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城和张安道诗

【原文】

张文定公在蜀，一见苏公父子①，即以国士许之。熙宁中，张守陈州南都，辟子由幕府。元丰初，东坡谪齐安，子由贬监筠酒税，与张别，张凄然不乐，酌酒相命，手写一诗曰：“可怜萍梗飘蓬客，自叹匏瓜老病身。从此空斋挂尘榻，不知重扫待何人？”后七年，子由召还，犹复见之于南都。及元符未，自龙川还许昌，因侄叔党出坡遗墨，再读张所赠诗，其薨已十年，泣下不能已，乃追和之曰“少年便识成都尹，中岁仍为幕下宾。待我江西徐孺子，一生知己有斯人。”两诗皆哀而不怨，使人至今有感于斯文。今世薄夫受人异恩，转眼若不相识，况于一死一生，卷卷如此，忠厚之至，殆可端拜也②。

【注释】

①苏公父子：指的是苏洵和他的儿子苏轼、苏辙。②端拜：正身拱手行礼。

【译文】

文定公张方平在四川担任官职时，一看到苏洵父子，就夸奖他们是国家栋梁。熙宁年间，张方平担任陈州南都长官，推荐子由（苏辙）在州府官署中担任官职。元丰初年，苏轼被贬到齐安，苏辙也因此受到牵连而被贬到筠州监盐酒税，与张方平分别，张方平心中难过，摆酒席践行，亲手写下了一首诗：“可怜萍梗飘蓬客，自叹匏瓜老病身。从此空斋挂尘榻，不知重扫待何人”七年之后，苏辙被召回了京城，又在南都与张方平见面。等到了元符末年，从龙川回到许昌，因为侄子苏叔党拿出了苏轼遗留下的手迹，再次读到了张方平所赠的诗，而那时张方平已经过世十年了，苏辙痛哭不止，于是追和了一首诗说：“少年便识成都尹，中岁仍为幕下宾。待我江西徐孺子，一生知己有斯人。”这两首诗都十分哀伤却没有怨恨在里面，让人到了现在依然会被这两首诗所感动。现在世情淡薄，接受了别人的恩惠，转眼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更何况阴阳两隔，苏辙的拳拳之情到了这种地步，忠厚到了极点，简直要整理衣冠向他郑重地行礼来表示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