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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和的艺术人生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录取规则规定,凡有一科为零分者不予录取。可惜好景不长,三年级时张充和因患肺结核休学,无缘得到北大的学位。张充和端庄大方、待人热情,很有人缘。得益于这些名流的亲炙,张充和的诗词创作亦更上一层楼。章士钊爱才,赠诗给张充和,把她誉为才女蔡文姬;而戏剧家焦菊隐称她为当代的李清照。1948年11月,张充和与傅汉思喜结秦晋,次年1月双双赴美定居。

文/供图/张昌华

张充和工诗词、擅书法、会丹青、通音律,尤长昆曲。她祖籍合肥,生于1914年,有三个姐姐和六个弟弟。其二姐张允和的夫君是语言学家周有光,三姐张兆和的先生是文学家沈从文,她自己则“离经叛道”嫁给了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其弟弟多是出自北大、清华的学者、艺术家,个个多才多艺,一人一道风景。四姐妹皆兰心蕙质、才华横溢,公数张充和为最。

张充和

张充和幼时受名师教导,奠定了深厚的国学功底。1933年,她去北京参加三姐兆和与沈从文的婚礼,随后便一直居京。后来她准备考北大,当时北大入学考试要考国文、史地、数学和英文,张充和16岁前只学国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几何、代数,便干脆放弃,只复习其他三科。结果她国文考了满分,尤其是作文文采飞扬,深受阅卷老师赏识。录取规则规定,凡有一科为零分者不予录取。试务委员会资深评委希望录取张充和,便向阅数学卷的老师施压,希望网开一面给几分,可阅卷先生不吃硬,复判后仍给零分。试务委员会爱才心切,不得已破格录取了她。

张充和爱好昆曲,在北大学习期间,弟弟宗和正在清华读书,她常去清华,与弟弟一道去聆听清华的昆曲讲座,还不时参加曲友们的演出活动,甚至到青岛拍曲。可惜好景不长,三年级时张充和因患肺结核休学,无缘得到北大的学位。康复后,《中央日报》因储安平留英,正缺人手,她就到副刊《贡献》当编辑,写散文、小品和诗词,初露才华。

正在排曲的张充和

抗战爆发后,张充和随沈从文一家流寓西南。在昆明,沈从文帮她在教育部属下教科书编选委员会谋得一份工作。沈从文选小说,朱自清选散文,张充和选散曲。一年后该单位解散,她又在重庆教育部下属礼乐馆工作,整理礼乐。她将整理出来的24篇礼乐用毛笔书写,首次展示了她的书法艺术。梅贻琦的清华日记里对此多有记载。

张充和端庄大方、待人热情,很有人缘。在人才云集的西南科教界,她广结师友,在重庆,她结识了知名人士章士钊和沈尹默等。她仰慕沈尹默的书法,正式拜其为师,常乘送煤油的卡车到歌乐山沈宅求教。第一次到沈家,沈让张充和写几个字给他看看,沈阅后,以“明人学晋人书”评之。得益于这些名流的亲炙,张充和的诗词创作亦更上一层楼。

章士钊爱才,赠诗给张充和,把她誉为才女蔡文姬;而戏剧家焦菊隐称她为当代的李清照。张充和还会丹青,一次画了幅《仕女图》,还引出了一段传奇故事。

抗战时期的张充和,她所居住的这间套房原来是小佛堂。

1944年,张充和到歌乐山拜访沈尹默,偶得他一首七绝。之后,她到上清寺看望战时水利工程实验处负责人郑权伯先生。他们彼此亦师亦友,都爱好书画。郑先生是我国第一个留德学水利的,是著名的水利专家。张充和去时,郑先生不在办公室,她便琢磨沈尹默的那首诗,忽来灵感,借桌上的纸墨以此诗意画一位仕女。她先画仕女的眼线,再加眉鼻口,此时郑权伯进来。张充和从没画过人物,害羞,欲把画作扔进纸篓。郑权伯忙止住,展读诗、画后,既赞誉沈尹默的诗,又欣赏张充和未完成的《仕女图》。郑权伯摊开画稿,让充和补画仕女的身体和琵琶,又“强迫”她抄上沈尹默的诗及上下款才作罢。过了些时日,张充和再去玩时,郑权伯已将画裱好,把她过去写的《牡丹亭》中《拾画》的一段文字也裱上,并请沈尹默、汪东、乔大壮、潘伯鹰题词。次年,又在画的绫边上加上章士钊等人的题词。此图在“文革”中遭劫,原以为从此消失,没想到1990年左右,《仕女图》突然出现在苏州的一次艺术品拍卖会上,恰被充和的侄孙张致元见到,在征得张充和的同意后,他不惜重金将此画竞拍到手。

张充和《仕女图》(1944年)

重庆岁月,才貌双全的张充和有许多追求者,用情最专最深的当数诗人卞之琳,可张充和无意于他。她觉得卞氏的诗作“缺少深度”,乏惊人之笔。她感到卞氏人是好人,但“不够深沉”,有时“有点儿爱卖弄”,故对其总是冷淡、疏远。可诗人太钟情了,1936年,张充和因病辍学回苏州休养。诗人回故乡海门奔丧后便去苏州探视张充和,还在张家住了几天。1937年,他还把自己的诗作编成《装饰集》,手抄一册,题献给张充和,张充和也用银粉为诗人抄录《断章》等七首诗作。但最终,爱情的种子依旧没发芽。

2005年秋,张充和四弟宇和对笔者说:“当年在成都,四川大学的几位热心教授给诗人帮腔,定期设宴,邀四姐出席。四姐讨厌这些,一气之下悄悄离家出走。一周后家人才从报纸上知道,原来她独自一人上了青城山,在为上清宫道院题写诗作时,正巧被一游山的大名人看到,那大名人要四姐为他写字,四姐没有睬。‘名人’的随从中有好事之徒,将此事作为‘要人行踪’登了报。”宇和又说:“得信后,家里要我去找。那时四姐出走已十天了。我坐在汽车上看到四姐戴个大草帽坐在人力车上,与我擦肩而过。我下来追,四姐见有人来追,叫人力车蹬得更快了。我请后面骑自行车的人带口信给四姐,说是弟弟在追她,她才停下来。”

诗人痴情,直到1955年才成家,婚后还主动与张充和通信,搜集她的散文小说,不知会她便拿到香港去发表。上世纪80年代,诗人赴美探亲,还专程到充和府上拜访。将他偶然得到的40年前沈尹默为张充和圈改的诗作手稿送上,还写了篇深情款款的散文《合璧记趣》。

张家十姐弟 (1946年)
前排左起:充、允、元、兆 后排左起:宁、宇、寅、宗、定、寰

1947年,缘沈从文介绍,张充和与北大西语系外籍教授傅汉思相识。傅氏是世居德国的犹太人,他精通德、法、英、意文学,在加州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到中国学习中文,从事中国历史、文学的研究和教学,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学家。1948年11月,张充和与傅汉思喜结秦晋,次年1月双双赴美定居。

兆和、允和、元和、两个弟弟及她们的第一个家庭教师万小姐 (1916年)

傅汉思在耶鲁大学教中国诗词,张充和在该校美术学院教授中国书法和昆曲。张充和戏说她的美国学生把学中国书法当画画,但在“画”中加深了对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张充和还先后在加拿大、法国和中国香港、台湾23所大学以及各学术机构讲授、示范演出昆曲。最初,在美国推广昆曲是艰难的,“孤军作战,实打实的一个人战斗”。没有笛师配合,张充和就先将笛音录好,备唱时放送。示范演出时麻烦更大,没有人会为她“梳大头”,她就因陋就简,自己动手,先做好“软大头”,自己贴片,用游泳用的紧橡皮帽吊眉。为了让昆曲在美国传下去,她还心传口授,精心培养自己的幼女傅爱玛学习昆曲。一开始,小爱玛对昆曲没兴趣,不想学。女儿爱吃陈皮梅,她就用陈皮梅作“诱饵”,唱一支曲子,给一个陈皮梅,还真的“立竿见影”。张充和还教女儿吹笛子,经她的调教,傅爱玛9岁便能登台演出。有时母女俩同时登台演“双簧”,或你唱我吹,或你吹我唱,向美国人宣传中国传统文化的无穷趣味。

半个世纪过去了,张充和在北美大学校园播下的昆曲种子已经发芽。她教的耶鲁大学研究生宣立敦,悟性好,能与张充和同台演出昆曲《学堂》,赢得满堂彩。宣立敦在拜访沈从文时幽默地说:“在台下,充和是我的老师,在台上,她是我的学生。”逗得沈从文哈哈大笑。张充和的昆曲演出,使美国人对昆剧的优美感到震惊,尤令张充和欣慰的是,她有四个高足,在促成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一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张充和特别爱穿旗袍,家中衣橱里挂得最多的是色彩、长短各异的旗袍。2004年10月与苏州曲社的曲友们欢聚时,90多岁的她面容清秀,举止优雅,身着一袭绛红色的丝绒旗袍,肩披一方黑色的坎肩,仪态万方地倚在雕花栏杆旁,一亮嗓子,博得台下掌声一片。有人惊叹:这是活脱脱的最后的大家闺秀。

“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张充和一生低调,为人谦和,淡泊名利,人品高尚。上世纪80年代,她回国到沪上做客,老报人黄裳作陪,席间谈起胡适先生。黄裳叹息自己曾收藏一件胡适手迹,“文革”中怕惹是非,私下毁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充和回美后将自己收藏的胡适手迹《清江引》慨赠。后来此书作流入书画市场,被不法画商伪造多份,分别在杭州、南京、天津抛售。我在南京古玩市场买了幅,当时不知真假,后请充和先生鉴定。她一眼认出是假货,忙写信安慰我,并寄一幅她书的《一萼红》赠我。

张充和《淮海词》(1939年)

张充和(右)与张元和 (1936)

张充和知道我喜欢胡适的字,2005年正月初一,我突然收到她的邮件,打开一看,是半幅胡适的字。诗末有充和女士的小跋:“这残片是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九日适之先生在我家中写的,因墨污所以丢在废纸篓中,我拣起收藏已近五十年,今赠昌华,聊胜于伪。充和”下钤椭圆形阳文印“张四”——张家四小姐充和也。张充和每回苏州,慕名求字者甚众。令人捧腹的是,某日,张充和在书房里写完字开门,只见一把大藤椅把房门堵得严严实实,有一人端坐椅上,双手高举纸条过头,大有“拦轿告状”之势。那纸条上书“乞赏宿欠扇面一件”。充和见之大笑,扬了扬刚写毕的扇面交给那人。某君将此写成小文《堵门索债》。

有人评论说,张充和用诗词、书法、绘画、昆曲和旗袍抒写了她多姿多彩的一生。洵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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