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外债

第二章　抗战时期的外债

按抗战期中的外债，可分为两大项，一为借款，二为租借物资。

甲借款

自一九三七年起至一九四五年止，共计借款二十五款(亦作三十二款)，其中又可分为两个阶段。

在第一阶段中，即抗日战争开始至一九三九年为止，共计十九款。其中借款总额以苏联为最多，兹按国别分述于后：

(一)苏联借款

按苏联借款，共分三次(依据伪财政部所编之第三期《财政年鉴》所载)：

第一次中苏易货借款。总额美金五千万元，用途购买苏联货物，偿还办法以中国茶叶等售价偿还，利息三厘，订借年份为一九三七年。

第二次中苏易货借款。总额美金五千万元，用途购买苏联货物，偿还办法仍照第一次办法以中国茶叶等售价偿还，利息三厘，订借年份为一九三八年。

第三次中苏易货借款。总额美金一亿五千万元，用途利息和偿还办法，均与前二次相同，订借年份为一九三九年⁽¹⁾。

以上三项共计为美金二亿五千万元。另据谭熙鸿所著《十年来之中国经济》一书中所载，苏联借款尚有二项，一为第四次中苏易货借款美金五千万元，二为第五次中苏易货借款美金六百三十八万五千元⁽²⁾。

在抗战初起财政困难中，此项借款实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而且在短短的几年之内，继续得到此项巨款，帮助更大。其条件中以中国茶叶售价偿还之办法，尤与中国以极大便利。他如借款条件中之不列抵押品和三厘利息，以及军火售价比市价低等项，均是完全为了帮助中国抗战。而且在抗战期中最迫切需要的，莫如军火及各种军用品。当时上海报纸谓苏联军器从西北方面越山过岭源源而来，即指此。这种援助中国人民的真正友谊，都是依据斯大林所指示，“支持中国人民为保卫自己的独立而战斗”。在蒋管区内，以仇视苏联之故，对于此项借款，记载很略，宣传更谈不上，但事实具在，伪财政部档案中自无法抹煞。据伪财政部所编之第三期《财政年鉴》，前二款已先后全数还清。

(二)英国借款

据官方伪财政部所编之第三期《财政年鉴》，英国借款在第一阶段中计三款：

1.中英滇缅铁路借款。总额英金一千万镑，用途建筑滇缅铁路，抵押方面由英国商务部出口信用局保证，订借年份一九三八年。

2.中英第一次信用借款。总额英金五十万镑，用途为购买汽车与修理材料，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

3.中英信用第二次借款。总额英金三百万镑，用途为购买英国各种器材，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³⁾。

此三项借款共计英金一千三百五十万镑，而一千万镑之铁路借款，限于修路之用。孔祥熙在讲演抗战期中之《财政与金融四大革新》一文中，尚盛夸英国如何加紧援助中国，无一语道及苏联，起颠倒事实有如是之甚者。同时据贾德怀所著《民国财政简史》，英国在此期中，尚有四款：

1.中英借款。总额英金二千万镑，用途系整理中国内债之用，年息五厘，抵押品为关税收入，订借年份一九三七年。

2.广梅铁路借款。总额英金三百万镑，用途系建筑广州至梅县铁路，年息五厘，抵押品为本路收入及盐税，订借年份一九三七年。

3.浦信铁路借款。总额英金四百万镑，用途系建筑浦信铁路，年息五厘，抵押品为本路收入或盐税，订借年份一九三七年。

4.中英金融借款。总额英金五百万镑，用途为维持法币稳定汇价，由英政府担保，暂以一年为期，期满得延长之，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⁴⁾。

在这四款中，二、三两项为建筑铁路之用，内容不详，一、四两项为维持外汇与整理内债之用。所谓维持外汇，即由汇丰、麦加利两银行借给中国之五百万镑英镑，并由汇丰银行挂牌，维持上海黑市外汇，即每元由八便士跌至三便士，两家银行趁此机会各捞一笔，这就是他们所谓帮助是。至于铁路借款亦有问题，因广梅浦信二路所经之地，均已先后沦陷，在沦陷区域内，根本上谈不到修路，亦自无法照合同履行，故官方报告中不详。另据谭熙鸿的《十年来之中国经济》一书中所载，英国方面的借款尚有四项，一为中英商品借款英金三百万镑，二为中英新信用借款英金一千万镑，三为中英外汇平准基金借款英金五百万镑(此款或即中英金融借款，姑录此以备参考)，四为中英新借款五百万镑。其内容均不详。

(三)美国借款

在本阶段中，美国借款极少。据伪财政部所编之第三期《财政年鉴》上所载，只有中美第一次桐油借款一项，其他均系一九三九年以后所订借。

中美桐油借款。总额美金二千五百万元，用途系购买美国货物，年息四厘半，由中国银行保证，五年以内以桐油售价偿清，订借年份一九三八年⁽⁵⁾。

再据贾德怀之《民国财政简史》中所述，尚有中美购货借款一项(沙英所编之《中国四大家族的危机》一书中，名之曰一九三九年信用贷款)。除此以外，沙英的著作中尚有一九三九年飞机公司贷款一项(刘大年之《美国侵华史》中亦提到)。其他均在一九三九年以后。兹将此二款内容分述于后⁽⁶⁾：

1.中美购货借款。总额美金一千二百八十万元，用途系购买发动机等项，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

2.美国飞机公司借款。总额美金一千五百万元，用途系购买飞机，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

若据蒋政府官方所宣传，孔祥熙所报告，与实际上之情况相对照，即以苏联借款之二亿五千万元，英国之一千三百五十万镑，美国之二千五百万元(均据官方本身所记载)，互相比较，谁是援助中国，事实昭然。而且美国借款，指定以中国战略物资，作为抵押，例如桐油借款，指定以桐油归还，这就是通过这种借款，抢走中国战略物资，而且还要压低中国物资的市价，这一切都是美国对中国抗战初起时的所谓“援助”。

(四)其他各国借款

按贾德怀的《民国财政简史》上所载，上述各款而外，其他各国借款，在本阶段中，共六项：

1.中捷商业信用借款。总额英金一千万镑，用途购买工业用品，订借年份一九三七年。

2.中法桂滇铁路借款。总额法金一亿五千万法郎，用途建筑桂滇铁路，周息七厘，抵押品本路收入及盐税，订借年份一九三八年。

3.中法叙昆铁路借款。总额法金四亿八千万法郎，用途建筑叙昆铁路，订借年份一九三八年。

4.中比购货借款。总额英金二千万镑，用途系购买比国货物，订借年份一九三八年。

5.中德贸易信用年额。总额银元一亿二千万元，用途系购易货物，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

6.中法信用放款。总额英金一百五十万镑，用途系购买西南各省铁路及公路材料，订借年份一九三九年⁽⁷⁾。

按以上所述各项借款，问题很多。(一)各家所载，略有不同，例如中法桂滇铁路借款，另据凌维素(见所著《四年来我国财政之总检讨及其展望》一文，登在广东省银行季刊上)所记，名为湘桂铁路借款(其中分二部分，一为一亿五千万法郎，一为英金一十四万四千镑)。至于叙昆铁路借款，贾德怀表中有之，凌维素表中没有，但凌维素的表中，有法国特种货物贷款一项，计法金二亿法郎，贾德怀表中又没有。其原因皆由于反动政府未将详情正式公布，无法确知其负债情况，写历史如捉迷藏，此待考查者一。(二)债权国如比法及捷克各国，均已陷入战祸旋涡中，其所订合同未必仍然履行，此待考查者二。(三)建筑铁路方面，在战事期中，各债权人均无法照约履行，事实上亦并未建筑，究竟债款实付多少，不得其详，此待考查者三。另据谭熙鸿所著《十年来之中国经济》一书中所载，法国方面尚有一九三七年举借之中法金融借款，计法金四亿法郎。以上系第一阶段中的借款。

在第二阶段中，即自一九四○年起至一九四四年为止，共六款。除英国一款而外，其中皆属于美国借款。仍按国别分述于后：

(一)美国借款

按美国借款在本阶段中，与第一阶段相比实较多。其目的不是为帮助中国人民抗日之用，是帮助蒋介石反共反人民之用，因蒋介石此时已发动反共高潮。兹将五项借款分述于后：

1.中英第二次滇锡借款。总额美金二千万元，用途购买美国农产品及工业品，年息四厘，由中国银行保证，偿还办法规定在七年以内以售锡之价偿还，订借年份一九四○年三月七日。(按此处名曰第二次者，系把上次桐油借款作为第一次，均系易货借款。)

2.中美第三次钨砂借款。总额美金二千五百万元，用途系作为外汇基金，由中国银行保证，以钨砂售价偿还，订借年份一九四○年九月二十五日⁽⁸⁾。

3.中美信用借款。总额美金五千万元，亦作一亿元，因别于一九三九年之信用贷款故，又名中美新信用借款。订借年份一九四○年十二月一日。

4.中美平准基金借款。总额美金五千万元，订借年份一九四○年十二月一日。

5.中美财政援助协定。亦名中美财政借款，总额美金五亿元，订借年份一九四二年二月七日⁽⁹⁾。

依据美国官方发表的数字，一九五○年十一月美国代表奥斯汀在联合国安理会演说中，有“自一九三七年到日本投降时，美国给予中国的经济援助价值六亿七千万美元”。把这五次借款与前一阶段中之中美桐油借款综合在一起，即接近奥斯汀所说的数字⁽¹⁰⁾。不过照实数计，为七亿四千七百八十万美元，而且是八笔，不是六笔，其中又一笔，是一亿，不是五千万。另据伪财政部《财政年鉴》上所记载，尚有中美第四次金属借款一项，总额美金五千万元，一九四一年订借。又据私家(凌维素)所记，尚有美国对华关于信用的借款二项，一为一九四○年九月所借，计美金二千五百万元(或即钨砂借款，因为此款系作外汇基金之用，或又认为信用借款)，一为一九四一年一月所借，计美金一亿元(或即第3项中美信用借款)。尚有美国对华关于购买材料的借款一项，为一九四○年三月所借，计美金二千万元。共三项，为他书所未见，姑录之以备参考⁽¹¹⁾。

(二)英国借款

按英国借款在本阶段中，名义上只一次，性质是概括的。

中英财政协助协定。按此项协定，系一九四四年五月二日由顾维钧与艾登在伦敦签订，总额英金五千万镑，其用途分别规定如下：“(一)以其中一千万镑，用于中国政府为收回市面流行过多之购买力，并防止通货膨胀起见，所发行之内国公债之担保，惟其办法与条件，须经双方政府同意。(二)另以一千万镑用于战时期间在英镑区域备付现欠及将来运输费钞券印刷费及以前信贷协约内其他订购不敷之数。(三)以二千万镑指定在英镑区域内购充战争之物资，及其有关事务之费用。(四)余额一千万镑，可充本约内规定之其他用途。每次动用款额，由驻英大使代表中国政府转请英政府同意饬拨。对日战争结束后，英国政府曾通知中国，略以战事业经结束，本协定项下之动用期限，应截至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五日止，其业经指定用途而未清结各帐项，准予查明保留贷款，汇案清算。惟财政部所得报告，截至同年九月底止，全部动用数字，仅达英金七百七十二万八千余镑。按该协定第三条，两缔约国对于此项财政援助之条件，包括英国利益在内云云。”⁽¹²⁾从这个借款协定中，第一，可见当时外债与内债关系很密切，因为外债就是内债之担保，名为防止通货膨胀，实则加发内债，即等于加强通货膨胀。第二，订购钞票之印刷费，亦由借款项下备付，可见印刷钞票之多。第三，抗日战事已快结束，此时所谓战争物资，纯系内战所用之物资，即英国政府帮助蒋匪帮作为反共反人民所用之内战物资。

乙租借物资

依据一九四二年六月《中美互助协定》中所规定，原数为美金十五亿六千五百万元。实际上依据一九四六年十二月杜鲁门对华政策声明，租借物资一项计美金八亿七千万元。此八亿七千万元，系抗战结束前商定，不过其中有一部分，实际至抗战后始交蒋政府，而其原数之其余部分，则完全系抗战后交蒋政府者，实应算入抗战后美援部分内。

再据马歇尔二月二十日在美国国会关于一九四八年援蒋方案报告中，将抗战中援蒋数字列为十四亿六千九百四十万元。此乃借款与租借物资合计。按前段所述之八项借款，合计为六亿九千七百八十万元，其中桐油借款二千五百万元，滇锡借款二千万元，钨砂借款二千五百万元，一九三九年中美购货借款一千二百八十万元，飞机借款一千五百万元，五项合计九千七百八十万元业已偿清外，未付之借款计六亿元，加上租借之物资八亿七千万元，合共为十四亿七千万元，与马歇尔所报告之数字大致相合(约差六十万元，或系租借物资内少拨六十万元)⁽¹³⁾。

就美国援蒋项目而观，美国借款及租借物资，实为蒋匪帮发动内战的资金，不仅为抗战期中反共高潮时所支用，而且其中有一部分，系留作抗战后发动反共反人民内战之用。可举三点以说明：第一，抗战结束时及结束后交付之租借物资绝大部分，系留作抗战后内战中使用，因为抗战既已完结，则此项巨款之用途，不言而喻。第二，财政贷款五亿美元中，据一九四八年一月二十五日美联社引证美官方材料披露，有一亿五千五百万元，是抗战后动用的。第三，平准基金贷款及财政贷款中之指定的一部分，均系被当作外汇基金，保留抗战后继续使用。

【注释】

(1)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2)谭熙鸿：《十年来之中国经济》(上)，第27～28页。

(3)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4)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5)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6)沙英：《中国四大家族的危机》，光华书店1948年版，第89页。

(7)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8)贾德怀：《民国财政简史》上册，第344页。

(9)沙英：《中国四大家族的危机》第89页；又谭熙鸿：《十年来之中国经济》(上)，第28页。

(10)刘大年：《美国侵华史》第161页(注)。

(11)《财政年鉴》第3期(上)，第106页(表中)。

(12)《财政年鉴》第3期(下)，第9篇，第3章，第16页。

(13)沙英：《中国四大家族的危机》第89～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