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遣闷》与韩愈的《遣闷》

【原文】

唐世士人初登科或未仕者，多以从诸藩府辟置①为重。观韩文公送石洪、温造二处士赴河阳幕序②，可见礼节。然其职甚劳苦，故亦或不屑为之。杜子美从剑南节度严武辟为参谋，作诗二十韵呈严公，云：“胡为来幕下，只合在舟中。束缚酬知己，蹉跎效小忠。周防期稍稍，太简遂匆匆。晓入朱扉启，昏归画角终。不成寻别业，未敢息微躬。会希全物色，时放倚梧桐。”而其题曰《遣闷》，意可知矣。韩文公从徐州张建封辟为推官③，有书上张公云：“受牒之明日，使院小吏持故事节目十余事来，其中不可者，自九月至二月，皆晨入夜归，非有疾病事故，辄不许出，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若宽假之，使不失其性，寅而入，尽辰而退，申而入，终酉而退，率以为常，亦不废事。苟如此，则死于执事之门无悔也。”杜、韩之旨，大略相似云。

【注释】

①辟置：征聘人才，置为僚属。②处士：古时对有德才而隐居不愿意做官的人的称呼。③推官：官名，唐朝始置，节度使、观察使、团练使、防御使、采访处置使下都会设置一员，官位在判官、掌书记之下，掌管推勾狱讼之事。

【译文】

唐朝的士人刚考中进士或者许久都没有入仕为官的，大多都会考虑到各个藩镇担任幕僚，并将这样做作为一件光荣的事情。看过韩愈写的送石洪、温造这两位处士前往河阳军幕府赴任的两篇序文之后，就能够看出其中的礼节。不过，这种职务十分辛劳，所以也有些人不愿意去做。剑南节度使严武聘请杜甫来作参谋，杜甫写了一首二十韵的诗呈给严武看，上面写道：“胡为来幕下，只合在舟中。束缚酬知己，蹉跎效小忠。周防期稍稍，太简遂匆匆。晓入朱扉启，昏归画角终。不成寻别业，未敢息微躬。会希全物色，时放倚梧桐。”这首诗的题目是《谴闷》，杜甫的心意从这里也就知晓了。徐州节度使张建封也曾聘请韩愈担任推官一职，韩愈写了一封信给张建封说：“我接到聘书的第二天，就有节度使衙门的小官吏送来了十多个过去的制度项目，其中不能够做到的，如从九月到二月期间，都要在凌晨进入衙门，到了晚上才能回家，除非有疾病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不然不许外出，如果是这样，那么不是韩愈我能够办到的。如果制度能够宽松一些，让我不至于失去自己的本性，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去办公，辰时（上午七点到九点）就可以出来，申时（下午五点到七点）再去办公，酉时结束就能够出来，把这样作为一项制度，也不会荒废政务。如果这样，就算干到老死也是无怨无悔。”杜甫与韩愈的意思，大体上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