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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族源略考

时间:2022-03-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白马族源略考王国基摘 要:本文从史籍文献、地理位置、历史沿革、民俗风情和考古资料等方面考证认为,今日“白马人”系古代居住在白龙江、白水江、西汉水流域的古白马氐羌族后裔,其族名因地名而得。殷人又称他们“马羌”或“玛羌”。白马氐的起源,学术界大都认为氐族在族源上与羌族有密切的关系,二者同源异流。
白马族源略考_陇南白马人民俗文化研究论文

白马族源略考

王国基

摘 要:本文从史籍文献、地理位置、历史沿革、民俗风情和考古资料等方面考证认为,今日“白马人”系古代居住在白龙江、白水江、西汉水流域的古白马氐羌族后裔,其族名因地名而得。

关键词:白马族属 源流 考辨

氐羌是十分古老的西部民族,自古连称。《大戴礼记·少闲》:禹受命,“海之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诗经·商颂》歌颂成汤的功绩说:“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今本《竹书纪年》汤十九年,有“氐羌来贡”之文;武丁三十四年,又有“氐羌来宾”之文。《逸周书·王会》记周初成王时各族的贡品,“氐羌以鸾鸟”。战国时《荀子·大略》:“氐羌之虏也,不忧其系垒也,而忧其不焚也。”《吕氏春秋·恃君》:“氐羌呼唐,离水之西。”《汉书·地理志》金城郡白石县:“离水出西塞外,东至枹罕入河。”这些都是先秦文献中最早提及的“氐羌”二字连称,表明这两族肯定类似炎黄那种密切的关系。

到了汉代,氐与羌就开始分称了。《史记匈奴传·索隐》引文为:“氐,本西南夷种。《地理志》武都有白马氐。”汉代氐族以白马氐为代表,据《汉书·地理志》陇西郡有氐道,位于今甘肃天水西部;广汉郡有甸氐道和刚氐道,位于今甘肃文县西和四川平武;蜀有湔氐道,位于今四川松潘。因此,可以认为嘉陵江上游西汉水、白龙江及涪江上游至岷江上游,为古代氐族白马氐居地。

从历史上看,氐族要比羌族更加汉化,农业生产和婚姻制度都接近汉人。故汉代以后,“氐”、“羌”或“氐羌”成为从事不同经济生活方式羌人的称呼,沿用至今。而今,要探讨白马氐的族源问题,就应从古羌族入手,因为氐羌同根。

古代中国最早、最大的羌族群落之一,分布极广的核心氏族称“玛”。在殷商时期,他们被占卜者音译叫“马”或“马羌”;在春秋战略时期被记录为“密”、“岷”、“蛮”等;到秦汉以后,由于氏族的繁衍、地域的阻隔以及其他族群的融合同化,汉史对“玛”的记载出现了诸如“img75”、“牦”、“迷”、“弥”、“末”、“玛”、“咩”等音译转注名称。

“玛”,汉语一般释作自己人或本地人,是被汉族称作“羌”的族群对自己最初的称呼。商朝时,始被殷人称作“羌”,为什么自呼为“玛”,殷人呼“羌”,长期以来,在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历史学家胡鉴民说:“羌人是西戎牧羊人,主牧羊,因羌字从羊从儿,所以牧羊人称‘羌’,训羊鸣声称‘玛’,并以此替代族群的名称。”(胡鉴民:《羌族之信仰与习为》)而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则说:“羌人自称‘玛’,那是他们善于养马的缘故,否则便是以马为图腾。”(顾颉刚:《从古籍中探索我国的西部民族——羌族》)

首先,“玛”在汉文献中出现的时间很早,有文字记载的时间最迟在殷早期的甲骨文中就有殷军镇压“玛”的记载,甲骨译文:“王乎伐马羌”、“我伐马方,帝受我又”。关于他们的活动的记忆则可追溯到“五帝”时代的禹,那时他们被汉人记录作“密”,因居于高域,因此被称作“高密”,他们是“玛”的一支。张澍集补注《世本·帝系》云:“高密,禹所封国。”可知高密又为戎禹统帅的地方。其人身材高大,高鼻陷目,善农耕,善治水,尝随大禹“开龙门,导积石,决岷山,治水土”。(马长寿:《氐与羌》)经过几千年的衍进与发展,今被汉文资料记载的“玛”或“尔玛”是现居四川岷江上游之茂汶地区羌族的自称。

据有关资料称:“关于‘玛’是天之子孙或天女的后裔之说……‘玛’的含义是天之子,‘玛’信仰崇拜的第一大神——天神,最早是‘玛’的第一位祖先。至今茂县羌人称天神为‘阿爸尔玛比’,理县等地称天神为‘阿爸木比塔’,含义都是‘玛’的始祖。”(耿少将:《天子——玛》载《羌族历史文化集》第四集)所以,自古以来,所有羌人都有祭天的习俗。《隋书·党项传》说党项羌的部落“三年一相聚,杀羊以祭天”;宕昌羌也有同样的祭天习俗。西夏景宗李元昊(党项羌人)自认为是天之子,尊天为父,《西夏记事本末》说古代羌之俗,“所居正寝,常留中一间,以奉鬼神,不敢居住,谓之神明”。现代羌“依山居止,垒石为室”,要在房屋最高处修一小石塔,作为天神之位。这种凡人和天神共栖的住宿形式印证了“玛”来自天上,是上天的子孙的传说。现代民俗资料介绍,虔诚的“玛”的家庭每天早上都要焚柏枝以祭天。这种频繁祭天的习俗既是“玛”对变幻莫测、奥秘无穷的天体的敬畏,又有不忘祖籍的意思和浓郁的祖先崇拜的色彩。

古宕昌羌人自称“尼玛人”。“尼玛”是宕昌羌人的古羌语,专指“太阳”,所谓“尼玛人”是指追赶太阳的人。因宕昌羌人同样是“西方牧羊人”,他们以游牧生活为主,逐水草而牧,依水草而居。日照时间长的地方气候就温暖,水草旺盛,牛羊就肥壮。所以,牧民们就不得不赶着羊群,追逐着太阳,太阳就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神。故每到一处温暖的地方,就用白石砌成高台,叫“尼玛堆”,由族长站在高台上率众朝拜“尼玛神”,祈祷太阳常驻,温暖常在,人畜兴旺。(杨海帆:《宕昌羌人几事综述》,载《西羌文化》2005年第一期)

其次,“玛”在古代分布很广,活动力很强,最强盛的时候,大致拥有整个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的中上游地区。因此,黄河又被称作“玛河”,长江中上游段又被称作岷(玛)江或沫(玛)水,以现在行政区域来界定,就是以青海、甘肃、宁夏、陕西为腹地,东到山东、河北、山西;西界西藏、新疆,跨国境止于原苏联锡尔河流域和阿富汗与印度交界带;南到四川,北达内蒙古的西部地区。

由于“玛”主要分布在商的西部、北部地区,因和商是异族,受到商的残酷奴役和大量屠杀。殷墟甲骨辞“我伐马方,帝受我又”的记载是关于“玛”的活动情况最原始的档案。殷人又称他们“马羌”或“玛羌”。在马(玛)羌中,据《史记·西南夷列传》:“自冉img76东北,君长以什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

白马氐的起源,学术界大都认为氐族在族源上与羌族有密切的关系,二者同源异流。主要根据是氐与羌都属姜姓,出于炎帝,属同一源流,其后则分属不同的族系。氐人之所以称“氐”,四川学者任乃强在其《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认为,因其所居住之地位于河谷川坝的低地,而故名。又据《后汉书·西南夷传》:“自冉img77东北有白马国,氐种是也。”《魏书·氐传》载:“氐者,西夷之别种,号曰白马……世居陇以南,汉川以西,自立豪帅。汉武帝中郎将郭昌、卫广灭之。以其地为武都郡。自汧、渭抵于巴蜀,种类实繁。”对氐人的生产、生活、风俗情况记载最为详细的是《三国志》卷三十裴松之注解鱼豢的《魏略·西戎传》:“氐人有王,所以来久矣。自汉开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或在福禄,或在汧、陇左右,其种非一,称盘瓠之后,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号蚺氐……其俗、语不与中国同,及羌杂胡同,各自有姓,姓如中国之姓矣。其服尚青绛。俗能织布,善种田,畜养豕马驴骡,其妇人嫁时著衽露,其缘饰之制有似羌,衽露似中国袍。皆编发,多知中国语,与中国杂居故也。其自还种落间,则自氐语。其嫁有似于羌,此盖乃所谓西戎于街、冀、豲道者也。今虽都统于郡国,然故自有王侯在其虚落间。又,故武都地阴平街左右,亦有万余落。”

从现有史料看,在汉武帝以前,白马氐羌的活动中心就在今陇南地区,北不过渭水,东至嘉陵江沿岸,南至四川平武、青川,西至四川松潘。甘肃陇南白龙江、西汉水流域的深山峡谷地带是其中心腹地。汉武帝初年,开西南夷,置广汉郡、武都郡、天水郡,郡下置湔氐道、刚氐道、甸氐道、阴平道、武都道、故道、氐道、平乐道、嘉陵道、循成道、下辨道、沮道、略阳道等有十三个氐族道(县)。汉朝开拓疆域中与白马氐羌族发生了激烈冲突,冲突结果,白马国灭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武帝元封三年(前108年)“氐人反叛,遣兵破之,分徙酒泉郡”。另一部分迁至今陇山地区的甘肃清水、秦安和陕西陇县一带。十六国时期,建立过氐族政权的前秦苻坚、后凉吕光、仇池杨驹,都是白马氐族的后裔。时,苻坚、吕光同属略阳临渭(今秦安县东南)氐,杨驹属略阳清水氐,他们的祖先原“居武都”。其中仇池国的辖地在今陇南,中心地区因政权几度兴亡而有所变动,所以分别称为前仇池国、后仇池国、武都国、武兴国和阴平国。自杨驹始居仇池开国到杨永安阴平国灭亡,共五国,三十三主,存在二百八十多年。随着杨氐国家的灭亡,陇南各地的氐族均被汉族融合。唯有今文县(阴平道)白马峪山谷中的铁楼乡和四川平武县(刚氐道)的白马乡及南坪县(甸氐道)的部分乡村的白马人仍保留本民族的独特语言、信仰、图腾、服饰和民风习俗。这些人于20世纪50年代在民族认同时,统统被定为藏族。但他们并不认可,而自称“尕玛贝”,俗称“白马人”。而历史学家和民族学家比较统一的认识是:他们属古代白马氐羌族的直接后裔。对于“尕玛贝”的自称,笔者认为此称很可能是汉字将“尔玛”误写为“尕玛”,是今四川茂汶羌族的自称,文县的这支“尔玛贝”本与冉img78(今茂汶)之玛羌有很密切的关系。

关于“尔”的论述,著名民俗学家夏之乾在《试论氏族公社时期夫妻埋葬习俗的演变》一文中说:“云南宁蒗县永宁区纳西族过去盛行男不娶,女不嫁,由男子去女方进行拜访性形式的‘阿注’婚(即‘走婚’)。凡实行‘阿注’婚异居的男女双方死后,各自只能埋葬于自己母方的‘尔’(氏族)或‘斯旧’(家族)公共墓地之内,而不能将他们共同埋葬于任何一方的‘尔’或‘斯旧’墓地之中。”(载《云南社会科学》1982年第5期)这就是说茂汶羌人自称“尔玛”之“尔”,即是指氏族,也就是“玛”(羌)的氏族了。

另有学者考证,现居云南的白族、纳西族都与古代西北的氐羌族有密切的关系,而“世代居住在川滇交界处(即云南宁蒗县和四川盐源县)泸沽湖周围的摩梭人,其族源属于我国古代游牧民族古羌族的一支——

‘氐羌’(即白马氐羌),约在两千多年前从西北(即甘肃陇南)迁徙泸沽湖周围的”(王君朝:《叩访泸沽湖》,载《丝绸之路》2003年第9期)。

白马氐羌的疆域,秦汉之际散居汧、陇以南,汉水以西(今甘肃陇南全部、陕西汉中以西及四川昭化、平武以北地区)。据《华阳国志》记载,白马羌国属六县,有五万多户,三十万之众。东汉时,居今甘肃陇西、岷县、武都;陕西汉中;四川广元、绵阳、广汉等地,故又称武都白马羌和广汉白马羌。十六国时期的仇池五政权的疆域,包括今甘肃陇南地区的武都、西和、礼县、成县、徽县、康县、文县;陕西的略阳、勉县;四川的昭化、青川、平武、南坪等县的部分地区。

今陇南地区境内的白马人故地,留存有许多冠以“白马”的地名,如:白马峪,位于文县铁楼乡,因系白马人的世居地,故今称白马峪河;白马寺,位于成县城北十华里之陈院乡,系白马氐羌国国都祭祀祖先的寺庙,其东南侧的白马国故址,曾出土一批属寺洼文化的古羌氐民族文物;白马关,位于康县云台镇,系汉代武都郡治西和洛峪城东南行经略阳进入四川的关隘;白马社,位于武都县安化镇北部山区和礼县西南草坪乡之界,是白马氐羌人的天然牧场,因有白马氐羌人部落祭祀天地神灵的社坛而得名。在这里,这些地名,都是因白马氐羌的族名而来,并非族名因地名而得。

那么,白马氐羌之名又是缘何而起的呢?

关于“马”(玛),在前文中已有阐述;而又何谓“白马”呢?经考证:“白马”之名是由“玛羌”祖居古“白河”(含今白水江、白龙江)之名而来的。除了前述在汉武帝之前,白马氐的活动中心在白水江、白龙江、西汉水流域的论据,又据西夏文古诗《夏圣根赞歌》前三句译为:“黔首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河上,高弥药国在彼方”的歌词大意是说西夏(党项羌)的祖先在漠水边上的石城,即在白河的上游之河畔,称为弥药国。研究西夏史的专家学者认为“白河”即甘肃东南的白龙江。还有的学者以西夏文中西夏自称为“大白上国”肯定此诗所指的西夏发祥地必在白龙江流域。《西夏通史》第二章第一节:党项的族源、族名和原居地中说:“积雪山,即指岷山。发源于此山的白水,即今白龙江,党项人的原居地,在今白龙江上游。”(《西夏通史》,李范文主编)

此外,今舟曲县藏汉(实属羌裔)民间尚行道场习俗,其道士(俗称阴阳先生)为亡人超度亡灵时所诵《曲经》的经文中有“上白先祖”之语。撰用“上白先祖”等祈祷语,意为奉循远古白河上游羌族祖先旨意,保佑亡者顺达西天极乐世界。此语从另一侧面证实:“白河”(白龙江)上游是古代氐羌人的老祖地。

上述几点,可以说明不论是白马羌、宕昌羌、党项羌、白水羌其祖居地都在白龙江流域。正因为如此,汉文献就把世居此地的“玛”(马)人与“白河”的地名相联而称:白马羌族,并在史籍上出现了白马羌、白马氐和白马国的记载。

简短结论:中国古代,所有被汉人称为羌的族群,都自称玛,“玛”是上天之子的意思,是羌族核心的氏族序列;在殷商时代被称为“马”或“马羌”,汉代被记录为“白马氐羌”者,系祖居白龙江、白水江和西汉水流域的羌族的一支,东汉以后,氐族就成了一个独立的民族。他们是陇南古代氐羌文化当之无愧的创始人。由于所处时代、地域和历史发展的原因,相继与汉、藏民族融合,只有留居在白水江上游的白马峪河谷的一小部分裔民,虽被划属藏族,然而其白马人的文化传承,至今成为我们研究陇南古代氐羌历史文化的“活化石”。

参考文献

[1]《魏书·氐传》、《隋书·党项传》

[2]李范文主编:《西夏通史》

[3]《羌族历史文化集》(四川)

[4]陈启生:《陇南地方史概论》,兰州大学出版社,1992年

(作者简介:王国基,汉族,1936年生,甘肃天水市人,曾任甘肃省陇南地区文化处副处长,现为“西羌文化研究会”特邀研究员,中国傩文化研究会会员。曾在《历史文化研究》、《西羌文化》、《陇南文史》等刊物上发表《白马人的面具舞与广汉三星堆傩祭仪式之关系》、《古代白马氐族后裔寻踪及其民俗文化初探》等多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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