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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家金岳霖:中国哲学家金岳霖:中国哲学家金岳霖

时间:2022-09-0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梁先生算是著作等身了,但老实说,梁先生不是学问家。梁先生说,他首先是一个行动的人。他的著作的很大一部分都与“乡村建设”有关,如《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乡村建设论文集》等都是。正是乡村建设运动中,梁先生以一个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教育家名世。梁先生是作为“乡建派”的代表走向最高政治的。梁先生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封建顽固党,其实,只需略为了解梁氏生平、著作,就可得出相反的结论。

特立独行 一代直声——梁漱溟的人格和著作漫谈

梁漱溟先生1988年6月仙逝之后,华人知识界颇有一些震荡和回应,祖国内地及台、港、澳地区和东南亚诸国刊发了不少纪念文字,其要旨,从哀悼梁先生的若干幅挽联中可以略见一斑:

钩玄决疑百年尽瘁以发扬儒学为己任

廷争面折一代直声为同情农夫而执言

——冯友兰敬挽

善养浩然之气有学有守

弘扬中华文化立德立言

——张岱年敬挽

柏松永劲明月胸襟示范

金石弥坚高风亮节长存

——袁晓园敬挽

廷议天下兴亡旷世难逢此诤友

学究华梵同异薄海痛失一代师

——任继愈敬挽

绍先德不朽芳徽,初无意,作之君作之师,甘心自附独行传

愍众生多般若谛,任有时,呼为牛呼为马,辣手唯留兼爱篇

——启功敬挽

华夏风骨,中国之魂;

哲人虽去,精神永存!

——梁先生著作的一年轻读者

范忠信敬挽

一代宗师,诲人不倦

一生磊落,宁折不弯

——石家庄军械工程学院

云敏敬挽

从以上挽联中,我们不难领悟,梁先生95岁一生留给后人的最深印象,首先是他的为人,其次才是他的为学。梁先生算是著作等身了,但老实说,梁先生不是学问家。他的成名和传世之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国文化要义》等,在世界文明或东西文化比较研究方面,虽然开风气之先,而且至今仍有启迪新思的作用,但毕竟粗疏、笼统、缺乏严密的逻辑。

梁先生说,他首先是一个行动的人。他是实践型的哲学家、思想家。从这一方面来说,他是典型的中国哲学家。金岳霖先生在区分中西哲学家时说过,在现代西方,苏格拉底式的人物再也不会有了,分工、技术性训练使得哲学家超脱了自己的哲学——“他推理、论证,但是并不传道”,他成了职业的逻辑家、认识论者、形上学家,这可能对哲学有些好处,“但是对哲学家似乎也有所损伤”。“他懂哲学,却不用哲学”。“中国哲学家都是不同程度的苏格拉底式的人物。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伦理、政治、反思和认识集于哲学家一身,在他那里知识和美德是不可分的一体。他的哲学要求他身体力行,他本人是实行他哲学的工具。按照自己的哲学信念生活,是他的哲学的一部分。他的事业就

是继续不断地把自己修养到近于无我的纯净境界,从而与宇宙合而为一。这个修养过程显然是不能中断的,因为一中断就意味着自我抬头,失掉宇宙。因此,在认识上,他永远在探索;在意愿上,则永远在行动或者试图在行动。……他同苏格拉底一样,跟他的哲学不讲办公时间。他也不是一个深居简出、端坐在生活以外的哲学家。在他那里,哲学从来不单是一个提供人们理解的观念模式,它同时是哲学家内心的一个信条体系,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自传。”

我想,没有理会金先生以上的话的人,是读不懂中国哲学的,也是无法理解梁先生的思想、著作和人生的。就“人格与学问不二”这一点来说,梁先生与熊十力、马一浮诸先生一样,都具有巨大的人格上的感召力,都是人格的典范。但熊、马先生从中年起埋首学术,不再直接从事政治活动,梁先生却颇有一点孔子的遗风,席不暇暖,四处奔忙。他不习惯过书斋式的生活,1924年辞去北大教职(此前曾在北大执教7年)自己创办师生生活一起的书院式的学校,以后在广州、河南,特别是山东邹平搞了8年之久的“乡村建设运动”。他的著作的很大一部分都与“乡村建设”有关,如《中国民族自救运动之最后觉悟》、《乡村建设论文集》等都是。正是乡村建设运动中,梁先生以一个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教育家名世。在50年代初期的“批梁”运动中,“乡建”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靶子。其实,梁氏之乡建,作为改造中国旧乡村的一项综合式的改革运动,无论是从社会学的角度,还是从政治学、教育学的角度、都需要重新评价,包括其他的从事乡建的前辈,如至今还健在(在海外)的晏阳初先生等,绝不是侯外庐先生在《韧的追求》中所鄙薄的那样的。

梁先生是作为“乡建派”的代表走向最高政治的。抗战期间,任最高国防参议会参议员、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巡视豫、皖、苏、鲁、冀、晋等游击区,访问延安,创办民盟及其机关报《光明报》,调停国共等等。抗战末期和抗战后的一段时期,梁氏颇有以第三党介入,以期建设民主政治的理想。有这种理想的人当然不只他一人。我斗胆地设想,如果当时民主派的知识分子和民族资本家更多一些,更强一些,即使不足以与国共两党抗衡,形成鼎足而三的局面,至少也有较强的制衡作用,不致成为附皮之毛。诚如是,当又是一种政治格局。

梁先生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封建顽固党,其实,只需略为了解梁氏生平、著作,就可得出相反的结论。他一生有许多错误,恰恰有一点最为正确,他在一定意义上是一位民主斗士!当然,他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理想主义甚浓,基本上不懂政治的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在中国政坛上几乎是一败涂地,留给我们的,只是这样几件佚事:

——1946年调查李公朴、闻一多血案,痛斥国民党,高呼“我要连喊一百声‘取消特务’,我们要看特务能不能把要求民主的人都杀完!我在这里等着他!”

——建国以后,与章士钊一样,多次成为毛泽东的座上宾,但他拒绝了毛让他在政府中任职的建议,又多次对内政外交提出不同意见,终于酿成1953年的“廷争面折”的局面,公然以农民的代言人自居,要试一试毛泽东的“雅量”。

——1974年在政协学习会上发表《我们今天应当如何评价孔子》(现已收人巴蜀书社出版的《东方学术概观》中),反对以非历史的观点评价孔子,反对把林彪与孔子相提并论,为刘少奇彭德怀鸣冤叫屈。当遭到围攻时,他竟脱口一句:“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这就使我们很自然地想到他早在1917年目睹南北战祸时写过一篇《吾曹不出如苍生何》的文章,和1941年香港沦陷他坐小船脱险,“若无其事”,心地坦然——“我相信我的安危自有天命”。“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像的事”。“孔孟之学,现在晦塞不明。或许有人能明白其旨趣,却无人能深见其系基于人类生命的认识而来,并为之先建立他的心理学而后乃阐明其伦理思想。此事唯我能作,又必于人类生命有认识,乃有眼光可以判明中国文化在人类文化史上的位置,而指证其得失。此除我外,当世亦无人能作。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等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致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

他就是这样的狂!他的思想渊源之一就是狂得不得了的王阳明学。这是一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境界,看起来是“唯我”,实际上是“无我”(超越了“小我”)。梁先生有两句赠友和自箴的话,就是“无我为大,有本不穷”,这是他的人格和道德的写照。

梁漱溟的著作,主要围绕着三大问题:文化问题、人生问题、社会问题。他的哲学,主要是一种文化哲学、生命哲学、人生哲学。他不仅与那些把哲学与人生分开、人格与学问割裂的职业哲学家、技术型哲学家不同,就是在新儒家中,也与熊十力先生不同。熊先生是出入于佛教唯识学之后,从形上学上重建儒学,梁先生则是对儒学的价值、人生和文化的关系遽下论断(这些论断并不是经过深入地研究得出来的,更多的是凭直觉顿悟出来的),下完论断之后,建立起一种带有宗教情绪的信仰,然后付诸实践。我们所以要反复地指出这点,就在于这是读懂梁著的钥匙。

从学理上来检视,梁氏文化哲学有许多弊病和矛盾。一方面,他认为科学、民主、自由具有普遍价值和世界的意义,主张无条件地“全盘承受”,并以资本主义文化来批判中国传统文化的弊端和国民性格的阴暗面(在这一方面他并不亚于西化派);另一方面,又认为中西文化各走各的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去,中国文化无论走好久,也不会走到西方人所达到的地点上去。由此,他一方面非常悲观,对中国这种“家族生活偏胜”、“伦理本位”的文化无法铸出资本主义文明而伤心;另一方面,面对工业文明的一些弊病,他又盲目乐观,认为特殊地体现于中国文化的生命、精神、道德理想对整个人类是普遍的,因而对复兴中国文化使之成为世界文化信心十足。梁先生提出了文化发展、变异中的殊相与共相,普遍与特殊,时代性与民族性的关系问题,但没有辩证地解决这些问题。

梁先生文化比较中的漏洞和矛盾,一方面是中西文化冲突、融合与中国文化新旧嬗替之际,中国知识分子理智和感情的矛盾心态的反应;另一方面又是走向科学、民主、工业文明的热情与惧怕工业文明带来的人格异化、人的整全性的肢解、人际的疏离、困惑、失落感之间的矛盾心态的反应。一般人认为他的思想落后了一个时代,其实他恰恰是超前了一个时代,在中国尚未进入工业化、现代化时,敏锐地却又不合时宜地提出了后工业化、后现代化的问题。正是这一方面,才使他成为本世纪的哲学家。大家知道,在西方,本世纪各哲学流派主要是反思这样一个问题,特别是欧洲大陆,本世纪最发达的正是文化哲学、生命哲学,现象学、弗洛伊德主义、存在主义和新马克思主义等等人文型的哲学。梁氏本人当然也受到施宾格勒、柏格森等人的影响,所以,对于新儒家,不能只看到前一矛盾(理智上趋新、情感上趋旧),还应当看到后一个矛盾(对现代化的憧憬与担忧)。道德价值的失落,人生意义的肢解,人格的丧失,人异化成片面的、单向度的人,与梁、熊诸先生的生活是格格不入的。当然,他们无法理解,科技文化、商品经济阶段是无法超越的。

梁先生的生活和他的思想,梁先生的人格和他的著作就是这样难以分割。他的行动与他的理想是不能分开的。他就是那种综合型的、本来意义的、苏格拉底式的哲学家,而不是那种工具理性的、技术型的、生活与哲学分裂、言论与行为不一的职业哲学家。

余英时先生在《士与中国文化》里谈到知识分子的“超越”与“参与”的问题。纵观梁氏一生,这两方面他都具有。如1946年底,他从政界抽身,闭门著述,直到1949年出版《中国文化要义》。他有“静观”的一面,更有“行动”的一面。他代表了“社会良心”,终其身“仁以为己任”、“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人们常常把鲁迅的精神称为“国魂”或“民族魂”,这是非常确当的。鲁迅先生生前曾热情讴歌过“我们民族的脊梁”——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救法的人……其中,为民请命,廷争面折,如汉的清流、明的东林,不仅为鲁迅,而且为广大民众久为传颂、景仰。

我想,所谓“国魂”、“民族的脊梁”,主要是指的丝毫没有奴颜媚骨的人格精神,是民族气节,是公理正义,是人的操守,是凛然正气,就像敢讲真话,提倡建立“文革博物馆”的晚年巴金先生那样的精神。中国知识分子有一种劣根性,那就是“应帝王”!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太缺乏像梁先生这样的特立独行之士,尤缺乏群体的意识、参与的意识和独立的人格。

今天,在我们的民主政治的建设和经济体制的改革齐头并进的时候,我们更应当走向文化的多元,提倡人格的独立。在全民经商、人人言利的风气下,需要高扬人的道德价值意识;在吏制不清、贪痞成风的暗流面前,需要刚直不阿的正气。有的人对古代官吏和知识分子的“为民做主”、“为民请命”、“廷争面折”之类不屑一顾,我想,恐怕还得具体地、历史地看待。当然,我们不能重新流入新儒家的泛道德主义,商品经济可能带来一些负面的东西,但没有商品经济的繁荣与发展,没有经济、法律原则和伦理原则的分化,自由民主和人格独立恐怕都无从谈起。

(原载《中国文化月刊》(台湾)112期,1989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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