉,则此当是吴大宰,而亦当在此年也。鲁自公子翚请于隐公,欲杀桓以求大宰,其后不复见。”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去声。也。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辞。朱子曰:“天放纵他作圣得恁地,不去限量他。”问:“愚不肖,是天限之乎?”曰:“也是天限量他一般,如这道理,圣人知得尽,愚不肖要增进一分不得,拘定在这里。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圣无不通,多能乃其余事,故言又以兼之。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贱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尔,朱子曰:“鄙事,如钓弋猎较之类。”非以圣而无不通也。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子不必多能以晓之。朱子尝问学者曰:“大宰云‘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也;子贡对以‘夫子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人余事也;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圣为不在于多能也。三者之说不同,诸君且道谁说得圣人地位著?”诸生多主夫子之言,曰:“大宰以多能为圣,固不是。若要形容圣人地位,则子贡之言为尽,盖圣主于德,固不在多能,然圣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德而不尚艺之意,而其实圣人未尝不多能也。”又曰:“‘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大宰不足以知我,只说大宰也知我,这便见圣人待人恁地温厚。”南轩张氏曰:“多能虽不害其为君子,然为君子不在乎多能。”庆源辅氏曰:“若以多能率人,则人将徇末而忘本,尚才而不务德,卒无以入圣贤之域矣。”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卫人。试,用也。言由不为世用,故得以习于艺而通之。吴氏曰:“弟子记夫子此言之时,子牢因言昔之所闻有如此者。其意相近,故并记之。”问:“吾不试故艺。”朱子曰:“想见圣人事事会,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新安陈氏曰:“多能,亦圣德无不通之验。大宰认多能为圣,知其末不知其本也;子贡谓圣而又多能,知其由本而该末也。孔子自言,与琴牢所闻,皆谦辞耳。”【通考】吴氏程曰:“‘不试’为句。‘子牢’合作‘琴牢’,或子开、子张,吴氏盖承古注之误。”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音口。

孔子谦言己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赵氏曰:“叩乃叩击,有发动之意。”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朱子曰:“两端,就一事而言,说这浅近道理,那个深远道理,也便在这里。‘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圣人谦辞。凡圣人谦辞,未有无因而发者,这上面必有说话,门人想记不全,须求这意始得。如达巷党人。称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圣人乃曰‘吾执御矣’,皆是因人誉己,圣人方承之以谦。此处想必是人称道圣人无所不知,诲人不倦,有这般意思,圣人方道是我无知识,亦不是诲人不倦,但鄙夫来问,我则尽情向他说,若不如此,圣人何故自恁地谦?自今观之,人无故说谦话,便似要人知模样。”庆源辅氏曰:“终始以事言,本末以物言,上下以道器言,精粗以事理言,必如是而后该括得尽。夫子之告人,必发动其两端而尽告之。”新安陈氏曰:“圣人虽谦言己无所知,然教人而竭尽其理如此,非上智周知之者不能也。”○程子曰:“圣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则可见矣。”朱子曰:“圣人极其高大,人自难企及,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贤人有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将必以为浅近不足为。不是要人尊己,盖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著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作平常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不得不如此。”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音预。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知,两端竭尽,无余蕴委粉、于问二反。矣。双峰饶氏曰:“如答樊迟问仁智,只是眼前事,子夏推之,则舜汤之治,亦不过此,故于两端为竭焉。”若夫音扶。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218),则岂圣人之言哉?”庆源辅氏曰:“程子论佛氏之学,如管中窥天,只见上去,不见四旁,是语上而遗下也。又曰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者,是语理而遗物也。”问:“执两端,与竭两端如何?”朱子曰:“两端也只一般,犹言头尾也。执两端,方识得一个中;竭两端,言彻头彻尾都尽也。”问:“只此是一言而尽这道理,如何?”曰:“有一言而尽者,有数言而尽者。如樊迟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此虽一言而尽,推而远之,亦无不尽;如子路正名之论,直说到无所措手足;如子路问政,哀公问政,皆累言而尽。但只圣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终大小无不兼举。”云峰胡氏曰:“大舜是取人之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一;夫子是教人之言,竭其两端,而未尝遗其一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夫,音扶。

凤,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河图,河中龙马负图,伏羲时出,皆圣王之瑞也。已,止也。张子曰:“凤至图出,文明之祥(219)。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南轩张氏曰:“凤至图出,盖治世之征也,圣人叹明王之不兴,而道之终不行耳。”庆源辅氏曰:“圣人之道行,则文章著见于外,礼乐制度之类也,故凤至图出,以兆文明之祥。凤以其文采,图以其卦画。文明之祥不至,则夫子之道不行,故知其文章已矣。”新安陈氏曰:“吾道文明,必有其应,凤至图出,文明祥瑞之应也。夫子有其德无其时,凤不至,图不出,天未欲圣道之行可知矣,夫子所以深叹也。麟出,似矣,而踣焉,《春秋》所以作也。斯叹也,其在获麟之前乎?”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齐,音咨。衰,七雷反。少,去声。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喟,苦位反。钻,祖官反。

喟,叹声。仰弥高,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惚不可为象。新安陈氏曰:“象,形也。初未有的见时如此。”此颜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弥高、坚。无方体、在前、后。而叹之也。程子曰:“仰之弥高,见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颜子知圣人之道而善形容者也。”朱子曰:“高、坚,是说难学;前、后,是说圣人之道捉摸不著,皆是譬喻如此。圣人只是一个中的道理,高坚前后,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的道理,不著意,又失了,才著意,又过了,只是难到恰好处。”“颜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是别有个物事,只是做来做去,只管不到圣人处。若做得紧,又大过了,若放慢做,又不及圣人,则动容周旋都是这道理。”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貌。朱子曰:“所谓次序者,非特以博文、约礼分先后次序。博文约礼中,各有次序、先后、浅深。”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高妙,双峰饶氏曰:“高,说弥高弥坚;妙,说在前在后。”而教人有序也。上蔡谢氏曰:“颜子学得亲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限量也,以见圣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后又蹉却,以见圣人之道中,观此一段,即知颜子看得亲切。‘博我以文’,使知识广;‘约我以礼’,归宿处也。”朱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此两事,须是互相发明。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的工夫至,则约礼的工夫愈密。”觉轩蔡氏曰:“博文条目多,事事著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礼,听也是这礼,言也是这礼,动也是这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详此数条,解释已极分明,学者合下便有著力处。若更推之,则文非特文章文华之文,凡刚柔之往来,上下之交错,微而天理之节文,著而法度之焕然者,皆是也,极其博,则贯通融会,而天下之理洞然于吾心而无所蔽;礼非特仪礼典礼之礼,凡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截然而有定则者,皆是也,极其约,则操持固执,而天下之理浑然于吾身而无所亏。博文近于致知,约礼近于力行,不博则无以造乎约,不约则无以尽乎博。”双峰饶氏曰:“先博我以文,以开广我之知识,然后约我以礼,使我于视听言动上,皆由乎规矩准绳,而所守得其要。”【通考】勿斋程氏曰:“学问无穷,必究其理,是曰博文;检束有要,必循其则,是曰约礼。”○侯氏曰(221):“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朱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与‘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一般。但‘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孔子是泛言人能博文而又约礼,可以弗畔大道,而颜子则更深于此耳。侯氏谓博文是致知格物,约礼是克己复礼,分晓。”庆源辅氏曰:“致知格物,知之事也;克己复礼,行之之事也。所行即是所知,非于知之外别有所谓行也。”程子曰:“此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惟此二事而已。”朱子曰:“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都见得周匝无遗;至约我以礼,又要收向身己上来,无一毫之不尽。两事须互相发明,若博文而不约以礼,便无归宿处。”觉轩蔡氏曰:“不说穷理,又不说格物,只说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复礼’之‘礼’同。此‘礼’字更有检束,便有规矩准绳,若只说理便泛了。更味两个‘我’字,尤见以身体之,切实用功处。”双峰饶氏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是我自去博约,以学言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夫子博我约我,以教言也。”厚斋冯氏曰:“博文约礼,夫子教人之法皆然。惟子渊求道之力,认道之真,有以见夫子之为我设尔。”

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卓,立貌。末,无也。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悦之深欲罢不能。而力之尽,既竭吾才。所见益亲,如有所立卓尔。而又无所用其力也。欲从末由。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伊小反。冥昏默者(222)。”朱子曰:“卓尔,是圣人之大本立于此,以酬酢万变处,即前曰高坚前后底,今看得确定亲切,不似向来无捉摸处。不是离高坚前后之外,别有所谓卓尔者也。”勉斋黄氏曰:“吴氏所释卓尔之意,最为切实。尝以其意推之,夫圣人之道,固高明广大,不可几及,然亦不过性情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际应酬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取舍,以至于政事施设之间,无非道之寓。”双峰饶氏曰:“‘窈窈冥冥,至道之精;昏昏默默,至道之极’,列子之言也。此章学者易得求之高远,故引吴氏之说以明之。”程子曰:“到此地位,功夫尤难,直是峻绝,又大段著力不得。”庆源辅氏曰:“地位,指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之地位也。至此地位,则其理为至精至微,非浅智浮识之所能知,疾趋大步之所能至也,惟宽以居之,勿忘勿助长,则不日而化矣。夫能为之谓才,竭其才,则是尽其所能为之才,则其工夫盖非才所能及矣,此其所以著力不得也。”杨氏曰:“自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新安陈氏曰:“此将《孟子》善、信、美、大、圣、神之次第,以配此章。大犹是力行积累之功,化则久久纯熟、自然无迹之妙。”此颜子所以未达一间如字。也。”问:“夫子教人,不出博文约礼二事,门人莫不知,惟颜子有所进、有所见,故高者有可攀之理,坚者有可入之理,在前在后者,有可从而审其的之理,非若其他仅能弗畔而已,此门人所以不可企及也。”朱子曰:“得之。”“颜子到这里,自觉得要著力而无所容其力,缘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贤者若要著力,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所以大段著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而至于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于不思,自生而至熟,到这里直待他自熟。”“仰高钻坚,瞻前忽后,此犹是见得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只是脚步未到,盖不能得似圣人从容中道也。”潜室陈氏曰:“前此犹可以用力,到此则自大趋于化,自思勉而至不思不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达者一间,非人力所能为矣。但当据其所已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程子曰:“此颜子所以为深知孔子而善学之者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非如孔子因曾点而喟叹。此颜子学既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新安陈氏曰:“先难,指仰钻瞻忽;后得,指如有所立卓尔。‘由’字,指善诱博约。”而归功于圣人也。高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钻瞻忽,未领其要也。惟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知古今,达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而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盖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问:“程子言到此大段著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朱子曰:“‘末由也已’,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细,不是初间用得许多粗气力。这处也只是循循养将去,如何大段著力得!只恁地养熟了,因举横渠云:‘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欲罢不能,就只是就这博文约礼中做工夫。合下做时,便是下这十分工夫去做,到得这叹时,便是欲罢不能之效。众人与此异者,只是争这个欲罢不能,做来做去,不知不觉的又住了。颜子则虽欲罢而自有所不能,不是勉强如此,颜子用功精专,方见得夫子动用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到这里,颜子些小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高坚前后,始时之所见也;博文约礼,中间用力之方也;欲罢不能以后,后来得力之效验也。”问:“颜子此说,亦是立一个则例与学者求道用力处。故程子以为学者须学颜子,有可依据,孟子才大难学者也。”曰:“然。”南轩张氏曰:“仰之弥高,愈进愈难攀也;钻之弥坚,愈钻愈难入也。瞻之在前,则若不及;忽焉在后,则又过之,盖得其中者为难也。夫子则循循然善诱人,从容不迫,以其序而进之。博文约礼,使之集众义于见闻之间,宅至理于隐微之际,使我自不能已。尽吾之才,以极其至,则见夫所立卓尔,盖至此非力之所能为,此颜子所以喟然而叹欤!反复详味,则颜子学圣人终始之功,孔子教人先后之序,与夫圣人之道之至,皆可得而研求矣。”潜室陈氏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到此际力无所施,乃冰消雪释,渣滓融化之境,虽圣人不能授颜子,颜子亦不能受之于圣人。今欲学颜子,且把博文约礼作依据,日积月累,人十己千,将来不知觉自有豁然融会处。”双峰饶氏曰:“不怠所从,是发明‘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言不是恁地住了。请事斯语,是约我以礼时事;三月不违仁,是有所立卓尔时事。”新安陈氏曰:“此章颜子初见圣道之无穷尽,无方体,非特不能从之,亦未的于见之也。及夫子博以文,约以礼,知行功深,方见圣道之卓然有立。的于见之,与初之仰钻瞻忽,大不同矣。但虽见其卓尔者,犹未能进而从其卓尔者,虽欲用力,又无所容力也。使天假之年,则由勉而安,由大而化,不特见到圣人地步,亦进到圣人地步矣。”【通考】朱子曰:“仰钻瞻忽,是一个关;如有所立卓尔,又是一个关。若不是夫子循循善诱,博文约礼,便虽见高坚前后,亦无下手处。惟其如此,所以过得这一关。博文了又约礼,约礼了又博文,恁地做去,所以欲罢不能,至于‘如有所立卓尔’处,见得大段亲切了。那‘末由也已’一节,却是著力不得处,博文约礼是著力得处也。”仁山金氏曰:“以文公过关之喻作三节看,盖颜子始初锐于进道,以其天资之高,略见道体,便欲一蹴而到,故竭力以进,多方以求。欲就圣人高明处入,则升一级又有一级,穷之益高;欲从圣人博厚处入,则透了一层又有一层,钻益见其坚。见圣道若在吾前,勇猛赶上,则又在后面,我又过之,终难到无过不及处。此是用功第一个关节。及夫子见颜子求道如此其力,而终未有捉摸处,遂教且从博约工夫循序以进。文欲其博,以至万理俱融,可以择中而居之不偏;礼欲其约,以其一私不存,可以应物而动皆有则。颜子敬领于斯,百倍其功,交进互发,日见趣味,以至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及其久也,义理昭明,本心纯熟,向之高坚者,今皆识其大本,前之瞻忽者,今皆见其定体,凡其处己治人、应事接物,虽精粗巨细,万变不同,莫不各有不偏不倚、无过不及道理。其曰‘如’者,非谓似见未见,盖此等地位,非可以言语形象求,达者自悟,众人固不识也,故以如言之。此又用功第二关节。颜子择乎中庸,至矣尽矣,比之圣人守之也,所谓未达一间也。以颜子天资功力,岂不能尽力以求速化,然化可以养而至,不可以力而进,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盖欲从容少假岁月,以俟其自化。此又用功第三关节。颜子作圣工夫,本末可谓曲尽,此程子所谓学者当学颜子有所依据也。”朱氏公迁曰:“此大贤希圣之学,知行兼备者也。克己复礼,主敬行恕,皆以用功言。颜渊喟然之叹,与曾子三省之云,亦自以用功言。颜子不迁怒贰过,孟子知言善养气,皆以成功言。若子贡之论己与颜子,则兼才学而言之;曾子之称颜子,则于学问之中略兼德行而言之也。”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

夫子时已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胡氏曰:“此必夫子失司寇之后,未致其事之前也。若梦奠(223),则子路死于卫久矣。大夫老而致仕,后得从其列,无家臣者,无禄故也。”

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间,如字。

病间,少差楚懈反。下同。也。病时不知,既差乃知其事,故言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路深矣(224)。朱子曰:“‘久矣哉’,不特指那一事,是指从来而言。子路一时不循道理,本心亦不知其为诈,然子路平日,强其所不知以为知,只有一毫不诚,便是诈也。”庆源辅氏曰:“子路之意,以夫子之圣,其丧不可以俯同众人,必当有以尊异之,而夫子尝为大夫,有家臣矣,故欲为家臣治其丧以尊异之也。然不知圣人之丧,岂以家臣之有无为轻重也哉?”“既斥子路以行诈,而又自谓其欺天,盖以见义理之不可犯也如此。”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无宁,宁也。惟有“无”字“乎”字,故可训无宁为宁。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范氏曰:“曾子将死,起而易箦。音责(225)。曰:‘吾得正而毙音弊。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礼记·檀弓篇》: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曾子弟子。坐于床下。曾元、曾申,曾子二子。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华板反。华,画也。睆,明貌。大夫之箦与平声。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音句,惊貌。然曰:“呼!”虚惫之声。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革,纪力反,急也。不可以变,变,动。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勉斋黄氏曰:“‘久矣哉’,责子路之素行如此也;‘欺天’者,晓之以理之正;‘且予’以下,则告之以利害之实。圣人之言,委曲详尽如此。”汪氏曰:“《礼记·易箦章》,一‘正’字,足以断此章而责子路,故引之。曾子易箦而死,为得其正,夫子苟死于家臣之手,不正甚矣。彼执烛之童子,尚知大夫之箦不可不易,子路乃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乎?况夫子席不正且不坐,割不正且不食,况临死生之际乎?范氏引此,见圣人心安于正,生死一而已矣。”新安陈氏曰:“有家臣而用家臣,理也;无而用之,非理也。天者,理而已;非理,则欺天矣。子路欲尊夫子,岂知陷于欺天?尊夫子者,反所以累夫子欤?”

○子欲居九夷。

东方之夷有九种。上声。《后汉·东夷传》:“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九种,见《书·旅獒》。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则化(227),何陋之有?问:“此及浮海,莫是戏言否?”朱子曰:“只见道不行,(228)偶发此叹,非戏言也。”问:“九夷尚可化,何故不化中国?”曰:“当时中国,未尝不被圣人之化,但时君不用,不得行其道耳。”问:“子欲居九夷,使圣人居之,真有可变之理否?”曰:“然。”南轩张氏曰:“欲居九夷,与乘桴浮海之叹同。或人未之谕,则以为真欲往也,故疑其陋,以为不可居,夫子之所以告之者,乃行乎夷狄之道,盖忠信笃敬,何入而不自得也!”庆源辅氏曰:“圣人能必居夷之化,而不能于中国,必使其道之行,则天也。”厚斋冯氏曰:“箕子封于朝鲜,东夷之地也,何陋之有?虽然,夫子去父母之国,尚迟迟其行,况舍中国而之夷狄乎?是盖有激而姑云尔,非素志也。”新安陈氏曰:“陋在彼,不陋在我,君子所过者化,若居夷狄,必将用夏变夷,陋习自可化矣。”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乐亦颇残阙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朱子曰:“是时王迹熄而诗亡,其存者谬乱失次,孔子自卫反鲁,复得之他国以归,定著为三百五篇,于是《雅》、《颂》各得其所。”南轩张氏曰:“圣人未删《诗》以前,篇章交错,不以其序者亦多矣,故反鲁之后,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独举《雅》、《颂》,盖其大者耳。”陈氏曰:“不及《风》者,列国多不正之声,庙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乐只言《雅》、《颂》。”胡氏曰:“圣人虽生知,然于声音节奏,必考而后详,必验而后信。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亦其事也。”新安陈氏曰:“晚知道不行于当时,故归而正《诗》乐,以传之来世。《诗》者,乐之章,《诗》得其所,而后乐得其正。圣人追言其效,故先乐而后《诗》耳。”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说见形甸反。第七篇,《默而识之章》亦言‘何有于我’。然此则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新安陈氏曰:“彼三者,以为虽非圣人之极至,犹不敢当,谦而又谦之辞。此则视前三者事愈卑,而其谦谦之意愈切矣。”朱子曰:“此说本卑,非有甚高之行,然工夫却愈精密,道理却愈无穷,故曰‘知崇礼卑’。”“圣人自谦,言不曾有此数者,常有慊然不足之意,众人虽见他仁之至熟,义之至精,他只管自见得有欠缺处。”南轩张氏曰:“此章视之若易能,然行之无憾,则未易也。盖于天理之当为者求尽其道,而于人情之易动者不逾其则,虽圣人亦极乎是理而已。夫子教人,每指而示之近,使人皆可勉焉。”庆源辅氏曰:“此章所以警学者,使自察于践履之间,不忽于卑近,不违于微小之意,益深切矣。”双峰饶氏曰:“事公卿父兄,事生之礼;丧事,事死之礼。常情多谨于事生,而易忽于事死,不特三年之丧,如期功缌之轻者,皆不可以不勉。三件皆是大节目,不为酒困,是至小底,然亦甚难,有时被人劝而稍多饮,便能使人神昏气乱。常人往往忽视,以为小事,圣人之心,无时不存,亦因可以勉人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夫,音扶。舍,上声。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此五句所包甚阔。【通考】勿斋程氏曰:“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无声无臭,是曰道体。”然其可指而易去声。见者,莫如川流。吴氏曰:“逝者不指水,‘斯’字方指水。”问:“逝训往,《集注》谓往过来续,似多了‘来’字。”双峰饶氏曰:“不说‘来’字,无以见往者之无穷。往是前面已去底,来是后来接续去底,二者皆往也。”新安陈氏曰:“必有来者续,方见道体之无穷;使往过而来不续,则其机息而非生道矣。”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悉井反。察,而无毫发之间去声。断徒玩反。也。朱子曰:“天理流行之际,如少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些障塞,不得恁地滔滔流去。”又曰:“才不省察,便间断。”庆源辅氏曰:“天理流行,无处不然,无时或已,但隐于人心者,不若形于川流者易见。人能即此而有发焉,则当自强于体察,致力于谨独,使之无一息之间断,则庶几乎不亏其本体矣。”新安陈氏曰:“此又发言外意,欲学者于川流上,察识道体之自然不息,而法之以自强不息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朱子曰:“此是形容道体,伊川所谓与道为体,此一句最妙。某尝为人作观澜词,其中有两句云‘观川流之不息兮,悟有本之无穷’,道之本然之体不可见,观此则可见无体之体,如阴阳五行,为大极之体。”“日往月来等未是道,然无这道,便无这个了,有这道,方有这个,既有这个,就上面便可见得道,是与道做个骨了。若说天只如此高,地只如此厚,便也无说了,须看其所以如此者如何。”“道本无体,此四者非道之体也,但因此可见道之体耳。那无声无臭底便是道,只于无声无臭上推究,如何见得道?因有四者,方见得那无声无臭底,所以说与道为体。”“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所以指物以见道,道之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胡氏曰:“夫子因所见之一物而言,程子因夫子之说并举三者而言,夫道体可见,固不专于水,亦不专于四者,大而造化之流行近而口鼻之呼吸,莫不皆然。”勉斋黄氏曰:“夫子所云,盖合道器、兼体用而言。”新安陈氏曰:“天之运,日月寒暑之往来,水之流,万物之生,皆自然不息者,程子杂水流于其中言之,水流盖其一端耳。道无形体之可见,就此有形体之数端上发见出来,所谓与道为形体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新安陈氏曰:“《易》乾卦象传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集注》之意本此,是乃勉而行之者。”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朱子曰:“大抵过去底物不息,犹天运流行不息如此,亦警学者,要当如此不息。盖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所以能见之。”问:“道无一息之停,其在天地,则见于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终万古未尝间断;其在人,则本然虚灵,知觉之体,常生不已,而日用万事,亦无非天理流行,而无少息。故举是道之全而言,合天地万物,人心万事,统是一无息之体。分而言,则於穆不已者,天之所以与道为体也;生生不已者,心之所以与道为体也;纯一不已者,圣人之心与天道为一体也;自强不息者,君子之所学圣人存心事天而体夫道也。”曰:“此亦得之,但‘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者也。”觉轩蔡氏曰:“夫子川上之叹,有感于道体之无穷,勉人进学,以求造乎纯亦不已耳。”新安陈氏曰:“进于此,则安而行之矣。”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朱子曰:“有天德,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德,则便是私意,是计较,人多无天德,所以做王道不成。”“人多于独处间断,才不慎独,便去隐微处间断了。能慎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慎独,便有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便会如川流底意?”庆源辅氏曰:“人心即天德所寓,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也,则纯亦不已,非天德而何?圣人之心,则全具得此天德者也,即是而推之,便是王道。人心天德王道,只是一理。”【通考】勿斋程氏曰:“至诚无息,与天为一,是曰天德。”又曰:“天德者,圣人希天;谨独者,贤希圣。”又曰:“幽隐细微,必谨其独,是曰谨独。”愚按:自此至篇终,皆勉人进学不已之辞。新安陈氏曰:“《楚辞辨证·骚经》:‘忍而不能舍也,洪氏注引颜师古曰:舍,止息也,屋舍、次舍,皆此义。《论语》不舍昼夜,谓晓夕不息耳,今人或音舍,非是。’按《辨证》,文公著于庆元己未三月,明年庚申四月,公易箦矣。《集注》舍上声者旧音,读如赦者,定说也。”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谢氏曰:“好去声。好色,恶去声。恶臭,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德矣,然民鲜上声。能之。”庆源辅氏曰:“好色、恶臭与好德,皆出于性。然人之常情,于好色恶臭,则诚实好之、恶之。至于好德,则多虚伪不实,故谢氏有此说,而又言民鲜能之。大凡至诚而好,则内外表里如一,而心志容色皆应有不可掩者。”○《史记》:“孔子居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使孔子为次乘,去声,第二乘。次,其后。招摇市过之。”孔子丑之,故有是言。朱子曰:“招摇如翱翔。”新安陈氏曰:“夫人不翟茀自蔽,公与同车,翱翔过市,无耻孰甚焉!孔子此言,因灵公好色而发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篑,求位反。覆,芳服反。

篑,土笼也。《韵书》“笼”字平声者注云“举土器,则此合平声”。《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229)。”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篑,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盖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南轩张氏曰:“学以成德为贵也。止者,吾止也;进者,吾往也。进止系乎己,而由乎人哉!”庆源辅氏曰:“其止者,非有尼之者也,乃吾自止耳;其进者,非有趣之者也,乃吾自往耳。反观内省而自强不息,而为学之终始,盖不待外求而得之矣。”新安陈氏曰:“其往乃自强,其止乃自弃。自强者,不成不止;自弃者,止而必不成。《语》有三四章,纯如《诗》六义之比。此止言为山,而未尝言为学,然为学之义,见于言外。此外《松柏》、《骥力》、《苗秀》章是也(230)。”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去声。与,平声。

惰,懈居隘反。怠也。范氏曰:“颜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七到反。次颠沛未尝违之(231)。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上声。何有于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朱子曰:“‘语之而不惰’,惟于行上见得。颜子不惰,如‘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失’,‘欲罢不能’,皆是其不惰处。”又曰:“颜子听得夫子说话,自然住不得,若他人听过了,半疑半信,若存若亡,安得不惰?”庆源辅氏曰:“心解,谓知得透彻,‘闻一知十’是也;力行,谓行得至到,‘既竭吾才’是也。”双峰饶氏曰:“惟其心解,所以力行。夫子称颜子,所以励群弟子也。”新安陈氏曰:“颜子惟明睿,故闻夫子之言而心解;惟健决,故闻夫子之言而力行。一知一行,皆不懈也。又以物得时雨比之,此意自‘如时雨化之’来,孟子《集注》谓‘孔子之于颜曾是也’,惟颜子能化于时雨,惟孔子能当其可化之时而化以时雨,发荣滋长,所谓‘则苗勃然兴之’者也。”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进”、“止”二字,说见形甸反。上章。颜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朱子曰:“颜子未到那成就结果处,盖他一个规模许大;若求到成就结果处,必大段可观。”勉斋黄氏曰:“智愚贤不肖之分,惰与不惰,止与不止之间耳。知逝者如斯之意,则诚不容于止且惰矣。”【通考】朱子公迁曰:“颜渊之死,伯牛之疾,夫子皆有伤叹之辞。然于颜渊则归之于天,于伯件则归之于命,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盖亦未如之何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夫,音扶。

谷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谷曰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朱子曰:“苗须是秀,秀须是实方成,不然,何所用?学不至实,亦何所用?此圣人勉人进学意也。”南轩张氏曰:“养苗者不失其耘耔,无逆其生理,雨露之滋,日夜之养,有始有卒,而后可以臻厥成。或舍而弗耘,或揠而助长,以至于一暴十寒,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矣,学何以异于是?有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己,秀而不实者也。”新安陈氏曰:“此章或谓孔子惜颜回,非也。此以其始学而不发达,发达而不成就者,学者不可以方苗而秀自止,当以既秀且实自勉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焉知”之“焉”,于虔反。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强,方来之年多,曰年富。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也。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此意。《大戴礼·修身篇》:曾子曰:“年三十四十之间而无艺,则无艺矣;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七十而未坏,虽有后过亦可以免矣。”问:“后生可畏,是方进者也;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中道而止者也?”朱子曰:“然。”庆源辅氏曰:“年富则进学有余日,力强则进学有余功,故足以积学而有待;年少而德业进修,则未易量而可畏;已老而实陨名销,则不足畏而可哀。《集注》谓警人使及时勉学,为尽之矣。”尹氏曰:“少去声。下同。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南轩张氏曰:“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者,如《中庸》所谓困而知、勉而行,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岁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者,将转盼而至,可不惧哉?”双峰饶氏曰:“曰‘可畏’,期望以勉励之;曰‘不足畏’,绝望以警戒之。尹氏先释后二句,却转来释前二句,见勉励之意重,不成只说他不足畏了便休。”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语陆氏音鱼据反。下同。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寻其绪也。新安陈氏曰:“如丝有端绪,寻求其端绪,而思虑img145绎之也。”法言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面从而已。巽言无所乖忤,五故反。故必说;音悦。下同。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朱子曰:“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非面从?如孟子谓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悦?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去声。货好色之类是也。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新安陈氏曰:“谓全不从不说者,此等不足责。”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平声。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新安陈氏曰:“既晓论,则有能改绎之机矣,而止于此,此等深可责。”虽圣人其如之何哉?”朱子曰:“巽,谓巽顺与他说,都是教他做好事。重处在不改不绎,圣人谓如此等人,与他说得也不济事,故曰‘吾末如之何也已’。”南轩张氏曰:“法言,明义而正告之;巽言,委曲而开导之也。自非肆于恶而无忌惮者,其闻之能无面从与说意乎?然闻善,将以善其身也,苟惟暂说而不改其故,面从而不改其非,则亦何有于己哉?”庆源辅氏曰:“从法语,说巽言,秉彝之性也。从而不改者,物欲坚强,而不屈就于理;说而不绎者,志气昏惰,而不反求诸心尔。学之不进,德之不修,家之不齐,国之不治,皆由是基之。若此之人,虽圣人亦莫如之何也已?”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重平声。出而逸其半。新安陈氏曰:“弟子各记所闻,有详有略。”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己。故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此借上句以明下句意。南轩张氏曰:“志者,中有所主也。三军虽众,其帅可夺者,资诸人故也;匹夫虽微,其志则不可夺者,存诸己故也。夫使志而可夺,则不得谓之志矣。虽然,此所谓志,谓守其道而不渝,如虞人非其招不往之类是也。若守认私意而不知徙义,则是失其所主,谓之任意则可耳,非志也。”勉斋黄氏曰:“共姜,一妇人也,而以死自誓,其志之不可夺如此(232),况志于仁,志于道,可得而夺乎?”庆源辅氏曰:“以三军之勇而卫一人,宜若不可夺也,然其可夺者,勇非在我也;以匹夫而守其志,宜若可夺也,然其不可夺者,志非在外也。”“志与意不同,意是发动处,志是存主处,夫子所谓‘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其可得而夺乎?如可夺,则岂足以为志哉?”洪氏曰:“志气之帅也,故以为喻。”双峰饶氏曰:“三军有千万个心,匹夫只是一心。若三军离心,则帅便被人夺了,匹夫之志在我而已,故不可夺,此是教人立志。”新安陈氏曰:“志公而意私,初守得定,故不可夺,此是志;后守不定,为人所夺,便非志矣。志摇夺于私意,只可言意耳。李密云‘舅夺母志’非也,若其志,如共姜可夺乎?”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衣,去声。缊,纡粉反。貉,胡各反。与,平声。

敝,坏也。缊,枲想里反。著展吕反。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勿轩熊氏曰:“缊,枲著,出《记·玉藻》云:‘纩为茧,缊为袍。’郑云:‘衣有著之称。纩,今之新绵;缊,今之纩及旧絮。’疏:好者为绵,恶者为絮。”朱子云:“袍,谓夹衣有绵在胎底。”赵氏曰:“枲著,则杂用枲麻以著袍也,如今麻苎筋类可置之夹袄中者。”云峰胡氏曰:“《礼韵》:‘贮’字亦作‘著’,通作‘禇’。作绪以绵装衣之谓。”狐貉,以狐貉之皮为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厚斋冯氏曰:“与美衣服者并立,而此心不动,其志足以帅气而不可夺矣。乌得不与之?然特其立志之初也。”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之豉反。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为不善乎?此《卫风·雄雉》之诗,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朱子曰:“李闳祖云:‘忮,是疾人之有;求,是耻已之无。’推明得吕氏说好。”问“强必忮,弱必求”。曰:“世人见富贵底,不是心里妒嫉他,便羡慕他。”庆源辅氏曰:“忮者,嫉人之有,而欲害之也;求者,耻已之无,而欲取之也,是皆为外物之所累者也。能于外物一无所累焉,则何往而不善哉!”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扶又反。下同。求进于道矣,问:“子路终身诵之,此子路所以不及颜渊处,盖此便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底意思,然他将来自诵,便是无那无伐善施劳底意思?”朱子曰:“所谓终身诵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做好底事,终身诵之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矣。”问:“人惟中无所养,而后饥渴得以害其心也,故不能自安于贫而有慕乎彼之富,此心一动,物欲行焉,故虽可已而不已,孟子所谓‘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类,盖有不可胜穷之私,由是以失其本心,而忌嫉忮害生焉。否则谄曲以求之,而不自知其为卑污浅陋之甚也。子路之志,不牵乎外物之诱,夫子称之,欲以进其德,惜乎不能充此而上之,至有终身诵之之弊,不然,箪瓢陋巷之乐当与颜子同之。日用工夫,信乎不可遽已也。”曰:“然。”新安陈氏曰:“子路能如此,本可进于道,今诵所引诗,而自喜其能,则不复求进于道矣,夫子所以一扬之一抑之也。”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新安陈氏曰:“是道,谓不忮不求之事,何足以臧?承何用不臧之语而反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远矣。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庆源辅氏曰:“义理无穷,此特一事之善,若遽自以为喜,则不复求进于道,盖喜心生于自足,而怠心生于自喜,故夫子又言此以警之。”潜室陈氏曰:“子路好勇,必无忮求,自足于此而道之,故孔子因其无日新之功而进焉。”又曰:“子路于世间名利关,大界限分明处,已见得破,但其工夫粗疏,未入圣贤阃室,所以圣人常欲抑其所已能,进其所未能。”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彫”字,当作“凋”。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程子曰:“仁者不忧,乐天者也。”朱子曰:“仁者天下之公,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何忧之有?”胡氏曰:“公理不能胜私欲,则忧患多端,仁者至公无私,与理为一,理所当然,则贫贱夷狄患难,皆素其位而行,无往而不自得,所以不忧也。”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朱子曰:“孟子说‘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今有见得道理分晓,而反慑怯者,气不足也。”庆源辅氏曰:“勇,而谓气足以配道义者,配则合而有助之意,如阴配阳也。有义理之勇,有血气之勇,气本粗厉,惟配乎道义,则为道义之助,而可以言勇。所谓不惧者,非悍然不顾也。主乎义理而言,故以配乎道义明之。”此学之序也。朱子曰:“成德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此诚而明,明而诚也。《中庸》三者之序,亦为学者言。”问:“何以勇皆序在后?”曰:“末后做工夫不退转,此方是勇。”问:“知者不惑,明理便能无私否?”曰:“也有人明理而不能去私欲者,然去私欲,必先明理。无私欲,则不屈于物,故勇。惟圣人自诚而明,可以先言仁后言知,至于教人,当以知为先。”“有仁知而后有勇,然而仁知又少勇不得,虽曰‘仁能守之’,只有这勇,方能守得到头,方能接得去;若无这勇,则虽有仁知,少间亦恐会放倒了,所以《中庸》说仁知勇三者。勇本是个没紧要底物事,然仁知不是勇,则做不到头,半途而废。”问:“人之所以忧惑惧者,只是穷理不尽故如此,若穷尽天下之理,则何忧何惧之有?因其无所忧,故名之曰仁,因其无所惑,故名之曰知,因其无所惧,故名之曰勇。不知二说孰是?”曰:“仁者随所寓而安,自是不忧;知者所见明,自是不惑;勇者所守定,自是不惧。夫不忧不惑不惧,自有次第。”问:“知之明,非仁以守之则不可;仁以守之,非勇而行之亦不可。三者不可阙一,而知为先。”曰:“此说甚善,正吾人所当自力也。”庆源辅氏曰:“仁者知之体统,故论德则以仁为先;知者仁之根柢,故论学则以知为首;勇则仁知之发也,未能仁知而勇,则血气之为耳。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后不惧;德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然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可与者,言其可与共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去声。下同。锤直追反。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程子曰:“权,与‘权衡’之‘权’同。人无权衡,则不能知轻重,圣人则不以权衡而知轻重矣,圣人则是权衡也。”“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与共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朱子曰:“可与共学,有志于此;可与适道,已看见路脉;可与立,能有所立;可与权,遭事变而知其宜。此只是大纲如此说。”问:“权便是义否?”曰:“权是用那义底。”问:“中便是时措之宜否?”曰:“以义权之而后得中,义似秤,权是将这秤去称量,中是物得其平处。”“‘义’字包得经与权,经自是义,权亦是义。义当守经则守经,义当用权则用权,经是万世常道,权是不得已而用之,须是合义,如汤武放伐,伊尹放太甲,此是权,若时时用之,成甚世界?”“可与共学底,未必便可与适道,然共学须教可与适道,以下皆然。”庆源辅氏曰:“权与物钧而生衡,而铢两斤钧,皆著于衡。物加于衡之首,而权移于衡之尾,所以能知其轻重也。”新安陈氏曰:“‘权’字之得名以此,此权原器物以论理也。”○杨氏曰:“知为去声。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朱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亦是甚不得已,方说此话,然须是圣人方可与权,若以颜子之贤,恐也不敢议此。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而今人才磨便磷,才涅便缁,如何便说权变?所谓未学行,先学走也。”“权处是道理上面,更有一重道理,如君子小人,君子固当用,小人固当去,然方当小人进用时,猝乍要用君子也未得,当其深根固蒂时,便要去他,适为所害,这里斟酌时宜,便知个缓急浅深始得。”云峰胡氏曰:“程子是专就权上说义,朱子只分经与权说义。”洪氏曰:“《易》九卦(233),终于巽以行权。《易·系辞》:“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德,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潜室陈氏曰:“举《易》一语,见权者,圣人之终事。《易》三陈九卦,凡二十七节,道理最微,末一语方以权终之,见得不可骤语。”新安陈氏曰:“九卦谓‘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是也,详见《易·系辞下传》。”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上声。不仆音赴。矣。”云峰胡氏曰:“洪氏之说,上文有曰:‘可与共学,七十子是也;可与适道,游夏之徒是也;可与立,颜闵之徒是也。权即孔子是也,然则权者圣人之大用,非如文王孔子而用权,鲜有不差者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公羊传·桓公十一年》:“九月宋人执祭仲”“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韩康伯注《系辞》云:“权反经而合道,必合乎巽顺,而后可以行权也。”程子曰:“反经合道为权,公羊唱之,何休和之。何休注《公羊传》,其实未尝反经。古人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权也。”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朱子曰:“经与权之分,诸人说皆不合。若说权自权,经自经,不相干涉,固不可;若说事须用权,经须权而行,权只是经,则权与经又全无分别,观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孟子曰‘嫂溺援之以手’,则权与经须有异处,虽有异,而权实不离乎经也。这里所争只毫厘,伊川说‘权只是经’恐也未尽。尝记龟山云‘权者经之所不及’,这说却好,盖经者,只是存得个大经大法,正当底道理而已,若精微曲折处,固非经之所能尽也。所谓权者,于精微曲折处,曲尽其宜,以济经之所不及耳。所以说中之为贵者权,权者,即是经之要妙处也。如汉儒说反经合道,此语亦未甚病,盖事也有那反经底时节,只是不可说事事要反经,又不可说全不反经。如君令臣从,父慈子孝,此经也;若君臣父子皆如此固好,然事有必不得已处,经所行不得处,也只得反经,依旧不离乎经耳,所以贵乎权也。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立便是经,可与立,则能守个经,有所执立矣,却说‘未可与权’。以此观之,权乃经之要妙微密处,非见道理之精密透彻纯熟者,不足以与权也。”“立,是见得那正当道理分明了,不为事物所迁惑。可与立者,能处置得常事;可与权者,能处置得变事。天下之事,有常有变,而处事之方,有经有权。当事之常而守其经,虽圣贤不外乎此,而众人亦可能;至于遭事之变而处以权,则惟大贤能不失其正。可与立未可与权,盖言其难如此。”“经有不可行处而至于用权,此权所以合经也。”“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君令臣行,父传子继,道之经也。事有不幸,而至于不得尽如其常,则谓之变,而所以处之之术,不得全出于经矣,是则所谓权也。夷齐季札之徒,所以轻千乘之国,以求即乎其心之所安,宁陨其身,亡其国,而不敢失其区区之节者,亦为此也。”又曰:“经是已定之权,权是未定之经。”“权是时中,不中,则无以为权矣。”“汉儒反经之说,只缘将下文误作一章解,故其说相承曼衍,且看集义中诸说,莫不连下文,惟范氏苏氏不如此说。程子说汉儒之误固如此,要之反经合道一句,思之亦通,缘‘权’字与‘经’字对说,才是权,便是变却那个经,虽谓之反经可也。然虽是反那经,却不悖于道。虽与经不同,而道一也。经者道之常,权者道之变,道则是个体统,贯乎经与权。”“汉儒说权,是离了个经说;伊川说权,便道权只在经里面。且如周公诛管蔡,与唐太宗杀建成、元吉,其推刃于同气虽同,而所以杀之则异。盖管蔡与商遗民,谋危王室,此是得罪于天下,得罪于宗庙,不得不诛之;若太宗分明是争天下。故周公可谓之权,太宗不可谓之权。”“伊川见汉儒言反经是权,恐无忌惮者得借权以自便,因有此论。”“伊川将经做个大底物事,经包得权,此说本好,只是据圣人说‘可与立,未可与权’,须还他是两个字,经自是经,权自是权,若如伊川说,便废了‘权’字始得。权只是经之变,这便是反经,今须晓得孔子说,又晓得伊川之说方得。”“权与经固是两义,然论权而全离乎经则不是。盖权是不常用底物事,如人之热病者当用凉药,冷病者当用热药,此是常理;然有时有热病,却用热药发他热病者,有冷病,却用凉药发他冷病者,此皆是不可常用者。然须下得是方可,若有毫厘之差,便至于杀人;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这个物事。既是合用,兹权也,兹所以为经也。”勉斋黄氏曰:“常者,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宜。遇事之常,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移易,以适时之宜,此经权不可无变之说然也。然天下之理,惟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权虽异于经,而以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权只是经之说然也。有有辨之说,则经权之说始明;有程子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正。”问:“‘权’、‘经’二字,如何分别?”潜室陈氏曰:“经犹秤衡,铢两斤钧,一成画定;权即秤锤,随物低昂,以求合于铢两斤钧。”陈氏曰:“经所不及,须用权以通之,然非理明义精便差却,到用权处,亦看不出。权虽经之所不及,实与经不相悖,柳宗元谓‘权者,所以达经者也’。盖经到那里行不去,非用权不可济,如君臣定位,经也,桀纣暴横,天下视为独夫,此时君臣之义已穷,故汤武征伐以通之,所以行权。男女授受不亲,此经也,嫂溺不援,便是豺狼,故援之者,所以通乎经也。用权须是地位高方可,但非可以常行,如太宗杀建成,是不当用权而用权;王魏不死于建成而事太宗,是合守经而不守经;魏晋以下,皆于国统未绝,而欺人孤寡,托为受禅,是当守经而不守经,不当用权而用权者也。又如季札,终于固逊而不肯立,卒自乱其宗国,是于守经中见义不精者也。张柬之等,反正中宗,诛诸武而留一武三思,卒自罹惨祸,是于用权中见义不精者也。”云峰胡氏曰:“程子矫汉儒之弊,而谓‘权只是经’;朱子谓‘经与权当有辨’。无程子之说,则权变权术之说,可行于世矣;无朱子之说,则经权之辨,不复明于世矣,此其说不得不异也。先儒谓朱子每于程子之说,足其所未尽,补其所未圆,实有功于程子,愚于此亦云。”【通旨】朱氏公迁曰:“此章泛以称物之权言之,义兼小大。大而处人伦之变,小而适事变之宜,皆在其中矣。若孟子言‘执中无权’,又言‘权,然后知轻重’则各因一事而言之,只是于常道之中用权以适其宜而已。此则直谓之义可也。余如‘君子时中’、‘时措之宜‘,皆与‘权’字异名而同义。”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棣,大计反。

唐棣,郁李也。朱子曰:“此《唐棣》自是一篇诗,与今《常棣》诗别。《论语》及《召南》作‘唐棣’,《尔雅》作‘棠棣’,无作‘常’者,而《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栘’,‘常棣,棣’,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偏,《晋书》作翩。或问:“偏之为翩?”朱子曰:“非独《晋史》为然,《角弓》之诗固有‘翩其反矣’之句矣。”然则反亦当与翻同,言华与花通。之摇动也。而,语助也。此逸诗也,于六义属兴(234)。去声。上两句无意义,但以起下两句之辞耳。其所谓尔,亦不知其何所指也。读“反”,为“翻”,则“远”字亦叶于圆反。汪氏曰:“《韵书》栘下注云:‘其华反向后合,《诗》云翩其反而’,据此,读如字亦可,尤与‘远’叶。”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夫,音扶。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前篇“仁远乎哉”之意。○程子曰:“圣人未尝言易去声。以骄人之志,以为易,则忽心生而骄。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以为难,则畏心生而阻。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去声。深远。”庆源辅氏曰:“是理之在人,以为易知乎,则精深微妙,未易可知也;以为难知乎,则其在人之理,本是不隐也。若言其易,则骄人之志,而不肯下坚苦之功;若言其难,则阻人之进,而遂生疑畏之意。‘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则只是平铺地道著,无一毫助长益生之意,所以‘极有涵蓄,意思深远’。极有涵蓄者,该道体之微显,进学者之工夫,皆寓其中;意思深远者,令人涵泳之,但觉意味渊永,无有穷尽也。非圣人之言,畴克尔哉?”新安陈氏曰:“逸诗所谓‘尔思’,以思其人言;夫子所谓‘未之思’,以思此理言。理之所在,思则得之,何远之有?不思则不得,始见其远耳。何以知‘尔思’之为思其人?以‘室’字知之,但不知所谓‘尔’者指何人尔。然词意婉而平和,无亵狎态,东坡以为‘思贤之诗’,亦或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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