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胞弟陈得新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东陈有大小举人,大举人陈汉章,小举人陈得新,闻名乡里。其实得新不仅是举人,而且还是一名进士。这确是一件大事,尤其对象山人民来说,南田得以开垦,得新功不可没。此事在象山历史上应大书一笔,可惜得新当年的奏文和倬云(汉章)的《南田考》今不见,前者需查清朝档案,后者可能已佚。得新对南田的关心,可能受其兄影响。十七日,“案发,予弟第二”。得新此次到杭州,也可看作是此后参加乡试的“热身”。

东陈有大小举人,大举人陈汉章,小举人陈得新,闻名乡里。其实得新不仅是举人,而且还是一名进士。因为哥哥是举人,做弟弟的不能僭越,这是规矩,就不在别人面前称进士,凡乡人有说是进士,则劝人不要说,这是为了对哥哥表示尊重,也是兄弟间的情谊。

得新(1867—1930),榜名畬,亦名柽,原名得心,字德馨,又字应文,又字宇襄,号我先,一号雨香,自号沧浪词人。在家叫柽,或叫宇襄。从小博闻强记,文章过目不忘。郡附生,光绪十四年(1888)汉章先生得了第十名举人,第二年,二十三岁的得新得了第十三名举人。得新光绪二十九年(1903)赐进士,任工部主事,旋调吏部,历为文选司主稿、考功司分核、稽勋司副掌印、充艺学馆监学、掌治馆副提调、实录正校官、经筵掌故课选文,升员外郎,四品衔,赏戴花翎,丞参上行走,截取知府。

得新当年在北京做官,对家乡也极为关心。1906年得善曾有一复信,信中除了回答亲人状况以外,内中几件事,也从侧面反映出得新当年对家乡的关怀。

其一,得新曾向朝廷奏请开垦南田。得善在信中说:“最可喜者,君奏开南田,已奉余音,见诸邸报。草茅新进,一鸣惊人,辇毂驰名王公动色。(《请议蒙古善后条陈》)杨虞部职司山泽,未闻注意乎家乡。范希文胸有甲兵,何必借助於伯氏?(谓倬云《南田考》)成功之日,追原始事,登诸史崴象山郎(见倬云诗)。不朽千古矣,讵惟是鸿毛遇顺鹍,化天池成诗,而符厚望哉!(谓去秋赠别诗)”(陈得善:《答宇襄》,收于《石坛山房文集》)

这是得新赴京(约1905年)上任不久,即为象山做了一件好事。他向朝廷“奏请开垦南田”,得到兄弟们一片赞扬。故堂兄得善写信称赞他:“草茅新进一鸣惊人……不朽千古矣!”这确是一件大事,尤其对象山人民来说,南田得以开垦,得新功不可没。此事在象山历史上应大书一笔,可惜得新当年的奏文和倬云(汉章)的《南田考》今不见,前者需查清朝档案,后者可能已佚。得新对南田的关心,可能受其兄影响。汉章先生年轻时还写过《南田山图志》。

其二,建议杭州试馆助为学堂。得善在信中又说:“君寄叔母书,请以乡试会馆助为学堂,所见极合,但叔母谓创始时,蒙皇上赐‘乐善好施’额矣!昔施今助,是既舍而攘为己物一事,而再觊天恩,即不千部驳,已违初愿,故仍旧贯以为邑人游学之所(下南乡四五人读书其中)。此后如何处置,听之公议,而已余力劝之,坚持前说。”(陈得善:《答宇襄》)

把试馆改成学校,捐助出去,也不失为一桩好建议,故得善从之,但试馆创办人孔老太考虑到前已得皇上“乐善好施”匾额,同一物,再助之,有违初愿,故未同意。

其三,关心象山创办学校。得善信中说:“邑中私立小学堂五六处(城中二处,介三爰六设缨溪书院中,石浦、昌国卫三四处),倬云开设稍迟,来学者不多。官立小学堂自陈侯丁内艰去后摄印者,无意及此。此时教员尚未聘定,势必中止。朝廷颁示章程,督促成效,而奉行者卒不力,积习然也。”(陈得善:《答宇襄》)

家乡办学,确是大事。汉章先生1907年被委任象山劝学所总董,大力发展象山教育事业,开办学校,培训教师,1908年还斥其私资,在东陈创办小学,兄弟之间何等默契!

汉章先生兄弟间情谊很深,他在《祭宇襄弟文》中说:

幼同嬉戏,少同读书,壮同应试;处则衣同温,食同饱;出则陆同车,水同舟;有奇同赏,有疑同析;有瞬同存,有息同养;有异书同阅,有异味同尝;有酒同饮,有花同看;有诗同作,有文同撰;有茶同享,有侮同御;有声相应,同气相求。(《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822页)

兄弟情谊,确非一般。限于年代久远,虽不能一一印证,但也可以说明问题。

首先说说“壮同应试”。

光绪十一年(1885)九月二十一日至十月十三日,陈先生赴杭参加乡试资格考试,中副贡第二。同年十月二十五日,“与史子少崖至学贡院,口册,买卷子。又为弟柽改求得心”。“二十六日,早起。送弟柽、史子、夏子入场……接人出场至四点方睡。”二十九日,“夜出榜第一人,予弟也”。十一月初二日,“早起。送入场”。初五日,“陈老师带硃卷来,付钱二百。报第二场案之”。初六日,“为弟买卷”。初七日,“早起。送入场”。初八日,“天明,弟出场”。十一日,“送弟等入场。”十五日,“送弟等入场,接弟出场。”十七日,“案发,予弟第二”。(以上引自《乙酉日记》,《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这两场考试,从十月二十五日至十一月十七日,整个考试过程中,得新除了参加考试,其他事宜均由兄长操劳。考试地点是县城所在地丹城,汉章先生始终未离开。这次考试像童子试,当年汉章先生童子试也在县城,是十一月十三日起至十二月初四。从时间上看差不多,一个花二十三天,一个花二十二天。但得新那场考试发榜两次,第一次为第一名,第二次又发榜为第二名。这使人怀疑,第一次得新是否童子试,而第二次是府试,是由中央派人到府州的学院进行,故不像秀才考试。惜不明得新府试在哪年,他的乡试入学考试(资格考试)也不明哪年。

光绪十四年(1888,戊子岁)汉章先生赴杭参加乡试,得新陪同。汉章先生戌子乡试有《光绪戊子五月至杭日记》(《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详细记载他第二次入杭州诂经精舍、东城讲舍和参加乡试考试情况,以及他弟弟的情况。如七月十六日,“弟得心病,辍业”,一直至十九日,“二十日,代弟考宁波遗才场”,“二十一日,在寓侍弟病”,“二十二日,遗才案发,弟名列第十七”,直至八月,“初五,弟病痊”。得新此次到杭州,也可看作是此后参加乡试的“热身”。

光绪十五年(1889,己丑岁)正月,汉章先生赴京会试,得新送至宁波。当时象山至宁波交通十分不便,要坐船、乘轿,需花三天时间。汉章先生在《北辕日记》中写道:“始下轮船时,余弟得心、得森,族兄得煊,族子庆家俱来话别。胡笳三发,诸人挥手返,不觉凄然。”(《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317页)当时汉章先生去北京是宁波坐船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坐船至天津,再从天津坐车至北京,前后二十一天。不过,回来只花十四天。

同年秋,九月十七日四更,提塘报至陈家,二十二岁得新成为恩科第十三名举人。于是汉章先生陪弟弟到杭看朱墨,写有《己丑武林日记》,记载此次拜客谒师的情况。他们从九月廿五日起程,至十月十二日离杭,十七日到家,前后共二十二天。

光绪十六年(1890,庚寅岁)正月,27岁的汉章先生第二次上京参加会试。这次同去的有得新。在《北上日记》中有两处提到,一是二月二十一日,“……夜复试,报条至,心弟二等一百十八名”;二是四月十二日,返家,“与定海陈怀兹丈,同邑王补廷兄及心弟四人同舟”。(《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391、399页)后来,汉章先生在《先妣事略》中也提到他们第二次赴京会试之事,此时母亲生病,“惟日望汉章兄弟归”。看来这次兄弟俩也同时参加会试。

光绪二十九年(1903,癸卯岁),三十七岁的得新,会试第五十五名贡士,殿试三甲第一百二十四名进士。这次汉章先生是否作伴,不清楚。汉章先生本人自从二十六岁、二十七岁两次会试不中,特别第二次会试荐而不售之后,失去应试的决心。不像弟弟三十七岁还参加应试,且能中的成功,实在不易。

再说“有侮同御,有声相应,同气相求”,试举两例:

一次是光绪十年(1884)台匪入室,劫持汉章先生父亲而去。“汉章于是时被刀伤首,弟畬哭求各家,冀集资一千,于旦门赎还。各家又沾沾惧落空,出数元若数十元以塞责。无人心者且创一急事缓处之说……村人出银钱百番者,唯从伯父与胡国梁先生。辗转称贷,凑成千金,连夜往松岙,买船出洋,匪船早不知何往矣。”(《台州行记》,《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136—137页)十二天后,先生父亲安全回家。

另一件事是编纂《象山县志》引发的冲突。民国十年(1921)县令李洣创议修县志,最初聘汉章先生弟弟得新为总纂,因为有关列传问题得新辞职,“有议员遍发传单,攻击余弟,驱逐出局”。(陈汉章:《与樊荩臣》,《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649—650页)继而聘奉化孙玉仙为总纂,孙以他故不到,最后聘汉章先生为总纂。结果和他弟弟一样,遭到攻击,先生称之“内讧外侮”。举其例为采访误事,资料难求,总纂变独纂,体例之争,立传之争……故先生愤而写了《辞志局修书》,又写了《阅报有不信任志局协纂议感咏绝句》十二首。这里引与兄弟有关的诗三首:

其一:草成《纲目说明书》,受任刚周一岁余;[辛酉岁将聘奉化孙君玉仙修志,壬戌春改请余,余三却聘书,至秋(七月十三日)草《纲目说明书》,依次撰述。]诸稿粗完将写定,(今岁自舆图爽约外,表、考、传,属草北京,粗有条理。)何期横议及陈畬。(余弟本分纂列传者,以他事与议会抗,遂遭攻击。)

其二:芝焚蕙叹尚关情,同气连枝况兄弟;一网何妨都打尽,二苏党案并除名。

其三:纂文不著人名姓,手笔如何不许登;岂有雍巫生此世,自夸饮水识淄渑。(其义末有云:俟将付印之时,陈畬手笔概不许登。不知志中何人手笔,从何识别,可笑更甚。)

有关详情,见拙作《国学大师陈汉章》一书。最后有一点需要澄清,陈得新的小儿子陈白在2000年回忆说:“我在幼时,看到父亲所藏民国《象山县志》20多部。我四兄弟怀玉、怀京、务去分款时,我分到四部,县志上面落款是‘陈畬总纂’字样。”当时采访者“林志龙先生疑问地问:‘为什么后人都说总纂是陈汉章?’陈白先生说:大概旧社会修志,总纂头衔一定要进士身挂名。而伯父是举人嘛!也可能是后来才改为陈汉章吧!这其中原委,都一无所知了。”(林志龙:《与陈白先生对话记录》,收于《东陈村志外编》)此文后有编者按,援引绳祖先生的话加以辩证,指出陈白所说与事实不符,其实要证明这一点,除了我们此前把事情已说清楚外,还可用以下两点可以说明:

其一是藏于浙江图书馆古籍部的三十多册手稿,除象纬、职官、选举三表,风俗、教育二考外,均由汉章先生一手完成。所以他戏称自己总纂变成独纂。

其次是当时校订民国《象山县志》的汉章先生妹夫樊家桢,曾写有一篇《民国〈象山县志〉)编修始末》的文章,文称:“民国十年辛酉邑令李洣创议修志……聘陈君内兄宇襄先生为总纂,寻以列传关系辞职。又聘奉化孙锵玉仙先生,以他故迟延不到。又聘陈君内兄伯弢先生,陈君以身在北大不能兼顾,再三力辞。继央城绅商劝,方得承认。因急欲北上,只得将各区采访稿随带北行,除象纬、职官、选举三表,教育、风俗二考外,余皆一手独纂。志尚未成,而李令已去任矣。至十五年丙寅稿成,丁卯印成。”这就把事实真相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第三,说说“有奇同赏,有疑同析”,“有诗同作,有文同撰”,试举凡与文有关的几个例子。

其一,1896年汉章先生代弟弟写了一封信给当时县大夫史侯。此时汉章先生已三十三岁,陈畬已三十岁,都早已是举人了。史是光绪二十一年(1895)来象山,第二年“奉省札调任”。“公于是将与得心别,赠书数千言,勤勤以古人三不朽为勖”,故由大哥代作回信。(此信收于《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550页)

其二,向吏部唐尚书推荐汉章先生注《唐书》。

陈畬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殿试进士,初任工部主事,旋调吏部任职,当时吏部侍郎唐景崇尚书撰注《唐书》,汉章先生说:“舍弟畬为部属官,尚书命畬助注《唐书》,畬招章代之。章代注傅弈、吕才、陈子昂、刘仁轨、裴行俭、娄师德、崔义玄、杨再思、窦怀贞、宗楚客、祝钦明、王玙及诸夷蕃将等传词,又代拟《进呈德宗皇帝讲义》两篇,内说《元史》郭宝玉、速不台事。尚书以为有张石洲、何愿船之风,命先注《唐书·北狄、东夷、西域、南蛮传》及《地理志》入四夷之路七条,并说此注若成,即当先付石印,以供当世之需。章合《元奘西域记》、《满洲源流考》等书,疏通证明,爬罗剔抉,成注稿五巨册,以俟尚书笔削。尚书又命注《艺文志》及《地理志》羁縻州。章以《艺文志》较旧志多收开元《四库书目》未著录之书,知用《汉志》增入《七略》之例,而考得《隋书·经籍志注》所云……注之说未成,而尚书旋逝世,章所成之稿本,不知在何人手矣!”(《上长沙王益吾先生》,《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561页)信中提及“光绪季年”,为光绪三十四年(1908),又提及“德宗皇帝”,此即光绪,估计汉章先生注《唐书》在1908年前后。汉章先生后来发表在1916年《中国学报》上的《上灌阳唐尚书论注新唐书书》中提及,“奉到手札,命注《新唐书》列传”。五巨册《新唐书注》为唐尚书家属秘藏,拒不奉还。唐景崇在袁世凯责任内阁成立时(1911年)为学务大臣。后徐世昌当总统时“付新城王爰卿树旃采之,爰卿谓其注不善,遂饱蠹鱼矣”。现浙江图书馆古籍部尚有部分列传稿子,计六人,名之《唐书注偶存》,现已收于《陈汉章全集》第十八册。

其三,陈畬为哥哥刻印《议院古明堂说》。

这篇文章所要说的,正如题目所示,今之议院,即古之明堂。文章认为“明堂非始于五帝也,三皇时有之”。这就是说中国的议院在三皇时已有了。那时的明堂已用来“养民以公”。“以公”,“即指公议言之”而“治天下”,目的是“在养民”。“养民在议,公议何在?在明堂。”然后论证古之明堂,即今议院。有议院,必有议员。先生引用《尚书·皋陶谟》,说明古时已有荐举议员之措施。“禹曰:‘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惟帝时举。敷纳以言。’”这段话意思是:“禹说:‘帝君,您的光辉普照天下,以至于海角的民众,各国的众贤人,都是您的臣民,您要选用他们,广泛地听取他们的言论。’”其实接下来还有:“明庶有功,车服以庸。谁敢不让,敢不敬应?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意思是说,明智考察他们的功绩,又用车马衣服奖励功臣。这样,谁敢不让贤,谁敢不恭敬地应承您的命令?帝君若不善于分别,好坏混用,即使日日选用人才,也不会有功绩。这段话,无非是说明招贤纳士的措施,用来说明推荐议员的办法,有点勉强。文章还详尽考证了古代两种不同的明堂。

汉章先生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这在陈畬的《附志》中有说明。他说:“预备立宪之岁,余兄呈请都宪代奏一折,曾刊入各报中。撰此说成,藏于家。去年,为增中丞特保经科,慈湖侍郎暨乡先,又保荐资政议员。今春来都,行箧中携有旧稿,余先取说付刊,以质当世之研究宪政者。宣统二年二月,同怀弟畬附志。”经推断,笔者在《国学大师陈汉章》一书中认为此文似乎写于1907年,而写此文目的是“以质当世之研究宪政者”。看来陈先生当时不同意立宪派搬运外国那一套西方议院制,认为我们老祖先早已有之。此时立宪派正鼓噪一时,而陈畬显然同意长兄的观点,所以加以刻印,以广流传。当然,他们的观点相当保守。

其四,兄弟两人同编《东陈陈氏家谱》,此谱前有汉章先生《陈氏源流》长文。

其五,汉章先生多次为其弟修改文章,如《癸未(1883)日记》五月十九日,“申酉,改柽弟律赋”。

最后说说“兄弟相亲相爱,互相谦让。”

其一,1886年四月十二日(5月15日),汉章先生从杭州诂经精舍返家。逢二十岁的得新于四月十八结婚,从婚前陪客到婚后诸事,汉章先生一直忙了十二天。

其二,兄弟分析家产时,彼此谦让。陈白回忆说:“他们两兄弟分家时,把遗留下来的木刻《二十四史》线装书都给伯父,自得铅印。”(林志龙:《与陈白先生谈话录》),这就是兄友则弟恭的结果。

其三,曾经在汉章先生创办的东陈小学读过书的顾圣仪,亲眼目睹兄弟告别情景。他说:“我还曾看到先生送别胞弟陈宇襄(陈畬)先生时,两人均毕恭毕敬,如对大宾相互礼别。”(顾圣仪:《伯弢先生》)这里说的“如对大宾相互礼别”,似乎不是我们平常所说“拜礼”(分跪拜、揖拜)、“揖拜”、“跪拜”、“九拜”,而是古代五礼之一的“宾礼”,那是诸侯朝见天子以及诸侯相互访问时的礼仪,后来官员之间、士庶人等之间相见礼,也用宾礼。其礼不是一拱手后了事,而是很繁杂的。如清《士庶相见礼》中规定:“宾及门,从者通名,主人出迎大门外,揖入;及门、及阶,揖如初;登堂各北面再拜,兴(平身),主宾互正坐;即席,宾东主西;饮茶,语毕,宾退,揖,及阶、及门,揖辞,主人皆答揖,送大门外。”相见礼,即“五礼”中的“宾礼”。汉章先生和弟弟之间行宾礼告别,足见兄弟间情谊之深。

总之,从以上几方面简单叙述可看出,汉章先生在祭文中所说,句句属实。

现再引一封1929年汉章先生给他二姐儿子的一封信,其信云:

昨见怀京信,有“家破狗钻”语,岂不闻吾之弟比以安,尨也可使无吠乎?正月有信来压迫我,以族长出名。三月回里问族长,族长言我并无信,且不知信所云云。此信谁为之乎?怀京兄弟前承汝舅(按:指得新)之训,汝舅以坍塘田,弃其天显之亲,欲与我公庭相见。今县人传为笑谈,千百世留为话柄。前为塘田缠讼,死一从弟,今复缠讼不休,我老死不足惜,即为汝舅声名计,恐亦有所不值也。其人虽无似,必不甘轻弃祖业,以已坍之塘,年年为纳粮米,族众无力修筑。修筑而无督工之人,即家从祖母在世,亦必出卖与就近之人,何所为私?而以为盗卖?汝舅不敬其兄,故怀玉兄弟不敬其伯父。怀玉且与维邦要纠众算我账,进城告我利用。利用抑至此极。眷爱者为之痛惜,仇视者为之乐观,斯亦何苦而为之,及迷途之未远,回余车于大路,亲者无失其为亲。盖汝之从旁规劝,亦已久矣!(陈汉章:《与谢甥》,《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611—612页)

从信中可以看出,此次是为族产塘田引起的官司。1931年3月14日汉章先生写信给妹夫樊荩臣说:“此讼本由励氏与陈郑氏买塘田而起,今反谓为弟所累,何其谬耶!”此信最后谈道:“舍侄怀京夫妇已于二十五日(3月13日)相率返杭,主持此事者独一怀玉耳。”(陈汉章:《与樊荩臣》,载《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637—638页。)1932年,汉章先生又给樊荩臣一信,说:“至于厉港塘田之讼,兄弟若易地以处,则弟自信,必不至于控人盗卖缠讼,至数年而不肯放手。一念及于天理人情也。其初不顾天理人情,处心积虑要夺人产。刻成《祠堂章程》一本,突发于家。从祖母丧中争祠产,争杭州试馆之产。试馆之争失败,祠产则得步进步,提出百亩之田未餍所欲,更觊觎塘田,缠讼至讼者,一病而亡。弟为中间人,安能不分曲直是非,而坐视孤寡?力为议和,以为亲者不失其为亲,自此可言归于好,有以对祖宗矣!”(陈汉章:《与樊荩臣》,《陈汉章全集》第十九册第649—650页)

从上述信中可以看出,此讼事,不光和塘田有关,还和祠产、杭州试馆之产有关。祠产和试馆之产是昌朴之妻孔粹卿所创建。昌朴无子,由昌棫第三子得森入继。得森生于1870年,故汉章先生称之从弟。得森元配是半河郑秀文次女,故称陈郑氏。而励氏不明谁之妻。先生作为中人,樊荩臣作为证人。此讼达数年之久,“始讼一从弟,继讼一胞兄,终讼一伯父”(1931年3月14日《与樊荩臣》)。从弟,显然指得森,而胞兄、伯父也不明为何人。这场官司以陈郑氏取胜而告终。

辛亥革命后,清政府被推翻,得新返乡为民,但仍以前清遗老自居,头上那根长辫子留了十九年之久。1926年,得新曾到东陈开办米厂,因经营不善而倒闭。晚年景况不佳。陈畬遗稿土改时皆散失。现仅留以下几种:

1918年至1920年,得新曾主纂《新昌县志》,全书20卷,共十二册。此县志请许多名人作序,其中有蔡元培写的序。序中有“又吾友象山陈君宇襄之所草也,其中如地图之本,于测绘山川之特列纲目,教堂之附入寺院,灾异祥瑞之别为轶闻而附诸杂志,皆甄取析义,可以正旧志之失者。”这段话点明此志与旧志不同之处,得到蔡元培的首肯。

除此还有神武坊庙联:

戏台联

善恶最无私,看到下场不如罢手。

览观其勿远,做将上等全在存心。

正殿联

世事等浮云,过眼片时已万变。

臣心终向日,到头一节各千秋。

此两联,均是有感而发,不是泛泛而论。

得新另一佛联留在象山等慈寺(俗称西寺),联云:

循蓬岛而环,作平等观,说甚三山,到眼即众生相。际桑田以后,县慈悲念,恁般万变,回头总实工夫。

这是得新五十七岁之作,上联说佛教的众生平等观,下联抒个人之情怀。

得新善诗词,自号沧浪词人,这方面作品应该特别多,可惜目前仅有诗两首:

上巳

上巳喜逢巳日辰,古来今日此辰真。

祓除无复观《周礼》,禊饮何曾昉魏臣。

节届阳和应转甲,岁忧灾害更祈辛。

嘉平腊后干支换,回想前尘话后因。

曲水多闻在洛滨,宋明宴会亦相循。

尘谈元著群思汉,剑捧金人恐帝秦。

天朗气清犹旧日,城芜园破又春深。

穷居自把流光惜,辜负韶华意未申。

五迭许甥剑华次七十生日诗

忆自呱呱堕地来,熙怡祝萌乐春台。

庭趋四岁红描字,乡饮三章笙吹陔。

京国浪游因负债,暮年缠讼妒储财。

平生孺暮嗟何及,老子儽兮如未孩。

倚语支策事如毛,梦里胡床步步高。

可笑分粮偶鸡鹜,岂能御气跨鹏鳌。

写书屡秃郎寄笔,窥牖谁分曼倩桃,

幸有才甥成宅相,勿扰珠玉翳萧蒿。

从内容看,此两首诗写于晚年,抒发个人情怀,志衰意消,情意真切。

此外尚存1901年会试硃卷义、策、论三篇。即义:《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从《易·系辞》取题,议论“善变通者,通《周易》以行周礼”。策:“工艺、商贾、轮船、铁路,辅以兵力,各国遂以富强。其所以富强者,果专恃此数者欤?抑更有立国之本欤?观国者无徒震其外,宜探其深微。”此文一开头论证“今日之天下,一商战之天下”。但工艺、商贾、轮船、铁路等非其本,得出“圣天子欲法,法以法古,亦有如《周礼》欤?”这篇文章令人称奇的是作者对西方文化的熟悉程度。试看下文:

《管子·小匡》篇曰:“农商群萃而州处,料多小计贵贱,买贱鬻贵,珍异物聚。”此其因商,而以农战也。于是连挪士有开植物学矣。《轻重》篇曰:“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此其因商而以财战也。于是亚丹斯密有理财学矣。计然之言曰:“知斗修备,时用知物,二者相形,得观万物之性情。”此其因商而以格致战也。于是有奈端之重学,皮里士利之化学,达尔文之进化论矣。白圭之言曰:“吾治生产,犹伊吕之谋国,孙吴之用兵。”此其因商而并以政策战也。于是有边沁之功利主义,喀谟德之人群主义,伯伦知理之国家学矣。

通过这样的比较,指出西方这一切,“其鼻祖在于希腊罗马”,“而希腊之兴,适当战国时,仅得诸子之肤末,又乌足语《周礼》之深微哉?且其术在周季,我中国亦用之”。于是得出“圣天子欲法,法以法古,亦孰有如《周礼》欤”的结论。陈畬的思想与汉章先生如出一辙,都认为西方的种种现代科学,如植物学、理财学、重学、化学、进化论等中国早有之,且比他们要早,所以“圣天子欲法,法以法古”,不必舍近求远。

第三文是《管子·内政寄军令·论》。此文是论述管子变法,行的古法,能使国富强。此文本房荐批:“能追摄《管子》深微处,借以喷醒时流,有关世道之作。”看来这位批卷考官,与陈畬有共鸣之处,与当时主张学习西方变法者相违背也。

陈畬会试时的文章仅见到此三篇,其他文均不见,只留下会试三场本房荐批,现转录如下:

第一场

以渊博之才,运简贵之笔;清言见骨,奧旨通神;五艺一律,良工心苦。

第二场

五策以东西法制之善者,皆暗合《周礼》;复推论其弊,以折衷至当统中外古今,确有心得。《周礼》本治世之书,自新莽荆公取其皮毛,至于败坏遂多。不言政体,亦不甚仿效,而外人反因之以制胜;今又弃古而转师外人,所变之陈迹,故策者详言之。

第三场

首作以尊王立意;次以法祖立意;三以《周礼》读《易》,皆曲折赴题宣其义,蕴惨淡经营之作。

聚奎堂厚批:

有书卷气,无尘俗韵。

得新著作肯定不止这些,希望有心人进一步搜集整理。笔者得知有人已搜集到其遗著,可惜未能见到。

汉章先生与兄弟得新一家的是是非非,正如汉章先生所说,不足论成败,“门内之事,恩掩义”,“礼之用,和为贵”。(《论语·学而第一》)当年的是是非非,已烟消云散,兄弟毕竟是兄弟,得新死后,汉章先生带领子女,沉痛奠祭这位弟弟,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又1936年9月1日,汉章先生带领庆麒、庆粹外,还有“从子庆廷、庆延、庆建、庆迴”等兄弟后人,一起奠祭堂兄陈得善及亡嫂,庆廷即怀玉、庆延即怀京、庆建即玒、庆迴即白,均是得新之子,还有孙辈,这不也足以说明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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