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祸国殃民

隋炀帝祸国殃民

北周（都长安，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大定元年（581年），相国杨坚废黜北周静帝，改国号为隋，即位为帝。

隋开皇九年（589年），隋文帝杨坚派兵攻灭陈朝（都建康，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结束自西晋灭亡（316年）以来长达二百七十多年的南北分裂局面，统一了中国。

作为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尚能注重节俭。他曾告诫太子杨勇说：“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长者。汝为储后，当以俭约为先。”（《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五《隋易太子》）隋文帝唯恐杨勇“以今日皇太子之心忘昔时之事”，特意把他当年用过的一把刀和杨勇当年当兵时常吃的一种腌酱菜，送给太子杨勇，要他不要忘记过去。其用心可谓良苦。

可是，隋朝历史的发展，并未能如隋文帝希望的那样，由太子杨勇“奉承宗庙”，使国家长治久安。

开皇二十年（600年）十月，隋文帝听信谗言，将太子杨勇废为庶人，改立其次子晋王杨广为太子。

仁寿四年（604年）七月，隋文帝病重。太子杨广指使其亲信尚书左仆射（首席宰相）杨素假传诏令，派兵封锁皇帝寝宫，逼杀隋文帝。随后，杨广继位，是为隋炀帝。

隋炀帝穷奢极欲，劳民伤财

隋炀帝即位后，一反父皇“俭约为先”的教诲，为了满足其奢欲，他为所欲为，直至把隋文帝开创的帝业推向坟墓。

当年十一月，隋炀帝下令征集几十万民工在洛阳（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建造东京。

大业元年（605年）春天，修建东京的民工云集洛阳，多达二百万人。同时，隋炀帝又调集一百多万民工，开工兴修通济渠（运河），渠宽四十步，从东京洛阳到江都（位于今江苏省扬州市），沟通黄河、淮河、长江等东西流向的水系。沿通济渠修筑御道，一路兴建四十余所离宫。他又令官员去江南督造龙舟和各种船只几万艘，采集奇花怪石、珍禽异兽送往东京。负责建筑东京的官吏督查严苛，民工不堪繁重的劳役，几乎有近一半人累饿病死，以致“车载死丁”，“相望于道”。

五月，隋炀帝下令在东京营建西苑，方圆二百里。苑内挖出周长十余里的海，海内建造蓬莱等三座神山，山高水面百余尺，山上建筑楼台殿阁。苑的北面修建龙鳞渠，蜿蜒通向海内。沿龙鳞渠建造十六院。院内“堂殿楼观，穷极华丽”。隋炀帝喜欢在月夜率数千宫女游西苑，作《清夜游曲》，在马上演奏。

八月，隋炀帝率后妃、百官到江都游玩。他所乘的龙舟共四层，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龙舟上层是宫殿，中间两层有一百二十个房间，下层供侍臣居住。萧皇后所乘翔螭舟比龙舟稍小，翔螭舟的装饰同龙舟完全一样。另有九艘三层高的浮景船，与龙舟、翔螭舟共同构成水上宫殿。随行的几千艘船只，名目和装饰各不相同，供百官、卫兵等各类随行人员乘坐。这支船队共动用八万余人缆船。船队首尾达二百余里，骑兵在两岸护卫行进。夜间，船上灯火照亮水面和两岸陆地。沿途五百里内的州县都得给船队进献珍美食品。

大业二年（606年）二月，隋炀帝令太府少卿（主管国库收支及京都市场的副长官）何稠组建三万六千人的皇宫仪仗队，其乘舆服饰务求华丽。为此，隋炀帝下令各州县向朝廷送交皮毛。各地珍禽野兽为之被捕杀殆尽。乌程（位于今浙江省湖州市南）有棵高过百尺的大树，树上有许多鹤巢。当地官员奉命放树捕鹤，老鹤“恐杀其子，自拔氅毛投于地”。为筹建皇宫仪仗队，共动用十余万人力，所费钱帛数以亿计。

四月，隋炀帝一行从江都返回东京洛阳，沿路铺张耗费，与去时相同。

当年冬天，隋炀帝下令在巩（位于今河南省巩义市）东南山中开凿三千个粮窖，每窖可藏粮八千多石，名为洛口仓。接着，隋炀帝又下令在洛阳北郊建造回洛仓，开凿三百个粮窖。

为了向即将来隋朝访问的突厥（隋北方邻国）启民可汗（国王）炫耀场面，隋炀帝下令征召各地艺人，表演各种技艺。他亲自检阅艺人阵容，“两京锦采为之空竭”。

大业三年（607年）六月，隋炀帝下令建造周长二千步的观风殿和行宫城，率五十万兵士巡视北方，车辆旗帜绵延千里。八月，隋炀帝一行抵达启民可汗庭，尔后返回。

隋炀帝仰慕秦始皇和汉武帝的武功，有意重新开通同西域（位于今甘肃省玉门市以西至中亚地区）各国的联系。吏部侍郎（朝廷主管官吏任免的部门副长官）裴矩向隋炀帝进献安抚之策，认为不要动用兵车，便可征服西域各国。于是，隋炀帝派裴矩去张掖（位于今甘肃省张掖市），“啖之以利”，招引西域胡人到隋朝来。“自是，西域诸胡往来相继，所经郡县，疲于送迎，糜费以万万计”。

大业四年（608年）正月，隋炀帝下令征集兵士、民工，包括妇女在内，共百余万人，兴修从涿郡（位于今北京市内）通向黄河的永济渠（运河）。七月，隋炀帝又征集二十多万民工，自榆谷（位于今内蒙古准噶尔旗境内）向东修建长城。

大业六年（610年）正月，隋炀帝在东都（由东京改称）举办有一万八千人参加演出的百戏表演，欢迎来自西域等邻邦的首领，耗资巨万。此后，隋朝廷每年都要举办这样大规模的欢迎活动。西域人所到之处，吃喝不要付钱。隋炀帝以此向西域各国夸富。有的西域人见隋朝把大量彩帛绸缎挂在树上而许多穷人衣不蔽体，向接待官员询问：“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隋接待官无言以对。

大业八年（612年）秋天，隋炀帝率领三十万五千名官兵攻打高丽（国名，位于今朝鲜半岛北部）。结果，隋军惨败，退回辽东时，只剩下二千七百人。

隋炀帝即位后，“盛治宫室，穷极侈靡”，“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邑落为墟”。“奸吏侵渔，内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隋书》卷四·炀帝纪下）由隋文帝开创的一统江山，很快陷入“黎庶愤怨，天下土崩”的局面，隋炀帝自身亦陷入漫天盖地的烽火之中。

民众不堪奴役，火山爆发

首先，民怨沸腾，燃起燎原烈火。

大业七年（611年），邹平（位于今山东省邹平县）人王薄率先聚众起义，反抗隋朝的残酷统治。此后，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其中，拥有数万人以上的反隋武装有：

刘霸道在豆子嚨（位于今山东省惠民县）领导的起义军；

窦建德在高鸡泊（位于今河北省故城县西南）领导的起义军；

孟让在齐郡（位于今山东省济南市）领导的起义军；

郭方预在北海郡（位于今山东省青州市）领导的起义军；

格谦在河间郡（位于今河北省河间市）领导的起义军；

张金称在清河（位于今河北省清河县）领导的起义军；

孟海公在济阴（位于今山东省曹县）领导的起义军；

郝孝德在平原郡（位于今山东省陵县）领导的起义军；

彭孝才在东海郡（位于今江苏省连云港市）领导的起义军；

刘元进在余杭（位于今浙江省余杭市）领导的起义军；

朱爕、管崇在吴郡（位于今江苏省苏州市）领导的起义军；

向海明、李弘芝各自在扶风郡（位于今陕西省兴平市）领导的起义军；

孙宣雅在渤海郡（位于今山东省阳信县）领导的起义军；

刘迦论在延安郡（位于今陕西省延安市）领导的起义军；

杜伏威在章丘（位于今山东省章丘市）领导的起义军；

王德仁在汲郡（位于今河南省卫辉市）领导的起义军；

刘苗王在离石郡（位于今山西省离石市）领导的起义军；

左孝友在蹲狗山（位于今山东省龙口市东南）领导的起义军；

卢明月在涿郡（位于今北京市西南）领导的起义军；

王须拔、魏刀儿各自在上谷（位于今河北省易县）领导的起义军；

朱粲在荆州（位于今湖北省荆州市）领导的起义军；

左才相在淮北（位于今安徽省淮北市）领导的起义军；

赵万海在恒山（位于今河北省曲阳县）领导的起义军；

翟让、李密在瓦岗（位于今河南省滑县）领导的起义军；

操师乞、林士弘在鄱阳（位于今江西省波阳县）领导的起义军。

上述起义军，有些虽然被隋朝军队镇压，但被逼造反的民众义军“败而复聚，其势益甚”（《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六《炀帝亡隋》）。

其次，文官武将不断反叛，隋朝廷后院频频起火。

大业九年（613年）夏天，礼部尚书（朝廷主管礼仪教育的部门长官）杨玄感在黎阳（位于今河南省浚县东南）反叛朝廷，烧毁隋炀帝的龙舟。此后，类似事件多次发生：

朔方（治所位于今内蒙古乌审旗南）鹰扬郎将梁师都杀死郡丞（行政副长官）唐世宗，占据朔方郡，自称大丞相；

因罪被流放榆林（位于今内蒙古准噶尔旗东北）的原左翊卫（警卫部队将领）郭子和，乘该郡饥荒之机，率众攻入郡府，自称永乐王；

太原（治所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留守（军政长官）李渊发布檄文，声称拥护留守京都的代王杨侑（隋炀帝已故太子杨昭之子）为帝，率部向长安进军；

武威（治所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鹰扬府司马（将军府主管军务的官员）李轨自称河西大凉王，仿照朝廷设置百官；

金城府（治所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校尉（职级低于将军的武官）薛举自称秦帝，立其子薛仁果为太子。

文臣武将的反叛，加速了隋朝的灭亡。

隋炀帝顾影自怜，毙命亡国

面临天下大乱的局面，隋炀帝无法逆转，惶惶不可终日。大业八年（612年）以后，他“每夜眠中恒惊悸，云有贼，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六《炀帝亡隋》）。一次，隋炀帝手摸脖颈对镜自怜，回过头，对萧皇后哀叹道：“好头颈，谁当斫之？”

尽管如此，隋炀帝仍不肯改弦易辙，稍微收敛其奢欲。他下令重造龙舟，并要比原来的龙舟还要大；又下令调集几万名兵士在毗陵城（位于今江苏省常州市东南）建造方圆十二里的宫苑，内设十六所离宫，造型新颖和装饰华丽程度都超过东都西苑。

大业十二年（616年）七月，新造龙舟送到东都。隋炀帝为避北方动乱，不顾众臣劝阻，执意离开东都，乘龙舟去江都。到了江都后，他生活更加荒淫。隋炀帝让其后宫美女分住一百多个房间，他每夜换一个房间取乐。隋炀帝成天同萧皇后饮宴，酒杯不离口，随从的一千多美女也经常喝醉。一天，隋炀帝用吴地方言对萧皇后说：“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¹⁾。卿不失为沈后，且共乐饮耳！”

隋炀帝下令修建丹阳宫，准备迁都丹阳（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随同隋炀帝南下的万名骁果（护卫军士）多是关中（位于今陕西省中部地区）人，思念故乡。他们见皇帝无意北返，纷纷谋划北逃。统领骁果的虎贲郎将司马德戡与直阁（皇宫警卫武官）裴虔通等人密商，准备随骁果官兵西逃，以免因部众逃离被杀。有个宫女获悉他们的预谋后，奏告隋炀帝。隋炀帝指斥她不该说此话，竟下令将该宫女斩首。将作少监（主管宫殿等修建的副长官）宇文智及风闻司马德戡的动议后，劝告司马德戡等人不要离去，对他们说：“今天实丧隋，英雄并起，同心叛者已数万人，因行大事，此帝王之业也。”司马德戡赞同宇文智及的意见，并推举宇文智及之兄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为盟主，密谋起事。

义宁二年（618年）三月十一日早晨，司马德戡和裴虔通及其部将马文举等人领兵杀入隋炀帝行宫。隋炀帝见大祸临头，哀求着问道：“我何罪至此？”马文举答道：“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女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峰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隋炀帝又问道：“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司马德戡回答说：“溥天同怨，何止一人？”隋炀帝请求饮鸩酒自杀，马文举等人没有答应，隋炀帝被迫解下自己的练巾，交给校尉令狐行达。令狐行达当即将隋炀帝勒死。

隋炀帝被杀的消息传到长安后，隋恭帝杨侑将帝位让给丞相唐王李渊，隋朝灭亡。李渊改国号为唐，即位，是为唐高祖。

《通鉴纪事本末》卷二十五《隋易太子》

卷二十六《炀帝亡隋》

《隋书》卷三《炀帝纪上》、卷四《炀帝纪下》

【简评】

《隋书》作者魏徵认为：隋炀帝“负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淫荒无度，法令滋章”，“骄怒之兵屡动，土木之功不息”；“征税百端，猾吏侵渔，人不堪命”，“自是海内骚然，无聊生矣”。“普天之下，莫匪仇雠，左右之人，皆为敌国”。“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²⁾

清代学者王夫之认为：隋炀帝“至不仁而敛天下之怨，非所据而踞天位之尊”，“毒民亟矣，而其殃民以取灭亡”。⁽³⁾

【注释】

(1)即陈后主陈叔宝。亡国被俘后，隋文帝改封其为长城县公。陈后主皇后为沈氏。

(2)《隋书》卷四。

(3)《读通鉴论》卷十九《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