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文化的冲突

一、企业文化的冲突

（一）含义

企业文化的冲突是指企业文化发展过程中不同特质的文化在相互接触、交流时产生的撞击、对抗和竞争。企业文化冲突的产生主要是由不同文化体所持有的基本价值观之间的过分悬殊造成的。企业文化在传播过程中，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正是由于企业文化冲突的存在，才推动了企业文化的进步；如果企业内部没有文化冲突，静如死水，企业文化多半已进入衰退期，这样的企业文化没有生机，迟早要被淘汰。企业文化冲突的结果，或是融合不同质的文化，使企业文化得到丰富和发展，或是改变企业文化特质，使原有的企业文化完全为一种新文化所取代。企业文化的冲突包含因不同类型、不同模式、不同行业、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历史阶段的企业文化体之间的跨文化冲突，也包含企业文化体内部的文化冲突。以下主要分析企业文化体内部的文化冲突。

（二）表现形式

企业文化冲突的主要表现有两种形式，即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的冲突和整体文化和个体文化的冲突。

1.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的冲突。这种冲突是指企业居于核心地位的、正统的文化与处于非核心地位的、非正统的文化之间的冲突。这种文化冲突有两种性质或两种可能：价值观引起的正统与异端、新与旧之间的冲突和对立；整体和局部因利益、观念或其他原因所引起的文化摩擦。

企业内部文化冲突与对立，主要有这样几种情况：

（1）由于企业主要领导者的固执己见、刚愎自用，或者由于企业文化环境发生巨变，致使企业主流文化变成病态文化，此时，企业主流文化必然与企业自发出现或存在着的代表健康、向上的亚文化发生冲突。企业主流文化往往拼命地压制亚文化，阻止亚文化对企业主流文化的可能的替代。这种企业文化冲突的解决，很难依赖正常的文化沟通和说明，一般只能靠以下方法解决：一是像美国福特公司的第三代亨利·福特二世对其祖父亨利·福特这位意志、信念都十分坚强的创始人突施“宫廷政变”那样，通过迫使其“退位”，重建、重组企业文化，使企业亚文化转换为企业主流文化。二是像日本三菱企业第二代继承人对极富个性的创始人岩崎弥太郎那样，首先允诺遵守他的有关由家族领袖掌握公司全权的规定，但等他去世，则全面调整企业文化，重新确立企业主流文化。三是像德国西门子公司那样，在企业主要创始人死后和企业陷入某种危机后，靠来自银行或外界其他方面的压力，来完成企业主、亚文化的转换。四是像中国某些企业那样，通过引进外资或吸收其他资本，改变企业股权结构的办法，来达到企业主、亚文化转换的目的。

（2）企业主流文化已发展到健全、高度成熟的阶段，具有较强的稳定性和排他性；不过，面对环境变化，这种文化正慢慢地失去优势。与此同时，有可能代表企业未来价值观、未来文化范式的企业亚文化却在一步步地发展、壮大。这种新的企业亚文化的生长，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仍旧具有强大统治力的企业主流文化的压制、阻挠。这种文化上的冲突会通过主流文化和亚文化代言人及其阶层的语言、思想、行为上的交锋而表现出来。这种冲突的具体解决方式，除采取上述第一种冲突的四种解决方式外，也可以采取并不那么剧烈的方式。例如，通过领导层的和平调整，利用一些重大事件进行观念更新，采用各种形式的研讨沟通等方式，促使企业主流文化让位于企业亚文化。不少成功的企业在其成长的关键时期，都发生过或多次发生过这种调整，从而适时地变革了企业主流文化，使企业主流文化一直保持着先进状态。

（3）企业主流文化已演变成为过时的、陈旧的、衰败的文化，企业亚文化在企业陷入深深危机的情况下仍旧没有适当的机会击败企业主流文化，因为企业整个大权仍旧掌握在旧有企业文化信奉者的手中。这种情况下的企业文化冲突往往直接通过企业的低效和衰败的加速而表现出来。解决冲突的办法往往是通过决策者的更迭和组织的变革，加速旧文化的解体和新文化的培植而实现的。像当年美国克莱斯勒汽车公司，作为美国排名第三的汽车大公司，曾有过值得骄傲的光荣历史，尤其在生产与设计新车方面，有着走在市场前面的文化传统。在雅科卡接管这家企业前，它不但丢掉了以往那些优良传统，而且出现了全面衰败以致崩溃的迹象，造成了几乎置企业于死地的重大危机。雅科卡的到来，经过大力整顿和一系列组织变革、管理创新，灌输新的理念，开发新的产品，才推动企业文化的冲突向好的方向转化，从而挽救了濒于倒闭的企业。

2.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的冲突。优秀的或健康的企业文化是一种使企业整体意识与个体意识、整体道德与个体道德、整体行为与个体行为大体上保持和谐的文化。但这不等于说优秀的企业文化体从未有过企业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指企业成员的文化信仰与行为方式）的冲突，也不等于说他们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间的冲突。事实上，无论是基于个人主义基础的西方企业文化，还是基于家族主义基础的东方企业文化，均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之间的冲突。

为什么会出现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的冲突呢？因为企业整体意识不是个体意识的简单集合，企业整体行为不是个体行为的简单集合，因此在个体文化被企业整体文化整合过程中，个体文化既存在着向整体文化趋近，放弃固有的不合整体规范的习惯的倾向，同时又有保持旧有习惯、继续发展个性的倾向。发达的企业文化就像高度发达的社会文明一样，理应追求使这两者在尽可能高的层次上的和谐与统一，但在任何情况下，两者之间都会有距离。因此，企业整体与个体之间的文化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企业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之间的冲突有以下两种情况：

（1）由于企业和企业成员的文化背景不同或观念更新的速度不同所造成的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的冲突。东方社会由于长期的农业文明传统的影响，所形成的文化体系的基点是强调个体的依附性，忽视个体的创造性；强调整体的“内聚”，忽视个体的“发散”；强调整体的至高无上，忽视个体的特殊价值；强调整体的权利、忽视个体的权利。这种文化传统使得企业主管早已习惯于采用以牺牲个人价值为代价换取企业价值最大化的方法。然而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的主体意识觉醒，如果企业仍然坚守着传统的文化准则，个体文化与整体文化间潜存着的一些矛盾就会爆发出来；如果企业成员有与企业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或过多地接受另一种文化的熏陶，这种冲突会更加激烈。例如，1999年，大连万达足球队的孙继海在从英国归队参加比赛时，希望先订合同，将有关条件确定下来，大连万达俱乐部的官员对此很有看法，认为是万达培养了孙继海，孙继海这样做，是和组织讨价还价。这是典型的个体文化与整体文化的冲突。

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经济文化一体化以及劳动力在世界各国流动速度的加快，东方社会的企业文化在面临挑战，企业主管们不得不思考通过变革企业文化和行为方式的途径，适应个体价值实现和充分自由发展的需要，从而找到企业整体文化和个体文化新的结合点。西方企业文化是在个人主义基础上形成的，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也面临着另一种企业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冲突。尽管个人主义文化的最高境界是利己利人，最低境界是利己不损人，然而社会化大生产使人们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要做到利己不损人越来越难了，更常见的情况是损人利己。在这种情况下，个人主义的价值观不得不向强调社会责任感的东方集体主义价值观靠拢。对他们来说，企业文化变革的方向，是要放大整体价值，适度限制个体欲望的膨胀，在个体与整体之间找到一个适当的平衡点。

（2）由于诸多其他原因所造成的企业整体文化和个体文化的冲突。

第一，企业新员工在尚未熟悉企业整体文化、尚未被企业文化共同体认同时的文化冲突。一般说来，这种文化冲突只表现为新员工心理上的冲击和失衡，通常的解决办法多数是个体对整体的趋近和适应。但在下述情况下，冲突性质与解决方式是不同的。假若新员工代表更健康、先进的文化，其个体文化与企业整体文化的冲突实际上是健康、先进的文化与病态、落后的文化的冲突，而且这个个体非常强有力并被授予足够的权力的话，他完全可以从根本上彻底改造旧有的企业整体文化，如张瑞敏最初对青岛电冰箱厂的改造即是如此。

第二，在同一个企业文化共同体内，并非由于企业主导意识和观念所致，而是由于利益要求造成的个体文化与整体文化的冲突。这种文化冲突可能是由于整体文化规范过于忽视个体利益所致，也可能是由于个体自我意识过度膨胀所致。若是前者，企业理应调整其整体文化规范，给个体发展、自由和创造以足够多的余地，赋予他们足够的权利；若是后者，企业或是可以通过党、团、工会或其他正式组织和非正式组织积极沟通，通过有效的文化传播来解决这种冲突，或者干脆由个体重新选择（退职、流动），甚至采取必要的惩罚措施，借以强化企业整体文化规范。

第三，在同一个企业文化共同体内，并非由于利害关系和利益矛盾，而是由于思想观念和认识原因造成的个体文化与整体文化的冲突。每一个企业成员都有自己的认识角度和认识能力，他们的知识储备、知识结构、情报来源、信息处理与变换能力与企业整体不可能完全一致。由于这一认识上的差距，就可能导致两种文化之间的冲突。例如，企业在作重大经营决策或管理变革时，往往谨慎小心，这从个体文化角度看，往往显得保守，缺乏大刀阔斧、大胆开拓的创新精神。这种文化冲突应当通过尽可能的信息共享，增加企业决策透明度，吸收民主参与讨论等方法加以解决。

第四，企业整体文化落后、保守、陈旧，远远不能适应活跃的、先进的企业个体文化的需要，因而造成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的冲突。一般在社会剧烈变革、经济迅速上升阶段，企业会出现这种文化冲突。例如，当前的中国，不少企业都深深地陷入这种冲突状态：一方面，企业个体文化因社会前所未有的变革和迅猛发展而处于高度活跃状态，员工思想解放，观念超前；另一方面，企业整体文化仍旧因观念、体制等原因，处于相对落后、保守的状态。因此，员工不满、对立到处存在。解决这种文化冲突的基本办法是重新构筑和确立企业整体文化规范，以适应迅速变化的个体文化发展的需要。例如，废除终身制、加强职业选择与流动性、改组企业组织结构、推广弹性作业时间、改革企业分配制度等，都是改变整体文化较好的措施。

第五，企业成员完全基于个人意愿、偏好，无视企业整体利益、他人利益，从而形成个体文化与企业整体文化的对立与冲突。随着西方文化和西方企业文化在中国的传播，中国企业会愈来愈多地面临这种文化冲突。因为，一般说来，自发的攀比和自发的文化吸收总是倾向于最有助于个人利益、最适合个人口味的那些方面，其结果必定是使得个体文化易于受到西方某些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等文化思潮的影响，从而导致企业整体文化与个体文化的摩擦与对立。解决这种冲突的主要方法是对盲目的错误的个体文化进行矫正和引导。

第六，企业成员因对企业整体的代表人物或企业整体象征的不满和反感，引起对企业整体文化的反感和不满，导致企业个体文化与整体文化的冲突。这是一种地道的由情感思维和直觉意识引发的文化冲突，冲突的背后不存在逻辑的、理性的力量。解决这种文化冲突的办法：要强化企业整体文化代表人物的形象意识，改善行为，当好文化表率；要强化企业个体的理性意识，帮助他们转变观念，学会正确看待事物的方法；要撤换有不良形象的领导者，把那些从各个方面确能体现企业文化风范的人物推到企业领导岗位上来；要提高企业领导艺术，加强企业管理层与员工的感情交流和各个方面的信息沟通；要只管大胆地、全面地推进和强化企业主流文化，允许那些无碍大局的文化冲突的存在，让它们自生自灭。这五种办法可以视文化冲突的具体情况，独立使用或配套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