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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构形功能的分析为例

时间:2022-05-0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石”构形功能的分析为例系统释字法与古文字考释——以“厂”、“石”构形功能的分析为例李守奎[摘 要]系统释字法是以汉字构形的系统性为基础,将具有某种关系的若干组文字放置在静态的构形系统和动态的演变过程中系统考察、全面释字的方法。一书中,我们在阐述汉字构形的系统性之后,提出了“系统释字法”并用它考释了一部分疑难字,阐释了一些构形不明的常见字。

“石”构形功能的分析为例

系统释字法与古文字考释

——以“厂”、“石”构形功能的分析为例

李守奎

[摘 要]系统释字法是以汉字构形的系统性为基础,将具有某种关系的若干组文字放置在静态的构形系统和动态的演变过程中系统考察、全面释字的方法。汉字中70多个与“厂”、“石”相关的字形可以通过系统释字法得以全面考释和系统的阐释。商代与西周“石”字写法不同。自西周开始,“石”在上下结构的构形中就简化为“厂”,经秦文字沿袭一直留存至今,致使古、今文字中从“石”构形的文字经常与从“厂”构形的文字混讹,隶定与阐释意见纷纭。楚文字“石”的写法大部分不是直接继承西周,而是商代“石”的变形,这给分辨“厂”与“石”提供了直接的证据。“石”与“广”、“疒”的混讹个例也能通过系统释字法得以阐明。

[关键词]系统释字法;“厂”;“石”;疑难构形;音义考释;构形阐释

有价值的古文字考释法都是在实践中摸索、归纳、提炼出来,又能够用于指导文字考释实践的理论方法。在《清华简〈系年〉文字考释与构形研究》 该书作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的前期成果,拟于2015年10月由中西书局出版。一书中,我们在阐述汉字构形的系统性之后,提出了“系统释字法”并用它考释了一部分疑难字,阐释了一些构形不明的常见字。本文在此基础上,用系统释字法对70多个与“厂“厂”是《说文》卷9之部首,与“廠”的简体字无关。文中简化字有碍论证时,偶用繁体字。”、“石”构形相关的字形做新的考释。

系统释字法是以汉字构形的系统性为基础,将具有某种关系的若干组文字放置在静态的构形系统和动态的演变过程中全方位考察、全面释字的方法。

(一)系统释字法产生的条件

第一,古文字考释经验与方法的累积。历代学者应用各种方法进行古文字考释,大多数有文例可寻的古文字都得以正确释读,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自觉或不自觉应用汉字构形的系统性考释汉字是必然的选择,偏旁释字法实际上就是利用构形的系统性考释文字的方法之一。孙诒让、于省吾、唐兰、李学勤、裘锡圭、李家浩、吴振武等学者利用多种方法考释古文字取得了巨大成就。现在年轻一代学者所见材料日多,搜集材料更便捷,综合利用多种方法释字,不断取得突破。例如陈剑的系列长文,以考释某个或某几个疑难字为中心,全面占有材料,系统梳理,纵横比较,大大提高了考释成果的可信性。古文字考释的方法就蕴涵在这些成功的考释实践中。

第二,古文字考释与阐释理论的不断推进。继唐兰、林沄等先生系统阐述古文字的考释方法之后,黄德宽先生提出“综合论证法”,将文字材料、考古实物、历史文化等综合利用 详见唐兰:《古文字学导论》1934年讲义手稿(齐鲁书社,1981年影印) ;林沄:《古文字学简论》(吉林大学出版社,1984年) ;黄德宽、常森:《汉字阐释与文化传统》第186-191页(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14年)。,增强了古文字释读与阐释的深度与可信度。

第三,汉字体系论、构形系统论等汉字理论的构建。理论方面对汉字的系统性认识逐渐深入和全面。王凤阳先生倡导汉字的体系论[1],王宁先生提出汉字构形系统论[2],刘钊先生的《古文字构形学》展现动态的汉字构形规律[3],都加深了对汉字系统性及其演变规律的认识。

第四,字族、字谱等系统研究古文字方法的倡导与实践。作为一种方法,系统考释古文字已经有学者实践并倡导,如曾宪通先生对字族做过示范性研究 曾宪通:《从“子”字族群论及字族的研究》,“第一届中国语言文字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香港大学2002年3月,收入曾宪通:《古文字与出土文献丛考》第94-100页,中山大学出版社,2005年。,李运富先生在构形理论基础上也对文字的系统阐释提出了许多精辟见解并付诸实践。[4]

(二)古文字考释中理论与实践脱节的现状

古文字释读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基本上还是各个突破居多。文字构形研究注重理论构建,但大都与古文字考释分离,只能用已有的考释成果构建和阐释自己的理论,很少能够指导考释实践释读未识字。构形理论与考释实践的分离加深了古文字学与文字学分裂的鸿沟。战国文字讹变剧烈,记号化程度很高,文字的表层结构与深层结构严重分离。古文字考释中很重要的偏旁释字法,对于战国文字来说,有时无异于陷阱。一些文字学角度的阐释字形以各种字编、字表为依据,脱离所记录的语言,脱离文字的应用环境,缺少动态的观察和分析,使得汉字阐释带有太大的任意性。故而,把“系统考释”提升为一种方法,是研究的实际需求。

(三)系统释字法的具体内容

在《系年》文字考释中,我们希望突破一个个地考释古文字的方式,尝试把文字置于构形系统的各种关系中加以研究,称之为“系统释字法”,其理论基础是文字构形的系统性。系统释字法的核心是不孤立、静态地阐释汉字,而是将其置于静态的构形和动态的演变中作全方位的考察。文字系统是一个层级概念,有大有小。世界文字可以分为表意和表音两大体系。各系统内部因时代、地域等等诸多方面因素形成相对独立的子系统。根据研究目的的需要,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研究对象确定为一个文字“系统”,一个书手的字迹也可以作为一个最小的区别系统。

系统释字法的要点可概括为六个方面:

第一,确定文字的表层区别特征。文字是一个依靠表层结构的区别特征彼此区别的符号系统。理论上讲,每个系统内部的区别特征各不相同,系统内每个字之间都需要具备区别特征。汉字使用者关注的焦点就是这些区别特征。例如古文字中的“口”与“○”本来是从笔画、外形到功能都有严格区别的不同符号,在楷书文字系统中都变成了“口”,区别特征丧失,就成了同一个符号。再如“”字,在甲书手是“天”,在乙书手是“而”,字形一样,在楚文字范围内彼此混讹,但在每个书手各自的区别系统中分别清晰。系统研究法首先要把一定范围内的汉字作为一个系统加以描述,找出每个字的区别特征,忽略其非区别特征。

第二,时空与语境定位。时代或地域不同,文字的表层区别特征与深层理据都会有所不同。战国文字的地域变体之间差异很大,对每一个字的研究必须时空定位。同一个字形,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域中可能是记录音义完全不同的字。在定位的基础上,可以上溯其源,下探其流,横观其变。《系年》大部分是典型的战国楚文字,通过比较,我们发现其来源不都是商—周—楚单线发展,有些字直承商代文字。我们已经习惯于同以秦文字为主体的小篆比较,也必然用现代通行文字对应转换,但这种转换只能让我们表达其中的一部分事实,相当一部分信息在转换的过程中丧失了。要想完整了解,还需要回归到其自身的系统中去。例如用作伯仲之“中”与方位词的“中”在西周金文与《系年》中都有区别,但与古书中的区别形式不同,《系年》中二字分别作,我们全部转写为“中”后,其区别就丧失了;又如“母”和“毋”在战国楚文字中只是写法不同、用法相同的一字异体,一经转换就成了两个音义有别的字。因此,只有在时空中定位、语境中观察才能确切判断文字所记录的语言,才能确定文字之间的关系。

第三,深层结构与历时动态阐释。表意字的深层结构具有时代性,讹变字形的理据具有深层隐藏性,演变过程具有规律性,只有在动态的演变系统中探讨汉字的内在理据和汉字的深层结构,才能保证理据阐释的准确性。

第四,构字部件与构形系统。有些构字部件的来源和功能很复杂。从来源上说,可能是来源不同的同形字,例如《说文》中的部首尸与勹等。因为来源不同,所以其功能当然有很大的差异。从部件的功能上来说,有表意、表音、区别、装饰的不同。每一个构字部件与其所构字构成一个“系统”,分辨其来源,层层剥离,弄清自身内部的联系与区别,弄清与其他文字及其构件之间的联系,全面归纳其功能系统,这样的系统研究对文字认识的深度和准确度就会大大推进。根据每一种特征都可以聚合为某一个小系统,这些子系统置于上位大的构形系统中观察,得到的知识会更加全面。

第五,完全释字。文字考释包括三方面的内容:表层结构、所记录语言的音义和深层构字理据,只有把这三方面都考释清楚,才算得完全释字。清华简中“击”字多次出现,音义可以通过文献对读确知,但目前我们还无法确知其深层结构,不能算作完全释字。战国文字难于释读,究其根本原因,是表层结构与深层结构的矛盾所致。对于构形系统中表层与深层的统一性与矛盾性必须加以重视,如果不加区分硬性阐释必然谬误。

第六,关注与语言音义系统性之间的对应关系。语言的音义有其系统性,文字构形与之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例如音近义通是常见的语言现象,词的同源关系的深层往往有文字的异体关系、同源分化关系等等。

《系年》文字系统是清华简书手范围内的分类,这种解剖麻雀式的研究,不仅可以了解一个书手的文字使用习惯,而且可以看到文字在同一个书手笔下的任意程度。系统释字走出以单字个体为对象的考释局限,它把一定范围内的研究对象作为整体考察,描写其构形系统,把每个字放置在系统中考察,对其中具有某种共同特征的文字一组一组地研究,求其同或别其异。这种研究方法不仅可以明确每个字的构形,避免片面性,而且可以知道与其他字之间的关系,彼此互证。

(一)《说文》厂部与石部的形音系统

《说文》:“,山石之厓岩,人可居。象形。凡厂之属皆从厂。,籒文从干。”该部从“厂”之字27个,就其意义可以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与山崖形体相关,为了便于叙述,我们称之为“厂1”,其所表意具体可分为: 1)崖岸:厈、厓; 2)山巅及高:厃等; 3)“厞”释为“隐”,可能与以“厂”为“人可居”相关。第二类与石头相关,数量最多,有14字,称之为“厂2”,所表意为: 1)各类石头:如厎、厉、厤、厝等,这组字有从石的对应异体:砥、砺、磿、碏; 2)与石头的特征或功能有关:如厖、厌等。另外,还有“仄”字,有“侧倾”义,其来源与“厂”无关,系讹变混入,在此忽略。

按照《说文》的思路,“厂”是“崖岸”的本字,一侧是崖岸形,与“边崖、高耸”等语义相联系;另一侧是悬崖形,悬崖下可以暂居,可以隐蔽,悬崖下居住有局促之感。《说文》中的石部字,包括新附字58个,构形简单,都与石相关,这里就不再展开。

“厂”何以能够表示石,旧说多以为山崖多石,所以“厂”与“石”意符通用。这是阐释者头脑中的“引申”,揆诸出土古文字实际情况可知,这种推测没有根据。《说文》所归纳的“厂”旁的表意系统有些不可信,主要是把来源不同的构字部件整合为一的原因所致。我们把上述第一类称做“厂1”,是崖岸之象形;第二类称做“厂2”,是“石”字之省写。二字来源不同,所以功能不同。

(二)本文的考释方法与步骤

《系年》中与“厂”、“石”相关的字并不很多,但构形大都不很明确,学者对其多有不同的意见。“厂”与“石”是两个常见的构字部件,甲骨文中有明确的区分,但在文字发展演变过程中彼此纠缠不清,致使一些疑难字、常用字难以确解。我们把《系年》中的相关文字放置在相应的构形系统中全面考察,对下列70多个相关字形进行了分类考释与阐释,包括:厂(厈、岸),厓(崖、涯),原(源),反(、圣),(降),(矦),厃、危、(巖),厱(险),厚(),(彥),(颜),石,磬,厎、砥,厉、砺,磨(、麻、),矵(叚、碬),(假),(、磏),砫(重),厌(压),(),(瘗),(廛、碾),(庶),(庶),(蹠),(席),厇(、宅)等。

上列这些文字大都见于古文字,不论是疑难字还是常见字,构形大都有争议,有的甚至多达十几种意见;有些释读也有争议,异说纷纭。《系年》相关文字的一些最新说法详见苏建洲、吴雯雯、赖怡璇合著的《清华二〈系年〉集解》 苏建洲、吴雯雯、赖怡璇:《清华二〈系年〉集解》,台北:万卷楼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13年。。我们通过系统的考释,其中的疑难字和构形不明的常用字都得以重新阐释。

首先,分析《系年》及其他楚文字中“厂”、“石”的区别特征和构形功能。楚文字中有“厂”、“”、“石”等不同的形体,外形区别明显,但许多从“厂”之字功能不明,依靠《系年》自身系统和楚文字系统都无法解决。

其次,参照《说文》中相关文字构形分析。《说文》部首系统是许慎全面分析小篆之后,据以归纳的汉字表意系统,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540部首的表意功能与据形系联的次序;二是每个部首内部的表意系统以及据以排列的次第;三是每个单字的构形分析。许慎把山、屵、广、厂、丸、厃、石等部首依次排列“丸”与“厂”无涉,很可能是“夗”的讹变。,古文字构形中或表意相通,或形近混讹。就“厂”、“石”两部而言,一方面构建起两个各自独立的构形系统,另一方面在古文、或体等重文中彼此交叉,显现出系统的混乱。联系楚文字中两个形体相关文字之间的关系可知,《说文》表现出的混乱主要源自继承西周写法的秦系文字。

再次,依据甲骨文、西周金文及秦文字、三晋文字等不同时代、地域的文字动态考察发现: 1)“厂”与“石”是形、音、义完全不同的两个字,在构形中各有其功能。2)商代与西周文字“石”字与“石”旁写法完全不同,西周文字在合体字中,“石”旁普遍省形作“厂”。西周时期“厂”、“石”就已经混讹为同形偏旁。3)楚文字“石”字大部分直承商代文字的写法,少部分源自西周,彼此杂处,有些字深层结构十分隐蔽。4)在上述工作基础上对每一个字进行系统全面的考释,整合其构形系统。

最后,对楚文字中“厂”与“石”相关文字加以阐释。

单字“厂”见于西周晚期的散氏盘:(集成10176),铭文中“厂源”用作地名。字形像直立平顶的崖岸形,在文字构形中,或泛指山崖、或突出山崖的边岸、或突出山崖的直立高耸,处于高处边崖就危险,崖岸、山崖、高耸、危险就构成了“厂1”的表意系统。

(一)“厂”表崖岸

山崖是山的边际部分,厂构形凸显边际的意义特征。厈、岸、厓、崖、涯。

《说文》“厈”是“厂”的或体,当是后起形声字。别有“岸”字:“,水厓而高者。从屵干声。”“山”是累增义符。就“崖岸”这个意义而言,“厂”、“厈”、“岸”显然是一字异体,逐渐增加音符和义符而成。“厓”、“崖”也是一字异体,并为疑母支部。山之边是“崖”,水之边是“涯”,都是后起本字。“岸”、“厓”都可以表示“涯岸”义。“厂1”是山崖的象形,古文字与辞例都可以证实。

图1“厂”字演化示意图

(二)“厂”表山崖

“厂”本像山崖,也可以笼统表示山崖。

1.原与源

“原”字见于西周的雍伯原鼎(集成2559)、大克鼎(集成2836)等。泉是水之源,泉、原、源是同源字,是不断累增表意偏旁而成。散氏盘(集成10176)原、源并见。“原”作,“源”作,“源”字厂旁有点歪斜,泉与厂借笔。“原”字解为泉水在山崖下,更易于理解。

楚简中“原”字继承了西周金文的写法:

(上博六·用曰6) :继厡(源)流淲(徐),其自能不涸。

《说文》对“原”字解释得很明白:“厵,水泉本也,从灥出厂下。,篆文,从泉。”《说文》篆文与楚文字等“古文”一脉相承。“厂”在“原”中兼有表音作用。

2.厚与

“厚”字西周金文作(厚趠方鼎,集成2730)、(墙盘,集成10175)等形,林沄先生认为是把酒藏于山崖中,意思是酒味醇厚。[5]这个字在楚文字中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上博一·孔子诗论15) :及其人,敬爱其树,其报厚矣。

(上博一·缁衣2) :有国者章好章恶,以示民

我们曾经隶作,认为字从石,从省形会意。上部写成“石”,应当是受“砫(重)”字影响而类化,下部写得与“(郭)”(系年92)字下部相同或相近。从《缁衣》简“厚”字从“”来看,见于《说文》卷5亯部,即“”字异体。参见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第211页,作家出版社,2005年。,当时确实有人认为是“”。如果西周金文中“厚”字所从确实是“厂1”,那么楚文字之从“石”就可以视为“后造理据”。郭店简《老子》甲36“厚藏必多亡”之“厚”字作,隶作,从石,句声,当是厚字异体,从此也可旁证战国楚人认为“厚”字从石。 西周金文“厂”多为“厂2”,厚字中是否是“厂1”还可以讨论。厚从石可能确实是受楚文字“重”影响的类化现象。

《系年》“厚”字两见:( 17)、( 91)。

第一字略残,第二字“厂1”上部增加了饰笔,但两个字与楚文字的石旁写法不同,保留了古老的写法。

3.与矦

《系年》中“”字凡65例,皆作(简8),与甲骨文、西周金文一脉相承,无一例与“石”旁混讹。直到秦文字中,“”上增“人”作“矦”。《说文》:“,春飨所矦也。从人,从厂,象张布,矢在其下。……,古文矦。”矦即箭靶,以兽皮或画上兽形的布为之。《诗·小雅·宾之初筵》:“大侯既抗,弓矢斯张。”郑玄注:“侯谓所射布也。”箭靶与“厂”有什么关系?现代射击训练中,树立靶子的最好位置就是山崖前面,如果没有山崖也要筑一道高墙,主要是为了防止射伤对面的人。圆明园舍卫城曾经做过民兵的射击训练场,在北侧的土丘上筑起一道高墙,十分突兀,至今犹存。从射击的角度说,这也就是人造的“厂”。

《说文》以“”为“矦”的重文异体,从构形上说不确。“”是所射之“侯”的本字,“矦”从人,当是“诸侯”之“侯”的后起本字。

(三)“厂”表高耸

直立、高耸是山崖的突出特征,因高耸而危险,因果相关。表此意的“厂”与“阜”可通。

1.厃

《说文》对“厃”字的解释结合“危”才能理解。“,仰也。从人在厂上。”“,在高而惧也。从厃,自卪止之。”“仰”当读为“昂”,高也。人立于山崖之上,一是高,二是险,这是其本义。这两个常用意义古书中写作“危”。 《战国文字编》收录一例秦陶文:(陶汇5·145)。“危”从构形上说,从卩(跪着的人形),厃声,应当是“跪”的本字。文献中以“危”记录“厃”,别造“跪”字。

“厃”字古文字中有很多异体,曾侯乙墓漆箱二十八宿之中的“危”字摹作,不一定正确。该字下部是反书,正过来就是:,所从“人”上加饰笔,与郭店简“(厃)”字作(六德17)是相同的现象。漆箱“厃”字下部不清,应当是与“厃”分离的意符或装饰形构件,很可能是山旁或土旁。 字形不清,课堂讨论过程中鹏宇博士字形处理后,土旁的可能性更大。

上博一《缁衣》“危”字作“”:

(缁衣16) :则民言不行,行不言。

《缁衣》之“”,传本、石经皆作“危”,郑玄注:“犹高也”[6]133。从字形外部结构看,上部是今,下部是石,如果确实是“厃”字,则皆为讹变或讹误。

2.与反

“反”字自甲骨文到秦汉文字,除了战国时期个别形体在上部加装饰之外,很少异体,从“厂1”确切无疑:(合集36537)、(大保簋,集成4140)、(包山99)、(睡虎地·为22)、(马王堆帛书·阴甲008)。

《说文》:“,覆也。从又,厂反形。,古文。”对其构形,论者纷纷。《系年》简中“反”字凡8见,皆作,其中第一章云:“昔周武王监观商王之不恭上帝,禋祀不寅,乃作帝藉,以烝祀上帝天神,名之曰千亩,以克反商邑,敷政天下”( 1—2)。

其中“反”字用法与“颠覆”之“覆”义近,“克反”是同义词联用,与《礼记·乐记》“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中的“克”与“反”用法相同。循此线索,考察与“反”相关的一系列文字,笔者曾有文详论。[7]我们认为与“隓”字构意及演变过程相近,本义是毁坏,与“隳”义近:

(墉伯簋集成4169)——(小臣单觯,集成6512)——(曾侯乙钟,集成293)——(曾侯乙编钟集成319)

”与“隓”的构意很相近,简化过程也很相似:

(豳公盨《中国历史文物》02.6)——(上博三·周易16)——(玺汇2549)

楚文字中的“圣”是“反”字异体,演变过程是“—圣”,我们据以释读了楚金币量词“”与“圣”为“版”。

在“反”与“隓”中,“厂”与“阜”都表示高耸之山体。

3.降与

“降”字古文字作(合集17336)、(墙盘,集成10175),表示从阜上下来,构形十分清楚。甲骨文有字作:“庚午卜,叀斧爯,乎帝食,受又。”(合集21073)于省吾先生以为“降”字异体,读为降。[8]释斧,342甚是。夅置于悬崖下,当是为了字形结构的匀称。

(四)“厂”表危险

1.危

厂是高耸的山崖,人在其上,不论是跪是立,都很危险。“危”在现代汉语中的常用义就剩下危险。

《系年》简15之字,是人立于山上之形,即三晋文字“”字的变形,与人立于厂上构意相近,是一个字的异写。

2.、巖与厱、险

西周金文“”字《新金文编》收录8例,除1例“厂”旁讹作“宀”外,其余皆作(兮甲盘,集成10174)。《说文》厂部:“,崟也。一曰地名。从厂敢声”,意为山高峻。《说文》山部:“巖,岸也。从山严声。”当是后起形声字。“巖”所从的“严”字西周金文作(钟,集成249)、(井人钟,集成112),从,敢声,义为多言,在“巖”字中作音符,裘锡圭先生有很精辟的论述。[9]99-104综合考察,“”与“岩”当是一字异体,与“险”是同源字。“”与“巖”的关系与“厃”与“危”有些类似,初文所表示的语义后来都转移到后起字的身上,初文在文献中消失或很少使用。

古书中“巖”有崖岸、高山、险要等语义,与“危”字几乎是平行的。声与佥声通,西周金文中“玁狁”即古书中的“猃狁”;古书中“巖”亦通“险”,例如“傅巖”又作“傅险”。[10]253《说文》“厱”字,《集韵》又音鱼检切,“音俨,厓岸危也”,疑即“险”字异体。

厂、山、阜用作意符可以通用,佥与敢用作音符可以通用,、巖、厱、险当是同源字。总之,与厱字中“厂”的表义功能与“厃”中的“厂”相同,都是高而险。

(五)“厂1”表读音

以上所论“厂1”构形,都是意符,在“厈”字中兼表读音。“厂1”很少作音符。《说文》彦字分析为“美士有文,人所言也。从彣厂声。”当是从彡,声。从文,厂声,当即彦的初文,古文字中构字能力较强,有“”(九年卫鼎,集成2831)、“”(父丁鼎,集成2499)、“產”(包山187)等。“”字作,从面,声,是“颜”字的古老写法。虽然目前还没有见到独立使用的“”字,根据上列文字的构形,我们相信《说文》所说“厂”表示读音是正确的。从得声的字都在元部,与厂同部。

(一)“石”字构形及其演变

《说文》:“,山石也,在厂之下;囗,象形。凡石之属皆从石。”这是据讹变字形立说,多有不当。

“石”字甲骨文作(合集33916)、(合集14466),可能是“磬”或某种石器的象形,其本身就是石块,参看下文“磬”字的演变。“石”有异体作(合集22099)、(合集7695 正)。下部的“口”是为了结构的匀称所加的装饰性符号,与石块的象形无涉。

西周甲骨文“庶”字作,金文“石”字作(己侯貉子簋盖,集成3977)、(作册嗌卣,集成5427)。

《新金文编》所收录西周“石”字皆如此作,西周与商“石”字写法截然不同。如果西周金文与甲骨文有承传关系,“厂”就是“石”字初文“”的省形,下部的“口”成了一个区别符号,这就是“厂2”的来源。从“厂2”的字之所以大量表示石,就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石的省形。九年卫鼎(集成2831)“()”如果确实是“席”字,席从石声,更可证明此“厂”就是石,详见下文“石”的表音功能。西周金文的写法为秦文字及齐、晋等文字沿袭。《说文》变口为囗,是误把别符当成了形符而加以改造的结果。

楚文字“石”字异体较多,其来源与秦、晋文字不尽相同:(郭店·缁衣35)、(包山80)、(包山150)、(包山203)。曾侯乙墓磬匣木刻作(),下部不从口。

”应当就是甲骨文“”的变形,逐渐增加饰笔而构成不同的异体。“”无论从来源上还是实际使用情况来看,都是“石”字。因为楚文字中带口旁的“石”字更普遍通用,我们也可以把“”当做“石”的省形。

“磬”字的演变很能表现石旁的变化。

(合集8033)、(合集10500) ;(钟,新收358页)、(钟,新收357页)

甲骨文中带悬的磬形在楚文字中变成了,不带悬的磬形变成了,对应关系很清楚。

楚文字“石”有不同的来源,有的直承甲骨文,有的则源自西周文字,具体字的情况不尽相同。在构形中有“石”、“”、“厂”三种不同的写法,在楚文字中多有互补的异体。

《说文》石部49字,新附9字,构形单纯,都与石相关。古文字中从石之字辨识的难点主要是与“厂1”的区别。

(二)与磨石相关的一组字

在石器大量使用的时代,石头可以研磨,古文字中自成一个系列;石头的特点是重,可用于碾压,也构成一个表义系列。记录相同或相近的词义,文字构形理据往往也相同。在出土古文字中,与磨石相关的一组字中,石为义符,西周金文上下结构多写作“厂2”。

“厎、砥;厉、砺;磨、;叚、碬”四组字都是磨石,各组内部之间互为异体,构形相类似,有些字石旁发生了讹变。

1.厎与砥

“厎”与“砥”在《说文》中就是一字异体:“,柔石也。从厂氐声。,厎或从石。”这两个字形都见于楚简:

(上博四·曹沫之阵39) :人之兵不砥砺,我兵必砥砺。

(清华叁·说命中5) :汝惟兹说砥之于乃心。

与厎相对应的楚文字所从是石之省形。

2.厉与砺

《说文》有“厉”、“砺”二字:“厉,旱石也。从厂,虿省声。”又有“砺,也。从石厉声。经典通用厉。”二字均见于古文字:

(五祀卫鼎,集成2832)、(鲁大司徒子仲伯匜,集成10277)

(上博四·曹沫之阵39) :人之兵不砥砺,我兵必砥砺。

(清华叁·说命中2) :若金,用惟汝作砺。

西周金文从“厂2”,楚文字从“石”,显然是一字异体。

3.麻、磨与为一字异体

传世典籍中的“磨”字《说文》作“”:“,石硙也。从石靡声。”楚文字从石,声。“”即“麻”字初文。楚简中“磨”字石旁也有繁简两种。

(郭店·缁衣36) :白珪之石,尚可(磨)也。

(上博一·缁衣18) :白珪之砧尚可(磨)。

上博简《缁衣》“磨”字石旁居上,且不从口,与郭店简的外部结构上下相反,旁讹变与林同形。这正是“麻”字的来源。

“麻”字比较特殊。《说文》麻在广部:“麻,与同。人所治,在屋下。从广从。凡麻之属皆从麻。”说“麻”与“”同很正确,战国时期“麻”这个词正写作[11]但字何以从“广”?许慎解释为在屋下治,颇迂曲。 “麻”是字形讹变,当是借“磨”的异体“”为“”,“”所从石旁又与“广”形近,讹作麻,麻行而废。从磨的角度说就是异体分化,从麻字的角度说就是借字行而本字废。

《左传》成公二年之“靡笄”在《系年》简71中作,可隶作“幵”。“”字上下结构与《缁衣》简同,旁讹变得与册同形。

4.矵、叚是碬的本字

“叚”字有从“又”与不从“又”两种异体:

(上博六·孔子见季桓子14) :好叚美以为□。

(上博七·吴命7) :故用使其三臣,毋敢有迟速之期,敢告叚日。

(清华壹·保训8) :昔微叚中于河。

(清华贰·系年58) :叚路于宋。

(上博三·周易54) :王叚于庙,利见大人,利涉大川。

(睡虎地·秦律十八种15) :叚铁器,销敝不胜而毁者。

《说文》卷3又部:“,借也。阙。,古文叚。,谭长说:叚如此。”《说文》小篆字形讹变严重,许慎对其字形解释阙。后之学者论之纷纷,皆不得要领。楚文字“叚”字的释读也走过曲折的道路,异说多达十种以上[12],清华简《系年》问世,争论得以彻底平息[13]161。确切知道是什么字,再分析其构形就可以把各种可能性排除,变得简单而易于理解了。字从刀、石,以刀就石,正是《说文》的“碬”字:“,厉石也。从石叚声。《春秋传》曰:‘郑公孙碬字子石’”[14]102-103。“矵”和后世字书“砌”之俗字无涉。异体刀下加上手,是后加的动符。秦文字“叚”及《说文》所录古文所从无口形的石字,源自六国古文,与秦文字系统石旁不合,许慎无法分析,难能可贵地阙疑了。

顺便说一下楚简中多次出现的“”字,从贝,叚声,应当是“假借”之“假”的后起本字,与“借贷”之“贷”从贝表意相同,字形也有繁简之别:

(包山158) :毕得为右使于莫嚣之军,死病甚。

(包山161) :仿司马洛臣、仿史娄佗诤事。

(上博二·容成氏39) :德惠而不

(郭店·语丛四26) :一家事乃有

5.、磏

古书中“飞廉”之“廉”,《系年》简14作。字形见于金文,“蔑”、“蔑某”等很常见,异体很多,按照时代排列,可分为六类:

( 1)(小子卣,集成5417)、(保卣,集成5415),商与西周早期。

( 2)(方鼎,集成2614)、(免卣,集成5418)、(梁其钟,集成191),自西周早期到西周晚期。

( 3)(竞卣,集成5425)、(史墙盘,集成10175),西周中期。

( 4)(甗,集成948)、(鼎,集成2721),西周中期。

( 5)(大簋,集成4165),西周中期。

( 6)(友簋,集成4194),西周中期。

由于辞例意义不明,此字历来众说纷纭。学者对其构形争论的焦点如下:第一,字形下部有从甘说和从口说。第二,音读有历声说和甘声说。

学者一般认同与《说文》甘部的“”相对应:“,和也。从甘从麻。麻,调也。甘亦声,读若函。”段玉裁认为当从厤,甘声,看似与古文字相合,实际上与深层结构未必相合。

单从西周金文第四种形体和简文来看,上部确实是“厤”。“厤”字见于西周金文,在歷、曆等字中作音符是确凿的事实。从字演变历程看,与厤没有直接关系。如下几点应当是事实:

第一,西周早期中间从埜,或省作林。从林的形体一直延续使用,贯穿西周各个时期,出现频率最高。这种形体应当是其原型。第二,甗字形是林向秝的过渡形态,从秝应当是讹变。第三,从甘的形体比从口的时代早,使用频率高得多,下部甘是其原型,口是省略讹变。第四,字可以写作,说明其直接组合构件应当是厂和

《古玉印集存》有楚玺:

刘钊隶定为“[15],对字形组合层次的理解是正确的。“”从石,声。徐在国根据清华简之“飞廉”释读为“鬬廉”,鬬廉是复姓,见于《左传》。[16]释读问题得到很好解决。

郭沫若认为西周金文中的“”字从厂,甘声,是“压”之古文。[17]2908《系年》与楚玺可以证明从甘得声可信。厤是来母锡部,廉是来母谈部,声母相同但韵部远隔。“”从厂、声,与历无涉,郭沫若对其音符的理解是正确的。西周金文与《系年》都从厂,只有楚玺从石,何以断定从石不是讹形?西周金文中上下结构从石的字石旁本来就写作“厂2”,只有楚文字是商代写法的变形,《系年》文本有异源字,即非楚系文字,“”可能是其中之一。虽然郭沫若以为是“压”字的可能性不能完全排除,但从目前的证据来看,这个字与廉的读音更近,应当是磏字。《说文》:“磏,厲石也。一曰赤色。从石兼声。读若鎌。”

《说文》之“”远有所承,但讹变十分严重。“厂(石)”讹变成了“广”,“秝”讹变成了“”,但从甘的分析很有价值。

”和“厌(压)”的初级音符都是“甘”,与疑母叶部的“业”读音很近。西周金文中“蔑”的释读,从上下文语境看,“蔑”或“蔑某”是动宾结构,“蔑”意思是“奖赏、赞美”之类,“”应是其功业,读为“伐业”,意思是夸耀功业或赞赏功业,可备一说。《尔雅·释诂》:“绩、绪、采、业、服,事也。”《易·系辞上》:“盛德大业,至矣哉!”孔颖达疏:“于行谓之德,于事谓之业。”

以上从石诸字都是某类特定石制品及其功能。文字中有这么多与磨石有关的文字,表明磨石与当时人生活关系密切。

(三)与重相关的字

石头的一个重要特征是沉重。

1.楚文字的“重”字作“砫”:

(新蔡乙四135) :□冢。砫。

(郭店·缁衣44) :轻绝贫贱,而砫(重)绝富贵。

(上博五·姑成家父3) :诸侯畜我,谁不以砫(重)。

(郭店·成之闻之39) :文王之刑莫砫(重)焉。

简文皆从石,主声,石旁有繁简两种异体。这是楚文字的特点,与秦、晋作“重”不同。石头沉重,故可作其意符。

2.“厚”字在楚文字中上部从石,可能是受“砫”字的类化所致,详见上文。

下面一组与碾压相关的字,其构形多被曲解,系统考释,可以看清彼此之间的联系。

(四)与碾压相关的一组字

1.厌是压的本字

(包山219) :厌一羖于地主。

(新蔡乙三42) :王孙厌。

“厌”在《说文》厂部:“,笮也。从厂猒声。一曰合也。”“笮”是铺在瓦下的席子,是被压迫的对象。从楚文字的结构看,“厌”从石,猒声,是“重压”之“压”的本字,石头很重,故为“砫(重)”的意符。因为重,所以可以压,故为“厌(压)”的意符。《说文》“猒”从甘,当是常见的音化现象,出现很晚,从西周到西汉,都从口。砥、砺、磨、、砫所从的石旁都有从口与否两种异体,“厌”字目前所见只有一个口,这是受字形结构的制约,两个口会破坏其匀称。简文中的口也可视为石与厌的共用偏旁。楚文字的“厌”字,根据其自身结构及其内部理据也可以隶定为“”。厌,影母谈部,压从厌声,音转在影母叶部。

2.是厌的异体

清华贰《系年》133号简中的纪年用字“”并不陌生,但是个十足的疑难字。上中下三部分,除了中间的二“子”无疑,上、下两个构字部件是什么不明,文字的结构层次不明,在简文中的用法也不明。我们隶定作“”,其深层结构有两种可能:第一,从,甘声;第二,从石,声。不论哪一种结构,石都其义符,甘其音符,其音义都与“压”有密切联系。由于该字在西周文字中就已经出现,一直延续到战国楚文字,所以第二种结构层次的可能性更大。

”字出现很早,有多种异体,学者有很多讨论。我们很早就知道楚简中“”与“厌”异文,可以通用,徐在国有专文讨论。[18]新蔡简“王孙厌”之“厌”又作:(新蔡乙三24)。

学者为了和《说文》的“孴”相对应,多隶定为“”。如果只是人名异写,还会涉及名与字,无法确定两个字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证明“”就是“厌”。与包山219号简之“厌”字用法相同的字又作“”(包山207) :“△于野地主一羖,宫地主一羖。”

《楚文字编》隶作“”,《包山楚墓文字全编》据外部结构隶作“”置于“厌”字头下。虽然前后隶定的方法不同,但都表明认定其上部是“石”旁。“”与“”显然是一个字的繁简不同。新蔡简中多见相同的用法:

(新蔡甲一4) :△祷一牺。

(新蔡甲三111) :王祈之,既成功,逾而△之。

(新蔡乙一15) :与祷△之。

该字这种用法又出现在清华简《金縢》中,字形作:

(清华壹·金縢5) :尔之许我,我则△璧与珪。

《金縢》字形上部是典型的石字,整理报告隶定为“”,上部据原字形隶定,下部主要考虑的是与《说文》的对应关系。现在,我们可以比较有把握地说,楚文字“”字及其各种变体是从石,声。“”从甘声,读音在叶部或谈部,很可能就是“厌”字的异体。

首先来看义符“石”。学者之所以主张隶作“”,是因为此字见于西周金文与楚帛书:

(△季尊,集成5912)、(噩侯△季簋,集成3668)。

(帛乙6·28) :是月以娄△为之正。

(帛乙8·15) :恭民未知,△以为则。

“厂”在西周金文中,作为构字部件,大部分是石旁的省形,“厂2”与楚文字之石旁相对应,这一点前文已经阐述过了。

楚帛书中的“”确实与常见的石旁不同。楚文字“石”源自商代的“石”,目前所知楚文字“厂”与“石”混讹同形的例证虽然不多,但西周金文中的“”以及“宅”之古文都可以证明楚文字的石旁也可以写作“厂2”,详见下文。

《金縢》之“”字可以进一步证实该字上部从石,与“厌”相同。

再看音符“”。“”字早见于西周早期勺白戈(集成11333),字形作,铭文末作“秉”。西周晚期的妊簋(集成3785)作“”,与噩侯季簋“”字所从相同。这个字一般都认为即《说文》的“孴”:“孴,盛皃。从孨从日,读若薿薿。一曰若存。,籀文孴从二子。一曰即奇字。”其上部从二子或三子无疑,其下部有甘、曰、口、日多种可能性。《说文》给出的音读也非常混乱,薿之部、存文部、晋真部,不知所据,难以定夺。在音义不明的情况下阐释文字的构形很难接近事实,确知其读音的是楚简。

上博六《景公虐》简10有“”字,辞例为“翏、以东”,《左传》昭公二十年作“聊、摄以东”。摄,书母叶部,所从“聂”,泥母叶部。与厌通,“厌”是“压”的本字,、压都是叶部字,种种情况可以证明,“”在“”字中是个音符,音在叶、谈。甘是见母谈部,应当就是音符。“”本从甘声,“厌”后来音变从甘声,二者读音很近。

从文义上看,卜筮祭祷简及《金縢》中的“”或“厌”应当是某种进献形式。陈剑读为“瘗”。[19]压与瘗都是影母叶部,非常可信。

厌或的祭品有牺牲和玉器等。《战国策·齐策三》:“且臣闻齐卫先君,刑马压羊,盟曰:‘齐卫后世,无相攻伐;有相攻伐者,令其命如此。’”高诱注:“杀马羊,喢出其血以相盟誓也。压,亦杀也。”从侯马盟誓遗址来看,牺牲与玉器等都是掘坎置璧,压土掩埋。“压”也应该读为“瘗”,“刑”与“压”互文见义。

从文字构形及其演变过程来看,基本可以判断从“甘”是其初文,即使不是初文,是变形音化,也可以说明的读音与甘相同或相近,战国人的认识已经如此。

清华简《系年》中的“年”,学界有“荐年、翌年、一年、浃年、洊年、还年”等不同意见。因为这段史事史书缺载,究竟是第二年还是满一年无法确知。从音读上说,《说文》的读音凭目前出土文献还无法确证,孟蓬生读为“翌年”[20],与楚文字中的实际用法更接近一些。

关于“”与“”字的隶定,不存在是与非的问题。隶作“”的依据是西周金文,既不考虑楚文字字形的外部结构,也不考虑西周金文中的“厂”即石之省形的深层理据,好处是可以与“厌”的隶定相协调。隶定为“”,是从楚文字自身结构与理据综合考虑的结果。

总之,厌(压)、音义并近,构形皆从石。

3.—瘗

上文说过,“厌(压)”与“”都可以读为“瘗”。《说文》土部:“瘗,幽薶也。从土声。”从语义关系上说,掩埋就是把土石压在被掩埋物上。“瘗”所从的“”见于《说文》:“病息也,从疒夹声”,但文献中未见使用。此字新见于湖北叶家山文峰塔出土的曾侯丙方缶:“曾侯丙之(沐)缶,以为长事。”[21]

释为“”的字耳铭作“”比较清晰,学者已经指出字下还有土旁。冯胜君认为该字可以直接释作“瘗”,所论极是。[22]

器铭中“”、“瘗”二字并出,前者从厂,后者从石,区别明显。瘗与厌(压)、音义并近,同源关系十分清楚,文字构形皆从石,凸显构形的系统性。

”字的结构与“萅(春)”相同,中间是音符,上下是义符,至于其形成过程是先有“”还是先有“”,与“”字相类,目前还无法准确判断。

“石”与“广”两个部件混讹很常见,与“疒”混讹的例证很罕见,“”讹作“瘗”是其中一例。《说文》之“”很可能是文字学家为了解释“瘗”字所杜撰。

“瘗以为长事”目前还没有很好的读法,或许可以读为“摄以为长事”。“摄”的意思大约相当于曾国器铭中常见的“作持”。

4.廛的本义当与辗、碾同源

《说文》:“,一亩半,一家之居。从广、里、八、土。”字形分析支离破碎,不知所云。《周礼·地官·遂人》:“上地,夫一廛,田百亩,莱五十亩,余夫亦如之。”一廛究竟是多少土地,讨论很多,无定说,要之,与土地相关。此“廛”字见于楚简,多有异体,但无一例从广:

(郭店·缁衣36) :允也君子,廛也大成。

(上博一·缁衣18) :允也君子,廛也大成。

(上博四·采风曲目3) :廛(辗)剸(转)之宾。

(上博五·季庚子问于孔子3) :故君子玉其言而廛其行。

郭店简《缁衣》之字裘先生案语:“此句(指:也大成)今本作‘展也大成’,简文‘也’上一字似当释‘廛’,‘廛’、‘展’音近可通。”[23]135楚简中的“廛”字自此释出。其后该字不断出现,对于其构形,学者多有讨论,涉及该字构形及释读的下列观点可以信从:

李零认为郭店简读为“展”的字上部从“石”。[24]414[25]47赵平安通过《侯马盟书》“”之异文作“”、“”等,说明“”可以读为廛。,读为廛,通展。 赵平安先生的隶定是根据廛字转写,并不表现其自身的构形理据。[26]441董珊将上博四《采风曲目》简3“”读为“辗转”。[27]禤健聪认为字中的“炅(热)”表音,“热属日母月部,上古音娘、日归泥,故‘炅’与端母元部的‘展’古音应该也十分接近”[28]

”由“石”和“”两个构字部件构成,可隶作“”或“”,郭店简《缁衣》及上博简《季庚子问于孔子》中的“”从石省,诸字中所从的“炅”部件或有讹变。“石”与“”这两个构字部件都源自独立的单字。从构形上看,“”和“”很可能是读音相同、意义有别的两个字。“”从土,炅声,很可能是土地单位“廛”的本字;而“”则与“辗、碾”等字同源。“辗”《广韵》中有“知演切”和“女箭切”二音,古音对应的就是端、泥二纽。泥母的“辗”后来就分化出“碾”。“”读为“展”或“辗”,正可以证明其是“碾”的本字。从石省,上下结构的“”后来讹变作“廛”,石旁讹作“广”与庶、席等字同例。

《季庚子问于孔子》之“廛”或读为“展”,训为申,申展之义,或读为“亶”,诚信也,无定说。“廛”读为“慎”也是可考虑的一种选择。

石头因为重,所以具有碾压的功能,压与埋有语义上的关联,从石的字构成一个语义系列。将上列诸字系统考虑,彼此互证,每一个结论都更加可信。

(五)音符“石”

“石”为音符很普遍,例如甲骨文中的“祏”、金文中的“硕”等等。

1.庶与

古文字中“庶”是个常见字,《说文》误释,学者早有纠正。“庶”字见于甲骨文,商代作(合集4292),字形从火、石,可隶定为“”。《周礼·秋官·序官》:“庶氏下士一人,徒四人。”郑玄注:“庶,读如药煮之煮。”于省吾先生据以释“庶”为“煮”:“甲骨文庶字是‘从火石、石亦声’的会意兼形声字,也即煮之本字。”[8]释庶,434从文字构形上说,“”与“炙”构意都是以火烤物,读音都是章母铎部,关系非常密切,“庶”的本义或当与炙烤相关。不论是煮还是炙,其本义都被假借义“众人”所掩盖,楚文字“庶民”之“庶”有后起本字。“庶”字有多个异体,其演变过程可以说明许多问题。

( 1)(合集30498)—(上博一·缁衣20)—(上博四·内礼8)—(包山257)

( 2)(西周甲骨文)—(大盂鼎集成2837)—(上博二·昔者君老1)

( 3)(石鼓文)—(上博四·柬大王泊旱2)—(说文·广部)

( 4)(合集14157)—(上博二·鲁邦大旱2)

( 1)类石旁承袭商代甲骨文写法,不断讹变,增加饰笔,形成多种异体; ( 2)类石旁承袭西周石旁省形的写法; ( 3)类石旁讹为“”形,为《说文》所继承; ( 4)类是甲骨文与楚简中“众庶”之“庶”的专用字,从乑,庶声,但这个专字没能取代“庶”,后又被“庶”吞并合流了。《说文》:“,屋下众也。从广、炗。炗,古文光字”,完全是依据讹变字形强作解说。

2.与蹠

”是楚文字中的常见字,意思相当于古书中的“適”。《系年》中多达10例,如:

( 36) :“文公十又二年居翟(狄),翟(狄)甚善之,而弗能入,乃齐,齐人善之;宋,宋人善之。”

《淮南子》作“蹠”。《原道训》:“自无蹠有,自有蹠无,而以衰贱兮。”高诱注:“蹠,适也。”《楚辞·九章·哀郢》:“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蹠。”王逸注:“蹠,践也。”王逸注谬。“蹠”亦当训“适”,往也。“”与“蹠”显然记录的是同一个词,应当是楚方言,汉代学者已经不很明了了。

3.、席

“席”字楚文字很常见,战国初年的“席”字作(曾侯乙88),分为竹、石、三部分。“”是战国中期楚文字中常见的“席”字,例多不烦举证。竹旁下面的部分就是《说文》古文的来源。《说文》广部:“,籍也。《礼》:天子、诸侯席,有黼绣纯饰。从巾,庶省。,古文席从石省。”所谓“庶省”与“厂”都是石的讹变或省形。许慎已经将其与庶、石相联系,自然应该想到是表音成分。或许是石与席的读音在东汉已经有了比较大的不同,致使失之交臂。

西周金文见于九年卫鼎(集成2831)“”,《新金文编》分析为“从巾,石省声”[29]1057,可能是“席”字的最早写法。

4.厇与

《说文》“宅”之古文作,隶作“厇”,古文字中很常见。清华简《尹至》简5等作,《楚居》简1作。报告把后者隶作“”,认为是从石省,从厇,借笔双音符字。得到部分学者的认同。[30]上文所说《楚居》“厇”字,也是以石为音符。

作音符的“石”,因为省形或讹变,与“厂”或“广”同形,长期得不到正确阐释。“”很可能最初就是石字增加音符的异体字,用作宅或度,都是假借。

以楚文字的构形为本体,把上文讨论的文字排列如下:

(一)“厂1”之构形

意符: 1)厂:厓也。重文:厈、岸。2)厓,岸也。重文:崖、涯。3)原,泉自厓出也。重文:源。4),射矦也,矦立于厓前也。重文:矦。5)反:隳也,毁其高也。重文:、圣。6),降也,自高而下也。重文:降。7)厃,高也。险也。重文:危、。8),岸也,险也。重文:巖。9)厱,危也。重文:险。

音符: 1),从文,厂声。重文:彥。2),从面,声。重文:颜。

(二)“石”与“厂2”之构形

意符: 1)石,磬石也。重文:厂、。2)磬。3)砥,磨石也。重文:厎。4)砺,砥也。重文:厉。5),石磨也。重文:、麻、磨。6)矵,砺石也。重文:叚、碬。7),借也。重文:假。8),磏也,砺石也。重文:、磏。9)砫,重也。重文:重。10),城墙之厚也。重文:、厚。11)厌,压也。重文:压。12),厌也。重文:。13),埋也。重文:瘗。14),碾也。重文:廛、碾。

音符: 1),炙也。重文:庶。2),众也。重文:庶。3),往也。重文:蹠。4),席也。重文:、席。5),石也。重文:厇。

(三)“石”与“厂2”之讹变

“石”构形功能强,出现频率高,讹变率也很高,除了简化为“厂”与“厂1”混讹外,还讹变为“”、“广”、“疒”等。

楚文字中还有不少以厂构形的文字,例如包山简中的“”( 53)、“厞”( 57)等,目前还无法确定其构形。至于厂与广、疒之间的混讹本文也没有展开。古文字中还有很多从厂的字构形不明,将这些文字置于更大的“系统”中研究,会发现更多的问题,也会有更大的突破。

附记:此论稿承博士生白显凤、王永昌同学协助搜集资料和处理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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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运富:《楚国简帛文字丛考(一)》,《古汉语研究》,1996年3期。

[5]林沄:《说“厚”》,《简帛》第5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

[6]虞万里:《上博馆藏楚竹书〈缁衣〉综合研究》,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年。

[7]李守奎:《据清华简〈系年〉“克反邑商”释读小臣单觯中的“反”与包山简中的“钣”》,《简帛》第9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

[8]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

[9]裘锡圭:《说“嵒”、“嚴”》,《古文字论集》,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

[10]高亨:《古字通假会典》,济南:齐鲁书社,1989年。

[11]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第58页图版14,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

[12]范常喜:《战国楚简“矵”字述论》,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http: / /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 =1298,2010年11月2日。

[13]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贰),北京:中西书局,2011年。

[14]季旭昇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读本》,台北:艺文印书馆,2013年。

[15]刘钊:《玺印文字释丛(二)》,《考古与文物》,1998年3期。

[16]徐在国:《利用清华简考释楚玺一则》,《历史语言学研究》第7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年。

[17]周法高主编:《金文诂林》第6册,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75年。

[18]徐在国:《楚帛书“厌”字辑考》,《华学》第9-10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

[19]陈剑:《清华简〈金縢〉研读三题》,《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第4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

[20]孟蓬生:《清华简〈系年〉初札(二则)》,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http: / /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 =1740,2011年12月21日。

[21]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随州市博物馆:《湖北随州市文峰塔东周墓地》,《考古》,2014年7期。

[22]王子阳:《曾侯丙方缶铭文“硖以长事”解》,湖北省博物馆、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北京大学震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曾国考古发现与研究”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4年12月21日。

[23]荆门市博物馆编:《郭店楚墓竹简》,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年。

[24]李零:《上博楚简校读记(之二) :〈缁衣〉》,上海大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编:《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

[25]李零:《上博楚简三篇校读记》,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

[26]赵平安:《上博藏〈缁衣〉简字诂四篇》,上海大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编:《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

[27]董珊:《读〈上博藏战国楚竹书(四)〉杂记》,简帛研究网,http: / /www.bamboosilk.org/admin3/2005/ dongshan001.htm,2005年2月18日。

[28]禤健聪:《上博楚简(五)零札(一)》,简帛网,http: / /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 id = 226,2006年2月24日。

[29]董莲池:《新金文编》,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年。

[30]苏建洲:《论楚竹书“厇”字构形》,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http: / /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 src_id =1459,2011年4月10日。

[责任编辑:秦曰龙]

hand,the hysteresis resulted from the relative lag of foreign policy of China and Korea hindered the pace of early modernization of the two countries.

Keywords: Japan’s“Diplomatic Innovation”; Sino-Korean vassal relationship; Japan-Korea diplomatic issues; Kanghwa Island incident; opening-port policy of Korea systematic approach to identifying and interpreting Chinese characters;“厂”;“石”; difficult formation; interpretation of pronunciation and meaning; interpretation of formation Shi Zhou ask Fu Zi; Kong Zi meet Ji Huanzai; character space of the bamboo slips; missed characters of the bamboo slips; Cai; Xin

A Systematic Approach to Identifying and Interpreting Chinese Characters and Its Application of Studying Chinese Ancient Scripts“厂”and“石”

LI Shou-kui ( 225)

Abstract: This paper proposes a systematic approach to identifying and interpreting the Chinese characters of ancient scripts.Based on the formation system of Chinese characters,related characters could be examined as a group,and their dynamic evolution and static formation should be both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There are more than seventy Chinese characters with“厂”and“石”as a component that could be indentified and interpreted this way.The way to write“石”in the Shang Dynasty differs from that in the Xi Zhou Dynasty,and from then on“石”began to be simplified as“厂”,which has been kept until and after the Qin Dynasty,which also mainly caused the confusion of these two radicals.Scholars’opinions vary about orthography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those confusing characters.The scripts of the Chu State,however,has proved that“石”was regarded as a variable of the Shang Dynasty rather than an inherited form in the Xi Zhou Dynasty.This finding could serve as a telling evidence for distinguishing“厂”and“石”,and clarifies the confusion among“石”,“厂”and“疒”. The Chu Bamboo Slips collected by the Shanghai Museum ( Vol.9) contains an article titled Shi Zhou ask Fu Zi (史蒥问夫子).This article describes Shi Zhou,a son of a minor official in Qi,had been assigned a job by the king,but he did not know how to accomplish the job,so he consulted Fu Zi.This article will help us to better understand Confucius.However,since all the bamboo slips of this article have been broken,none of them are interrelated.Thus,article is almost incomprehensible.Lately some researchers point out that this article can be connected with some slips of Kong Zi meet Ji Huanzi (孔子见季桓子) ( Vol. 6).As a result,a significant breakthrough has been made in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whole content.This paper further discusses the combination of these broken slips and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new combination with several new ideas and findings.

JI Xu-sheng ( 242)

[收稿日期]2015-01-29 [DOI]10.15939/j.jujsse.2015.04.021

[作者简介]李守奎,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2011创新平台教授,中文系与历史系教授,历史学博士。(北京 100084)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 10&ZD091) ;吉林大学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团队建设项目( 2012FRTD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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