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建筑保护历史和理论的研究

1．3．1　美国建筑保护历史和理论的研究

美国建筑遗产保护史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始于60年代，其奠基人是查尔斯·豪斯默（Charles Bridgham Hosmer，Jr，1932—1993）。豪斯默于1961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取得历史学博士学位，主要著作有《历史的呈现：威廉斯堡之前的美国历史保护运动》^[5]以及《历史保护的发展：从威廉斯堡到国民信托，1926—1949》^[6]。这两本书的研究始于19世纪中期华盛顿故居弗农冈（Mount Vernon）的保护，止于二战结束后美国国民信托组织的成立，时间跨度近一个世纪。豪斯默通过查阅大量的期刊、各种组织的出版物、报纸、信件和个人访谈，提供了确凿和翔实的史料，按时间顺序展现了历史的背景，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可靠的基础。可以说，豪斯默的著述不仅是美国建筑保护史研究的开山之作，也是迄今为止该领域最为重要的著作，在后来的研究中被广泛引用。总体来说，其著作多“述而不作”，以史料研究为主。

豪斯默使用了“保护运动”（Preservation Movement）一词，认为美国的历史建筑保护是一种“草根阶层”的运动。建筑师和其他专业人员只是在19世纪20年代以后才逐渐加入到这一领域中来，但直到二战结束前，其作用仍然非常有限。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没有全国性的组织和联邦政府帮助的情况下，这种历史建筑保护运动主要是众多地方性的保护组织发起的，并带有明显的理想主义特征。豪斯默对于在历史中发挥了主要作用的各种保护组织作了详细研究，对各种事件、人物作了全景式的介绍，并特别注重建筑的保留和修复过程中的各种细节和决策过程，通过当事者的一些陈述，反映出历史过程中保护者的不同理念、价值标准和保护动机。豪斯默对于当时的具体保护方法与保护经济也作了研究。

詹姆斯·芬奇（James Marston Fitch，1909—2000）是另一位重要的历史建筑保护学者。其主要专著有《美国建筑得以形成的环境动力》^[7]和《历史保护：建成环境的监护》^[8]，后者是美国建筑遗产保护领域的经典著作之一，在美国乃至欧洲有很大的影响。同时，芬奇是美国历史建筑保护教育的奠基人。他早年曾在欧洲的许多城市学习建筑保护方法和理论，1963年，芬奇在哥伦比亚大学创办了全美第一个历史保护专业，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同类专业之一。^[9]芬奇任教期间，哥大的建筑保护专业得到了很大发展，并成为美国建筑保护教育的摹本。由于他在理论和教育方面的卓越建树，芬奇在美国建筑遗产保护领域有着重要的地位。

与豪斯默不同，芬奇更关注建筑保护理论的研究。严格说来，《历史保护：建成环境的监护》并非一本单纯的保护史著作。书中，芬奇以一种社会经济和技术的视角贯穿始终，对二战后建筑保护的许多问题进行了研究，包括都市中心区复兴，保护的技术发展，历史建筑的再利用，以及历史建筑的展示和历史保护专业训练等等，并讨论了第三世界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历史保护发展。此外，芬奇对历史保护作了一定的哲学阐述，并着重分析了“原型”（Prototype）、“重复品”（Replica）、和“复制品”（Du－plicate）之间的关系。

威廉·穆塔夫（William J．Murtagh）的《留住时光：美国历史保护的历史与理论》^[10]一书也是美国建筑保护史的重要著作之一。穆塔夫是美国国家历史场所登录制度的第一任主席，并于1980年担任哥伦比亚大学历史保护专业的负责人。在《留住时光》一书中，他详细研究了美国建筑保护运动从早期的个人化到当今的公众化的演变历程，详细阐述了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联邦政府如何逐步地参与到这一领域中，并成为变化的重要力量。在穆塔夫看来，早期的历史保护者孤立地看待地标建筑而不注重其与环境的联系；国家主义是早期的保护运动的主要动机，并对其他价值标准具有排斥作用，以致建筑的美学价值在很长时间内被人忽略。作者认为联邦政府对于历史保护的关注始于对自然景观的管理，从1872年建立黄石公园起，联邦政府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一系列的国家公园建设。1916年成立的国家公园组织（National Park Service）成为政府参与历史保护的开始。1906年的《古物保护法》（Antiquities Act）之后，联邦政府制定了一系列的历史保护法规，并在1966年通过了《国家历史保护法》（National Historic Preservation Act），奠定了美国当代的保护运动的法律基础。在1976年、1981年和1986年对于税法的修改，则成为重要的经济杠杆，很大程度上刺激了私有企业和个人对历史保护的参与。成为保护运动走向公众化的重要推动力量。

穆塔夫对于历史上的诸多保护方式进行了研究，从“历史风格展室”（Period Room）和“住宅展览馆”（House Museum），到群体化的历史空间，例如威廉斯堡和斯特桥村的室外博物馆（Outdoor Museum）以及查尔斯顿的历史保护区，作者认为这些都是具有美国特色的保护方式，并认为历史景观保护在美国的保护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并且从一开始就与建筑遗产保护密不可分。《留住时光》一书是当代关于美国保护史的重要著作，后来多次再版。

20世纪90年代以前，关于美国建筑保护史的著作并不多，而豪斯默、芬奇、穆塔夫等人的著作可以成为后人研究的主要线索。进入90年代后，建筑保护史的研究进入了多元化的时期，不仅相关著作数量上有所增多，并且在研究视角上亦开始多样化，学者们已经不局限于保护史中的人物和事件，而是更多地关注其社会背景。

詹姆斯·林德格瑞（James M．Lindgren）致力于美国早期历史建筑保护史的研究，他的两本著作《保护新英格兰》^[11]和《保护历史的领地，弗吉尼亚的历史保护和传统主义》^[12]分别研究了北方的新英格兰地区和南方的弗吉尼亚州早期的历史建筑保护运动。这两个地区代表着美国两种文化根源，同时也是美国历史建筑保护运动的发源地。与以往的著作相比，作者更多地从社会学视角论述了早期美国历史建筑保护的发展。

麦克斯·佩吉（Max Page）和兰道·梅森（Randall Mason）编写的《给保护一个历史》^[13]一书于2004年出版，该书关注二战之前的早期美国建筑保护的发展，汇集了当代的建筑保护史研究领域的一些知名学者的文章，反映了最近十年来在这一领域的一些新的论题，特别是由于社会结构变化和城市发展给历史建筑保护研究带来的影响，该书的视角事实上也代表了近期美国建筑保护史研究的一些新方向。

首先，这本著作的研究范围包括建筑保护的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但其重点在于二战之前的早期保护运动。编者认为，许多影响到当今美国建筑保护的理念和制度事实上在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就已经出现。其次，与维奥莱·勒·杜克（Viollet－Le－Duc）的风格式修复和拉斯金（John Ruskin）和莫里斯（William Morris）的历史建筑保护哲学相比，美国的历史建筑保护哲学更多地处于一种中间状态。美国历史建筑保护的发展虽然间接受到过欧洲的影响，却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方面，美国的历史建筑保护一直受到国家主义和地域主义的推动；另一方面，从19世纪起，历史建筑保护从一开始就与城市环境的发展相关联。美国的建筑保护并非单纯对抗性的运动，而是在保留单栋历史建筑的同时，对都市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第三，编者认为不能孤立地看待历史建筑保护，而是应当将其看作一个巨大的“历史产业”的一部分，这种产业包括博物馆、纪念物、各种历史收藏等等。这种“历史产业”首先兴盛于20世纪初，并促进了人们对于历史遗产的兴趣，但反之，如果没有几十年来人们对于历史的书写和回忆，这一“历史产业”也无从产生。最后，编者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历史建筑保护是一种社会改革运动。这本书题为Giving Preserva－tion a History，意在将历史建筑保护理解为一种过程，而非最终的结果，并关注在这一过程中的各种动机和决策过程。编者不再将历史建筑保护归于一种精英阶层（Blue－blooded Elite）的运动，而是关注了城市中各种人群在历史保护运动中的角色。

2003年出版的《更加丰富的遗产》^[14]一书也是近年较为重要的著作之一。该书由罗伯特·史泰普（Robert E．Stipe）编辑，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以“遗产保护的历程”为题，回顾了历史，并着重对美国当代建筑遗产保护的“联邦—州—地方”三层体系进行了较为详尽的论述；第二部分以“1966年以来的新方向”为题，研究了1966年颁布《国家历史保护法》以来遗产保护的新发展，包括历史景观保护、考古以及国际合作等；第三部分则从社会文化的视角对美国当代建筑遗产保护进行了论述；最后一部分对历史遗产保护在新世纪的发展进行了展望。这本著作集中了美国当代一些重要学者的文章，以回顾历史开篇，其侧重点则在于当代，特别是1966年以来的美国建筑遗产保护史。因此，可与豪斯默等人的著作一道成为较为完整的研究线索。

另外，诺曼·泰勒（Norman Tyler）所著的《历史保护，对其历史、原则和实践的介绍》^[15]一书对历史保护的发展、法令、保护技术、经济等方面作了简要介绍，也可作为研究的参考。

当代美国关于建筑遗产保护的著作数量较多，包括了遗产保护中的政策、法律、经济、文化和技术等方面，但以遗产保护史研究为主体的主要仍是以上几本。此外还有一些著作，因相关性稍弱，并未列入研究的主要文献目录，在此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