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群体所折射的中产阶层住宅福利困境

高校教师群体是职业中产阶层的重要构成群体，也是核心中产阶层的重要构成群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本研究无意于犯以偏概全的统计学错误，但是，从质性研究的角度来看，“见微知著”是对于事物探索与洞察的一种重要方式。如同观察一艘在大海中行进的航船，当我们发现其船身存漏洞，由此推断航船存在安全隐患，这样的逻辑过程应该是成立的。同理，当“被中产”的高校教师遭遇住宅福利困境，中产阶层的住宅福利状态也将不言而喻，高校教师群体成了折射中产阶层住宅福利困境的观测点。

从物质上看，“一座房子消灭一个中产”在近年来一路高涨的房价中成了现实。一部分调查对象在买房之前还安于自己“被中产”后的中产阶层身份，过着“白领”、“小资”的生活，但因为一套房子，他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人生的境遇也因此不同。

房子成为生活中不能承受之重。“由于是高校教师，所以在银行贷款的前期审批上进度很快，但是贷款下来之后每月的还贷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在高校，基本工资不高，还掉贷款所剩无几。以前的种种享受生活的项目直接咔嚓掉了，成了真正的房奴。”“我跟朋友们抱怨，千万别买房，但房子还真跟围城一样了，我深受其苦。他们却认为我至少还有当房奴的资格，他们在高额的房价面前连首付都有些困难。”“我们在西部城市好像看起来没有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压力大，但比较起来，我们房价低，收入更低，差距同样存在，甚至更大，买房连想都不要想。”随着房价收入比的拉大，中产阶层将有可能彻底剥离出主力购房人群，连买房的“资格”都有可能被剥夺了。

网络上有太多关于中产阶层买房后的生活品质下降的报道，也不乏勒紧裤带还贷的“辛酸史”。2009年12月，《中国新闻周刊》邀请专业民意调研机构——北京美兰德信息公司进行了《中产阶层生活状况调查》，在北京、上海、广州、沈阳、武汉、青岛、杭州、成都、西安、兰州十个城市，采用系统抽样方法，对1658名个人月收入在各地处于中等水平以上的常住居民进行调查。结果显示，在贷款买房的人群中，有61.6%的人，每月房贷支出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超过了合理值30%。其中，房贷支出占家庭收入比重在五成及以上的人群中占了20.5%。其中43.8%的人表示，“压力较大，有时担心会‘断供’”。许多中产对房子几近恐惧，“原来还自认为自己是中产，现在彻底被一套房子消灭了。”

齐美尔曾这样描述中产阶级：相对于最低阶层麻木不仁地生活在惯例里，相比于最高阶层有意识地维护惯例，中产阶级就特别显得与生俱来的易变、不安分^[1]。这种易变和不安分在住宅福利困境面前被放大。当住房的消费支出比重过大，生活捉襟见肘。物质生活的拮据导致中产阶层的精神困境。房子不仅剥夺了自由，也成为无法摆脱的巨大压力，带来精神的负担和心理的焦虑，使得中产“出逃”。

古语“仓廪实而知礼节”，现在的中产阶层虽然不至于居无定所，但住房商品化和整个社会经济转型的背景似乎已将“要拥有自己名下的房产”作为了衡量个人能力和人生价值的首要指标。于是，对于许多中产阶层而言，“仓廪不实甚至连仓廪都没有，礼节何从谈起？”

现实的住宅困境不仅影响了中产阶层的物质生活，更严重的是，由于这种物质上的紧缚，原本属于中产阶层的理性、稳定、闲适和精神上的富足，也变成了紧张、惶恐、惴惴不安。社会的稳压器，瞬间变成了加压阀。“理性”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特征，中产阶层的理性常常通过他们对社会的责任感表现出来。一个失去中产或者中产正在消亡的社会，无论从何种意义上都潜伏着巨大的理性危机^[2]。

中产阶层更多的是指一种心态和精神，他们的生活状态、知识水平以及经济地位，使得他们所具有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最可能被社会的较多成员所容纳；他们所拥有的资源，使他们能够来推广他们的生活趣味和价值观念^[3]。现实却如同前面有访谈对象指出的，“现在真的不叫生活，只能算是活着。”在房子面前，中产阶级自由和理性受限，精神特质受到冲击，缺乏安全感。

在现实的住宅福利困境面前，归属的困境如影随形。中产阶层作为财富蓄水池的功能被房子全面击垮。中国的中产阶层成为“漂流者”中产，向上流动困难，大部分沦为中下产。

许多调查对象表达了自己的无奈，“想相信自己是中产的，但现实告诉我这可能只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事实上我现在的处境还比不上一个熟练工。”“应该将我们归纳在中下阶层，只比社会最底层的稍微好一点。”“我都不知道什么中产了，你看我这样的生活还能叫中产吗？你见过哪个中产阶层住成这样子的？”“我不知道中国有没有中产，有多少中产，反正我不是。”“你看我们连学校周围的农民都不如，他们好歹有块地，只要建房子就可以了，你觉得我的阶层地位比他们要高吗？”

阶层归属的困境源于住宅福利等物质困境，物质困境导致社会阶层地位下滑，对于阶层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也逐渐消失。

注释

[1] 周晓虹.全球中产阶级报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2] 孙春艳.不再中产[J/OL].中国新闻周刊，2010（3）-01-15].http://www.china.com.cn/news/txt/2010-01/15/content_19239051.htm.

[3] 庞清辉.“漂流者”中产[J/OL].中国新闻周刊，2010（3）-01-15].http://www.china.com.cn/news/txt/2010-01/15/content_19239051_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