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企业国际化经验

一、巴西企业国际化的整体情况

根据联合国贸发组织公布的数据，1983～1989年期间，巴西对外投资额仅为2亿美元，在新兴市场国家中居落后水平；1993～1995年的投资额虽然达到8亿美元，但在15个新兴市场国家中仅排名第11位；2002～2003年的对外投资额约为2亿美元，排名降至第24位；2004年巴西企业在境外的投资大幅增长，为94.71亿美元，到了2006年，巴西对外直接投资在新兴国家中仅次于中国居第二位。2006年巴西对外直接投资超过其吸收的外国投资，巴西接收外资180.782亿美元，而对外直接投资则高达270.251亿美元，截至2006年，总计1637个巴西控股公司或非控股公司已有对外投资。其中，最大的对外投资项目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收购加拿大镍业巨头INCO公司的控股权，投资额达146亿美元^〔1〕。

巴西20家最大的跨国公司持有境外资产560亿美元（其中，在拉美地区境外资产约占一半），创造了7.7万个就业岗位。境外投资行业除矿业、石油外，还有信息技术（如ITAUTEC公司）和航空工业公司（如Embraer）。另外，建筑公司Ode Brecht、物流公司América Latina Logística、木浆和造纸公司Aracruz也名列对外投资大公司之列^〔2〕。巴西的大型海外投资公司有巴西石油公司、巴西淡水河谷矿业公司、马可波罗公司、巴西航空工业公司、诺伯托—奥迪布里切特建筑公司、安德拉德古铁雷斯建筑公司、巴西WEG公司等。巴西石油公司在18个国家拥有资产，雇佣的外国员工最多，约1.72万人，分布在南美洲、美国、亚洲、非洲。该公司在2006年6月1日出资1280万美元收购了法国在乌拉圭的GAZ DE FRANCE煤气公司51％的股权，从而成为乌拉圭煤气公司最大股东。该公司同时宣布将投资8000万美元收购壳牌公司在乌拉圭的加油站和参与大陆架石油和天然气勘探。此外，巴油还分别占有CONECTA煤气管道公司、ACODIKE煤气公司和美国在乌泛美能源公司55％、15％和35％的股份。淡水河谷矿业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之一，也是巴西在海外运作最久的公司。该公司约30年前在日本开设了第一个办事处，目前在18个国家有业务，员工总数近万人。巴西WEG公司是世界最大的电机制造商之一，约占整个拉美市场的60％。目前WEG在阿根廷、葡萄牙和中国开设了工厂，并在美国、委内瑞拉、德国、英国、比利时、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瑞典、澳大利亚、日本、智利、哥伦比亚和印度设有销售部。^〔3〕

这些跨国公司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全球经济舞台上，在世界范围与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在各个不同的行业进行着激烈的竞争。通过任何可能的方式，巴西政府一直在加强行政手段来支持企业的国际化，例如通过投资银行——巴西社会经济发展银行，来实现对外投资融资服务。在2005年7月，拥有300亿美元的巴西国家社会经济发展银行，设立了国有企业为对外直接投资服务的融资渠道^〔4〕。

二、巴西企业国际化案例分析——淡水河谷

（一）淡水河谷公司简介

巴西淡水河谷公司（VALE）是世界第一大铁矿石生产和出口商，也是美洲大陆最大的采矿业公司，被誉为巴西“皇冠上的宝石”和“亚马逊地区的引擎”，它的铁矿产量占巴西全国总产量的80％以上。其铁矿资源集中在“铁四角”地区和巴西北部的巴拉州，拥有挺博佩贝铁矿、卡潘尼马铁矿、卡拉加斯铁矿等，保有铁矿储量约40亿吨，其主要矿产可维持开采近400年。公司除了经营铁矿石外，还经营锰矿砂、铝矿、金矿等矿产品及纸浆、港口、铁路和能源。

巴西北部巴拉州的卡拉加斯是淡水河谷矿业运营的“心脏”。在这个位于亚马逊雨林中央的区域，淡水河谷有7个铁矿，出产着优质矿石。除了北部巴拉州，淡水河谷在巴西南部和东南部的“铁四角”地区还拥有伊塔比拉等21个铁矿。淡水河谷保有铁矿储量约86亿吨，按目前生产能力估算，探明储量可满足当前全球市场需求30多年^〔5〕。

淡水河谷的前身是伊塔比拉铁矿公司，可以说淡水河谷公司的历史与巴西铁路建设密切相关。1909年在巴西修建维多利亚—米纳斯铁路的英国工程师们最先发现了当地储藏的铁矿石，随后英美投资者对其进行开发。雄心勃勃的美国企业家Percival预料到巨大的出口潜力，于是在1911年成立了伊塔比拉铁矿公司，并且聪明地用自己的船把铁矿石运到美国，把当地的煤运回巴西，以此节约运费。到了1942年，时任巴西总统瓦加斯决定将铁矿收归国有，成立了淡水河谷公司，隶属于巴西联邦政府矿业动力部。1960年，淡水河谷成立了远洋子公司，开始涉足交通、市场和生铁加工等业务。淡水河谷公司的产量不断增长，其物流系统，包括海运和铁路运输不断完善，为其成为巴西最大的物流公司打下基础。1970年是淡水河谷发展的另一个里程碑，即卡拉加斯矿区被发现，该矿区不仅富含高品位的铁矿石，也包括铜、锰和金。

在1995年上任的巴西总统卡多佐“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大力推动下，巴西国内的国有企业纷纷进行私有化。作为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能源巨头，淡水河谷最终力排众议，于1997年启动私有化。Valepa财团、巴西最大的工业集团圣保罗沃特兰蒂姆工业集团以及巴西社会保障基金会等成为淡水河谷的主要股东^〔6〕。2002年，私有化正式完成，此时的淡水河谷已在纽交所、圣保罗和马德里三地上市。为了保证政府在公司重要事务上，比如公司清算、公司性质变化、公司股权转让等方面拥有否决权，巴西政府在股权拍卖中保留了相当数量的优先股，并且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是由监管部门和巴西总统办公厅任命的，淡水河谷的总裁则由巴西总统直接任命。可见其私有化是不彻底的，但私有化后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公司运营的效率。1997年，淡水河谷拥有65家所属或附属公司，成为世界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和拉丁美洲最大的黄金生产厂。在政府的支持下，淡水河谷先后购并了包括米纳斯吉拉斯钢铁公司（Uniminas）、全国钢铁公司（CSN）、巴西图巴朗公司（CST）等众多钢铁企业，铁矿石开采是其主要业务，占全部业务的比例超过80％。

2008年2月份公布的公司2007年的财务数据显示，公司收入总额331亿美元，同比增长28.8％；调整后的息税前利润131亿美元，同比增长40.9％；净收益118亿美元，同比增长62.9％。收入总额、调整后的息税前利润和净收益三项指标已经连续5年保持上扬。在主要产品毛收入方面，铁矿石以119亿美元高居榜首，以下依次是镍100亿美元，球团矿26亿美元和铜19亿美元^〔7〕。

（二）淡水河谷公司的国际化实践

巴西淡水河谷公司一直把国际化经营战略作为公司发展目标，近几年展开了全球范围内的矿业并购，试图通过资源的全球化配置与整合来降低企业成本与实现规模经济效应。

淡水河谷在2003～2007年这五年中共投资407亿美元进行拓展，其中206亿美元用于并购，201亿美元用于扩产和研发。2006年淡水河谷曾花费180多亿美元购买加拿大镍矿巨头Inco公司，由全球第六升至全球第二大矿业公司。受淡水河谷并购的推动，巴西也在当年实现了首次对外投资超过引进外资额。在2003～2007年期间，淡水河谷公司完成了20个大工程，通过收购和扩产，公司从2003年到2007年的矿产年产量增长11.6％。公司曾透露计划在2008～2012年投资590亿美元用于行业投资和拓展。从综合矿产资源来看，巴西淡水河谷排在必和必拓之后列第一位，但其是全球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

表5—1　　　　　　　　　　淡水河谷公司并购一览表

资料来源：淡水河谷公司网站，http://www.vale.com.br。

淡水河谷公司矿产开采开发规划着眼全球，其中包括：在委内瑞拉开采煤、铝矾土、铜、铁和钻石，在秘鲁开采铝和铜，在智利开采铝和铜，阿根廷开采钾、铝和铜，在加蓬开采锰，在莫桑比克开采煤、铝和铜，在安哥拉开采钻石、铝、铜、钾和铁，在巴西开采铝、铜、镍、白金族矿、锰、钻石、高岭土和铝矾土，在蒙古开采铝、铜和煤，在中国开采煤、铜、铝和铝矾土。

淡水河谷公司在全球设有5个办事处，其中1994年在中国设立了办事处；在15个国家地区有业务经营和矿产开采活动，在中国进行了投资项目；在2个国家正在进行项目可行性研究。其业务经营额2006年在世界各国家和地区所占比重为：欧洲29.0％，巴西27.5％，中国12.4％，日本8.9％，美国4.4％，亚洲其他国家4.8％，世界其他国家13.0％^〔8〕。

2008年3月，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提出了出价390亿英镑（约774亿美元）或每股略低于40英镑的现金加股票收购斯特拉塔公司（Xstrata）的要约，这桩交易将会是巴西淡水河谷规模最大的一次海外收购，但这一要约遭到了斯特拉塔公司及其持股34.6％的股东瑞士商品贸易商Glencore的拒绝，Glencore也是斯特拉塔公司持股最大的股东。他们认为淡水河谷的收购价应相当于每股45英镑左右。斯特拉塔公司也是大型矿业公司之一，该公司过去曾是一家主要向不锈钢厂商出售产品的锌生产商，但从2001年起通过收购将业务覆盖面扩展到7种主要的大宗商品市场，其中包括贵金属、贱金属和煤炭，因此，在实力更雄厚的同行致力于向新的金属产品市场扩展之际，斯特拉塔公司一直是将被收购的目标。如果淡水河谷将其纳入旗下，将为其业务提供更广泛的地缘分布，进一步巩固其在锌和铜金属市场的地位，以及取得在澳大利亚东部的煤矿和铜矿，那里更靠近中国市场。更重要的是，淡水河谷还可因此取得镍金属市场主导地位。

在收购Xstrata公司遭拒后，相关人士分析以下三家公司有可能成为淡水河谷的收购目标：英美资源集团（AngloAmerican）、美国Freeport-McMoRan Copper and Gold和美国铝业（Alcoa）^〔9〕。

（三）淡水河谷与中国企业的合作

巴西淡水河谷公司在华与中国企业成立了三个合资企业，分别是永城集团、兖州矿集团以及珠海裕嘉矿产品有限公司。

永城集团项目（巴西淡水河谷公司25％股份，永城48％股份，宝钢15％股份，其他12％股份）：是中国六大无烟煤生产商之一，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投资8.64亿美元，合资企业2005年生产250万吨无烟煤，2006年达到生产450万吨生产能力。

兖州矿项目（巴西淡水河谷公司25％股份，伊滕忠5％股份，兖州矿70％股份）：年产量在200万吨炼钢用焦炭和20万吨甲醇，总投资2.83亿美元，其中，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投资2600万美元^〔10〕。

珠海裕嘉矿产品有限公司是巴西淡水河谷公司（VALE）在中国珠海合资建设的第一家球团矿厂，VALE通过其下属的巴西联合矿业公司持有合资公司25％的股份。其合资伙伴分别为持股40％的珠海粤裕丰钢铁公司以及持股35％的香港嘉鑫钢铁集团。这个新的球团矿厂设计年生产能力120万吨，总投资3.6亿元。VALE投资400万美元，并通过签订为期30年的供应合同为该工厂提供至少70％的生产所需铁矿石（精粉），并且VALE执行董事、铁矿石部负责人马丁思表示计划在中国再建五家球团矿厂，以进一步深化在中国的战略，加大力度发展与中国钢铁企业的合作伙伴关系。

另外，巴西与中国宝山钢铁集团公司成立合资企业，在巴西马里昂州的圣路易斯建立生产钢板企业。目前，发达国家钢铁工业有发展多样化的倾向，把上游产品从高成本国家向低成本国家转移。在这种形势下，巴西淡水河谷公司的战略是吸引投资者来巴西对钢铁半成品生产项目进行投资。在此情况下，巴西淡水河谷公司与中国最大的钢铁企业宝钢签署了第一个协议，旨在巴西马里昂州的圣路易斯建立生产钢板企业。根据计划，该合资厂一期年产410万吨钢板，在2009年3月投产；未来二期将达到年产750万吨钢板能力，预计在一期竣工后两年投产。

在铝生产领域，巴西淡水河谷公司与中国铝业集团签订了一个在巴西建设氧化铝提炼厂协议。据所签协议，该氧化铝厂将建在巴拉州的巴拉卡莱那，在Alunorte厂附近。一期氧化铝生产能力180万吨，二期将扩大到720万吨。两个公司所签署的协议还规定用于提炼氧化铝的铝矾土将由巴西淡水河谷公司的Paragominas矿供应。

（四）淡水河谷公司在国际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在很多巴西人眼里，淡水河谷一直是巴西的骄傲，但是随着国际矿业竞争的加剧以及提高运营效率的压力，1997年淡水河谷开始启动私有化，从此以后，巴西国内一直存在着诸多争议和反对声音。1997年淡水河谷股份拍卖会前后，巴西许多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甚至连前总统萨尔内和佛朗哥也加入反对私有化的行列。他们认为，淡水河谷并非亏损的国有企业，未给联邦政府增加公共赤字，并且多年来为巴西的税收和就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巴西民族企业的象征，其股份拍卖是将国家主权和国家资源出卖给外国投资者，另外，拍卖价格还远远低于实际资产。

淡水河谷全球扩张的第二个问题是对全球宏观经济走势的判断，特别是中国与印度的宏观经济走势与调控政策。从淡水河谷的发展历程来看，日本战后重建、富矿的突然发现和中国钢铁业爆发式增长等几个里程碑式的事件，是不具有可预期和持续性的。以铁矿为例，正是2003年之后，中国的铁矿石异常狂热的需求，给萎靡的淡水河谷打了一剂强心针，正如淡水河谷公司铁矿部负责人马丁斯在接受《商务周刊》记者时说过的一句话：“现在关心的问题是未来中国是否仍然能够保持对铁矿石的强劲需求，以及印度会不会成为另一个中国？”如果淡水河谷正在实行的全球扩张战略是基于以上判断，其风险可想而知。

随着淡水河谷全球版图不断扩大，第三个令人担心的问题就是淡水河谷是否能形成一套高效、完整的供应链体系来支撑它的国际扩张。淡水河谷工会主席奥利维拉一再强调：“现代矿业不单是采掘和销售的问题，而是一个完整的供应链服务。”淡水河谷的最大顾客——13000英里之外的中国确实太远了。45天运期所需的高额海运成本已经成为它与澳大利亚同行相比的最大劣势。如何有效协调全球矿源和客户信息对于淡水河谷来说，这个考验将越来越大。

以物流为例，尽管淡水河谷建有自己的铁路和港口，但仍十分脆弱。2007年12月14日，巴西Itaguai港口发生撞船事故，一艘装运铁矿石的货轮撞毁了泊位的码头系柱，港务局被迫发出不可抗力通告。持续40天的修理工作，使得淡水河谷不得不推迟180万～200万吨铁矿石的出口^〔11〕。

三、巴西企业国际化的经验

综合以上分析，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们可以知道巴西企业在国际化方面取得显著成绩的经验主要有以下几点：

（1）宏观经济日趋稳定和良好前景。

巴西自然资源丰富，综合国力在拉美地区名列前茅，经济增长速度较快，国内市场巨大，政府投入巨资改善基础设施，进一步带动了经济发展，增强了国内企业的实力。

（2）放宽对外资的限制。

1995年巴西修改宪法逐步放松国家对部分产业的垄断，允许外资经营，竞争的日益激烈为国内企业的发展增加了活力和动力。

（3）国有企业民营化进程的深入发展。

为改变国有企业经济效益低下的局面，巴西政府在20世纪90年代对许多国有企业实施了私有化改革，极大地提高了企业的生产效率。

（4）利用外资促进技术进步。

为保证引进外资时，外资能真正带来技术，巴西自1985年起先后制定了一系列相关的法令和条规，从而保证了外资引进和技术进步的协同发展。

（5）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

2005年除古巴外的34个美洲国家将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而且巴西是南方共同市场中的核心国家，这为很多巴西跨国企业进行国际化经营，开拓美洲市场开辟了道路。

（6）优惠政策。

巴西联邦政府拨付专款帮助国内企业培训员工，提高其国际化经营和管理的能力。在落后地区建立自由贸易区，实行优惠的税收政策，以助其发展。

（7）重视律师在国际贸易谈判中的作用。

巴西政府部门和企业聘请律师参与国际贸易谈判始于20世纪80年代初。律师通过其对WTO争端解决规则的准确理解和职业技能的掌握，帮助企业在贸易争端中通过谈判获得合法的经济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