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皮的哲学家的金岳霖

金岳霖（1895—1984）湖南长沙人，是我国近代逻辑学的开山鼻祖，也是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他毕生致力于哲学、逻辑学的教学和研究。主要著作有《逻辑》、《论道》、《知识论》。金岳霖先生历任清华、北大哲学系主任、教授、文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哲学研究所副所长、中国逻辑学会会长和名誉会长等。

作为哲学家、思想家，似乎都是古板的面孔，冷峻的表情，不谙人情世故。然而就金岳霖先生而言，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能对号入座。

20世纪40年代，金先生在西南联大教逻辑，逻辑是文学院一年级的必修课。上课在大教室，坐得满满的。金先生上课经常提问，学生也可提出问题让先生回答，用时下的话叫互动。金先生有问必答，有一个华侨同学叫林国达，操广东普通话，最爱提问题，问题大都奇奇怪怪的。有一次他站起提了一个怪问题，金先生想了想，说：“林国达同学，我问你一个问题：Mr.林国达isperpendiculartotheblack-board（林国达君垂直于黑板），这是什么意思？”林国达傻了。林国达当然无法垂直于黑板，但这句话逻辑上没有错误。

沈从文先生是联大教授，有时拉一个熟人给少数爱好文学的同学讲一点什么。某次金先生也被拉了去，他讲的题目是《小说和哲学》。题目是沈先生给出的。大家以为金先生一定会讲出一番道理，不料金先生讲了半天，结论却是：“小说和哲学没有关系”。有人问：“那么《红楼梦》呢？”金先生说：“红楼梦里的哲学不是哲学。”他讲着讲着忽然停了下来，“对不起，我这里有个小动物。”他把右手伸进脖领捉出了一个跳蚤，拈在手指上看看，甚为得意……

建国之后，金先生调到北大任哲学系主任，后调到哲学所任副所长，另一位副所长张镛说他应该坐到办公室办公。他答：“我不知道‘公’是如何办的，可是办公室我总可以坐。我恭敬地坐在办公室，坐了整一个上午，而‘公’不来，根本没有人找我。我只是浪费了一个早晨而已。”金先生的“公”不来，可谓幽默至极，将“公”（事务）这个客体主体化了，很有意思。

1950年哲学家艾思奇到清华大学讲演，宣讲马克思主义。有一次，艾思奇在讲演中否定形式逻辑，说形式逻辑是形而上学。金先生主持会议，在艾讲完后金岳霖对他说：“你骂了形式逻辑之后，你说的话则完全符合形式逻辑，没有一点错误。”这就是一个逻辑学家的对人、对事、对生活的态度，他本人的幽默表现为天真、率直、诚实、幼稚，有时幼稚的像个孩子。

金岳霖的天真和幽默不仅在西南联大才有的，可以说他一生都是个天真的老顽童，他在清华教书时，与陈岱孙先生都住在清华学务处。一次，梅贻琦校长外出，委托陈岱孙代理校事。一天，金岳霖准备上厕所，发现没了手纸，他不急着去找，而是坐下来向陈岱孙写了一张讨手纸的条子：“伏以台端坐镇，校长无此顾之忧，留守得人，同事感追随之便。兹有求者，我没有黄草纸了，请赐一张，交由刘顺带到厕所，鄙人到那里坐殿去也。”

金先生晚年深居简出。毛主席曾经对他说：“你要接触接触社会”。金先生已经80岁了，怎么接触社会呢？他就和一个蹬平板三轮车的车夫约好，每天拉着他到王府井一带转一大圈，在车上东张西望，就算接触社会了。

章士钊也是逻辑学家，某年金先生在午门见到章先生，有一段对话很有趣的：“我说你只比我大13岁，可是，我曾经把你当作大人物，背过你的文章……他说这很简单。我比你大13岁，但是，在你一岁的时候，我比你大13倍。你15岁的时候，我已经28了，正是写文章的时候。要是我一直比你大13倍，那还得了，那我已经成为明朝的人了。”金先生说这道理的确很简单，但却与众不同，毕竟这是两位逻辑学家的幽默啊！

◆经典幽默

到了天地境界了

著名学者和国学大师冯友兰先生在西南联大教书时，留有长髯，身穿长袍，颇有道家气象，其本人则倡导人生哲学之多重境界。一次，他去授课路遇金岳霖，金问：“芝生，到什么境界了？”冯答：“到了天地境界了。”两人大笑，擦身而过，各自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