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电影的艺术时间

第二节　动画电影的艺术时间

一、微观的艺术时间处理

1．被浓缩的时间

大部分电影表述的时间都是经过压缩的艺术化的时间，删去与剧情关联不大的段落时间，通过蒙太奇的手法“物换星移”，汇集因果关系的连续性片段，使影片延续时间高度集中，这样可以让观众充分体会到时间在剧情发展中的全面性和完整性。图7．9是动画片《快乐的大脚》中的镜头。每个镜头都代表极地转暖的一个现象，阳光照进寒冷的极地，厚厚的大地被暖风吹裂，高高的冰山开始层层崩塌，孵化了一个严寒冬季的小企鹅终于出壳了，影片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了极地大季节的转换。这样既交代了企鹅在寒冷极地生存的艰辛，又迅速略过企鹅战胜严冬的过程，镜头转而切到主人公小企鹅芒博的诞生，现实的时间就这样被艺术化地浓缩了。

图7．9　被浓缩的时间

2．被放缓的时间

把正常的时间节奏放缓，可以创造一种独特的戏剧效果，既可以使人物变得庄严，也有戏谑调侃的美学效果。图7．10是动画片《千年女优》中的一组镜头。纪录片负责人立花源也和摄像师井田恭二赶往藤原千代子的居住地去采访。他们走在一片竹林的半道上，年轻的井田恭二扛着沉重的机器显得疲惫不堪，于是开始抱怨，对采访的必要性提出质疑。走在前面的立花源也听到这些话很生气，他随手将一个小包向井田恭二扔过去，小包砸向助手，导演用了慢镜头处理井田恭二的反应过程。这个慢动作谐趣横生，使人对这对搞笑的“活宝”产生好感。

图7．10　被放缓的时间

3．被加快的时间

图7．11是动画片《快乐的大脚》中的一组镜头。两只巨鲸向芒博和拉乌里斯发起进攻，影片采用了加速镜头，加快了双方搏斗的节奏，使这段戏显得异常紧张。

图7．11　被加快的时间

4．被提前进入的时间

在动画片《海底总动员》里，尼莫被潜水员从海里抓到鱼缸里后，鱼缸里的伙伴们在头领吉哥的指挥下对小尼莫进行了一番考察，决定吸收他入会。于是，他们策划下一步逃跑计划，吉哥讲述了设想的逃跑步骤：吉哥指着鱼缸内的吸水管说，只有小尼莫才能钻进钻出。小尼莫进去的目的，是用鱼缸里的石头把过滤器的电动机卡住，具体要卡住的是电动机上的齿轮。这个时候鱼缸就会越来越脏，长满青苔，主人为了打扫干净鱼缸就会把他们装进塑料袋里，而且通常会将塑料袋放在窗前的桌子上，这样机会就来了。他们可以在塑料袋里同心协力滚出窗户，再滚过马路，然后翻过海港栏杆进入大海，到那时就大功告成了（见图7．12）。逃跑计划在吉哥的叙述中似乎提前试演了一遍，这种被提前演绎的时间过程有其独特的美学戏剧效果。

5．被要回来的时间

图7．13是动画片《仙履奇缘3：时间魔法》中的镜头。安娜丝德西娅的母亲利用魔杖使时间倒流，魔法显灵，故事往回推去。在魔法的作用下，仙度瑞拉和王子硬生生地分开，她又回到了过去的艰辛生活中，连她准备试的水晶鞋也离她而去。而安娜丝德西娅母女则如愿以偿，回到当初宽敞明亮的房子，一切似乎又重新开始。

图7．12　被提前进入的时间

图7．13　被要回来的时间

二、叙事的结构性艺术时间处理

1．混合各个时代的故事的蒙太奇时间处理

影片有时为了使剧中人物形象更丰满厚实，使故事更具戏剧性，会不拘泥于故事的现实时空范围，穿插进行人物的回忆或未来的幻想，以形成完整一体化的艺术时间。这类影片的代表作当属日本动画巨作《千年女优》。《千年女优》描述了风靡一时的女明星藤原千代子在当红时突然从银幕上消失，30年后她的一位影迷立花源也成为电视节目制作人，他费尽辛苦找到千代子想要拍摄她的纪录片，同时也献上一把千代子当年遗失的神秘钥匙，让这位隐居已久的女明星开启了尘封多年的记忆。片中随着千代子的口述回忆，将她参演的日本战国、幕府、大正、昭和等时代的电影故事与她真实的人生际遇相互交织，既虚又实，带领观众穿梭于不同的时代，感受一个史诗般的传奇故事。

（1）过渡技巧的运用。这部鸿篇巨作何以能如此大幅度地跨时代地完成一个爱情故事呢？除了严密的故事框架上和合理的人物关系设定外，选用恰当的过渡技巧是一个很重要的手法。例如，为了寻找自己所爱的北海道青年，千代子坐火车赶往当时的满洲。火车遭到攻击，大火熊熊燃烧，千代子拼命打开火车车厢门，结果门打开一看，是幕府时代的叛军攻入王爷府，千代子此时已是一身古装（见图7．14）。熊熊大火成为时代转换的媒介。再比如，已是暮年的千代子历经多年始终未能找到心上人，她面对大海陷入深深的回忆。影片镜头对着老年的千代子逐渐推近，然后由人物正面摇向侧面，接着镜头移向海面，并将深色海面转向浅蓝色的海面，直至移出年轻时的千代子的背影，再将人物摇向面对大海的侧面，接着镜头再拉出到中景，千代子的回忆又展开了（见图7．15）。镜头的摇、移运动，完成了时代的切换。

图7．14　熊熊大火是时代转换的媒介

（2）准确而恰当地使用道具——一串钥匙。这串钥匙是立花源也寻找当年明星偶像的动力，也是开启老年千代子漫漫长夜记忆的最重要的东西。自从北海道的爱国青年离开后，他那串留下的钥匙成了千代子唯一的“信物”。因为他们初次见面时，青年告诉千代子，这把钥匙能开启最重要的东西。千代子问，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青年答应等到和平时代到来时，一定把答案告诉千代子。为了等待这个答案，两个年轻人约定在和平到来的那天相会。为了这个答案，为了把钥匙交给北海道爱国青年以开启最重要的东西，千代子苦苦追寻了一生。在她演的影片中，那串钥匙始终促使她去寻找那个北海道青年，寻找最重要的东西——爱。只有世界充满了爱，真正的和平时代才会到来；只有爱，千代子的人生才会幸福。影片充分发挥了钥匙这个道具的作用，将每个爱的故事串联起来，从而结构出混合各个时代的完整故事。

图7．15　镜头的摇、移运动完成时代切换

（3）重复手法的使用。千代子奔跑的画面不但在她所演的各个不同时代的影片中出现，相同的镜头也被多次重复使用。特别是当千代子在书房意外找到“丢失”的钥匙后，她受到了被欺骗的沉重打击，而一直追捕北海道青年的伤之男又突然以忏悔姿态出现，并递上了北海道青年的信。千代子的“千年之爱”被激发出来，导演将不同景别、不同角度、不同时代的千代子奔跑的镜头重放，让观众重温千代子这种追寻爱的执著，这种重复手法把情感推向高潮（见图7．16）。

图7．16　千代子奔跑的画面

2．交替蒙太奇的时间处理手法

这是指在叙事蒙太奇的结构处理中，将两个事件、两种行为或两个场景交替展现在观众面前。如在动画片《怪物史莱克2》中，史莱克和费欧娜同国王和王后共进晚餐，由于一开始费欧娜的父母在广场迎接未来女婿时被史莱克的相貌吓了一大跳，他们十分不满意这个怪模怪样的人，这种不愉快终于在晚餐时爆发。国王嘲弄史莱克，史莱克也毫不示弱，一场针锋相对的戏在你一言我一语中交替展开（见图7．17）。这种交替式的蒙太奇处理手法能产生强烈的戏剧冲突，营造紧张的气氛。

图7．17　交替的时间处理手法

更高层面的交替式蒙太奇手法通常在段落结构中展开。以下选取《怪物史莱克2》中的主要片段进行分析。（1）在晚餐上看到父亲和自己心爱的人闹到不欢而散，费欧娜很伤心，独自在阳台上落泪。这时有个人物乘虚而入，她就是神仙教母。她炫耀自己只要魔棒一挥，公主的烦恼便会一扫而光，漂亮英俊的王子就会出现在公主面前。一番许诺、一种引诱，向费欧娜和史莱克的纯真爱情发起挑战，同时一场阴谋戏铺展开来。费欧娜断然拒绝了神仙教母的引诱。神仙教母碰壁了，就开始在国王身上打主意，她威胁国王要除掉史莱克，并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公主。（2）史莱克准备带费欧娜离开皇宫，遭到拒绝。他无意中看到了费欧娜的日记，明白了心上人的心思。（3）国王执行神仙教母的指令派人暗杀史莱克，但暗杀史莱克的刺客猫没有成功。史莱克明白了破坏他们婚姻的真正幕后黑手是神仙教母。猫被史莱克“收编”成了他的帮手。（4）神仙教母在她的城堡里继续她的魔水试验，以便继续她的阴谋。（5）史莱克成功地闯入神仙教母的城堡，在猫和驴的帮助下，得到一瓶从此快乐的“美颜永驻”魔药。他们旧貌换新颜，史莱克成了英俊的小伙子，驴子也变成雪白的骏马，他们决定进皇宫找费欧娜。此时的费欧娜也变成了美人——魔水的感应作用。费欧娜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新容貌，发出一声惊叫，唤醒了刚刚骑马跑到皇宫下的史莱克。（6）史莱克上楼推开门，看到一位披着粉红外套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当那女人转身脱下外套时，竟然是神仙教母。（7）费欧娜也听到史莱克在楼下呼唤自己的声音，她急忙冲下楼去。当她从骏马口中得知史莱克已上楼，便叫着史莱克的名字急忙返回。（8）史莱克听到费欧娜的声音欲奔下楼，神仙教母用魔棒封住了门。费欧娜上楼看到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在叫她的名字，她以为是变了样的史莱克，其实这是神仙教母的阴谋，她早已把自己的儿子安排在那里等待费欧娜上钩。她儿子的一番表演让费欧娜真假难辨。（9）史莱克从窗户中看到费欧娜与那青年亲密接触，而自己却被神仙教母关在屋里备受煎熬，他对着窗子大叫费欧娜的名字。（10）神仙教母在屋里得意地告诉史莱克，费欧娜是听不到的，并让史莱克成全他们。（11）史莱克神情沮丧地来到酒店，正当他借酒浇愁时，偶然间听到了酒店里屋国王和神仙教母的对话，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史莱克骑上骏马要去找回属于自己的爱。从以上片段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条情节线交替展现在我们面前。一条是史莱克与费欧娜的爱情线，这里有理解、有误会，他们相互是在排除各种干扰而追求纯真朴实的爱情；另一条是以神仙教母为主角的破坏史莱克和费欧娜爱情的阴谋线，并企图让自己的儿子取代史莱克，达到谋财夺权的目的。两条情节线交织在一起，极具节奏地将故事情节向纵深推进。

3．平行蒙太奇的时间处理手法

对于在不同时空或同时异地发生的事，平行蒙太奇可以顾此顾彼，平行交代。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将一幅画面分割成多块，同时表现几个人的行为，如动画片《小红帽》中奶奶和小红帽通电话的镜头就是这样处理的（见图7．18）。这种在一个镜头中采用几幅画面同步展示的情况比较简单，下面从段落语句上看看如何处理同一时间发生在不同场景的事。

图7．18　多幅画面同时表现多人行为

在动画片《小鸡快跑》里，金洁和她的伙伴们为了逃脱“集中营”般的可怕生活，采取了各种手段，但均告失败。她们终于明白，要靠大伙的力量才有可能飞过高高的铁丝网，最终获得自由。于是她们便紧锣密鼓地筹划建造一只靠每个人的动力飞出“集中营”的机械飞鸟。而此时“集中营”的总管家崔迪太太突然从报上的一则文章中发现了生财之道，她和崔迪先生密谋准备购买组装一条自动化鸡肉馅饼生产线。崔迪太太命崔迪先生把金洁抓来当生产线试运行的牺牲品，公鸡罗基得知金洁被抓进去，他冲进流水线去救金洁，他们成功地逃过流水线上的一道道工序，并使生产线几乎陷入瘫痪状态。此后的故事有两条情节线，一条是金洁她们为寻求自由而加快制造机械飞鸟；另一条是崔迪太太和崔迪先生对自动化鸡肉馅饼生产线进行抢修。影片采用了短促的镜头，平行交代两条不断发展的故事线，两条主线相互赛跑，暗示双方你追我赶进入白热化的程度，特别是金洁给机械飞鸟安上齿轮，与此同时鸡肉馅饼生产流水线的烟囱冒烟并传出机器隆隆的轰鸣声，把这种争分夺秒的时间赛跑推到令人窒息的程度（见图7．19）。观众不断地被两条故事线激起情感的波澜，他们一次次地在心里为小鸡们暗暗加油，又会因鸡肉馅饼生产流水线的逐渐修复而为小鸡们的命运担心，更为崔迪太太和先生卑劣贪婪的行为而愤恨。由此可见，平行叙述两件同时发生的事，可以通过事件进程的对比体现某种内涵、某种暗示，因此强调了同时性的因素，影片的戏剧效果也会成倍增长。

图7．19　平行的时间处理手法

思考与提问

1．影视动画从哪几个方面创造艺术空间世界？试举例说明。

2．蒙太奇交替的时间处理手法有什么特点？试举例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