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发展历史

一、“康奈尔计划”与“威斯康星思想”

教学、科研和服务是现代大学的三大职能。美国大学校训中，含有“社会服务”（所用词或词意为“service”或“serve”）的大学校训不在少数。如，佐治亚理工学院校训“进取和服务”（Progress and Service）、普渡大学校训“教育，研究，服务”（Education, Research, Service），等等。一般认为，服务职能肇始于美国依据1862年的《莫里尔法》而诞生的赠地学院，确立于20世纪初以“威斯康星思想”著称于世的威斯康星大学。

《莫里尔法》的颁布，诞生了一批赠地学院，拉开了美国高校与政府互动，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序幕。赠地学院之一的康奈尔大学是美国大学开拓社会服务功能的先锋。康奈尔大学创建于1868年，其采取“公私合营”的办学模式，坚持实用性、适应性的新型大学办学理念，该校创建人埃兹拉·康奈尔（Ezra Cornell）指出，该校将成为“任何人都可找到自己所想学的任何学科的地方”，“它将使科学直接服务于农业和其他生产行业”。早在1897年，康奈尔大学就制定了一项由州政府资助的成人教育计划，主要内容包括：把当地的试验作为教学的手段；发行通俗的农场主读物；举办巡回的园艺讲习班；在农村学校中讲授自然科学课程；举办函授教育。“康奈尔计划”强调服务应成为大学的唯一思想。康奈尔大学打破了传统大学办学的传统，树立了大学的服务观念，体现了一种自由、平等的办学思想。

现今举世闻名的加州大学也是一所赠地学院，建校之初就明确了为社会、经济发展服务的宗旨。1872年，丹尼尔·科伊特·吉尔曼（Daniel Coit Gilman）就任该校校长，在他就职演说中指出：“我们所依照的摹本既不是柏林大学，也不是纽黑文（注：耶鲁大学位于康涅狄克州纽黑文市）的，它应该是这个州的一所特定的大学，它必须适宜于这里的人民，适宜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适宜于这里新的社会和这里还未得到开发的资源的需要”。19世纪末，加利福尼亚的地理条件和我国现在的新疆戈壁沙漠情况相似，后来在加州大学科研人员的帮助之下，从山上的积雪处修建了十几万条水渠，把雪水引到沙漠里，使昔日的不毛之地变成了万顷良田，现在成了美国最大的农业州。

同样在赠地学院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威斯康星大学，将康奈尔大学倡导的大学为社会服务的思想推向了高潮，产生了影响深远的“威斯康星思想”（Wisconsin Idea）。即大学要参与州的各项事务，大学与州政府密切合作，学术自由；其核心思想就是帮助州政府在全州各个领域开展技术推广和函授教育，将大学的知识和技术传播于社会；让大学中的专家、学生直接参与当地的工农业生产，实现大学与社区和学校的一体化。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该校的教授直接参与议会的法律起草工作、为州政府提供决策咨询意见、在政府部门任职等，从而开创了美国高等学校为政府直接服务的先河。大学成立了大学拓展部（University Extension），在各地建立了地区推广教育中心，积极开展技术和函授教育，提供各种短期实用的课程；还成立了“公共福利部”（Bureau of General Welfare），提供许多有关解决卫生、经济、管理和教育问题的咨询；大学实验室为校外提供土壤、矿石、燃料和水成分的化验分析；还办起了流动图书馆。因此，“威斯康星计划”被描述成“把整个州交给大学”，“大学对本州人民的作用就如同人的头脑对人的手、脚和眼的作用”，即“大学要给人民以信息、光明和指示。”对此，哈佛大学校长艾略特也曾指出：“威斯康星大学是一所优秀的州立大学，它之所以取得这样的地位，是由于它向州部门提供了专门知识，向大众提供了讲座，把大学送到了人民当中”。

威斯康星大学在全美高等教育领域率先扩展了大学的社会职能，从而使大学由开展教学活动、从事科学研究，走向直接为社会服务的新阶段；同时，也对美国高等教育体系的形成做出了贡献。其他赠地学院纷纷效仿威斯康星大学的做法，它们在实践中创造了多种方式为所在州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提供及时有效的服务。

二、服务社会的三大对象

美国高等院校与政府、企业、社区积极互动，形成了“高校主导型”美国高校社会服务模式。

1. 高校与政府互动

《莫里尔法》的颁布，拉开了美国高校与政府互动，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序幕。随后颁布的《海奇法》《第二莫里尔法》等，以法律形式具体地保证了美国高等教育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紧密结合。

1965年的美国《高等教育法》，增加了对高等教育的全面财政资助力度，此后美国政府出台多项政策，逐步规范并放宽了技术转让政策，极大地调动了政府、学校、企业的积极性。当然，美国政府对高校服务社会的政策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注意根据高校的需求不断地调整，从而使美国高校服务社会的职能日趋完善。

高校主动与州政府合作，积极介入州政府的经济规划，寻找为地方经济服务的切入点。例如，肯塔基州立大学获悉以种植烟草为主要经济支柱的肯塔基州，由于烟草公司打官司败诉致使烟草收购量降低情况，帮助并指导从未种植过大豆的肯塔基州种上了大豆。再如，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实行类似中国挂职科技副县长的作法，由学校与政府商议，常年派专家、教授到政府部门去挂职，任期两年，给政府当参谋，参与其日常工作，并随时将收集到的服务信息反馈学校，支持与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

下文提到的“大学智库”也是大学为政府服务的一种形式。

2. 产学合作

美国高校服务职能的核心内容是高校与企业的互动，这也是通常所提到的产学研模式。一方面，企业利用其资金充裕、市场化运作的优势，为高校提供发展经费资助，推动与促进高校的成果推广与转化，为学生提供实习等体验学习机会和开展合作教育等（参见第九章第一节）；而另一方面，高校则利用其知识、技术、人才等优势，为企业提供科技、教育、咨询和信息服务。大学还通过与企业建立联合研究中心等方式，为大学生从事科学研究提供实践平台，促进人才培养质量的提高。

美国高校与企业的互动形式还有：由政府、高校、科研机构和企业等共同培育的孵化器企业；师生专利入股的高新技术企业；为社会培养急需人才的校企联合办学等。大学还可以通过整合其科技资源、人才资源和智力资源，带动周边高科技产业的发展，从而，形成产业特色鲜明的科技园区，推动与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这其中以美国硅谷最为著名。下文“美国著名的大学科技园”对此做了简单介绍。

3. 高校与社区互动

美国高校服务职能的另一个重要形式是高校与社区的互动。明尼苏达大学设有专门的社会推广服务部门，每年数千万美元经费支持服务社区和交流；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以“大学就在社区中，社区里就有大学”为办学理念，实现 校园里的设施和资源向公众开放，所在小镇成为美国最幸福的10个小镇之一；明尼苏达德路斯医学院针对乡村地区人口稀少、医疗条件落后，农村急需乡村医生的状况，及时为乡村培养大批乡村医生；威斯康星苏必利尔大学到社区开展健康与人类的教学，增强民众的保健意识和能力，提高其健康素质等。许多社区学院举办各种社区文化娱乐活动，向当地居民免费开放图书馆、体育馆等设施，为其提供技术、法律、心理等咨询，面向社区举办研讨会并开设多种实用课程。

图22 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工学院开设的中学生夏令营

不少大学还大力倡导大学生志愿服务，以知识回报社会，以行动服务社会，美国高校有70%以上的大学生参与社会公益活动。耶鲁大学鼓励大学生走出校园，积极参加社会服务，包括救济穷人、教贫困儿童识字、照顾无生活能力的人和孤寡老人等。有些高校则鼓励学生参与社会环境治理，组织学生去精神病院、教养机构和保育院等，帮助弱智者和残疾人。有些高校组织大学生帮助无家可归者、进行募捐，及调查走访，为政府决策提供依据。

三、大学智库

有别于单纯进行学术研究的研究所或中心，美国大学智库是指从事政策研究的、旨在通过政策研究与分析影响政策或政策环境的与大学有隶属关系的研究所、中心或项目。美国大学智库因以科学研究和对新的发展趋势的认识见长，是专业化的知识与日益复杂的政策问题间的桥梁，在美国智库中是一支重要而富有活力的力量，对决策的影响力日益重要。他们或以一个院系为依托，或为独立的研究所或中心，研究人员大多来自大学的相关院、系和所，如哈佛大学的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Belfer Center for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Affairs）设于其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而斯坦福大学的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则相对独立。智库的管理则由相对独立的顾问委员会负责，其资金一般来源于基金会或个人捐赠。此外，有些设立在大学的智库与美国政府有隶属关系，尤其在安全与国防研究领域，主要包括美国国防大学的技术与国家安全政策中心（Center for Technology and National Security Policy），海军战争学院的海战研究中心（Center for Naval Warfare Studies）和陆军战争学院的战略研究所（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

2010年至今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和公民项目组”每年会对世界范围内40所优秀大学智库进行排名，智库与公民社会项目2015年发布报告称，美国有1 830家智库，超过一半是隶属于大学的。在世界排名前十位的大学智库中美国有六家，包括排名第一的哈佛大学的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以及哈佛大学的国际发展中心、斯坦福大学的胡佛研究所、哥伦比亚大学的地球研究所、斯坦福大学的国际安全与合作中心和莱斯大学的詹姆斯·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有的大学有多个智库，如仅在国际事务与相关政策的研究方面，哈佛大学就设有国际发展中心、魏德海国际事务中心和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等，哈佛现任校长福斯特（Catharine Drew Gilpin Faust）在任校长之前，曾担任院长的拉德克里夫（Radcliffe）高等研究院，也是哈佛大学的一个智库；斯坦福大学除胡佛研究所外，还设有斯坦福经济政策研究所（Stanford Institute for Economic Policy Research）和弗里曼·斯波利国际研究所（Freeman Spogli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Studies）等。

大学智库的研究员和专家也常为杂志、报纸撰文就热点问题发表见解；作为政策专家接受媒体采访；去国会相关委员会及分委员会作证；为总统及其国家安全助理提供政策咨询以及被选入国防部、外交部等行政部门及总统的执政班底任职。同时各智库经常举办各种形式的政策研讨会为国会议员、政府官员、政策专家和媒体人士提供交流平台。他们还利用学术研究的优势与国防部和能源部等政府部门签约就重大问题进行合同研究。他们还以学者的独立身份进行外交斡旋发挥第二渠道外交作用。因此，美国大学智库不是单纯从事学术研究的机构，它们的政策研究和影响已成为美国政治中不可忽视的存在，他们的政策主张往往会成为美国内政和外交的有机组成部分。

你知道吗

胡佛研究所—著名的大学智库

方婷婷《美国大学智库影响力和运行机制研究——以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为例》一文专门对胡佛研究所进行了详细介绍。本书摘录于此。

胡佛研究所作为美国乃至世界领先的政策研究机构，与布鲁金斯学会、兰德公司并称为美国最大的三家思想库。在全球智库排行中胡佛研究所连续三年排在全球大学智库的前两位。作为共和党“影子政府”，胡佛研究所以政策研究为主，以为政府提供咨询为目标，一度成为里根、布什政府的智囊团。

图23 胡佛研究所大楼（胡佛塔）是斯坦福大学校园地标

胡佛研究所隶属于美国著名的斯坦福大学，是基于美国第31届总统赫伯特·克拉克·胡佛（Herbert Clark Hoover）1919年捐赠的50万美元建立。胡佛研究所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收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有关信息，自1946年起，开始进行学术研究活动，1957年经过扩建被重新命名为胡佛战争、革命与和平研究中心（简称胡佛研究所），一直沿用至今。胡佛研究所通过收集资料、产生观点、传播知识，致力于寻求安全、维护和平、改善人类生活环境、限制政府对私人生活过多干预的议题研究。目前，研究所共有北极安全倡议、经济政策、能源政策、外国政策、健康照顾政策、知识产权创新和繁荣、伊斯兰教、中小学教育、军事历史、国家安全、美德十个研究团队。研究主题涉及制度措施、教育、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经济繁荣、全球合作、政府增长及自由主义。

作为美国顶尖的十大智库及美国最好的大学智库之一，胡佛研究所拥有雄厚的人力资本。根据胡佛研究所最新的年度报告显示，中心现拥有各类研究员271名、各类访问研究员154名、行政管理人员72名、研究助理和辅助研究人员39名、图书档案人员37名，其中包括多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和美国国家人文奖章获得者。作为政府与智库“旋转门”功能的胡佛研究所还为政府相关人员提供研究职位，美国前总统里根（Regan）、英国前首相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夫人、美国前国务卿赖斯（Condoleezza Condi Rice）、舒尔茨（George P. Shultz）、保守党代表索维尔（Thomas Sowell）等人都在研究所担任过或正担任高级研究员。在里根的第一任期，多达50名的胡佛研究所学者在联邦政府的立法或行政机构任职，帮助里根总统制定国家重大政策。胡佛研究所在里根政府期间编辑出版的《八十年代的美国》丛书，成为里根政府的政策指南。1985年，戈尔巴乔夫对里根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提起这套书时说：“我们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读了这套书，而且看到书中所有的计划都被里根政府采纳了。”编辑出版的《国际共产主义事务年鉴》，被世界很多国家的研究机构所订阅。奥巴马政府2008年上任的第一百天，特里·安德森（Terry L. Anderson）和理查德·索萨（Richard Sousa）以及研究团队的研究员发表了《消费热潮的反应》（Reacting to the Spending Spree）通过检验奥巴马和布什政府关于当前金融危机所提出的一系列改革建议议题来分析政府的近期及远期发展方向。

四、美国著名的大学科技园

在世界新技术革命的推动下，各种模式的知识技术密集型的高技术研发基地—科技工业园应运而生。实践证明，这种把科研、生产和教育密切结合起来的科技工业园（又称高技术园、高技术开发区、科学公园、科技城等），是发展新工业、开发新技术的重要途径，因此普遍引起世界各国的重视。

最著名的科技园非硅谷莫属。近年来，美国的高技术园区又从硅谷型的单一项目科研中心，向研究领域更广泛、规模更大的综合型园区发展。

1. 硅谷

硅谷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克拉拉县（旧金山南）。由帕洛阿尔托（Palo Alto）至圣何塞，长40公里，宽16公里，由西北伸向东南的狭长谷地。这里集中了全美国96%的半导体公司，生产电子工业的基本材料硅片，因而被称为“硅谷”。这里环境优美，气候宜人，为典型地中海式气候。20世纪50年代初期“硅谷”只不过是一个盛产水果的小村庄，如今闻名全球，被公认为电子工业的心脏、“信息社会”的典型、新技术的发展中心。

硅谷目前共有大小企业8 000多家，是美国知识和技术最密集的地区，这里有著名的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4所大学、9所社区学院和33所技工学校。狭小的地区拥有获得博士学位的科技人员6 000多名，占全加州获得博士学位人数的1/6，而加州又是美国拥有博士最多的一个州。

硅谷的崛起与斯坦福大学的作用密不可分，1951年位于硅谷的斯坦福大学划出大片校园建立“斯坦福工业区”，将地产以租让的形式供新企业建厂。在这个过程中，斯坦福大学并没有在园区创办企业，而是支持本校的师生创业或是吸引社会公司进园创办公司，并不断使科学研究的成果，迅速地应用于生产实践，使硅谷形成了教学—科研—生产一体化的高技术产业区。威廉·惠利特和戴维·帕卡特这对斯坦福大学毕业生所创办的惠普公司就在这里，现在已成为世界著名的高技术公司。可以说没有斯坦福大学，也就没有今天的硅谷。硅谷实际上是一座结合科研和新产品开发的科学城。

2. 波士顿“128号公路”

波士顿是美国新英格兰地区最大的港口、工业城市，也是全国著名的文化中心，人口达280万。128号公路是环波士顿市外缘绕行的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它形成一个半圆形。公路两旁林立着电子、宇航、国防、生物工程等方面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工厂，形成一个高技术工业群，是仅次于硅谷的全美微电子技术中心，被称为“金色半圆形”或“美国的技术公路”。128号公路高技术工业区的发展，与波士顿的科研机构和各高校的支持、帮助及推动是分不开的。仅波士顿一地就拥有65所大专院校，其中有著名的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波士顿大学、东北大学等。这些院校为波士顿高技术工业区提供了大量高水平的科学家、工程师和各类技术人员。

3. 北卡罗来纳州“三角研究园区”

也称“硅三角”，位于北卡罗来纳州三座中小城市罗利、达勒姆和查珀尔希尔之间，也正好位于三所大学即罗利的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达勒姆的杜克大学、查珀尔希尔的北卡罗来纳大学之间。三角地带内划出2 200多公顷空地，建立了“科研三角园”。三所大学成为支持尖端技术发展的基地。目前是世界最大的有计划建立起来的研究中心，与斯坦福“硅谷”，德克萨斯研究院并称为美国三大科研中心。它与硅谷、波士顿128号公路高技术中心不同的是，它是由当地政府设计和创立的，主要是从事研究工作。其核心是半导体和电子计算机的研制，以及生物技术和其他尖端科学。据说联想集团北美总部也坐落于此。

此外，还有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北部的I — 270高技术走廊、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附近博尔德市的“硅山”、佛罗里达“电子工业带”、亚特兰大技术园区、田纳西技术走廊、德克萨斯州的达拉斯郊区的“硅原”、加州南部圣地亚哥的海滨地带的“硅滩”等一大批重要的科技工业园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