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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与心灵的交响_五邑本土作家散文创作简论

时间:2022-07-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众所周知,江门五邑大地是一块滋生文学的土壤。近年来,五邑的本土文学创作又一次引起世人的关注,几乎每年都有大量的文学作品出版。在这些出版的作品当中,散文的创作占了一定的比重。在对五邑本土作家诸多散文文本的阅读过程中,有一点感到不同于内地作家的是,五邑地区作家的散文,大都表现出一种闲适与典雅,较少触及生活的苦难与阴暗。对大地的礼赞与心灵的揭示,构成他们散文的共同主旋律。

众所周知,江门五邑大地是一块滋生文学的土壤。这不仅仅是她的丰厚历史积淀,更重要的这是一片充满灵气的土地。山环水绕,鲜花似锦;林木繁茂,绿草如茵;天风海浪,温泉奇珍……地灵必然人杰,这里自古以来人文荟萃,英才辈出。近年来,五邑的本土文学创作又一次引起世人的关注,几乎每年都有大量的文学作品出版。在这些出版的作品当中,散文的创作占了一定的比重。

在对五邑本土作家诸多散文文本的阅读过程中,有一点感到不同于内地作家的是,五邑地区作家的散文,大都表现出一种闲适与典雅,较少触及生活的苦难与阴暗。也没有从宏观的角度去综观历史与现实,然后作出人文的评价。也许散文更能走进心灵,也许感恩于灵山秀水的抚育,五邑本土散文作家更感兴趣的是对原始自然山水的认同,更关心的是自己个体的生存状态,更注重的是个人的内心感受。对大地的礼赞与心灵的揭示,构成他们散文的共同主旋律。

对自然山水的认同, 林金水的散文是这方面的代表,他的散文显得别具一格。或许与他从事的旅游职业有关,林金水的散文大多与山水有关。在写法上,林金水的散文,应该归于旅游散文一类。旅游散文以再现自然景物为主要内容,虽然也渗透作者的思考,但却是含蓄的。旅游散文不是林金水的创造,在中国有渊源流长的历史。而林金水的旅游散文,却以一种朴实无华的语言打动读者,犹如自然山水那般清新。开始你也许并不觉得神奇,但随着步步深入,却渐入佳境,让你陶醉其中,流连忘返。这里,构成林金水旅游散文独具魅力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真实。真实是散文的生命,也是最吸引读者之处。读林金水的散文,你能感受到一个真实的自然,它是作家经过仔细观察用文字描绘出来的一幅幅天然图画,而在作“画”时,作家没有夸张,没有虚饰,淡淡的笔墨,几下就勾划出一个真实而清晰的轮廓。如:“云礼村依山而筑,绿水环绕,全村三四十座房子,全是用卵石垒叠而成。整个村子布局得当,错落有致,村道平整笔直。房内的炉灶、桌凳及许多大小家具,都是用石头加工建造而成的。村的四周,用石头砌起两米多高的围墙,四面洞开石门。一条村庄,一个家族,一个世界。从村外望去,既是村,又是堡,更是一座古式围楼,土匪盗贼休想逾越。”这种散文的真实,还体现在作家的真实情感的流露上。林金水的散文,没有任何的矫情,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游一个古迹,胜读几箩书籍。那画廊雕栋、宝塔殿宇,镌刻着历史的进程,人类的发迹。那雄伟壮观的古老建筑,飞扬着中华民族的文化气息。在故纸堆里,绝无如此活生生的现实!”朴素无华的语言中,你能感受到作家的真诚。林金水仿佛是一个高明的导游,通过他的语言文字,让你在领略自然山水奥妙的同时,又感到他是一个不可多得而又值得信赖的朋友。

林金水的旅游散文情思飞扬。在情感处理上,每个人均自有法则,铁板铜琶,歌大江东去,宣泄的是激情;浅吟低唱,诉小桥流水,表达的是柔情。林金水的散文很难归于豪放或阴柔一类,他将二者有机地熔于一炉,构成他散文豪放而不放纵、阴柔而不阴沉的抒情风格,仿佛嵯峨的山崖间流淌着的一道明灭的山泉,雄浑中见幽美。林金水以真诚、韵味与独有的艺术风格开拓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散文天地,这无疑是有益的。

《情牵五邑》,江门作家散文集

明明也是一位写旅游散文的高手,与林金水执着自然山水不同,明明的旅游散文却在自然山水中渗透作者的思考,他将历史、文化、民俗以及人性诸因素予以综合,从不同的层面,以独特的视角,对渗透着浓厚民族性的各个自然风物,进行较深层次的切入与破析、穿透与反思,让自然山水浸染着作者的哲思,闪烁着灵性,并由此表现出深厚而凝重的意韵。在他的散文集《远游无处不消魂》中,作者就将自己的心灵世界和盘托出:“远游,不是为了征服自然,而是为了征服自己;不是为了寻找远年的知音,而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自我。”作者的“自我”是什么?读了他的散文,我们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正是那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然生命状态。于是,在玉龙雪山,作者看到了“一种美,一种圣洁和大气的美,也让我拥有了一种离尘脱俗的感觉”。在“美丽而宁静的碧塔海”边,作者感慨道:“它没有半点浮躁和喧嚣,只有远离都市,走进深山,才找到这种没有半点污染的圣洁的美。”在敦煌,作者同样感慨不已。“莫高窟还给了我另一种感动,这种感动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神圣的感动,它来自莫高窟所展示出来的那种带着宗教色彩的静美。”在这些散文中,作者多次提及神圣而宁静的美的景物,正是作者内心深处的一方净土,一个理想的精神境界。当他面对这些圣洁的景物时,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作者那寻觅已久的精神归宿的门扉对他已经悄然洞开了。这正是作者远游“消魂”的奥秘所在。

明明的散文选材广泛,涉及生活的诸多方面,但他对题材的选取还是有自己的角度的,那就是对凡俗人生的关注,对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的关注与体察。温情而蕴藉,内敛而真切,自成格调。他用真情的文字,让读者走进他内心的真实。明明热爱生活和关爱家庭,重视亲情并思念友情。红尘的负累使他不可能飘然出世,远游的“消魂”也只能是暂时的,他既然走不出红尘又必须面对凡俗,但又不甘平庸。他的散文则更多地逼近内心的真实的矛盾和对现实作形而上的思考。作者同样在散文中点明旨意:“人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期会有不同的表现,也就形成了多面的人生,用句时髦的话来说,叫做角色转换:在官场一本正经,在欢场逢场作戏,在家庭温情脉脉。”尽管作者是用平淡的语音说出这番话的,但我们仍然能感觉到作者灵魂的悸动与内心的苦痛,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但作者一颗追求真善美的心是不变的,“我们苦苦追求的东西,总是在向我们招手,我们无法去获得它;获得了,同时又可能失去。这种感受,让人永远去苦苦地追求,又让人永远地失望和无奈,这便是人生的悲剧,也是美感的源泉。”显然,作者虽然没有“将栏杆拍遍”,但还是将人生看透了的。作者善于化解这些矛盾,以精神的不变应对尘俗的万变,表现出一种人生的睿智与情怀。在《享受静美》、《中年》、《多面人生》等篇什中,作者将这种“人生的智慧”渗透在平淡而恬静的文字中,给读者以深沉的遐思。

在侨乡文坛上,黄伟华的散文也同样令人瞩目,目前他已经出了两本散文集子,一本《六月南方》,另一本是《风情西欧》。当读毕他的这两本散文集子后,我们的艺术感觉是复杂的,因为,无论从题材到表现手法,两者风格迥异:一微观,一宏观;一粗放,一细致;一热情,一冷静。这两本仿佛并非出自作者一人之手的散文集子,却从侧面显示了作者对不同散文题材独到的理解,以及他对散文艺术的多元呈现的把握,同时也表现出作者散文写作的才华。在黄伟华的《六月南方》中,爱情、亲情、友情、人情、乡情、物情以及爱国之情,纷至沓来,相互交织,共同构成了他这本散文集子的主旋律。诚然,如果一味孤独地去抒发这类情感,则未免失之空洞,有说教的嫌疑。黄伟华则巧妙地将种种情感寄托于纷纭万象的乡土景观之中,并水乳交融地构成作者主体生命的情感外化。在黄伟华的写异国风情的《风情西欧》散文集中,他也没有像前辈的一些作家,或从猎奇的角度,去搜寻异邦的那些奇人趣事;或站在政治的立场,去批判这些资本主义国家的种种劣迹。作者采取一种公允的立场,从泛文化的角度,去思考这些国家的文化现象与风土人情,从中去寻觅人类共同的话题,诸如历史与现实,宗教与文化,建筑与艺术,饮食与居住,环境与生存等。其中,作者以大量的翔实的资料,对异域文化作了全方位的独特思考,因而显得不落俗套,渗透着理性与智慧而显得别具一格。当我们追随黄伟华的目光,去关注这些异国风情的“魅力和特性”时,我们感受更深的是人类辉煌的文明积累和这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暖。

《六月南方》,黄伟华著

同样写出异域风情散文的还有卢湘与林永欣。卢湘善于将美丽风光与民俗思考熔于一炉,显得情趣盎然,而林永欣的散文更加趋于纪实。他曾经骑着单车游遍全国,那种历险和艰辛,使他笔下的风景不再是风花雪月,在冷静的叙述中,多了一份厚重的生命质感。林永欣的散文集《途中》主要写他的西部游历,最感动我们的是他的文字独含着一种朴素求真的意向,让我们伴随着作者的西部游历,感受到作者男儿的血性与本真,以及不甘让青春在世俗中沉寂而迸发出的一种生命的激情。这种叙述也无意让我们破译了作者的心灵秘码:他怀有强烈的英雄情结,西部之旅,正是为了寻觅这一片“雄性的天地”。在这片天地里,除了坚毅的男人,还有同样为“女中丈夫”的“烈女”。而在当今社会,这片天地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在当今女性化中性化甚嚣尘上的男性世界里,作者的这种去女性化试图挽回男性雄风的遐想显得尤为独特。令我们想起血性男儿带刀横行的远古雄风,想起江湖上独行的游侠,想起鬼才李贺激昂的诗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所以我们在林永欣的内心独白中,看到了古代的游侠思想在他的身上“坚毅”地隐现,应该说,他的游历是一种带有古典意味的精神之旅。或许受这种古典英雄情结的驱使,林永欣对草原上马背民族的历史尤感兴趣。当然,作者也有对友情的讴歌,以及西部风土人情的描绘,但作者对西部历史文化遗存却是特别关注。他关注日月山的经幡,关注丝绸之路上的大柴旦城,关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古城喀什,所以这一路游历也是文化之旅。他的散文喜欢用电报体的短句,扫描式的叙述,快节奏的语速,如疾风中的马蹄横扫过荒原,看得出他内心的急切,一种急欲把自己在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以内心独白的方式对读者倾诉出来。这种强烈的节奏感,使读者读来如同行驶在川藏高原颠簸的车中,抑或骑在奔驰的马背上,与作者共赴这场心灵之旅,语言富有情感与哲思。读者在受到作者这种情绪感染的同时,也同时在思考着自身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与林永欣不同,关榆林的散文更注重对个体生命与生存状态的关注。关榆林的散文取材并不广阔,涉笔所及的无非是亲情、乡情与友情,且大都是生活中的往事。既没有什么理性的阐述,也没有敷陈什么华丽的辞藻,更没有什么深邃的思想。读者所感受到的,只是朴素的文字以及平淡的诉说,开始读起来你甚至不以为然,但耐着性子读完后,你忽然有了一种释然、一种惊喜、一种感悟。你能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分明是将你当作一个挚友,在与你作推心置腹的交谈,与你谈人生的喜怒哀乐,谈生活中的甜酸苦辣。与好友交谈是不用任何修饰的,更不需要卖弄什么思想。于是你感受到关榆林的内心世界的善良与纯真,也同样感受到他的艺术良知与心灵追求。

其实,朴素也是一种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未尝不是一种较高的艺术境界,关榆林的散文正是向读者传达了这种审美意蕴,所以他的散文显得耐读而有韵味。如《送给总经理的米仔兰》,写的是日常生活中一件小事,“我”的一位发迹当了经理的谢姓朋友,为了好意头,急觅一株米仔兰。而我正好有,便送给了他。而这株他四处难觅的米仔兰,竟然是几年前在花市中他不屑一顾的。文章的结尾更耐人寻味,几天后,我又买了一株弱小的扁柏,恰巧被谢姓经理发现,他又是不屑一顾,而我却坚信,这株扁柏必成嘉木。这一花一木当中,难道不渗透了对人生的参悟与智慧?《找寻马仔》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听说我们单位有个新来的叫马仔的年轻人业务如何了得,就很想结识他,但苦于没有机会,后来我听人说了他的样貌,便按图索骥认定一个“衣冠楚楚有点翩翩学者的青年人”就是马仔。结果出人意料,那个马仔却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他常穿一条旧牛仔裤,束一件不算整洁的有领文化衫,长长的头发,黝黑的皮肤,疲惫的脸色。如果走在乡间小路上,人们总以为他是个看牛仔。”作者通过喜剧般的经历,对社会上的以貌取人的现象作了生动的揭示,令我们在忍俊不禁之中又有对生活的深刻反思。

与关榆林类似的散文作者是钟健文。钟健文的散文不矫情不做作,他的文字朴素,如一个与你知交多年的老朋友,与你促膝交谈,如叙家常,娓娓道来。他在其散文《有你共鸣》中感慨:“如今谁也活得不容易,人与人真诚沟通难,心灵产生共鸣更难。互相设防,戒备森严,隔膜重重反而多了。”但是,读钟健文的散文,你会感受到他的真诚,并不存在隔膜,在不知不觉当中,你的情绪被他感染,进入了他的散文情境之中。

钟健文的散文所写的内容是丰富的,与人生有关的种种都可以成为他散文的题材或内容。他取材广泛,但离不开一个“情”字,他写亲情、友情、风情、世情、物情、艺情,还写对各种生活现象的思考。但是,面对任何一种题材或主题,他都以真诚之心去感受、去表现。他写自己人生的种种际遇,写对一生劳苦却晚年患病母亲的深情牵挂,写对不苟言笑默默为儿女奉献岳父的尊敬;写对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的关切期待;写与同学朋友之间的深情厚谊。他思索各种社会现象,都有自己人生体验的渗透,都有真情实感的流露。像《准父亲》、《岳父的留言条》、《难忘儿时年夜饭》和《母亲的脊梁啊》,均属于这种类型的文章。即使是写世风世相的文章,甚至包括揭示一些社会负面的散文,钟健文也用真诚与真情去写,他以真情为镜,去映照社会的种种镜像,或鄙视或讽刺,或沉重或感伤,都给人以心灵的警醒与启迪,使读者从中悟出人生的真谛。这类文章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有《苛医猛于虎》、《拷问良心》、《有你共鸣》和《现代版穷人和富人的画像》等。在对这些社会现象进行评价时,钟健文并没有剑拔弩张横眉立目,仍然以平和的话语去解析这一切,丰富的人生阅历与真诚的心境,带给他一种宽容的人生心态,以致他的有些散文虽然读来有些沉重,但绝没有激愤的口气,平静的文字反而使人觉得亲切与自然。他的散文虽然是写自己的内心感悟,却在一定程度上感动着读者,与他一起产生共鸣。

在五邑本土散文作家的创作中,女散文作家的存在不容忽视。

黄倩娜是颇为引人注目的一位女作家。黄倩娜的散文最大的特点,就是来自她灵魂深处的那一份执着的理智与情感,以及由此而阐发的贯穿她整个散文创作中的浓郁的生命意识。黄倩娜的散文却始终给人“在路上”的感觉,她如一个独行侠女,萍踪浪迹,行无居所;步履匆匆,目光深邃。她的散文虽然不乏女性的细腻与柔情,但更多的却是一份沉甸甸的厚重与纯净、奔放与苍凉。尤其她的那些写西部的散文,更是与一般的旅游散文不同,她并不仅仅写观感,而是将自己对命运与灵魂的思考渗入其中,浸透了生命的质感。因此,在侨乡的本土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

迄今为止,黄倩娜的散文题材大致可分为三类:关注亲情友谊及生存意义、透视灵魂与生命感悟、以及以雪域荒漠为精神象征的西部旅历。这三类题材在黄倩娜散文中此呼彼应,旋律一致,共同构成一曲生命的交响。如《无“家”可归》中写了一个十七岁自杀的少女而引起的对生存的思考。黄倩娜并没有去对这种社会事件作来龙去脉的叙述,而是触摸死者的灵魂,发出生命的喟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死于灵魂的无可归依。这世间上,有多少颗心灵在苦苦寻求着赖以栖息的灵魂的家园呵!”在《遥控时代》中,作者对自己的生存状态作出了生命的警示:“一个高科技时代的到来使得生活处处都暗藏玄机,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一切都可以遥控,然而,我们要小心的是,唯有一样东西是千万不可遥控的,那就是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灵魂——这是人之所以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的重要标志。”在《好女如树》中,作者对同窗好友的灵魂也同样有一种生命的理解:“无论滚滚红尘中有多少扯不尽的俗事烦事,无论灵魂以怎样一种形式寻求安慰,千帆过后,唯有文字成为她灵魂赖以栖息的永恒的芳草地。这便注定了艾欣的累。然而,正如佛家所言,迷时三界有,醒后十方空。有时,潇洒和累其实是一回事。” 这样对灵魂的叩问与思考也同样贯穿在黄倩娜的西部旅程之中。在西藏布达拉宫神佛前,作者发出奇想,“我想,纵使来世我们真能循入美妙的天堂之门,那么,今世呢?难道我们不曾渴望为这个世界创造一些什么吗?”(《天问》)面对南疆健康的老人,作者由衷地发出感慨,“他们的健朗在很大程度上与其宗教信仰有神秘的关联,一个懂得借助神的力量濯洗自己心灵的民族无疑是健康长寿的。”(《喀什的宗教》)在纳木错湖边,作者感受到的不只是天光水影,而是灵魂的洗礼与新生。“我盘腿,合十,祈祷——不为来世,只为此刻内心的宁静如水而歌,为灵魂的澄澈似雪而歌。”(《天上的纳木错》)黄倩娜这种强烈的生命意识,以及对心灵之光的渴望与追求,构成她散文中一种积极而崇高的人格力量,它使我们相对灰暗的生活被理性的神光照亮,使我们的精神受到鼓舞,我们的灵魂得到自由,正如作者所云,“灵魂于瞬间拔离脚下的土地,开始了飞翔……”(《朝拜与回响》)我想,这或许是黄倩娜散文真正的魅力所在。

《写在秋天的便签上》,黄倩娜著

黄倩娜的散文在艺术构思上也有自己的特色。她长于抒情而绝不使情感滥觞;执于理性而决不空洞无物。而是用智性的目光将现实与历史、生活与理想、情感与理性有机地结合熔于一炉。作者直面现实但不拘囿于现实,而是用心灵去幻化现实与历史,使现实或历史被浸染上强烈的主观色彩,呈示出别具一格的浪漫气质,并凸现出作者的内心精神与品格。近期黄倩娜的散文风格有所改变,由抒情转向纪实风格,内蕴变得深沉。其中写家族的系列散文《外婆记》、《异数》、《怀念外公》等,犹如一把精微的文字解剖刀,将人性的弱点及命运的诡谲逐一清晰展现,使读者在感概人生无常的同时,又深陷作者的叙述之中不能自拔,而受到心灵的震撼。黄倩娜作为侨乡女性散文作家的佼佼者,她的存在是不容忽视的。

与黄倩娜的作品多产不同,迄今为止,陈云白还没有出一本散文集,她的几十篇大大小小的散文,零星地散见于一些报刊杂志上。但陈云白的散文在侨乡的文坛上,已经引起读者的关注,并产生一定的反响,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对陈云白鲜有所闻,第一次读她的散文,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作者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牵扯到一起。从她的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老辣文字里,似乎有一种逼人的灵气扑面而来。陈云白是那种有着自己独特悟性与恬淡心境的女孩,当小女人散文嗲声嗲气在文坛招摇过市之时,她却是那种执著地将散文作为夏日里最后一朵纯洁的玫瑰,用生命庄严地擎着并用以芬芳自己灵魂的作者,因而铸就了她的散文独有的文化品性。

祖籍台山的陈云白虽然童年时生长在北方,后来随父母回到故乡生活与工作,或许受到父辈潜移默化的影响,她的散文中明显带有侨乡休闲文化的因子。她的散文不是宏篇巨制的文化散文,而是一种絮语散文,一般都篇幅短小,有的以集群的形式出现,有的类似心灵独白。她的取材一方面来自日常生活,一些极为平常而被人忽视的题材,如昆虫与蔬菜,经常被她写进散文,有点类似新散文的特点;另一方面,取材于阅读经验。陈云白读的书多且杂,一些作家及作家作品往往也成为她散文中的话题,这一类可视为读书札记。然而,较为出色的应该是前者。

陈云白取材于日常生活的散文,大都是咏物之作,松弛有致,散漫从容,将身边的事信手拈来,娓娓道出,给人的感觉是“率性而作”。在这些生活类的散文中,作者涉笔成趣,清新脱俗。《饕餮六记》可算是这方面的代表作,这六篇小小的散文,写了六种寻常蔬菜与食品。应该说,这种题材是较难把握的,写得不好,便成为食谱类的介绍性文字。陈云白从文化角度切入,着力一个“趣”字,化庸常为奇崛,使文字充满灵动,变得情趣盎然。如《茄子》,作者先从社会上流行的“红楼宴”引出刘姥姥吃茄子的趣事,再由吃茄子谈及南北茄子的差异,由此联系到南北文化的差异;《魔芋豆腐》通过写土头土脑的魔芋豆腐先是被国人鄙夷,最后被日本人打造成国际性的美容食品而又重新在国人的食谱中流行,甚至被冠以“国粹”食品欲争欧美市场的闹剧,展示出变革年代人们的不正常的心理趋向;《奶酪》则写奶酪这一洋食品逐渐走进中国人生活的历史,表现了中西文化由隔膜到融合的过程。陈云白写这些散文不动声色娓娓道来,透过灵动有趣的文字,将丰富的内涵渗透其中,给人以无尽的回味。

陈云白的另一些散文以知识性见长,充满人生的智慧与沧桑,构成了她散文的另一特色,这似乎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然而北大才子余杰说:“我相信,沧桑感是天生的,与实际年龄无关——童心也一样。”这段话可能也同样适合陈云白。在《人之异于禽兽》一组散文中,通过鸟类与人类的奇妙对比,陈云白表现出她对生活的与众不同的独特识见。在《英国林鸟》中,从英国森林中的小型禽鸟的“重婚”现象,引出中国有钱男人“包二奶”现象,揭示出人类的某些隐秘心理;《雄孔雀的长尾巴》从美丽的孔雀开屏,延伸到人类婚恋中的对“美”的追求中的性心理误区;《纽西兰森林里的妖精花园》对“不务正业”的园丁鸟的描写,写出此鸟的浪漫天性,由此联想到许多人类的文明正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创造出来的历史,给人以遐思;《羽色华丽的缎蓝亭鸟》则通过鸟类的求偶现象引出人类在爱情婚姻上的世俗观念,耐人寻味。这些散文,努力琢磨生活的本质,获得了一种心灵的深度,从而也使得陈云白的散文不流凡俗,达到一个较高的艺术境界。

张弛也是个女性意识很强的散文作家,她的散文,绝大多数有着对女性世界清醒的认识与独到的见解,从而形成她自己的心灵书写。张弛的散文,总是力求突破传统的思维模式,摈弃陈旧的思想与意识,以新颖独特的视角多角度地切入现实与历史、社会与自然、人生与生命,尽力挖掘女性在社会、现实和生命的本质意义。她的散文,色彩清丽,意象鲜明,画面感强,在给人以审美愉悦的同时,也给读者留下对女性问题严肃的思考。张弛有过坎坷的生活经历,她的情感之旅也曾经充满磨难与痛苦,这些难免在她的散文中有所流露,但张弛并不刻意回避这些,她不回避小我,不回避痛苦。她总是以女性敏锐与细腻的眼光去透视生活,解剖人生,撕裂虚假,袒露自己真实的心灵。这种对于情感生活的痛苦体验与回味,如同泥沙嵌入河蚌中,痛并快乐着,在张弛的文字里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这种砥砺痛苦渐入化境并带有几份凄美几份悲壮的女性心灵历程,不仅表现在张弛自己情感生活里,也延伸到她写的“单身女人”的系列中,她笔下的那些“单身女人”,虽然情路坎坷,不仅没有传统女人的怯弱和悲切,而且如同涅槃的凤凰一样,在精神世界里获得了重生,这是张弛散文最可贵之处。她的新散文集《流水能西》保持了她散文的一贯风格,对自然礼赞,对生活感恩,对他人宽容,这种大气与从容,让读者看到了张弛笔下现代女性别样的风韵与净化的灵魂。

侨乡本土女散文作家的佼佼者还有黄文婷与王晓霞,她们二人都善于从普通的日常生活中选材,发掘人性的本真之美。尤其黄文婷,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一度成为“通俗散文”的领军人物,在全国散文界也小有名气。她近期散文集《缘来结识你》为普通人物立传,写的更多的是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物,有企业家、艺术家、收藏家、育种家、自梳女、老兵、退休教师,回乡知识青年、医生、图书管理者、还有革命者、农民等。黄文婷从艺术人类学的角度,利用自己的记者身份,展示出这些人物的各自生存风貌及生命风采。作者所写老人居多,给我们一种“遍地英雄下夕烟”的感觉。同时也间接地展示出侨乡五邑地灵人杰的人文色彩。黄文婷这些散文注重纪实性,朴实生动,已经达到一种炉火纯青的境界。王晓霞的散文则更多从日常生活中去展示女性心灵世界的丰饶与美丽,同样受到读者欢迎。

五邑本土散文作家在创作中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相对而言,也存在着一些不足,就总体而言,还不够大气,缺乏艺术的深度与广度。有的作品从社会政治的角度切入的多,对美学或哲学的自觉思考较少,有的只是生活的实录,没有构思,失之浅显在所难免。这些,在今后的创作中乃是需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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