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中国古名家言总说

中国古名家言总说

时间:2022-07-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班固《汉书·艺文志》分中国古代学术为九家,而“名家”占其一。“名”之称盖始于尹文,其后司马谈、班固因之,世遂以好微妙之言,持无穷之辩者,谓之“名家”,实非古谊。其间以儒、墨、名、法、道五家最为显学。由此言之,则“刑罚”与“名”之关系甚大。形名之为学,“以形察名,以名察形”,其术实通于百家。正名顺言,使万物群伦各当其名,各守其分,不相惑乱。

伍非百

一、什么是“古名家言”?

班固《汉书·艺文志》分中国古代学术为九家,而“名家”占其一。什么是“名家”?就是专门研究与这个“名”有关联的学术问题,如名法、名理、名言、名辩、名分、名守、形名、正名等学问的皆是。而在当时最流行、最显著的是“名法”、“名理”、“名辩”三派。“名法”是研究“形名法术”之学的,这一派应用在政治上就是申不害一流的“术家”,应用到法律上就是商鞅一流的“法家”。他们都注重“循名责实”、“综核名实”的法术。后世称为“刑名”的,实则“形名学”之末流,不过“刑名”二字内涵比“形名”更窄了。另一派叫“名理”,是研究所谓“极微要眇”之理论的,如辩论“天地之终始,形风雨雷霆之故”,“万物之所以生恶起”及“时、所”、“宇宙”、“有穷、无穷”、“至大、至小”、“坚白”、“无厚”、“影不动”、“指不至”、“火不热”等问题。这一派是中国最早的自然科学理论家,在春秋末年至战国初、中期,曾流行过一时。不过当时都当作“戏论”,因为无法实验,有些人认为有趣,有些人斥为无益,到秦汉统一时就亡绝了。晋人清谈乃其余风,故晋人有时称善清谈者为善谈“名理”。又一派是“名辩”,乃研究“名”、“辞”、“说”、“辩”四者之原理和应用的,详言之,就是研究“正名”、“析辞”、“立说”、“明辩”的规律和有关的问题。有时亦涉及思维和存在的问题。这派以惠施、公孙龙为代表,班固《艺文志》所列的“名家”,大约以属于此派者居多。这派在当时最盛,差不多各家都有人研究它,如儒家孔子和孟、荀、墨家的墨子和南方墨者,都极深研,或有专著。不过他们别有专长,没有归入“名家”。

二、为什么“名家”与“形名家”乃异名而同实之称?

“名”之称盖始于尹文,其后司马谈、班固因之,世遂以好微妙之言,持无穷之辩者,谓之“名家”,实非古谊。考“名家”最著者邓析,而刘向称“析好形名”,是邓析乃“形名家”也。其次则惠施、公孙龙,而鲁胜谓“施、龙皆以正形名显于世”,是施、龙亦“形名家”也。苏秦谓“形名之家皆曰白马非马”,夫白马非马乃当时辩者之说,而苏秦以属之“形名家”,是当时辩者之徒亦“形名家”也。夫如是,则“形名”与“名”,乃古今称谓之殊,非于“形名家”外别有所谓“名家”。盖“形名”之变而为“名”,犹“法术”之变而为“法”,皆由繁以入简,非有他义。世人不察,疑“名家”外,别有“形名家”,误矣。

《庄子·天道》曰:“故书曰‘有形有名’。形名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又曰:“‘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也。”何谓九变五变?曰:“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仁义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赏罚已明而愚智处宜,贵贱履位,贤不肖袭情,必分其能,必由其名。”所谓分守、因任、原省、是非,皆形名家所有事。由是而见诸政治,则为商鞅、申不害之综核参同。由是而见诸语言,则为惠施、公孙龙之坚白同异。这两派所业不同,声称异号,而其旨则出于一,皆所谓“形名家”也。是故邓析、商鞅、申不害、惠施、公孙龙、韩非,史籍皆以“好形名”称之,其故可深长思之也。

三、“名家”何故托始于邓析?

“名家”之学,始于邓析,成于别墨,盛于庄周、惠施、公孙龙及荀卿,前后历二百年,蔚然成而大观,在先秦诸子学术中放一异彩,与印度的“因明”,希腊的“逻辑”,鼎立为三。其时代亦略相当。邓析著书最早,惜不传。墨子辩经与亚里斯多德之逻辑范畴、命题、分析等同时,或尚早数十年。考诸子之学,盛于战国,而其源皆出于春秋之世。其间以儒、墨、名、法、道五家最为显学。儒之孔子、墨之墨翟、法之管仲、名之邓析、道之老聃,皆后世所盛称者。仲尼明周公之术,墨翟修孔子之教,故儒墨盛于鲁。齐表东海,太公用霸,故管仲之法兴。老聃为柱下史,多识成败,又仕宗周,故明南之术。这四家之兴起,都各有他们的时地、政治、文化背景。而邓析始创“形名”于郑,其原因安在?盖与郑国“铸刑书”一事有关。因为“形名”与“刑法”是相待而生的伴侣。周家方隆盛时,各秉周礼;是用“礼治”。及其衰也,“礼”失而“法”代兴;改用“法治”。先是管子治齐,著书明法,颇有“形名”之言。其后郑人子产“铸刑书”。“刑书”者,今所谓“成文法”。科条章明,著之文字,与众共守。未有“刑书”时,当官者以意断事,上无成例可援,下亦无所据以责难辨覈。“形名”兴,上可据“刑书”以断狱,而有考核情实、引用条文之事;下可据“刑书”以致讼,而有解释条文、分析事实之争。于是而“辩”生。由在上者之“辩”,操形效名,遂为申、韩形名一派。由在下之“辩”,正名析辞,遂为施、龙形名一派。斯二者,皆起于“铸刑书”之后。

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由此言之,则“刑罚”与“名”之关系甚大。当子产铸刑书时,晋叔向贻书谏之曰:“吾闻治事以义,不闻以法。民知争端矣,将弃礼义而争于书,刀锥之末皆竞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盖言“刑书”为争器也。叔向认为既有成文之法,则有名例之比。他曲解固执,将文字之一点一划,皆以为争端(按刀锥指刑书文字之点划言,后人作微末之利弊,是非),从而断定郑国从兹多狱。寥寥数语,于“形名”出于“刑书”之故,曲道无遗。

四、形名学之流衍

形名之为学,“以形察名,以名察形”,其术实通于百家。自郑人邓析倡其学,流风被于三晋(韩、赵、魏),其后商鞅、申不害皆好之,遂成“法、术”二家。其流入东方者,与正名之儒、谈说之墨相摩荡,遂成“儒墨之辩”。其流入于南方者,与道家之有名、无名及墨家之辩者相结合,遂为“杨墨之辩”。至是交光互映,前波后荡,在齐则有邹衍、慎到,在宋则有儿说,在赵则有毛公、公孙龙、荀卿,在魏则有惠施、季真,在楚则有庄周、桓团,在韩则有韩非,皆有所取资于“形名家”。综其要旨,可别为六:

1.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参同,赏罚乃生。若韩非、申不害之所谓“术”者,这是一派。

2.言者名也,事者形也。言与事合,名与形应。若商鞅之所谓“法”者,这是一派。

3.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正名顺言,使万物群伦各当其名,各守其分,不相惑乱。若尹文所谓“名分”“名守”者,这是一派。

4.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秩然有序,范然有型。名足以指实,辞足以见极。若墨翟、邹衍、荀卿之所谓“正名”“析辞”“立说”“名辩”者,这是一派。

5.游心于坚白异同之言,窜句于畸偶不仵之辞。上智之所难知,人事之所不用。耗精冥索,穷年于“心”“物”“力”之推求。若邓析、别墨、惠施、季真、公孙龙之相与辩者,这是一派。

6.以不辩为大辩,以不言为至言。刳心于滑疑之耀,著语于是非之表。若慎到、庄周所谓“齐物”者,这是一派。

以上六派,大别之,归于“政治”“语言”,而总其极于“形名”。自“形名”之称,一变而为“名家”。后世专以属之好辩之徒,且专以属之辩,且专以属之辩“坚白”“无厚”之言者,甚非“形名家”之古谊。

五、现存的“古名家言”有些什么篇籍

班固《艺文志》所列“名家”书籍,共七家,计三十六篇,到现在仅存三家,其中《尹文子》杂,《邓析子》伪,只有《公孙龙子》五篇而已。这些书所以散亡,理论太专门,太艰深难懂,是其一因。东晋鲁胜说:“自邓析至秦时,名家者,世有篇籍,率颇难知,后学莫复传习,至于今五百余岁,遂亡绝。”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政治上的关系。因为名家综核名实,观察太精密,议论太锋锐,虚则虚,实则实,真真伪伪,丝毫不容假借。专制皇帝最怕他们明辨是非,揭露本质,动摇民心。一批所谓正统的学者,也怕他们甚于洪水猛兽。专制皇帝用牢狱、捕快、刀锯、鼎镬对待他们,而所谓正统学者在辩论真理方面,敌他们不过,就利用帝王的权威,以刑罚禁锢把这派思想扼杀。因此,名家书籍,亡绝得最早最速了。

名家书籍全部亡绝了吗?曰:是又不尽然。直接的专门的名家篇籍,诚多亡绝;间接的兼业的名家篇籍,尚有流传存在者。如《墨子》书中的《经上下》《说上下》《大取》《小取》,《庄子》书中的《齐物论》,《荀子》书中的《正名篇》,都是“名家者流”的专著。不过以前的学者,都把它当作墨家、道家、儒家的著作看待,而不把它认为名家的遗说而加以解释和发挥。因此似亡绝而又不是亡绝。鲁胜在他的《墨辩注叙》里说:“墨子著书,作《辩经》,以立名本,惠施、公孙龙祖述其学,以正形名显于世。”又说:“《墨辩》有上下《经》,《经》各有《说》,凡四篇,与其书众篇连第,故独存。”可见《经上下》、《说上下》,四篇原属名家篇籍,其得以保存至今日者,全靠它与《墨子》书众篇连在一起,故得不亡。假若单行,如邓析、惠施、黄公之书,也就可能在秦汉时就亡绝了。《经》《说》四篇因连第《墨子》书而存,《齐物篇》一篇因连第《庄子》书而存,《正名》一篇因连第《荀子》书而存,皆系同一理由。现时存在的“古名家言”有:

1.《墨子·经、说上下》四篇

2.《墨子·大、小取》二篇

3.《尹文子》二篇(杂)

4.《公孙龙子》六篇

5.《庄子·齐物论》一篇

6.《荀子·正名》一篇

7.其他短章单句散见诸子书中者

8.《邓析子》二篇(伪)

六、如何研读古名家篇籍

上述仅存之“古名家言”篇籍,大抵编简残缺,字句脱讹,文义艰深难懂,非先经一番整理校释之功,不易研读。兹将上列各书大意,简说如次:

1.《墨子·经、说上下》四篇:这是先秦诸子书中最艰懂的篇籍,也是二千年来从未经人篡改,保存古代哲人辩者逸说较多的一部书。它用极精简的文字,极有系统的组织,将邓析至墨子时代所有“名家”相訾相应之说,及名家与各家对诤的问题、术语、原理、原则都一一加以审核、标志。此书为墨子自著抑或墨家鉅子亲承师说所著,今尚不能确定。但它是墨家经典著作,则毫无疑义。墨家前期有“从事”“谈辩”“说书”三派,其后发展为邓陵、相里、相夫三墨。在《庄子》成书的时候,已经肯定为“墨经”,故《庄子》称:“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颂《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绝。”曰“俱诵”、曰“相訾、相应”、“皆愿”,可见其为三墨共同尊奉之书。《墨子》中《兼爱》《非攻》《节用》《尚同》等篇,皆上、中、下三篇大同小异的文字,独此四篇为一贯而有组织之文,有《经》有《说》,都无异词。若非三墨尚未分派以前的作品,何能如是整齐书一?且尚有一点足以反证《墨经》为墨子晚年作品,而非墨子死后“后期名家”惠施、公孙龙等时代逐渐完成之书,因为后期名家巨子公孙龙以“白马非马论”擅名于时,而《墨经》中并无一字提到“白马非马论”。即使推到公孙龙以前的惠施、儿说、庄周、孟轲以及苏秦所称的“形名之家”,都谈到“白马非马”,而《墨经》无论《经说》倒未提及,可见这四篇成书时代尚早于苏秦、庄周、惠施、儿说、孟轲诸人。至于这四篇书最初的名称,据《晋书》鲁胜《墨辩注叙》,当名《辩经》。“墨辩”二字,乃墨子《辩经》四字之简称。内容大部分是属于“名辩”的,包括古代名家所专门研究的名、辞、说、辩四者的原理和应用。另一部分则是辩“名理”的,即古代学者对自然现象所发明的力、光、数、形的抽象理论,和一些关于知识论、宇宙论(时、空)的朴素见解。还有一部分则是周、秦诸子各家学派所争辩的问题和论式。其文体条理密察精简,既便记忆,亦便思考。《经上》为“正名”之文,有类界说定义,《经下》为“立说”之文,有类纲要原则。虽寥寥短章,各不满百,而一时代之名辩要义,大率在是。

唯是研读《墨经》之难,有为一般古籍所不具者如:

(1)它的古本原理是离章断句,后来改为两行旁读,后又改旁为直。数经变更,章句错综难寻。

(2)古本《经说》单行,晋人鲁胜引说就经,两本并存;后人又离《经》还《说》,以致《经》《说》混淆,或有《经》无《说》,或有《说》无《经》,或《经》《说》互无,交相错综。因此在研读时,往往因一二字句之出入,需经年累月考订。甚至至今还不能定。

2.《墨子》中《大取》《小取》二篇:《大取》《小取》原为《墨子》众篇之一,与《经说上下》四篇互相发明。因为它自成篇,故也可各自为解。《小取》专讲名辩、方术,文章整齐,条理密察,是“古名家言”中最易懂的一篇。《大取》最为难懂,比《经上下》还要深奥。它是用自己所发明的辩证方术,论证自己所主张的兼爱学说。脱句错字特别多,又没有各家学说可资比证,所以甚费爬梳。

《大取》《小取》,皆《墨辩》之余论。《大取》言“兼爱之道”,以墨家之辩术,证成墨家之教义,所重在“道”,其所取者大,故曰《大取》。《小取》明辩说之术,以《辩经》之要旨,组成说辩之论文,所重在“术”,其所取者小,故曰《小取》。“取”字的本义,在《墨子》书里已自有说明。《经上》:“法,取同观同。”又曰:“法,取此择彼,明故观宜。”又曰:“去取俱能之,是两知之。”大抵皆实施辩证之义,徒知其名而不能取,犹不知也。《经下》曰:“知其所不知,说在下名取。”《贵义》篇中述其义曰:“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所以“取”义为“见诸实践施行”,这是“取”字的正诂。

3.《公孙龙子》五篇:公孙龙子之书,处处与墨子《辩经》为论敌,这是中国古代名家两大论宗。不懂《公孙龙子》,就不能读《墨经》,不懂《墨经》,也无法了解《公孙龙子》。所以研究这两家的书,应当相辅而行,才会相悦以解。故余著《墨辩解故》时,于《公孙龙子》已有校勘互证,到《墨辩解故》脱稿,《公孙龙子发微》初稿,也就大体完成。《公孙龙子》书,《汉书·艺文志》里说是“十四篇”。现仅存六篇,除《迹府》是后人结集外,实只五篇。扬雄说它“诡辞数万以为法”,可见公孙龙是讲“办法论”的。他和惠施一派的“辩者”,都是从“历物之意”入手。历物之意就是分析物理。

4.《庄子·齐物论》一篇:《齐物论》是一篇有名的文章,唐人就有“熟读《南华》第二篇”之句。历代注者不下数百家,但多是用释道两家教义解释。因校释名墨古籍,发现《齐物论》中全是用名墨两家术语,而破诘百家之说,也多是从“名辩学术”攻入,才恍然于《庄子》书中所谓“儒墨之辩”、“杨墨之辩”,都是针对他们的“名辩”而言,并非泛论一般学术思想。如《齐物论》之“非指”“非马”,是针对《公孙龙子》的“白马”“指物”而发。“我与若辩”“吴谁使正之”中“辩”“正”二义,是针对《墨经》的“辩胜当”“正无非”之论而发。“彼是说”是兼破《公孙龙子》、《墨辩》两家的“彼此可,彼此不可,彼此亦可”之论而发。其他“未始有物”、“未始有始”、“未始有无”、“知止其所不知”,则总破惠施等一切辩者之“知识论”“宇宙观”等。因此,可以看出《齐物论》是与《公孙龙子》、墨子《辩经》彼此对立,互为论敌之名家学说。不通一家,则不能通两家,不通两家,亦无通一家以至三家之循环论战。

5.《荀子·正名》:荀子是战国末年最后的一个大师。《史记》说他“三为祭酒”,“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齐尚修列大夫之缺”,“最为老师”。他的书对于各家都有总结性的批评,虽然他的见解偏重儒术,但他对于各家各派的长短,都能分别去取。这一点在他的《非十二子》和《解蔽》篇里,表现得很明确。对于“名家”当然也不例外。《正名》篇是他吸收“名家”各派的长处而弃其短,取其所明而解其所蔽,可以说是一篇名辩学者经过多年的讨论后简明总结。在篇首提出“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礼,散名之在万物者,则从诸夏之成俗曲期”。这等于是为后代“审定名词”,订几条审定的标准。篇中论“所缘有名”与“制名之枢要”,则取诸《墨辩》。“所缘以同异”及“异状同所”诸例,则取诸《公孙龙子》。“名无固宜”,“约定俗成”,则取之于《齐物论》“寓诸庸”之旨。三点都是承继《墨辩》《公孙龙子》《庄子》三家之辩的精华。反面所提出的“三惑”,则是指惠施、邓析、公孙龙及其他辩者在不同程度上的错误之例。而他最大的成就,是把从邓析、孔子以来发展的由正名而析辩而立说而明辩的过程,明白清楚地指出为“名”、“辞”、“说”、“辩”四级,使我们从学术思想上,知道由孔子的“正名”发展墨子《辩经》,及再由墨家之“辩”,回到荀子之“正名”,是一脉相承,回还往复的。这篇书是战国名家发展到最高阶段的结论,从此也就变质为儒家专有的“正名”学派,而不再是百家争鸣的“名家”“辩者”了。

以上所举古名家言篇籍,有正、有反、有合。墨子《辩经》(《大小取》附),正也。《公孙龙子》,反也。庄周《齐物论》、荀子《正名》,合也。《齐物论》为破坏性的合,《正名》为建设性的合。《齐物论》后流为魏、晋间之清谈名理,《正名》本儒家正统学说,其后流为“春秋学”之“正名分”,董仲舒之“深察名号”。其蔽极于汉季之标榜“名节”,魏、晋初之夸饰“名教”束缚思想逾深。刘劭《人物志》及《士採》《士纬》等书,俱列入名家,而“古代名家学”遂亡。

其他《尹文子》杂,《邓析子》伪,兹不具述。

1962年12月

作者简介:伍非百(1890—1965),本名伍程骥,四川蓬安人。1928年,任南京中央大学教授。抗日战争爆发后,除一度担任过四川大学、华西大学教授外,他集中主要精力,创办了南充西山书院和川北文学院。1949年后,兼任川北大学(今西华师范大学前身)校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1953年任四川省图书馆馆长,1965年去世。伍非百素好诸子之学,尤喜墨家、名家,著有《墨子解故》《中国古名家言》《东维子文集校注》《铁崖古乐府校注》等。梁启超、廖季平、谢无量等对其“墨子研究”评价很高。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