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太奇的具体作用分析

第一节　蒙太奇的作用

一、何谓蒙太奇

《辞海》（1999年版，第1155页）中是这样解释蒙太奇的：它是法文montage的音译。原义为“构成”、“装配”，是电影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段。一部影片是由许多不同镜头组成的，这些镜头分别拍摄完成后，再按照原定创作构思有机地组接起来，使其通过形象间相辅相成的关系，产生连贯、呼应、悬念、对比、暗示、联想等作用，从而形成各个有组织的场面和段落，直至一部完整的影片。运用这一手段来处理镜头的联结和场面、段落的转换，可使全片达到结构严谨、条理通畅、展现生动、节奏鲜明的要求，有助于充分揭示影片的内在含义。

蒙太奇就其美学功能来讲，可分为叙事功能和修辞学功能。前者是将每个镜头按故事发展的逻辑和时间顺序分段连接以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其中每一个镜头都包含着内在时态、人物行为、事件推进等内涵。后者是指它具有启发作用，使观众不仅能看懂画面的外在含义，更能读懂创作者在镜头组合中欲表达的深层含义。

我们知道，蒙太奇在早期的运用是“不易察觉”的，影片中的镜头无非是以故事的事件发展逻辑和人物关系逻辑来分段结构的。正是它的逻辑性使得这种语句段落的组合显得自然贴切，观众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创作者为他们设定的理解故事的思路。这种早期追求“不易察觉”效果的蒙太奇方法，在电影语言的发展历程中有其存在的价值，并由此产生了电影“本体论”的理论。但是，随着电影语言的进步与发展，人们已不满足于这种蒙太奇的美学效果了。影片需要有震撼观众心灵、刺激人们感官的强烈效果，于是，各种丰富电影语言的蒙太奇手法便应运而生了。

二、蒙太奇的心理基础

导演在把文字的剧本加工创作成动画片的分镜头台本时，每个镜头都是以故事内容和观众接受的心理变化为依据进行结构编排的。那么，又如何看待影像画面对观众的视觉产生的效果呢？视觉心理学家发现：“当眼睛处于自然状态时，它一般是在同一个时刻看到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物体。这就是说，视域中的物体往往过度拥挤，而不是服从于一种多样统一的整体结构……只有在艺术中，例如在绘画中，视觉才最大限度地运用自己的组织构造能力。当一个艺术家选取某一特定地点画一幅风景画时，他不仅要对他在自然中发现的东西加以选择和重新组合，还要把整个可见物体加以重新组合，使之服从于他自己发现、创造和纯化过的秩序或结构。正因为对这样一种意象的创造和加工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过程，所以对一件作品的知觉就不能突然间完成。更为典型的是，观看者的欣赏往往从作品的某一部分开始，但开始之后便急于把握整个作品的主要骨架，寻找到它的重心，用一种试探性的行为刺探它的整个结构，以便判断出它是否与它表现的整个内容相适合。”^[1]这是人们在观赏艺术作品时正常的心理过程。了解了这一心理过程之后，我们就需要知道，“蒙太奇怎样创造视听形象呢？不断变化的景和声怎样同走向山峰的这个人，以及同他的生活、动机或主观经历联系起来呢？这些问题超越了初级的电影陈述的范围。如果不把电影作为一种心理活动或叙述过程的性质加以考虑，就不能够解决蒙太奇的问题”。^[2]由此可见，心理基础是结构一部影片时必须加以研究的重要问题，下面以动画片《钟楼怪人》的一个片段为例，分析其镜头组接的心理基础。

在《钟楼怪人》中，当善良的吉卜赛姑娘爱斯美拉达无意间去揭怪人卡西莫多的“面具”时，观众的心理反应可能有很多种：不熟悉原型故事的观众一定想看个究竟，想了解揭下“面具”的结果是什么，熟悉原型故事的观众想看看卡西莫多的真面目露出后，影片会如何去表现广场上的巴黎市民及爱斯美拉达的反应；还有一些观众想看看从小说到歌剧再改编成动画电影，导演是如何演示这场高潮戏的，等等。每一个观众都会产生不同的心理反应，而一部影片只能设计一种方案。于是，故事的发展逻辑、营造气氛的手段、场面的调度、节奏的掌控等等，都成为考核蒙太奇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动画片《钟楼怪人》的导演给出了一份笔者认为较好的答卷（见图6．1）。在选取的7幅画面中，蒙太奇叙述给出的信息是这样的：（1）被揭开面具的人都被抛下舞台，画面显示出他们的狼狈样；（2）舞台下的巴黎市民在起哄。接下来观众会产生疑问，上了台的钟楼怪人会是怎样的结果呢？（3）吉卜赛姑娘去揭怪人的“面具”。观众的心理反应会是，喜欢融入民众并喜欢爱斯美拉达的钟楼怪人会作何感想？姑娘和巴黎民众又会有什么反应？（4）卡西莫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愿让人们看到这张脸，导演用特写去表达这层意思；（5）卡西莫多万万没有想到巴黎市民居然将皇冠戴到他头上，热闹的场面、夹道欢迎的氛围，让怪人忘了这热血沸腾的环境中夹裹着嘲讽、愚弄的成分。这段戏是导演大胆突破一般心理反应的结果，使观众的心理曲线达到高点；（6）自称是怪人的救命恩人的主教气急败坏，他不愿看到一个被他当作奴仆的怪人成为广场民众注意的中心人物，接下来他的暴怒、他的“不理智”便顺理成章了；（7）几个好事之徒用绳索套上怪人，并用皮鞭抽打羞辱他，卡西莫多备受凌辱。导演不仅以很大的热闹场面来烘托这场悲剧性的高潮戏，也很好地展示了人物的性格，吉卜赛姑娘柔弱中的刚毅、主教色厉内荏的本性特征以及巴黎市民复杂和迷惘的心态都被深入细致地刻画出来。

图6．1　《钟楼怪人》中蒙太奇的运用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蒙太奇是以人们的思维活动、视觉的心理反应作为镜头连接的基础的。每个镜头不是承接上个镜头，就是对下一个镜头的引领或触动，即每个镜头都必须能从上一个或下一个镜头中找到答案。这一个镜头在观众心中产生的注意或疑问，必然会在以后的镜头中得到解答。这就是叙述蒙太奇活动的基本条件。

三、视觉特技效果的蒙太奇手法

为了使动画电影在视觉上达到连贯性，摆脱观赏中的间离效果，有时需采用淡入淡出、叠化等技术手段达到段落的过渡和渐变，使观众赏析时的情趣不至于被打断。

1．利用人物动作加叠化的过渡

图6．2是动画片《小美人鱼》中的镜头。小美人鱼和王子终于战胜了阴险毒辣的海巫，小美人鱼又得到父王的帮助有了一双脚，能够来到人间和心爱的王子结合。小美人鱼急切地走上海滩，走近王子，两个人相拥而吻。导演紧紧抓住这个令人激动的时刻，镜头从两人相拥接吻的海滩过渡（叠化）到举行婚礼的王宫（公主和王子在“叠化”中的服装改变了）。因为所有的感情铺垫都已到位，所以此处省却了其他细节，直接将情绪推向高潮，节奏紧凑，蒙太奇语言处理得干净利落。

图6．2　利用人物动作加叠化的过渡

2．利用特殊道具叠化转场

图6．3是动画片《阿拉丁》中的镜头。贾法尔大臣自从拿到国王的蓝宝石后，他碰到最大的难题是进不了“奇幻谷”，因而也得不到大笔财富。一天，贾法尔从魔瓶中看到了阿拉丁，并获知阿拉丁是唯一能进“奇幻谷”的人。此处从贾法尔紧盯魔瓶，一直叠化到阿拉丁显现并拉公主攀援梯子，最后到阿拉丁爬上梯子，叠化结束，转场完成。这里，魔瓶作为道具不仅起到转场的作用，也显露出贾法尔狡黠的一面。

图6．3　利用特殊道具叠化转场

3．利用人物内心的变化和道具转场

图6．4是动画片《小美人鱼》中的镜头。海巫乌苏拉变成美女，此刻她低头看着藏有小美人鱼嗓音的海螺佩件。海螺佩件叠化成太阳，藏有小美人鱼嗓音的海螺既反映了乌苏拉的阴暗心灵，又成为空间转场的媒介。最后镜头从太阳拉至皇宫全景，预示着两个关键时刻即将到来。一是王子将娶乌苏拉为妻，海巫阴谋得逞，她将有资本去威胁小美人鱼的父王乖乖地把皇冠和魔杖交到她手上；二是小美人鱼将永远不可能实现与心爱的人结合的愿望，因为海巫给她设定的期限将至。影片正是抓住了关键物品及海巫的内心变化，顺利实现了转场。

图6．4　利用人物内心的变化和道具转场

四、非特技效果的蒙太奇手法

所谓非特技效果的蒙太奇手法，是指不用叠化、淡入淡出、划进划出等特技手段而达到时空的自然转换。

1．利用人物对白中的关键词转场

图6．5是动画片《海底总动员》中的镜头。第一个画面：小尼莫被潜水员在深海中用网兜抓走，养在自家的海水鱼缸里。缸里的其他鱼对他很好奇，纷纷前来问他，小尼莫自报家门：“尼莫，我叫尼莫！”第二个画面：在大洋深处，刚躲过鲨鱼追逐侥幸逃命的尼莫父亲马林和多莉正在潜水镜里昏昏欲睡，马林嘴里不停地呼唤儿子“尼莫！”导演正是从小尼莫自报家门转到深海处父亲的喃喃自语，戏很自然地从鱼缸转到大海深处。对白的转场既自然，又能恰到好处地交代人物的关系。此外，利用对白中的一句话自然切换到与那句话有关的场景、人物和事件的用法，现在也很普遍。

图6．5　利用人物对白中的关键词转场

2．通过人物动作转场

例一：图6．6选自动画片《人猿泰山》。母猩猩疼爱小宝宝，她将小猩猩抛向空中，而从空中落下的是小泰山，他的亲生母亲张开双臂迎接着他。通过人物动作的跟拍移动镜头，自然地从森林中猩猩们的祥和生活转场到乘一叶小舟来到岛上的泰山一家的生活。

图6．6　利用人物动作转场

例二：图6．7选自动画片《小鸡快跑》。崔迪太太看到自动化鸡肉馅饼生产线运转不畅，便拿起一块刚出炉的馅饼向崔迪先生脸上扣去。下一个镜头就是金洁把一张“崔迪太太鸡肉馅饼公司”的商标扣在墙上。相同的动作相接，动作的主体却换了，剪辑点选得准，节奏掌握得好，前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动作。

图6．7　利用人物动作转场

3．利用镜头运动转场

在非特技效果的蒙太奇手法中，大量的是用镜头的推、拉、摇、移等运动手段达到时空的切换。它之所以被广泛运用，是因为运动容易把握节奏，也容易使观众解除审美疲劳，还可以促使观众在观赏过程中不断产生好奇心。在前面拉镜头部分所举的《圣诞夜惊魂》的例子就是通过拉镜头而实现转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