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

一、公司介绍

无锡尚德太阳能电力有限公司是由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博士施正荣于2001年创立的,注册资金为800万美元,是一家集研发、生产、销售为一体的民营高新技术光伏企业,公司主要从事晶体硅太阳能电池、组件、光伏系统工程、光伏应用产品的研究、制造、销售和售后服务。

图16-1 无锡尚德主要业务分类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资料整理所得。

尚德自成立以来就坚持技术创新,公司拥有一支超过400人的研发团队,从事太阳能光伏技术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致力于开发更高光电转换率、更低成本的新电池制造技术、组件设计和封装工艺。通过不断的技术创新,尚德的技术已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其所有产品均通过IEC、CE和UC等国际权威认证,广泛应用于通信、交通、海事、照明等领域,并被中国商务部选定为政府对外援助项目指定产品。

2005年,尚德成功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第一个在纽交所上市的中国民营企业,市值最高时达145亿美元,同年,尚德CEO施正荣成为《福布斯》中国内地首富;2008年,尚德成为北京奥运会主体育场鸟巢的太阳能供电合作商;2010年,尚德承办上海世博会主题馆和中国馆共3.12兆瓦太阳能光伏发电系统;2011年,尚德电力的出货量已达2.09GW,成为全球第一的晶硅组件生产商。在过去十年中,尚德电力组件累计出货量已达5GW。

目前,尚德在全球拥有5个生产基地,分别位于无锡、洛阳、青海、上海和日本长野,在全球分支机构遍及美国、日本、韩国、西班牙、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等13个国家,其中包括3个地区中心,即中国无锡、瑞士沙夫豪森和美国旧金山,产品更是遍及全球80多个国家,在全球拥有超过1.7万名员工。

表16-1 无锡尚德重大事件表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资料整理所得。

二、国际化历程

(一)公司起步阶段(2001～2003年)

2001年,在澳大利亚留学10多年的施正荣博士,带着累积十多年的太阳能技术和经验回到中国,他所拥有的技术引起了无锡市政府的注意,政府决定支持施正荣创业。无锡尚德成立时,施正荣通过其海外注册的企业PSS(Power Solar System Pty.Ltd.)拥有25%的股权,其中技术股占20%,折合160万美元,现金股占5%,折合40万美元;江苏小天鹅集团、无锡国联信托投资公司、无锡高新技术投资公司、无锡水星集团、无锡市创业投资公司、无锡山禾集团等当地8家国有企业共同出资600万美元,占股75%(见图16-2)。2001年9月,尚德正式建厂。2002年9月,尚德第一条太阳能电池生产线正式投产,产能为10兆瓦/年,这已经相当于此前中国光伏电池产量4年之和。

图16-2 无锡尚德创立时期公司股权结构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资料整理所得。

但是,处于初创期的尚德没有马上盈利,公司面临资金困难。尚德开始寻求外部资金援助,最终尚德取得了3 918.5万元的资金支持,其中包括国家科技攻关计划项目、国家科技型中小企业技术创新基金等国家级基金,以及江苏省、无锡市的各项资金扶持,渡过了创业初期的难关。

成立之初,尚德就把目标定位于国际市场,严格按照国际产品质量标准生产产品。早在2003年,尚德就通过了ISO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建成第二条太阳能电池生产线,引入国际领先的ERP管理系统,并使产品陆续通过了IEC、UL等国际认证,为尚德打入国际市场做好准备。

表16-2 尚德成立初期通过的国际质量认证(2001～2006年)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2011年年报。

(二)快速国际化阶段(2004～2007年)

2004年的尚德已经拥有了三条太阳能电池生产线,产量为50兆瓦/年。此时,德国修改了《可再生能源法》,高价购入居民通过安装在自家建筑上的太阳能发电设备所发的电,大大促进了德国太阳能市场的发展。随后,欧盟也推出了类似的规定。尚德适时抓住了机会,以德国为中心,积极拓展荷兰、意大利、西班牙等西欧太阳能市场,2004年欧洲市场的收入一度占尚德总销售收入的89.40%。紧接着日本、美国等也采用补贴电价、规定电网企业收购比例等方法扶持光伏产业,尚德趁势积极开拓日本、美国、南非等市场,逐步形成多元化的国际市场,同时销售收入也得到了迅速增长。

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尚德加快了国际化的步伐。2005年,尚德重组股权结构,一次性回购国有股权,引入高盛等国际风险资本,重组后施正荣拥有尚德电力51.14%的股份。同年12月,尚德电力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完成IPO,成为中国内地首家在纽交所上市的民营高科技企业。

(三)改革调整阶段(2008～2012年)

2008年的金融危机使光伏市场的市场环境发生巨大变化,尚德的国际化进程遭遇挫折。

需求方面:金融危机使贸易保护主义抬头。2012年上半年,美国商务部对我国光伏产品分别征收高达15.97%和249.96%的反补贴和反倾销关税,欧盟也紧随美国对中国的光伏产品展开“双反”调查。另外,欧元区的西班牙等国陷入债务危机,德国等国也开始逐步削减太阳能补贴,这些使得以欧美为主要市场的尚德产品的需求大幅度萎缩。

图16-3 尚德销售收入变化趋势(2004～2007年)

资料来源:Wind资讯。

图16-4 2004～2007年尚德销售收入来源分布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历年年报。

供给方面:新能源产业被列为我国战略型新兴产业,为“十二五”重点发展的产业之一,再加上2007年以前光伏产业一片欣欣向荣的表象,在国家政策和市场热情的双重刺激下,各地对光伏产业趋之若鹜,太阳能电池产量连续5年翻倍增长。2008年光伏企业还不足100家,目前已膨胀至500余家。2010年,我国太阳能电池产量达8 000兆瓦,占全球产量的50%,超越欧洲、日本成为世界太阳能电池生产第一大国,整个中国光伏产业出现产能过剩的现象,产能利用率不到40%。伴随着产能过剩而来的是企业间的恶性竞争,出口企业争相降低报价,不断下降的产品价格进一步压低了企业利润,整个产业进入寒冬。

就尚德自身来说,海外投资战略上的失误使尚德的生存更加艰难。2006年7月,尚德与美国MEMC公司签订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10年长期协议,制定当时双方认为合理的多晶硅采购价,将MEMC锁定为尚德的上游供应商。但随后几年,因为尚德又参与了另一家硅片公司荣德新能源的投资,对MEMC的依赖逐步降低,同时又由于硅片价格下跌较大,此前制定的价格已不合理,尚德不得不付出2亿多美元代价终止与MEMC的合同。这是造成尚德2011年第二季度亏损的重要原因之一。2008年,无锡尚德投资环球太阳能基金管理公司(简称GSF),该公司主要从事意大利的太阳能电站项目。2010年5月,尚德为GSF投资的一家名为普利亚第二太阳能(Solar Puglia Ⅱ)的公司提供担保,从国家开发银行融得5.54亿欧元贷款,同时GSF以5.6亿欧元德国国家债券为此提供反担保。2012年年初,尚德在决定从GSF退出的过程中,调查发现这笔反担保债券可能并不存在。这使得尚德可能面对国开行大额融资的担保风险。另外,尚德在美国还因发布虚假信息误导投资者而遭到小股东集体诉讼。这无疑令处于困境中的尚德雪上加霜。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历年年报。

图16-5 尚德净利润变化趋势(2007～2011年)

三、战略路径选择

尚德从一家默默无闻的企业,几年内快速发展成为中国内地太阳能光伏产业的翘楚,成为第一家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中国民营高科技企业,打造出“尚德奇迹”,与其管理层正确的战略选择密切相关。

(一)独特的政企合作方式,推动企业从弱变强

以往政府的招商引资方式,主要是通过税收减免、土地租金减免等形式来降低企业成本,甚至直接提供资金支持,从而吸引企业投资项目。无锡市政府与尚德的合作则超越了政策引导和资金支持的传统模式,政府通过整合各种资源,包括政策、技术、人才与市场,全方位、多角度支持企业。在尚德成立时,由无锡市政府出面,引进8家国有企业入股尚德,解决尚德注册资金问题,并积极帮助尚德申报项目资助。当时,无锡市经贸委主任李延人出任无锡尚德董事长;公司正式投产前,无锡市当地著名国企小天鹅公司副总裁徐源被派到尚德电力公司协助施正荣建立营销渠道,还为尚德带来了有跨国公司管理经验的人才担任首席运营官。

尚德初创期遇到资金困难,通过无锡市政府协调、国有股份为尚德提供担保、政府提供无息资金等形式,总共为尚德争取到3 700万元资金,帮助尚德度过困难期。

2005年,尚德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需要通过上市来募集更多资金,但是国有股份转移到境外上市公司会面临很大的法律风险,外国投资者对于国有股占很大比重的企业也会持怀疑态度,国有股份和尚德的长期发展目标出现矛盾。此时无锡市政府再次出面协调,最后实现了国有股份的退出,引入国际风险资本,打造尚德上市主体。

尚德成功上市之后,无锡市政府致力于为尚德及其他光伏企业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政府引进新加坡开发商运营,建立并完善光伏、研发监测中心,推出“530”计划,即5年内引进30名领先型创业人才,政府提供资金等全方面的优惠,建立创新项目孵化器等,全力打造完整的政府服务体系,为企业进一步发展提供条件。

2012年,在国际市场需求萎缩,尚德深陷投资失败、资金短缺的危机中,无锡市政府再次为尚德提供了援助:无锡市市长朱克江担任了无锡市应对欧美双反、行业寒冬、促进光伏产业健康发展的领导小组和工作服务小组组长,政府协调组织工行、农行、中行、国开行、建行等银行为尚德提供资金服务,其中中行和国开行已经分别发放了约2亿元的贷款。

表16-3 无锡市政府在尚德发展过程中的举措及效果

资料来源:根据相关资料整理所得。

(二)适时抓住外部发展机遇,打造国际化企业

尚德成立的时候正是全球太阳能能源市场迅速成长的时期。2004年,德国修改《可再生能源法》,规定:凡属利用太阳辐射能发电的设施,对其产生电力的报酬每千瓦小时至少为45.7欧元,并要求电网运营商优先全额接受并输送由这些发电设施提供的电量。尚德抓住了这个时机,开辟德国光伏市场这片蓝海。由于尚德的产品价格比国外的同类产品低5%,且质量较高,尚德获得了大量订单,迅速打开了德国市场;随后欧盟、英国、西班牙也陆续颁布了鼓励太阳能发电的政策法规,借此机会尚德的海外业务迅速增长,一度占尚德总营业收入的90%以上。

(三)产学研一体化,不断提高企业技术水平

尚德的创始人施正荣博士毕业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师从于世界著名光伏技术专家马丁·格林教授,主要研究多晶硅薄膜太阳能电池技术,个人持有的太阳能电池技术发明就有10多项。

施正荣博士组建无锡尚德后,每年将销售收入的5%投入研发活动,打造尚德的研发团队,提高员工的技术水平。目前,尚德拥有一支超过400人的研发团队,从事太阳能光伏技术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致力于开发更高光电转换率、更低成本的新电池制造技术、组件设计和封装工艺。从全球来看,尚德已经在中国、德国、日本、澳大利亚设立了海外研发中心,规模在世界同行中处于领袖地位。尚德拥有的专利数量也在逐年攀升,2011年已达200多项(见图16-6)。

图16-6 尚德研发人员数与专利数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历年年报。

2005年,尚德与上海光机研究所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充分发挥各自在光电领域的研发力量、光电产业化领域的丰富经验及资源优势,加强产学研的深度合作;2009年,无锡尚德与无锡科技职业学院合作成立尚德光伏学院,校企联合办学,致力于培养光伏人才,为企业提供优秀的人才储备;尚德还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光伏研究中心合作,致力于新一代电池制造技术的创新研发。共同开发的PERL电池技术已应用于所有尚德冥王星太阳能电池和Hi Performa组件,其组件转换率在2009年两次打破世界纪录。

(四)注重人才培养,打造企业核心竞争力

对于高科技企业来说,人才是企业赢得市场竞争的法宝。尚德自成立之初,就注重吸引和培养人才。

尚德成立之初,就积极雇用具有行业领先技术和知识的人才。企业雇用了在太阳能技术方面最领先的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技术专家Wenham、季静佳及张光春等一流学者,拥有30年全球工作经验德国人Arts,在财务方面具有一流经验的德勤大中华区运营与财务总监张怡。2010年,尚德启动一项面向全球的人才搜索计划,向全球招聘技术和管理人才。

在吸引外部人才的同时,尚德也注重通过人才选拔机制、内部培训项目来打造人才梯队。每年从国内院校选拔几百名大学生作为管理培训生进入尚德;从生产线上选拔优秀工人,为其提供留学或升学的机会;为了实现中高级人才的自主培养,企业于2011年1月专门成立光伏领导力学院,对不同层级的潜力人才进行培训。到2011年底,尚德1.77万名员工中,超过1 900人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许多员工拥有海外留学背景及行业经验。

四、问题和挑战

尚德在迅速国际化的过程中,一方面出货量不断上升,2011年成为全球第一的晶硅组件生产商,市场遍布80多个国家;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企业对海外市场依存度过高以及内部经营问题,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

(一)国内光伏产业市场结构不合理

太阳能光伏产业链包括硅料、硅片、电池片、电池组件、应用系统5个环节,上游为硅料、硅片环节,中游为电池片、电池组件环节,下游为应用系统环节。光伏产业价值链呈倒金字塔结构,随着产业链的延伸,技术含量降低,资本密度降低,产能越来越大,附加值越来越低。

图16-7 太阳能光伏产业链

资料来源:《2011中国产业发展报告》,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

国内光伏产业链下游竞争激烈。2009年光伏产业成为国家重点支持产业,各地纷纷投资光伏项目。从光伏产业链来看,由于下游产品相对于上游产品投资少、建设周期短、技术门槛低,吸引了大批企业和资金进入,我国企业在光伏产业下游环节竞争日益激烈,而尚德的产品正是属于光伏产业链的下游产品。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企业争相压低产品价格:2008年,光伏组件价格为3.85美元/瓦,到2012年1月,价格已经跌破1美元,为0.96美元/瓦。目前国内整个光伏行业的利润率已经从2007年的139%下滑到20%。在500多家光伏企业中,1/3的中小企业产能利用率在20%～30%,基本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受此影响,尚德的利润被大大压低了。

另外,国内光伏企业面临原材料、关键技术设备、市场需求“三头在外”的严峻现实。占目前中国太阳能光伏产品比重80%以上的晶体硅产品,其原料高纯度多晶硅的生产技术长期由美、日、德三国控制,形成技术封锁和市场垄断,造成我国光伏企业原料90%以上依赖进口。以尚德为例,2008年,尚德44%的晶硅原料由5大供应商提供,一旦尚德与供应商之间出现争议,则会极大地影响尚德的日常生产活动;尚德长期通过租赁形式租用日本一家企业的生产设备,关键设备仍需进口;产品主要销往欧洲,海外依存度超过90%。

(二)企业对政策敏感度高

太阳能发电作为新能源产业,还处于产业初创期,其发电成本尚不足以与传统的火电、水电相抗衡。光伏产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政府的扶持和补贴政策,政府政策的转变给企业带来很大影响,使企业的生产经营、盈利水平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尚德也不例外。

2000年,德国颁布实施了《可再生能源法》,以法律的形式保证企业和居民购买与使用光伏发电能源时应得到的价格补贴。2004年,德国政府进一步修正了《可再生能源法》,成为光伏产业迅猛发展的福音。尚德借机扩大德国市场份额,2004年,德国市场的收入占尚德年收入的72.1%。2010年,德国政府提出削减光伏补贴力度,逐年降低光伏发电补贴。2011年,尚德来自德国的净收入同比下降22.9%。2012年9月,以德国为主导的欧盟决定展开对中国光伏产业的“双反”调查,可以预期,一旦“双反”通过,中国光伏企业在德国的市场份额会大大降低。

图16-8 尚德德国市场净收入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历年年报。

2005年,美国出台的《2005年能源政策法》规定:凡是安装太阳能设施的家庭均可获得税收上的优惠政策。尚德在美国的市场份额得以迅速提高,2006年美国市场的净收入第一次出现在尚德全球主要市场之列。2009年,奥巴马推行新能源政策,在能源发展战略中,又以太阳能和风能发电为重点。《可再生能源鼓励政策投资税收抵扣法》规定给予太阳能光伏发电及其他太阳能相关发电技术的使用者(包括居民和商业区企业)相应的税收抵扣和加速折旧期。随后,尚德来自美国市场的净收入迅速上升,2010年和2011年分别同比上升68.8%和38.7%。2012年10月,美国公布对中国光伏企业“双反”调查结果,向尚德征收31.73%的反倾销税和14.78%的反补贴税,总和为46.51%。预期未来尚德在美国市场基本丧失优势。

自2006年我国推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可再生能源法》后,政府又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政策促进光伏发电产业的发展。2009年,我国推出太阳能屋顶计划和金太阳示范工程,对国内光伏电站投资提供补贴。太阳能屋顶计划是对太阳能建筑提供补贴,标准为20元/Wp[1]。据测算,该补贴标准大约可以覆盖相关企业生产成本的30%～50%,大大降低了太阳能光伏发电的成本。金太阳示范工程提出对并网光伏发电项目原则上按光伏发电系统及其配套输配电工程总投资的50%给予补助,偏远无电地区的独立光伏发电系统按总投资的70%给予补助。受太阳能屋顶计划和金太阳示范工程计划的推动,国内光伏市场开始启动。2010年国务院颁布《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提出开拓多元化的太阳能光伏光热发电市场。2010年和2011年尚德来自国内的净收入同比分别增长103.4%和141.3%。未来,在国际市场萎缩、欧美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条件下,尚德来自国内市场的收入会进一步提高。

图16-9 尚德美国市场净收入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尚德电力历年年报。

(三)国际化风险

第一个在美国上市的中国民营高科技企业的光环并不能掩盖海外上市背后的国际化风险。

1.海外投资风险

尚德在国际化的过程中,由于东道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法律等方面的差异,企业可能面临巨大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使企业的海外投资具有很大的风险。

尚德在2011年年报中披露,尚德为其控股的环球太阳能基金(GSF)在意大利投资的一个光伏项目融资提供担保,GSF的管理公司相关方同时以5.6亿欧元等值的德国政府债券,为尚德提供了反担保。近期,在尚德决定从GSF基金退出投资的过程中发现GSF Partner相关方为尚德提供的反担保“有可能存在瑕疵”。如果5.6亿欧元债券反担保真的不存在的话,尚德则需要独自承担5.6亿欧元的债务。此外,尚德在意大利遭到指控称,GSF的五个子公司非法修建太阳能电厂,指控称它们避开审批程序,非法享受意大利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补贴。如果指控成立,将导致价值8 000万欧元受到补贴扶持的尚德太阳能电厂被拆除。

由于2008年之前不断上升的硅原料价格,尚德预期未来十年硅原料将一直保持高位,因此研发替代晶硅电池的薄膜电池具有极高的商业价值。2007年尚德在上海投资建立薄膜电池研发及制造基地,但是薄膜电池基地一直止步不前,产量很小,而同时硅原料的价格却一路下跌,薄膜电池已不再具有成本优势。因此,尚德不得已在2010年上半年叫停薄膜电池项目,由此造成了5 000万～5 500万美元的损失。

2008年,尚德向一家名为Hoku Scientific的美国太阳能原料供应商融资上千万美元,以强化双方的合作。然而,这家总部位于檀香山的Hoku公司,其总资产在2007年仅为3 783.90万美元,年收入不过500多万美元,公司工作人员不到20人,尚德未经详细调研就决定与其合作。而Hoku这家企业因筹建过程中遭遇了金融危机等困难,一直不能顺利生产。2009年,该企业的多数股权被中国天威新能源控股公司收购,尚德对Hoku的融资是否已顺利收回,现在还不得而知。

2.法律风险

尚德在纽约交易所上市后,必须遵守美国法律规定。2012年年初,尚德在年报中披露,可能受到了其所投资环球太阳能基金5.6亿欧元的反担保欺诈。此后,尚德电力股价持续下滑,并一度跌破每股1美元的关口,目前的市值仅有1.8亿美元。按照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规定,如果一家公司的股票长期低于1美元,将自动触发退市机制。

在反担保丑闻爆发后,美国投资者认为无锡尚德相关人员发布虚假信息误导投资者,对尚德提出了集体诉讼。美国投资者认为,上述期间内,无锡尚德相关被告人员在包括投资环球太阳能基金等一系列事件中,未能披露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且存在操纵股价行为;此外,被告还多次公开发表误使投资者认为公司基本面向好的言论,而后突然披露“作为抵押担保的德国政府债券可能不存在”这一重大负面消息而使投资者蒙受亏损。如果尚德败诉,将面临巨额罚金,会给经营困难的尚德再蒙上一层阴影。

无锡尚德还涉嫌利益输送及关联交易,侵害尚德股东权益。在尚德控股GSF的几年中,根据美国会计准则,GSF投资的项目以公允价值计入尚德的合并报表;另外,GSF投资的项目采用的是尚德的组件,因此GSF通过公允价值损益和关联交易为尚德的报表贡献了一部分利润。另外,自2006年亚洲硅业创立之初,尚德电力就通过采购订单、垫付款项等方式对该公司进行支持,而且尚德电力还涉嫌以高价采购了该公司的多晶硅产品,更是签订了达15亿美元的长期供应合同,涉嫌关联交易。

(四)采购战略的失误

2003年至2008年上半年,硅原料价格一路上涨,为了稳定产品成本,无锡尚德或入股上游企业,或与供应商签订长期合同。 2006年7月,尚德与MEMC签订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10年长期协议,制定当时双方认为合理的多晶硅采购价,将MEMC锁定为尚德的上游供应商。但随后几年,由于硅片价格下跌较大,此前制定的价格已不合理,尚德不得已付出2亿多美元终止与MEMC的供销合同。这也是尚德2012年第二季度亏损的重要原因之一。

2008年2月到6月期间,尚德曾与多家多晶硅公司签订采购协议,采购大量多晶硅用于生产电池组件。然而,下半年多晶硅散货价格从每公斤300～400美元狂跌到了100美元,当年第四季度,尚德财报显示净亏损6 590万美元,大部分原因就在于其在价格高位采购的多晶硅价格大幅下跌。

(五)公司内部管理混乱

在无锡尚德的股权结构中,施正荣个人直接控制的股权占60.10%,为第一大股东。在过去几年快速国际化的过程中,尚德规模迅速膨胀,企业管理却没有跟上规模扩张的速度。随着规模的扩大,企业层级越来越多,企业内部信息流通不畅。据尚德电力内部人士透露,施正荣与一线员工之间被无数的中间层级隔开,生产一线的信息难以及时被尚德高层知晓。2005年以来,尚德更换了3任CFO、3任COO、3任CIO,2012年8月,施正荣辞去尚德CEO的职务,由原CFO金玮担任新的CEO。频繁的人事调动进一步推高了企业内部的沟通成本。

尚德在不断吸收外国先进技术的同时,却忽视了先进管理经验的学习。尚德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其管理模式更偏向于传统国企,官僚风气日益严重。尽管尚德电力的营业收入在缩水,但是其管理费用开支却依然居高不下,没有严格的运营成本控制制度。尚德电力财报显示:在财务紧张的2011年,尚德依旧花700多万元举办其十周年庆典,表现在财务报表上,2011年其管理费用高达9.53亿元,而2010年的管理费用仅为3.36亿元。

五、应对措施

(一)节省开支,稳定资金供应

在目前企业需求下降、资金链困难的情况下,要维持企业的运营,力保尚德不被纽约证券交易所退市,尚德必须节省开支,保证资金链不断裂,才有可能度过目前的困难时期。虽然无锡市政府已经释放救助尚德的信号,几大银行也表示会在资金上援助尚德,其中中行和国开行分别向尚德提供约2亿元贷款。但是仅靠外部的援助远远不够,现阶段尚德要降低运营成本,减少不必要的产能。事实上,尚德已经开始的裁员、关停两条生产线等行动也印证了这一点。

(二)完善内部治理结构

管理混乱是尚德投资战略失误的重要原因。一般来说,在企业快速发展期,企业往往注重市场的开拓,而忽视内部治理。目前尚德面临企业建立以来最大的困难,需要全面整顿公司内部管理,改善内部治理结构,削减臃肿部门,用先进的管理理念对企业进行改革,降低运营成本,提高企业效率,以期度过目前的困难期,抓住下一次光伏产业发展的机遇再次有所作为。

(三)稳定海外市场,开拓国内市场

尚德对海外尤其是欧美市场的依存度过高,因此,欧美国家的光伏产业政策会对尚德的盈利能力产生重要影响。在目前美国对尚德征收“双反”税收,欧盟也对我国光伏企业开展“双反”调查的情况下,尚德一方面需要采取措施绕开欧美的关税壁垒,另一方面迫切需要开辟国内光伏市场。

在绕开关税壁垒方面,由于美国等国只是对中国生产的光伏产品征收“双反”税收,尚德可以采取在美国承认的完全市场经济地位的第三国生产,就能绕开关税壁垒,避免失去原有的海外市场。

在开辟国内光伏市场方面,尚德需要充分利用国家的政策优惠。2011年第三季度,国家出台了一系列促进光伏产业发展的政策措施,其中包括国家太阳能发电“十二五”规划将目标装机容量确定为21GW,以及国家能源局发布《关于申报分布式光伏发电规模化应用示范区的通知》:从2011年11月1日起,用户不超过6兆瓦的光伏发电项目可直接在当地电网公司申请。这意味着普通用户可变成发电供应商,但是具体如何运作尚需企业与政府协调。尚德可以利用国家的优惠政策,进一步开拓国内光伏市场:一是要加强技术研发力度,研发出适合中国商品房太阳能发电的光伏组件,并从技术上解决光伏发电“并网难”的问题;二是与电网公司合作,合力制定光伏并网技术标准,呼吁各级政府尽快出台光伏并网规定及标准,从制度上解决光伏发电“并网难”的问题。

(四)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

尚德主要生产晶体硅太阳能电池、组件,属于光伏产业链的中下游,属于进入门槛低、竞争激烈、利润率较低的部门。当前,上游多晶硅提纯和硅片生产部门的产成品价格居高不下,而下游光伏电站需求不振,使得尚德面临一方面生产成本居高不下,另一方面产能过剩的窘境。尚德要摆脱危机,可以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投资上游的硅片生产,甚至多晶硅提纯部门,有效控制企业成本,并赚取上游企业相对高的利润率;同时可以向产业链下游投资,在中国西部太阳能资源丰富地区建设光伏电站,消耗尚德过剩的产能。在中国光伏产业供应链不健全的条件下,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抵御市场风险。

图16-10 无锡尚德与天合光能历年销售毛利率对比

资料来源:尚德、天合光能历年年报。

六、结论启示

(一)不断提高技术水平,打造企业核心竞争力

光伏产业的发展受政府新能源补贴政策的影响很大,究其原因,是因为太阳能发电成本过高,无法与传统的火电和水电的成本相抗衡,产业的发展必须依靠政府的补贴。一个依附于政府政策发展的企业面临潜在的政策风险,无法获得长远的健康发展。因此,企业要取得长久的发展,必须不断提高企业的技术水平,不断降低产品成本,提高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减少对政府政策的依赖程度,才能抵抗外部环境变化对企业的冲击。

(二)适当多元化经营,分散企业风险

波特的五力模型表明,企业的竞争能力受到供应商的议价能力、购买者的议价能力、新进入者的威胁、替代品的威胁、行业内现有竞争者的竞争的影响。在尚德所处的太阳能电池产业中,上游供应商企业数量较少,议价能力较强;电池组件产业进入门槛低,企业数量多,竞争激烈;传统能源火电、水电是太阳能发电有力的竞争者,新能源中风电、核电等新型发电也与太阳能发电争夺电力市场。尚德作为光伏产业链中下游的企业,要适当投资上游的硅片供应商和下游的光伏电站,适当的垂直一体化能提高企业生产效率以及控制成本;太阳能电池生产厂商众多,尚德可在适当时机对其他企业进行并购重组,通过横向一体化的形式提高市场份额和市场集中度;最后,企业可适当进入其他产业,以稳定企业收入,分散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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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p=Wpeak,即太阳能电池峰值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