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古建筑的现状与保护

论中国古建筑的现状与保护

密新武　常兆选

【摘要】随着中国现代城市建设的飞速发展和旧城区改造，古建筑保护的问题就显现在我们面前，如何解决现代城市建设发展和古建筑保护的矛盾，是我们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中国的古建筑数千年来完全在技工匠师之手，其艺术表现大多数是不自觉的师承及演变的结果。这些无名匠师，虽在实物上为世界留下许多伟大奇迹，在理论上却未为自己以及他们的创造留下任何解析。我们必须研究建筑历史及理论，作为建筑艺术的基础。实地调查研究古建筑的建筑艺术，派专家负责整理修葺，在保护历史性的建筑物的前提下供人参观，进而获得更多的资金用于古建筑的保护。对于那些无法挽救的古建筑进行必要的翻修也是必要的，但翻修的古建筑应保留原有的建筑形式，真正做到整新如旧，和原有建筑群融为一体。

【关键词】城市建设　古建筑保护　建筑艺术

1.中国古建筑的现状

随着中国城市日益趋向现代化，城市建设对于中国古建筑及其附属艺术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摧残，人们对于我国的旧工艺，早已没有了从前那种崇敬心理，甚至认为中国原有建筑为陈腐或落后。他们虽不是蓄意要将中国古建筑完全毁灭，而在事实上，有很多精美构图的建筑物被现代化建筑取而代之，一些古老的城市被拆毁，纯中国式的秀美或壮伟的旧市容，已难觅踪迹。那些雄峙百年的古建筑或具有充沛艺术趣味的街市实为中华民族文化的显著表现，却都在为现代化生活的需要而牺牲。笔者带领院建筑专业学生进行古建筑测绘时所到一镇，亲眼见到这种古建筑在现代生活中变脸的情形，图1为笔者拍摄的照片，照片中所表现的是，在这一条完整的古街道上古建筑被整容的一个缩影:古建筑在已建和在建的毫无艺术可言的粗糙的现代建筑的夹攻下，自身也在进行整容过程。

图2所示的古街道已被“整顿”得面目全非了，这条沿河而建蜿蜒的古老街道两旁的刻工精美的特殊市屋门楼都基本上被摧毁，这情形比在战争炮火下被毁者更令人伤心，而且这种破坏随着经济的发展愈演愈烈，然而我们却熟视无睹，因为几十年来人们已成为习惯而近乎麻木。

图1

图2

位于湖南西部的凤凰古城是当今旅游胜地，旅游业极大地拉动了当地的经济，凤凰古城旅游热点就在于一个“古”字，古城本应该尽力保护这个“古”字，然而在凤凰古城一个重要旅游亮点——吊脚楼的楼群之中，在最著名也是显眼的吊脚楼旁居然出现了一幢贴着瓷砖的现代化吊脚楼(图3)，实在是有些杀风景。旅游购物是凤凰古城另一重要经济支柱，为了商业目的的需要，在这个古老的街道旁时不时地会出现毫无建筑艺术可言的现代建筑。我们不仅会有痛心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迷人的南方古城还能有多少古建筑供人游览，没有了“古韵”的凤凰城还会有今天这样游人接踵而来的繁忙盛景吗?没有了旅游业的发展，这个边陲小镇的经济就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发达。

为了发展旅游业，凤凰古城也确实修建了一些仿古建筑，但是仿古不可能完全重现当年的古韵，一座没有古韵的“古城”还能对游客有多少吸引力昵。在凤凰古城残存的一段古城墙外，几乎是贴着城墙建造了一排仿古建筑(图4)，使得古城墙没有了旧日那种高耸的雄姿，没有了站在古代的城墙上俯瞰秀丽沱江的感觉，更没有了面对沱江怀古的情结。这种仿古建筑的实际作用是遮掩了古建筑本身那种让人追缅的神韵，削减了古建筑对游人的吸引力。

图3

图4

江西婺源李坑是一座沿着一条小河两旁蜿蜒而建的古老小镇，由于旅游业的飞速发展，村民们的商业意识促进了对古建筑保护意识，于是出现了这种新建的古建筑。村民们显然知道古建筑给他们带来的经济效益，为了保存多一点“古”味，他们在古建筑外挂出一个斗大的“酒”字来突出一个古字。图5中招揽生意的新建古建筑和沉默的古建筑形成鲜明的对照。

2.中国古建筑损毁的主要因素

社会的发展需要导致城市建筑物的新陈代谢原本是不可避免的事，但中国的古建筑荒废与破坏的范围及速度，远远超过正常的速度。造成这种现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在各种因素中有三个最重要的原因:

第一，缺乏把古建筑作为文物遗产的认识。一方面政府中某些官员缺少爱护古建筑的热心，对古建筑保护的投入不足造成古建筑年久失修，另一方面，由于部分古建筑的居民对现代生活方式的追求，而对古建筑的任意改造，造成古建筑的人为破坏。

图6为凤凰古城里最繁华的古街道上一间正在被改建的古建筑，房主人显然是为了商业目的将房内的原有的设施基本拆除，对室内进行现代方式的装修。在这条古街道上像这样改造过的古建筑为数不少，其中一些地方就完全拆除原有的古建筑而在这古建筑群中为一时的商业目的盲目模仿西方建筑建起一幢楼房，很难想象若干年后这条古街道上还能剩下多少古建筑。

图5

图6

第二，我国的建筑在艺术标准上缺少指南，为一时的商业目的盲目模仿西方建筑艺术而拆毁具有本国建筑艺术的古建筑。

这样的例子很多，如图1中已建和再建的现代建筑挤压着古建筑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图2里古街道旁的新建筑。实际上这种现象不仅仅在这个小镇出现，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实例，如图3古凤凰城的现代吊脚楼，图5所示为婺源的李坑。

第三，我国需要保护的古建筑很多，而古建筑保护的经济力量却不足，许多古建筑因无力保护只能任其自然坍塌。

我们在对这条古街道的测绘和调查中发现，不少的古建筑的确是由于以上因素被破坏的，现以其中一个较大的古建筑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这个古建筑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院落的主体建筑，现存的状况是前厅后院都已荡然无存了，仅存的这个建筑虽然是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但也是满目疮痍了。由图7我们依稀还能看出它惜日的规模，而图8右侧的护栏向我们述说它曾经的精美。我国的古建筑大多是木架结构，木架结构的缺点就是怕火、水和虫。这幢古建筑的瓦由于年久失修，雨水对建筑的破坏已非常严重，图8显示了因为屋檐的瓦和天沟已破损导致二楼的雕花扶栏已完全脱落。

图7

图8

图9显示了屋顶上的亮瓦上部的瓦破损了一块，雨水通过这个破孔直接洒落在二楼楼板上，造成二楼楼板和粗大的楼板梁腐烂，二楼楼板已经到了坍塌的边沿(图10所示)。由于中国的古建筑大都是木架结构，砖墙并不承重，这幢楼房也并不例外的是木架结构，如果二楼板坍塌就意味着这幢楼房的坍塌为时不远了。

图9

图10

3.一个严重的安全隐患

前面我们分析了雨水对古建筑的破坏，眼前的现实的确让人心疼，如果我们现在开始行动起来保护它们，还是有一些古建筑是可以挽救的。古建筑的另一个灾害就是虫害，虽然它们的破坏也是可怕的，但只要我们防微杜渐，仔细观察，一旦发现就立刻彻底消灭，那么，它的破坏就可以降低到最低限度，损坏的部分也可以适当补救。因此说，这种水害和虫害即便出现了我们也还有办法补救，尽力减少灾害造成的损失，然而火灾则更为可怕，一旦发生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即便抢救及时，损毁部分也无法补救，湖北武当山的一处寺庙不就是在一次火灾中湮灭的吗。

火灾的确可怕，但人们的生活又离不开火，这是个矛盾。我们在这个小镇看到一些居民还在使用原始的草木为燃料，他们的灶台紧贴着木板墙，上面是木制的顶棚，火灾隐患十分严重。小镇里还有一个铁匠铺，图11中古老的木结构房屋里的铁匠正在熊熊的炉火前辛勤地劳作，如此情景怎不让人感到火灾的威胁和存在呢!

这些火灾隐患人们或许还有一些防范意识，如果改变燃料，改造炉灶是可以防范的。然而一个更严重的火灾隐患却常常被人忽视，那就是电力。电力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但同时它又是一个严重的火灾隐患，那些电器使用不当、电力负荷过大、电线老化、不规范的乱接乱拉电线都是火灾隐患的根源，在我国由于电力造成的火灾惨案不胜枚举。然而这种不规范的乱接乱拉电线的现象在这个小镇里实在是太多了，图1、图2中我们看到胡乱拉扯的电线实在太常见了，图12所示的形同蜘蛛网的电线的确不止一处，在古老的房屋里面我们甚至看到了五六十年代布置的老式电线就钉在木板上。显然这些火灾隐患居民并没有注意，因此说这是一个更大的火灾隐患。

虽然电力是一个严重的火灾隐患，但它的预防却是容易的，只要我们严格按电力规范规程用电，那么这些由电力引起的火灾隐患就不复存在了，防范它的重点就是教育民众规范用电。

图11

图12

4.中国古建筑的保护

中国建筑是延续了两千余年的一种工程技术，已形成一个艺术系统，许多建筑物便是我们文化的表现和艺术遗产。如果我们不尊重我国灿烂古建筑文化，对我国古代建筑文物加以认真整理及保护，我们将在中国建筑史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遗憾。现在的古建筑保护工作就如同在大火之中抢救古玩名画一样刻不容缓，是保护我国可贵文物的一项神圣工作。

中国的古建筑数千年来完全在技工匠师之手，其艺术表现大多数是不自觉地师承及演变的结果。这些无名匠师，虽在实物上为世界留下许多伟大奇迹，在理论上却未为自己或者他们的创造留下任何解析。而欧洲各国在文艺复兴以后，对于古建筑早已超出古代匠人不自觉的创造阶段。他们研究建筑历史及理论，作为建筑艺术的基础。他们实地调查研究古建筑的建筑艺术，派专家负责整理修葺，在保护历史性建筑物的前提下供人参观，进而获得更多的资金用于古建筑的保护。

然而在中国，古往今来随着朝代的变迁，因统治者主观上失去兴趣而将先前伟大的创造加以摧毁，或进行相当于摧毁性的改造。如在隋唐建设之际，就没有对秦汉的建筑物加以重视或保护，而北宋对唐时建筑，明清对宋元时期的建筑同样也没有爱惜。时至今日，我们决不能重蹈覆辙，而应该勇敢地承担古建筑保护的职责。

今天中国古建筑保护的意识正在不断加强，人们已经开始珍视我们古老的建筑文化，不少地方都加强了对古建筑的保护工作，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同时也有一些复古建筑出现，虽然其目的之一是旅游业的需要，同样也说明了现代人对我国古代文化爱护之情，但我们认为更重要的是要保护现有古建筑，不使其在我们这代人手中湮灭。图13所示的就是在这个古镇附近的山上重修的一座古庙，遗憾的是，古镇现有的古建筑却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一些毫无建筑艺术的建筑正在蚕食这条具有一定纪念意义的古街道。

在中国这种现象不是个别情况，在我们的测绘实践教学活动中经常看到这种令人痛心的现象。凤凰古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些已被改造和正在被改建的古建筑，为了商业目的在改造时将房内的原有的设施基本拆除，对室内进行现代方式的装修，所幸的是古建筑的外观还没有被破坏。

对于那些无法挽救的古建筑进行必要的翻修也是必要的，江西婺源李坑的村民们出于商业目的的需要，修建了一些新的古建筑，村民们知道古建筑的经济效益，因此古建筑修得很好，却保留了原有的建筑形式，除了“新”以外基本能和原有建筑融为一体。

5.我们的思考

众所周知，中国的古建筑主要是木架结构，木架结构最怕的就是火、水和虫，而中国古建筑的瓦顶也的确容易损坏，因此中国的古建筑保护在防火防虫的基础上，重点应放在对屋顶的维修上。

我们在对这个镇子中较大古建筑的测绘时看到，虽然新中国成立初期它曾经是镇政府办公地，但这个古建筑的主体结构并没有遭到很严重的破坏和改动，现存的状况几乎完全是由于雨水渗漏导致木料的腐烂，而木料的腐烂是由于屋顶的年久失修由雨水造成的。如果早期对屋顶做一些修葺工作，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惨状。比如楼房最严重的破坏就是二楼楼板，而楼板的破坏就是由于图9所显示的屋顶上那一片破瓦造成的，如果这片瓦在刚破时就给予修理，何至于楼板和楼板梁腐烂到坍塌的边沿。显然对一片瓦、一个屋顶的维修是不需要很大投资的，关键是我们是否有对古建筑的保护意识，对古建筑的保护措施是否得力，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克服前面我们所分析的三个因素，我们的古建筑才能真正得到保护。

建筑物同样会有生命周期，对于那些无法挽救的古建筑进行必要的翻修也是必要的，但翻修的古建筑应保留原有的建筑形式，真正做到整新如旧，和原有建筑群融为一体(图13)。

凤凰古城里最繁华的古街道上的确有一些古建筑需要维修或改造，而且有些古建筑已被改造和正在被改建，如果在改建时不要将房内的原有设施拆除，而是对其进行保护性地修缮，尽力保持原有的古色古香，这样不仅古建筑古朴的外观可以让游客驻足，而那古色古香的室内陈设也许更能吸引游客的注意力，进而激发他们的购买欲望。

当然凤凰古城也有一部分仿古建筑和一些整新如旧的吊脚楼(图14)的做法是值得推崇的，这些建筑虽然经过了整修或重建，但却能保留古建筑原有的风格，能很好地和周围的古建筑群协调一致。

图13

图14

对于庙宇，建筑与神像是一体的，不可能简单分割开来。因此重修古庙，不仅要尽力将建筑修得古色古香，保留古建筑原有的神韵，还要保留神像合乎神话传说的形象与神韵。

6.结　束　语

研究中国古建筑是逆时代的工作，应该尽力尊重历史原貌，因此，复古建筑的建设不可擅自改变它的形式内容，要为古物原来面目着想，古建筑不能只在名义上保留其创始时代，其中殿宇实物，则多有改观或变异。

由于中国古建筑的特殊性以及它目前破坏的速度，迫使我们必须加快对它们的保护力度，包括进行手工测量绘图乃至采用现代化的三维激光扫描仪结合三维摄影等方法，将我国现存的各种典型建筑实物作有系统的研究和存档，因为保护和破坏正在竞赛。这种保护一方面可以进行学术的研究，另一方面也可以促进社会各界都来保护我国灿烂古建筑文化。

【参考文献】

［1］密新武，余新敏.论中国古建筑的现状与保护［J］.经营与管理(专刊)，2005

［2］为什么研究中国建筑(原载1934年3月3日《大公报》第十二版，《文艺副刊》第六十四期)

［3］潘谷西.中国建筑史［M］(第五版).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