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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及诗歌翻译

时间:2022-04-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误释及认同:复义、氛围及诗歌翻译——兼评《西风颂》的两个中文译本雪莱是天才,《西风颂》则系英诗翘楚。《西风颂》很典型,很难解,很难译,其原因正在于此。迄今,在中国,此诗诸家译本并存,各有成就。因此,复义的雪莱创造出了英国文学史上最具丰富内涵的杰作《西风颂》。

误释及认同:复义、氛围及诗歌翻译——兼评《西风颂》的两个中文译本

雪莱是天才,《西风颂》则系英诗翘楚。问世以来,注家蜂起,译家咸集,角度不同,解诂迥异。原因在诗有文化、美学及语言三个层次的复义性。文化复义性指原诗表层即可感知的文化要旨,又指积淀于诗人心底而诉诸文字所体现的丰厚的民族记忆——所谓“集体无意识”;美学复义性指诗人抒情状物因选用不同的意象以构成不同的意境而呈现出的艺术多重性;语言复义性指在字、句、篇各个层面上所体现出的语义复解性。

诗分字(词)、行、阕、篇,每一个层面上都会有这三种复义性同时并存,而后形成诗人刻意创造的艺术氛围(意境),解诗译诗难,就难在这里。

《西风颂》很典型,很难解,很难译,其原因正在于此。

迄今,在中国,此诗诸家译本并存,各有成就。其中最突出者当推江枫先生(1),近又欣逢友人曹明伦先生的译本(2)。因对此诗素有兴趣,与原诗及两种译本比较之下小有心得,故笔录于后,就教于方家。目的有二:一想通过诗歌三复义性说明诗歌解诂及翻译应有的正确方法;二想说明我们在此诗的阐释、理解及翻译方面,就该诗的三复义性来说,迄今已取得了多大的成就。

雪莱生前,人云“思想荒诞,品质恶劣”,“浅薄而傲慢,冷酷而自私,残忍而怯懦”(3);死后,爱妻镌铭文——Cor Cordium(众心之心),评论家誉之为“不羁的精灵”。

其诗亦如其人,褒贬不一:生前,人云“完全不知所云之处比比皆是”(4),《被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被某杂志讥为“枯燥乏味的一派胡言”(5),是“这位说梦痴人胡诌出的穷极无聊的蹩脚货”(6);死后,人或曰“天才的预言家”(7),或曰“其精美程度胜过莎士比亚;没有一个诗人能和他相比,没有一个诗人能超越它,他的那些短诗,也许可以大胆地说,是英国文学中最美的精品”(8)

人与诗构成的复义性最终积淀为诗的多重复义。褒之,则可说,具有丰富的内涵,因此独具风采,“影响了所有继他而起的一代又一代英国诗人”,“给那个时代的诗歌文学打上了最后的决定性印记”。(9)贬之,则可说晦涩难解,犹如迷宫,层层迷雾让人难解究里。

因此,复义的雪莱创造出了英国文学史上最具丰富内涵的杰作《西风颂》。

从文化复义来看,这首诗在表层所呈现的是秋风(即西风)的伟力,及诗人渴求无限并与秋风合二而一的强烈期冀(10),而在深层却有一种神话原型作为代代相传的民族记忆在述说着一个亘古不灭的故事:风即精灵(Wind is spirit),它唤起雷雨,掀起波涛,长空霹雳,所行处摧枝折叶,破坏一切又维护着生命。初民相信风生有因,风生有根,它起自天的四角,住在山上,住在峡谷里,稍有惊动即会刮起狂风,电闪雷鸣,下雨结冰,因此先民们崇拜它,敬畏它,这几乎是史前山地初民们的普遍认识。这个原形作为遥远的记忆已积淀在几乎所有民族的文化深层里。雪莱浸淫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熟谙并了解其底蕴,一见秋风乍起,心有所动,不经意间记忆之门大开,便将秋风与风灵相连,自己与秋风合一即可化为风灵,不同样可以达到无限,具有磅礴的伟力?

因文化复义而调遣各种有关的意象,铺排环境,烘托气氛,遂造成一个独有的意境(抑或氛围),让各个要素形成超越原诗整体结构的美学体系,便有了美学复义。风之于精灵,精魂之于法师,米娜娣之于“风婆”,落叶与秋风,乱云与风浪,惊涛与风暴,所有这一切既可独立,又超越了自己,经过合理的铺排便汇成一股宏大的气势,足以再现那个遥远的神话,不灭的记忆。此系深层美学意义,经与现实相连,便有了诗人与精灵、与风灵、与落叶、乱云及涌浪之间的契合;同气相求,同声相应,这便可以与西风横扫落叶催促新生,与西风信步天庭,傲视天涯,与西风涌起巨浪,让沧海横流开道,独步无垠。于是,诗人、西风与风神名则为三,实系一体,何愁无限不在,伟力难逮?

然而美学意义的产生,文化复义的再现与升华都必然靠诗歌词法、句法独具特色的遣用、铺排。表面是一串串符号序列,实则蕴有丰富的含义。于词法,此诗几无一字不与风——灵相联系;于句法,此品声势磅礴,言健气雄,结构复杂,呈现出铿然的节奏,宏伟的格律,似有风神贯游于其中,气韵流走,生气昂扬。正是靠着该诗三复义的有机合成才有了《西风颂》这英诗翘楚,天才的精品!

简而言之,此诗文化复义悠深醇厚,美学复义浑然天成,语言复义旨近义远,遂成就一种雄浑、苍茫、磅礴的“氛围”。这是一种“意境”,自成高格,翻译自当取法乎上,译气为胜,以“雄浑、苍茫、磅礴”之笔调、笔力、笔势出之。否则,永恒的雪莱,一颗不羁的精灵就会在我们手中死去,译品自然了无生气。

以此为基础,现在让我们来检点一下江、曹二位先生的译文。

毋庸置疑,这是两个迄今最有特色的译本,因为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创造性地再现了原诗的丰富内涵,在文化、美学、语言三个层次上比较成功地合成了一种与原诗相似的“氛围”,因此代表着我国在这方面的较高成就。

1.文化复义——文化氛围

《西风颂》深永醇厚,短短70行,总共5阕、700个音节、548个词汇,便承载着一个遥远的记忆、丰富的内涵及深广的文化传统。译诗好坏,第一个层面当先检验以相等的诗行在多大程度上再现了因原诗文化复义形成的张力所构成的文化氛围。

1)原诗文化底蕴(诗题)

西风=秋之精灵。全诗第一行开宗明义,此由词源及神话学即可得到验证。以此为预设前提,方有下文西风似神,纵横捭阖,气势汪洋,一泻千里。

江译:西风……秋之气息

曹译:西风……秋之生命

二译皆与原诗暗合,唯江译与汉诗近。宋玉《风赋》:夫风者,天地之气。又,《庄子》: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春秋·元命包》:阴阳怒而为风。曹译更似英诗一层。因风即神灵。《牛津英语词源词典》训:spirit——breath of life。细细品来,可知二位各自只将“精灵”的内涵译了一半,江译breath,曹译life,然而只有二译合二而一才可训为spirit(即风或风灵)。

2)原诗神话原型

勃兰兑斯说此诗会让“我们又一次想起古老的神话故事”(11)。亦有人持论说雪莱在此诗中沿用原始的方法追求向往的一切(12),因古时人们相信语言具有支配宇宙万物的力量。他们认为,诗有魔法(参原诗:by the incantation of this verse),可以相互转换,该诗遂用上了这种古老的联系,这表明雪莱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法师”(enchanter)的角色(13)弗雷泽(Frazer)亦提出巫术——魔法理论,从宏观上建立了这样一个线性的宗教进化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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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以上两种观点相互比较,即可发现诗人正好将自己的诗放在前宗教的巫术——魔法模式里,因此会自比神灵(即风灵),扮演法师的角色,运用神话原型表达自己追求无限的强烈期冀。

因此,可以说,因神话原型而铺排烘托出的文化氛围是此诗最具生命力的要素,译时不可草率从之。现比录原作参照二译如下:

(1)like ghosts from an enchanter fleeing

江译:似鬼魅避驱魔巫师

曹译:就像魑魅魍魉在驱魔术士面前逃遁

二译原意皆出,应属上乘译笔,惜原形未露,文化复义只及表层,尚需深入开掘方有神来之笔。关键在ghost与fleeing二词处理欠妥。按《牛津英语词源词典》训,flee与fly同源,故译“飞遁”形神皆备。又,该典亦训:ghost——[OE] spirit,应译“精灵、精魂”。《说文》训:鬼,人之归也;《现代汉语词典》云:鬼,迷信的人所说的人死后的灵魂。于此可知汉语“鬼”指人,生者是人,死后是鬼,于风无涉,故译“鬼”不妥。

(2)Angels of rain and lightning

江译:那雨和电的天使

曹译:……雨和电的信使

《五世通纪》曰:风者,天地之使也。此心中外皆通。

(3)Maenad

据希腊神话,此系酒神女祭司,因酒而狂,常做披头散发状,诗人以此比乱云,至喻也。但这个原型出现在诗里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神话学认为,在欧亚大陆一直流传着关于“风婆”(疯婆)的传说。这是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妪,位于天界尽头(《西风颂》:...of Heaven and Ocean;from the dim verge of the horizon to the Zenith’s height),甩动头发时便会刮起狂风。这才是真正的因由,只不过经由历史的积淀,在诗人是一种无意识,在我们却不明就里了。

江译:酒神女祭司

曹译:酒神的狂女

二译的共同不足是未能注意到,诗人在这儿采用“腾挪法”,移花接木,只借酒女之形(披头散发),却用巫术——魔法模式赋予其新的含义(风婆),神形相悖,当不可再译作“酒神的”什么什么,拙意译作“风婆”(或“疯婆”,“风”“疯”古语通假)倒能凸现原意,至于缘由可借脚注一力。

2.美学复义——意象——艺术氛围

文化氛围是底色,诗品的基调,据此诗人再以磅礴的笔势调遣各种与风—灵有关的意象构成全诗的意象系统——所谓美学—艺术氛围。目的很明显:以象表意,发为心声——渴求无限,具有磅礴的伟力。

先看原诗的风—灵意象系统:

(1)Wind(= spirit)[L.]spiritus—breath,air,life,soul;[ME]breath of life,immaterial element of a human being.(诗人将这两个定义无意识中加以置换,遂有breath of a human being,再用Autumn’s换human,便有了首句breath of Autumn’s being,即是spirit,所以应译为“精灵”。)

(2)West Wind——意大利常年刮西风,首句点明是秋风。为节省篇幅,不一一解诂。择其要者,且看二译如何。

(3)breath of Autumn’s being

江译:秋之实体的气息

曹译:这秋天之生命

据(1)所训,此语实指spirit,故首行即为“O,Wild West Wind,thou Spirit of Autumn”,此在本阕13行、第5阕5、6两行以及上述文化复义一节里即可得到明确的验证。江译明显地逊于曹译,败笔一在being译作“实体”,此系哲学概念(《现代汉语词典》:实体,哲学概念,指万物不变的基础。),入诗,不知所云;一在breath译“气息”,译了一半,丢了一半,双重败笔。曹译唯有一处漏译,译being为“生命”,妙,可漏掉了breath,可惜。如将此语作为整体来看,则可直逼原文,又不囿于字句之缚,方有摇漾之笔势,才情俱出。

(4)stream

江译:川流

曹译:疾流

以此字入诗亦与风有关。《管子》曰:风,漂物者也。汉语常见“风飘、风起云涌、风浪、风波”等语,可见,因风而飘、而流,此系人类共识,因有此语。江译“川流”,并列结构,二字互训,同译stream可谓妥帖;曹译“疾流”,偏正结构,与原语有出入。

(5)commotion

二译均为“骚动”,但比照原文,曹胜一筹。The steep sky’s commotion虽为名词短语,深层却是一个主谓结构,曹译为“天的骚动”,较确切;江译“骚动的高空”,主谓换位,与原意相左,不妥。另查《牛津英语词典》,此词训作tumult,意为uproar of waves,当译“巨浪滔天”,意象凸现,了无“骚动”之晦涩感。

(6)aery surge

江译:清虚的波涛

曹译:缥缈的巨浪

风者,气也。因风浪兼天,而似有波涛澎湃,这aery还是当作“风的、气的”讲,此语即汉语“风浪”是也。江译“清虚”,楞成幻境,恍作道观,且与整阕意象美学氛围(迷蒙苍茫)大异其趣。曹译“缥缈”(一作“飘缈”),与风有涉,较确切。

(7)solid atmosphere

江译:雄伟磅礴的氛围

曹译:坚实稠密的浩气

风起而云涌,这atmosphere当是风云凝聚而成的(大)气层(或称云层),solid《牛津》解作dense,所以此语字面意义应是“密云”。二译相形之下,后者明胜一筹,唯名词处理不当。又,“雪莱在伊顿公学读书时对自然科学和哲学发生极大的兴趣,喜欢研究化学、电学、天文学,并作科学试验”(14),因此诗人熟谙当时的科学理论,事实上原诗第二、三两阕于抒情状物颇具科学性。这是一个气象学术语,意为“积云”(cumulus cloud),又名“雷雨云,成拱状,底部呈黑色”(15),故应直译如是。另外,按上面的解释,则本阕的closing,dome,vaulted及black等词均可豁然贯通了。

(8)a swift cloud

江译:一朵轻捷的浮云

曹译:飘飞的流云

“浮云”系汉诗常见之意象,喻“游子”、“弄权进谗蒙蔽圣聪的小人”等等。此指因秋风乍起,乱云飞渡席卷长空之情景,故江译乃一败笔。曹译“流云”,云流系因风起,可谓速也,此译极妙。

至此,可以明白,整首诗所有的意象是一个严谨的系统,都与风—灵有关,因此而形成该诗独具魅力的艺术氛围,遂有昂扬生气,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受。译笔应有笔势方可笔下“生风”,译诗应使意象统一才能得其“风神”,建构出具有强烈艺术冲击力的美学氛围,不致成一盘散沙。

3.语言复义——结构氛围

与日常用语相比,诗必须破格,因此,“要对日常语言进行系统的违反”,而这正是诗歌句法最重要的语言美学特征。这些结构自成体系,有如诗之骨架将各个意象联在一起,然后与之“同呼吸、共命运”,臻至化境,则骨肉难离矣。“象”因形(结构)而有血脉贯通,“意”因气畅而豁然出之,故形意、形象、意象浑然一体,遂在文化、美学、语言的基础上构成全诗的整体艺术氛围。

毋庸置疑,成功的译品当在成功地处理好前此两种氛围的同时也成功地对原作的结构(格律、声律、词、词与诗行、诗行与诗阕、诗阕与终篇)进行准确的阐释,使其形似神聚,舒卷自如,透溢出勃然生机。

然而,就在这一点上江译看似流畅却畅而不流;倒是曹译倒还透出了几分超逸。

论声律、格律,二译差可乱真,多有妙句。本文意不在此,故略去不论。

1)原诗总体结构:

共5阕。前3阕每阕两分,以呼唤风灵始,以祈求(命令)风灵终;每阕都歌颂风灵的伟力。每阕第二部分俱以重复thou开始。第四阕表达心愿。第五阕传达心声。

2)句法:共17句(从句不计):

第一阕:1句

第二阕:2句

第三阕:2句

第四阕:5句

第五阕:7句

于此可以看出,句法与诗法(意大利三行连环体,一种向前推进的节奏形式)配合默契,一样地开放无阻,像西风扬起落叶、乱云和波涛,一样以磅礴的气势向前涌去,到最后一阕竟如著名的诗行一样达到了高潮。

以此衡量二译,可以看出他们几乎亦步亦趋,首先在句法与诗法上把握住了原诗的风格,自然也就留住了原作结构氛围中的大部分。

3)行间停顿与跨行倒移:以前两句为例:

第一阕:14/4次

第二阕:10/8次

这两种诗法手段完全是出自节奏的需要。如英国“民族史诗”《贝奥武甫》以风格雄浑英武豪迈著称于世,其主要的诗法手段就是行间停顿,可见和中国填词选曲牌一样,雪莱所倚重的也正是这种手段因强烈的节奏感所造成的磅礴气势,这在结构上是和全诗氛围一致的。反观二译,基本上采用了汉诗句法,读来酣畅,几无生涩之感,在移植上可说是成功的。不过自西学东渐,这种手法在现代汉诗中亦不乏其例,说明其影响是客观存在,也能为读者接受。

4)词法:

全诗词汇总数为548个。现分别以第一、二两阕为例看词汇(名、形、动)在原诗与二译中的分布比率及与整体结构氛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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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译在词汇分布比率上几乎和原诗相差无几,匠心独运,于此可见一斑。以总体而论,曹译更合原作,江译不慎将wild分而治之,破坏了原作语言整体结构氛围,“一脉不通,周身不适”,可惜。应该知道,诗人遣词造句,言情达意,是必须和终篇总体氛围一致的。译家当有所会心,译气为胜,一以贯之。从上面的统计分析可以看出二位译家功力非凡,因为稍有不慎,便会差池千里,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比如,统计数字还告诉我们,第二阕名词与形容词数分别为36/22,而动词只占8个。名形二词是谓“静字”,动词称为“动字”。全诗咏风,当是静景,又因风即精灵,则必生动景,于此形成张力。雪莱欲自比精灵,惜不是精灵,只好以法师身份予以统制,故全诗结构氛围是静中有动,气韵流走,以静制动(名形词数>动词数),欲张诗之魔力。因此词汇的分布比率于终篇因语言复义构成的结构氛围非常重要,而二译追摹原作,以总体效果而论是非常成功的。

5)诗眼:

“诗无达诂”,自无定眼,但文有定法,在前此几种复义——氛围的基础上当然可以拈出《西风颂》诗眼之所在。

风即风灵(雪莱所谓“精灵”),此是诗题。然风与精灵皆名之为“象”,须与神合方可尽“意”。综观全诗,如不尽风浪滚滚而来至末阕掀起高潮,诗人瞩意于此,必有诗眼在。拙意以为,thoughts(与下文words同)正是全诗点睛之笔,情感得以升华之所在。可以说此诗铺排渲染,以三复义性造就独有的艺术氛围,正是为了烘托这一个词。因此,如何处理好这一个诗眼正如描人如何点睛,是译好全诗的关键。

江译:(枯萎的)思绪

曹译:(枯萎的)思想

《简明牛津英语词典》训thoughts云:(usu.pl.)half-formed intention;《英华大词典》训:(除否定外通常pl.)(想做某事的)意思、意志、意向、企图。故此词即“诗言志”之“志”,应作“心愿、夙愿”解。江译考虑到了复数词尾,但同时也忽略了这样一个重要的语言学事实:语言形式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导致意义的改变。在英语里,复数词尾绝不仅仅表复数概念,它还是重要的词法、语义、语用单位,而这些在中国却都因“顾名思义”过分看重“数”的自然概念而被严重地忽视了。(“思绪”《现代汉语词典》训:思想的头绪、思路、情绪。故是译与原意悖。)曹译“思想”似较确切(《现代汉语词典》:念头、想法。),但与“枯萎的”搭配毕竟不当,且因此词复义有强烈的哲学色彩,反差太大,诗味大减,反倒有损于整体氛围(此病与江译being为“实体”相似)。

关键是这点睛之笔一经翔实疏证便使全诗“茅塞顿开”,气畅如注,上下通豁。thoughts位于第五阕第七行,于上,第五、六行诗人刚刚唱出了自己的激越之情“愿你,狂荡的精灵/合为我的灵魂!愿你就是我这个人!”,这种thoughts不就指的是这未遂的(dead)心愿?于下,因第七、八两行与第九至十一行实际上是两个意义完全相同的并列句,重复是为了强调,加强语势,故“drive my dead thoughts over the universe”和“scatter...my words among mankind”不出二义,所以words与thoughts实属同义,仿此可译为“心声”。江译“话语”不如曹译“心中的话语”,于此可知就里。

至此,以诗歌三复义性为基本构架,我们提出《西风颂》中存在着文化、美学及语言三种氛围。雪莱妙手著春,又将三种氛围化育而成全诗独具魅力的整体氛围,因其复义性强、积淀要素甚多,解之、译之既要透彻不至晦涩,又不能伤其风骨,损其元气,这实在是一种难事。

难就难在要以科学的精神、学者的态度并出之以抒情的笔触去解诗、译诗。译家当在心为诗人,解诗为学者,而后才可望译品丰神俊逸,多层次地再现原作以表层符号所承载的深层内涵。

因此,应该倡导深层动态历时的阐释与翻译,并摒除时下遂为流弊的表层静态共时译法。

在这方面,江曹二位先生功不可没,所译《西风颂》成就较高,值得认真研究学习。

(原载:《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4年第1期,第95- 101页)

【注释】

(1)罗义蕴等编注《英诗金库》,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718—723页。

(2)《外国抒情诗鉴赏词典》,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年。

(3)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第四分册《英国的自然主义》,徐式谷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254页。

(4)同上。

(5)同上。

(6)同上。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28页。

(8)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第四分册《英国的自然主义》,徐式谷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263—264页。

(9)同上。

(10)维克多·埃尔《文化概念》,康新文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76—79页。

(11)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第四分册《英国的自然主义》,徐式谷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279页。

(12)辜正坤主编《世界名诗鉴赏词典》,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978—979页。

(13)同上。

(14)杨周翰等编《欧洲文学史》(下卷,修订本),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第51页。

(15)《现代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5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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