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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解直皖矛盾”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时间:2022-08-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调解直皖矛盾”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到1920年,中国的军阀已经完全阵线分明了:张作霖独自在东北打出奉系大旗,占山为王;北洋集团分为直皖两系。既然华侨愿意投资,张作霖求之不得,立即接见。“不瞒你说,”张作霖抢着插话。这是孙中山、张作霖的初次接触。张亚东回到奉天,把信交给张作霖,又汇报了见孙先生情况。张作霖提前两天赶到,办完了其他事便敬候宁孟言。

“调解直皖矛盾”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到1920年,中国的军阀已经完全阵线分明了:张作霖独自在东北打出奉系大旗,占山为王;北洋集团分为直皖两系。皖系段祺瑞,三任国务总理兼陆军部总长,实操政府军政大权,徐世昌的总统多靠他们拥戴。直系首领原是冯国璋,大约是官至总统无法再升了,复辟事件被平息不久他便猝死北京,曹锟接替了他,成为直系首领。奉、皖、直三足鼎立,各霸一方。

张作霖狡猾,暂不想以武力争夺中原,只想爬到高坡上看着别人的马咬,以便来个渔翁得利。实际争中原之主的是皖段(祺瑞)和直曹(锟)、吴(佩孚)。

就在这个时候,张作霖碰到一件意外的事情——

那是他在天津参加“巡阅使会议”的时候,张景惠领着一位叫宁孟言的人来见他,说是从海外归来的华侨,找他的目的,是商谈开办葫芦岛海港问题。此时,日本人正在大连开发海港,张作霖怕日本人把大连港建成对他是个威胁,想开发自己的葫芦岛海港,以对日抗衡,但他自己却无经济实力。既然华侨愿意投资,张作霖求之不得,立即接见。(www.guayunfan.com)

宁孟言,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圆圆的白皙脸膛,穿一身西服,打着墨绿的领带,戴一副浅色金边眼镜,十足地华侨气派。一见张作霖便笑嘻嘻地鞠了一个躬,在伸出手的同时问了声“张大帅好!”张作霖同他握握手,也说了声:“宁先生好!”

二人对面坐下,寒暄几句,张作霖说:“听你这口音,也像咱东北人。”

“是的。”宁孟言说,“地道的奉天人。虽离家有年了,乡音总是不改。其实是我自己不愿意改,不想忘了故乡。”

“好!宁先生有这个想法,我也十分地敬佩你。”张作霖高兴了。“有的人跑出去没多少日子,混得也不怎么像样,脸膛就变了,声音也变了。好像他妈拉个巴子不是中国人了,我最烦这种人。好,宁先生我敬服。你离家也多年了,应该回去看看,看我张某人把家乡弄得怎么样?”

“久有耳闻!”宁孟言说,“大帅堪称东北人的救星。”停了停又说:“听说大帅有心开发葫芦岛,我是满心赞成的……”

“不瞒你说,”张作霖抢着插话。“我是跟小日本较量的,他开发大连想压我;我就开发葫芦岛。只是……”张作霖经济不足,一时又难开口——一个堂堂的大帅、东北王,怎么好开口向一个华侨要钱呢!

宁孟言笑了。“作为东北的子民,我理解大帅的心情和苦衷。但我宁某实在说也是一个混穷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有一位好友,也是东北人,他倒乐为此事。我带来他给大帅的一封亲笔信,请大帅过目。”说着,拉开手提箱,拿出一个欧式的最时髦的信封交给张作霖。

张作霖刚刚听到宁孟言叫“穷”,以为他来卖嘴皮子呢,现在一见有富翁华侨的信,同样高兴。接过信,粗略地看一遍,也有懂的也有不懂的,并不去细想,却说:“难得你和你的朋友热心家乡的事,我会慎重对待、热情欢迎他的。”

——宁孟言,即是宁武,一个贴近孙中山的革命党人。孙中山在南方,正在要去联合苏联,学习列宁的革命方法,在北方“五四运动”的推动下,他想把广大青年组织起来,首先推翻执政的北洋军阀。孙中山知道,在政治舞台上,北洋这伙人还是个庞然大物,推是一时推不垮的,他想利用直、皖两家的矛盾,采取联皖段、拉奉张、打击曹吴的办法逐步吃掉他们。宁武是奉孙中山之命,来促成孙(中山)、段(祺瑞)、张(作霖)“三角联盟”的。一时找不到接近张作霖的途径,只好利用他急于开发葫芦岛海港、想拉华侨投资这个心情来见他。

张作霖欣赏了那封信,宁武觉得有机可进,便说:“华侨投资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外面谣传,说直、皖两家又要动刀枪了。时局不定,华侨是不敢贸然来的。他们怕把钱白白扔到海里呵!”

张作霖怕影响宁先生情绪,故意把话撇开,说:“他们闹他们的吧。长城以里任发生什么事,我想走远点,我只建设我的长城外。”

宁武说:“听说段祺瑞已经和孙中山先生接洽好了,要合力推翻曹吴。如果各方面能协同动作,安定大局,华侨投资就更好谈了。”

张作霖淡淡地一摇头,说:“这件事我也知道。我是带兵的,老粗,不懂政治。不过,我很不明白:孙先生是开国元勋,威望极高,革命党怎么能跟老段这号人合到一块去呢?”

宁武听出张作霖对联合反应不积极,便说:“孙先生心肠可以理解,不论什么人,只要肯革命,孙先生都愿意联合。”

“好好,我还要开会,咱们改日再谈。”张作霖说,“景惠,好好款待宁先生,让他多住几天。”

对于宁孟言这位不速之客,张作霖动起了脑筋:他不是华侨吧?大约是孙中山派来的说客。若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同他磋商一番。自从官位升高之后,张作霖的心胸似乎也开阔了,也聪明了。他分析过孙中山。尽管他对他的理论还没有吃透,但是,他认为孙中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在办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革命党坏不坏还说不清,能有那样巨大的吸引力,谁都不能小看。如果能够和孙中山联合起来,南北夹击,皖、直恐怕谁也抵挡不了……这么一想,他立即又请宁孟言到他下榻处谈谈。

这一次,张作霖态度变得热情了。他说:“宁先生一番话,雨亭受益很大。和孙先生合作的问题,我想试试看。这样吧,请宁先生引荐,我派一个代表去见见孙先生,你看如何?”宁孟言:“我愿尽力。”

不几天,张作霖回奉天的时候,便派一位叫张亚东的少将副官随宁孟言去广州见孙中山先生。这是孙中山、张作霖的初次接触。孙先生热情接待了张作霖的代表,并对他说:“雨亭在东北治理得很好。不过,外有日本牵制,内部又在纷乱,处境是很艰难的。如果国家统一了,建立起革命的中央政府,地方的事自然好办多了。”孙中山又亲笔写了信给张作霖。

张亚东回到奉天,把信交给张作霖,又汇报了见孙先生情况。张作霖十分高兴,马上叫奉军总司令部秘书长宋文林转达他的意思,他要在北京和宁孟言会见。

北京会见是安排在顺承王府的。张作霖提前两天赶到,办完了其他事便敬候宁孟言。

张作霖一见宁孟言,便十分高兴地说:“宁先生,我的代表去广州,孙先生很厚待。孙先生看得起我,我很高兴。”

“您能派代表去见孙先生,孙先生也很高兴。”宁孟言说。

张作霖把宁孟言领进一个小客厅,无拘无束地聊了阵子,又说:“看到你这个名字,我想起一个人,是你的同县人,也姓宁。这小子一向跟我过不去。是个革命党。我不记前仇,你可以叫他回来,回家看看家乡。”

“他叫什么名字?”宁孟言问。“叫宁武!”

宁孟言心里一跳——原来他就是宁武,辛亥革命之后化名孟言的——但立即撒了谎,说:“那是我本家,认识。此人早已死了。”

“死了?!”张作霖有点惊讶,正想说点什么,一个随从来报:“曹锟来拜见。”

张作霖说:“孟言,你先里边坐坐,咱们回头谈。”宁孟言转入内室。

曹锟进得门,连应酬话也不说,便开门见山:“雨亭老弟,咱们兄弟不错嘛,为什么和孙文勾结要打三哥?”

“哪有这么回事?!”张作霖否认着。“三哥,你不要听信外人的胡说八道,我不会干那样的事。”

曹锟很生气。于是,拿出杨庶堪、宋大章寄给宁孟言的两封信,信上提到宋文林找宁的事情和有关张亚东的南行事情。张作霖一看曹锟有了证据,觉得不能再搪塞了,灵机一动,把责任都推到宋文林身上:“是宋文林这小子瞒着我干的。我饶不了他。”他转身喊张景惠:“立即打电话给奉天,问问宋文林这小子有多大胆,竟敢私通革命党?”又说:“不必问了,先扣押起来再说。”曹锟叹了一声气,又坐片刻,走了。

其实,宋文林正在屏风后陪着宁孟言呢。

送走了曹锟,张作霖转回小客厅,焦急地问宋文林:“信怎么会落到曹老三手里呢?”

宁孟言说:“奇怪了。信全是由日本邮局寄发的,过去从没有出过差错。”

宋文林说:“北京宪兵司令秦华和他们有关系,常派人监视革命党,又和日本人有勾搭,可能信是从日本邮局拿出来的。”张作霖发怒了:“他妈拉个巴子,秦华是我派去的人,当我的司令给别人干事,我要办这个小子。”他又说:“往后行事要严密点,免得惹出麻烦。北京很乱,人家的耳目多,不方便,咱们立即回奉天。”宁孟言到了奉天,张作霖极热情地款待他几天,然后对他说:“现在国家成了烂羊头,孙先生是开国元勋,谋国有办法,我想派人去向他请教一切。请你打个电报去联络一下。”

不久,张作霖便派一个叫李少白的旅长在宁孟言的陪同下去了桂林,到革命党大本营晋谒孙中山先生。

李少白去桂林的事没有保住密,香港一家报纸忽然爆出消息,说“张作霖派代表某某赴桂林密商,拥护孙中山先生为大总统”等等。张作霖一见这消息,马上动了怒:“立即发报,让李少白回来。”此时,李少白在宁孟言陪同下已经离开桂林转香港,他们准备经上海回奉天。路上接到张的电报,更不敢停留,匆匆回来。

张作霖一见李少白就大骂:“谁派你为他妈的代表,我只叫你去送信,你胆敢说我拥护孙文做大总统?”又转脸对杨宇霆说:“你马上发通电,不承认李是代表和他所说的话。”他坐下来,叹息摇头,说:“南边人我们斗不过。什么合作,算了吧。”

宁、李二人在上海时,对此事已了解清楚,这条消息完全是安福系政客造的谣。张作霖骂李,李感到委屈,但在张大怒时又不好解释,只得请宁出面。

宁孟言去见张作霖还没有开口,张作霖便排炮似的发了话:“李少白这杂种,胡说我拥护孙文做大总统,岂有此理!现在是共和国,谁都知道,总统是选出来的,不是我张某人一个人说了就成的。为什么要登报造谣?两广遍地是匪,孙文没有力量北伐,至少几个月办不到,怎么能当总统?我和曹锟是儿女亲家,他想做大总统,出卖东三省,我就不答应!他对英国公使说,他上了台,京奉铁路的借款合同可以延长。又对日本公使说,他上了台,二十一条也可以考虑。我姓张的就不赞同。我看还是我自己动手打姓曹的吧,胜败都不管,什么与广东合作,算啦!算啦!”说着,摆出了逐客的架势。宁孟言不急不躁,待张作霖把话说完,火气渐渐消了,才说:“雨帅,报上的消息完全是安福系造的谣,目的是破坏粤奉合作,耍的是挑拨离间之计。李少白在桂林根本没有提过什么大总统问题,这样大的事,他没有向大帅请示敢自作主张吗?大帅您想想。”

张作霖低着头思索阵子,若有所悟地说:“有道理,有道理。政客们常耍这样的把戏,你不提个醒,我真想毙了李少白。”

“两广的形势不像传说的那样,”宁孟言说,“李少白是亲眼见着的,您可以问问他。孙先生还让我向大帅转达一点意思:革命党是不怕失败的。因此,这次讨直我们是要先发动进攻的,奉天只要扯扯后腿就行了。革命党失败了,还可以再干,孙先生绝不想把雨帅一生的事业给毁了。”

张作霖一见革命党人如此真诚,颇受感动,立即转变了态度,说:“请你密报孙先生,只要他行动了,我一定派兵出关。”

有人把中国历史统观之后比较一下,说自从春秋十二诸侯,战国七雄起,及至后来的两汉、魏蜀吴、晋及十六国、南北朝、五代十国、宋辽金等等,任何时期都没有北洋混战时期更乱的,晋时才十六国,各国所霸,弹丸之地。北洋混战时不仅南北对峙,南方各省独立,北方各派独立,东北三省混战之后虽趋于统一,但入关出关,又是波折多起。沧海横流,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浮在水上水下表演一番。到了1920年前后,中国之乱已到顶峰:南方不仅有革命党,闽、桂、粤、滇各派军阀朝秦暮楚,明争暗斗,早已杀得天昏地暗;北方徐世昌当了大总统,本来想过几年“文治”的平静生活,却又不能。徐总统上台之初,有意笼络南方。力主和平谈判,掌握军权的皖系首领段祺瑞却坚持武力统一。为此,徐总统还免了段祺瑞国务院总理兼陆军部总长之职。到1920年初,湘、粤、桂等南方突然出兵湖南,岳州、长沙重镇相继失守,北军节节后退。徐世昌的“言和”主张失败了,只得按照段祺瑞的主张:动武。于是,命令曹锟、张敬尧率兵数万,杀奔湖南。曹军的前敌总司令吴佩孚骁勇善战,节节胜利,很快收复失地,南军退出湖南。

消息传到北京,皖系主张武力派大喜。段祺瑞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虽然已经远在军粮城,驻守边陲,但却马上发报迫胁北京政府起用段为总理,“否则,将引兵入京,以‘清君侧’”。此时的国务总理是王士珍。王士珍自觉不是皖系的对手,干脆早递辞呈,退了下来。总理换成靳云鹏,但仍由段祺瑞重握军政大权。

南征的首功应该是直系大将吴佩孚,曹锟领了一顶四省巡阅使的帽子北返时,特地把吴留在湖南,想占有这片地方。结果,湖南督军这个位置却给了张敬尧,而只给了吴佩孚一个不值钱的“孚盛将军”称号,吴佩孚生气了。一怒之下,他不愿在湖南为张督军保镖,即匆匆撤兵洛阳。

吴佩孚一走,南军重新北上,先后又占领了衡阳、衡山、宝庆等地。张敬尧只好逃之夭夭。

吴佩孚洛阳驻定之后,即去保定同曹锟密谈。经秘密活动,很快在保定召开了由直、苏、鄂、赣、豫、奉、吉、黑等省代表参加的秘密会议,组成了反皖同盟。一场大规模的厮杀又在酝酿之中……张作霖本来是助皖反直的,为什么一反常态又助直反皖呢?事情就是这样变幻莫测,变幻之中,哪有一成不动的事情呢?不久前的京城“府院之争”以及因“府院之争”发生的复辟,反复辟,张作霖是支持了段祺瑞把黎元洪赶下台的,而他自己也轻而易举收编了二十八师。不久,皖系的骨干人物徐树铮被任命为西北筹边使兼边防军总司令了,徐立即握有节制内蒙古、新疆、陕西军队的全权。一到任,他便在西北增设军政机关,开办银行,发行公债,几乎一统了这片天地。

张作霖一统东三省之后,早已产生了大满蒙主义,连女儿都搭上了,企图控制内蒙古。现在,徐树铮插进来了,而且名正言顺地把地盘抓到手了,张作霖怎会认输。所以,他加入了反皖联盟。

张作霖加入反皖联盟不久,那个糊涂蛋大总统竟请他出来“调解直皖矛盾”,这便给他一个接触两家的良好机会。他迫不及待,整装就道。

张作霖到了保定,曹锟、吴佩孚捧为上宾,招待极为热情,立即在巡阅使署摆设盛大宴会。曹吴心里明白,张作霖是加入反皖联盟来的。此番亲临,一定商谈出兵的事。对于其他几省,无论曹锟还是吴佩孚,都认为无足轻重,出出兵也不过助助威;顶关键的,自然是张作霖。

曹锟既乐不可支、又迫不及待。仿佛他已胜券在握,今日是举行的祝捷宴。他捧着满满的酒杯,挺着胸、微笑着先发了言:“各位,各位!都捧起杯来吧,今天是咱们的家宴,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尤其是我的亲家、东三省巡阅使张雨亭,张大帅到来,这酒宴就显得更亲了。我请大家干杯!干了这一杯,咱们就不改话题再谈如何出兵,如何打翻段歪鼻子(段祺瑞在气怒时常常鼻子歪,有‘段歪鼻子’谑号)的事!”

曹锟说着话,仰脸先干了杯中酒。

人们有点惊讶,盛宴开场,作为四省巡阅使,赫赫有名的曹锟,怎么能说这样一番不伦不类且凶相毕露的话呢?张作霖端着杯,双目瞪圆,眉头竟皱了起来。心想:亲家,我素知你鲁莽,竟不想你会鲁莽到这种地步!危险呀!他再看看陪席的几省代表,那脸膛表情似哭似笑,究竟哭笑?却也猜它不出。张作霖立即犯了猜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盛宴呢?誓师、检阅、结盟?我是来入伙,还是来做调停人?张作霖谨慎啊,他自觉自己不是北洋系统,直皖如何闹,都是他们家事;我得有进有退。于是,他把杯捧起来,不急不躁,不热不冷地说:“作霖此来保定,是奉总统之命来做调停人,不敢谈论出兵战争事情。我看诸位都来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息争才好。中国太乱了,不得了,能少打一仗还是少打一仗为好。怎么样?”

曹锟的脸膛“唰”冷下来,有点吃惊的样子“啊,啊”两声。然后,无可奈何地把目光投向吴佩孚。

吴佩孚素以儒将自居,本来对张作霖这样的绿林出身的人便瞧不起。若不是想利用他,他是不愿同他坐到一起的。张作霖来保定,并未透露有“做调停人”之说,八省反皖同盟他奉系代表又签字了。不谈出兵谈什么?如今张作霖一开口就变了味。吴佩孚勃然动了怒,他以为张作霖是受了段祺瑞的好处,与段有了新的阴谋,出尔反尔。便放下酒杯,很为不恭地说:“雨亭公既然来调解战争,你的代表为何又在反段盟约上签字?结盟在先,又倡息争,是雨公戏弄历史还是历史戏弄了雨公?我和曹帅都不是好战之徒,我们急盼和平。国事不宁,人心惶恐;内政失修,外交惨败,段祺瑞结党营私,安福派胡作非为,我等身为军人,怎不焦急。在此存亡关头,即使我等苟安息战,只怕我的部下也不答应。息争之事有何可谈呢?”说罢,忿忿地坐了下来。

宴会猛然陷入了紧张,人人都担心这场舌战会导致不欢而散,继而反目为仇。那些居于陪衬地位的人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张作霖。

张作霖情绪平稳,面带微笑。但心中却老大的不满:你吴佩孚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师长么,湖南打了两个胜仗,那是你的对手草包,瞧你张牙舞爪的,有什么了不得?!别看张作霖诸事粗鲁,今番竟粗中有细,急中含缓。他不慌不急地说:“吴师长不愧是秀才,有见识,不过……”他晃晃脑袋:“不过,你对我的来意是误解了。我不怨你对我的指责,这样做只怕有误大局。”

曹锟忙说:“雨亭不要多心,子玉心直口爽,为时局所逼,灭段心急,言语自不免流露急躁。其实,他和我一样,对雨帅一直是十分敬重的,只望雨帅信守盟约,共同对敌。”

吴佩孚也觉自己语言失礼,忙趁势转变,说:“曹帅说得对,佩孚身为军人,只知信守盟约,不敢取巧投机。”

张作霖摆出一副恢宏大度,他说:“这样说来,事情就好办了。世上的事情没有不复杂的,得慢慢来。就说这一桌丰盛的宴席吧,样样菜肴都是好的,一口总吞不了,得慢慢吃。”他转脸对曹锟说:“三哥,你说是不是?”

曹锟忙点头,说:“是,是,咱们还是吃菜,多喝酒。”

吴佩孚端起酒杯来到张作霖面前,说:“方才语多冲撞,请多海涵。”二人仰面干了杯中酒。

还算平和地结束了这场盛宴。饭后,其他省代表都各自休息去了。张作霖才拉着曹锟、吴佩孚说:“现在才是自家兄弟没外人呢。来,咱们好好谈谈,谈个清楚明白。”

三人走进密室坐定,张作霖反宾为主地先说了话。“联合反段,是咱们利害相同所在,这一仗非打不可。你们想想,我怎么能来这里做和事佬呢?打倒段祺瑞,不是一件容易事,要有点计谋才行。大总统让我出来当和事佬,也是个糊涂做法。可对于咱们,却正是好事,我就可以先到北京摸摸底,顺便在老段面前虚晃晃,他就会对我不加防备。仗一开火,我从东路一出兵,让他防都防不迭!我就这个想法。方才席上有几位客人我不认识,我怕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小扇子军师做的安排,听说他正往京畿调兵。所以,我只能说是来调解的。我和三哥啥关系,在一个盟约上签了字我怎么能反悔呢?我刚才说的‘都来想想办法’哪里是为了息争,而是想想办法对付老段!”曹、吴紧张的脸膛,渐渐松弛下来。

张作霖又说:“仗还是缓缓再打,条件还不够。”“你想怎么办?”曹锟急问。

“我看先别提打仗,先迫使徐世昌免了徐树铮边防军总司令之职,改编他的边防军,砍掉老段的胳臂……”

“果然能这样,直皖这一仗就好打了。”曹锟兴奋了。

吴佩孚不像曹锟那么冲动,他一边听一边想:好一个厉害的山大王,不光粗野,还有点韬略,今后还不可轻待他呢。便笑着一语双关地说:“这样一来,东三省先解除了徐树铮的威胁!”

张作霖不假思索地说:“对!东三省没有威胁了,奉直两家才可以更好地合作。”

张作霖回到北京,住进奉天会馆。他的留守处就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他惊讶的消息:北京城盛传奉、直联合反皖,连张作霖去保定密谋出兵的事也纷纷传开。

张作霖慌了。忙问:“皖段有什么消息?”

人报:“徐树铮活动频繁,段祺瑞已从团河回到北京。”

张作霖沉默着,半天才说:“我知道了。卫队团在这一带要加强警戒。”

既然奉直联盟的消息已传出,既然段祺瑞已经回到北京,张作霖觉得避他是避不了的。与其等着他找上门来,倒不如自己主动上门,何况自己还有调解的“钦命”,正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段祺瑞。当晚,张作霖便到安福胡同去拜访段祺瑞。

段祺瑞一见张作霖突然来到,便有些猜疑,急忙迎出,盛情款待。“雨亭消息好灵通啊!我刚一到京,你就知道了。”

张作霖看出段祺瑞的“戒备”之情,又加上早已得知外传他和曹直联合反段,心情自然有些不安。忙说:“老总这样的人物,万众心向,行动谁人不知。我知道您行迹匆匆,得到消息后便来拜望,还怕来迟了您又去团河呢!”

“你是大忙人,”段祺瑞说,“倒是先到我这里来,这就不敢当了。”

张作霖机灵,怕老段对他发难,便先点破了题目。“大总统突然召我来京,派往保定,劝说曹巡阅使平息争端。作霖自知无此能耐,况且此事与东北毫无关系,我便再三推辞。怎奈总统执意让我为难,我便只好匆匆去保定应付了。”

段祺瑞奸笑笑,说:“有人说,直系要人正为张、曹两家保媒,我还疑为雨亭公是去保定专会亲家翁的呢!”

张作霖知道老段话里有话,忙说:“纯属谣传。哪有这样的事呢?”

段祺瑞感到应酬的事完了,便开门见山地说:“直皖之争,积因已久,只怕欲罢不可能了。既然总统有调事委雨公,你就不妨直说。据你所见,谁是谁非呢?”

张作霖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和事佬的“分内事”,老段却拿来为难他。想回避,又觉回避不了,尴尬了阵子,只得说:“段公和曹公同是北洋元勋,民国栋梁,国人无不敬仰,似应重修旧好,和衷共济,为苍生造福!”

段祺瑞淡淡一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张作霖看得出老段的决心,觉得此时只可顺势说话,不能过于牵强。便微笑对段说:“段公历来待作霖情厚,作霖铭记在心;今后仰赖之处还多,作霖心中自然有数。关于直皖两家之隙,我苦劝曹公不要轻言动兵,免得大伤和气,两败俱伤,后场难收。曹公似可通融,只是他手下的师长吴佩孚,凭着湖南小胜,盛气凌人,便自吹他的队伍天下无敌,要和皖军作一决战。更加上苏、豫、赣、鄂等省对吴拥护,吴的决战之心也是极强了。只怕一开战,还是要十分小心的……”段祺瑞只轻蔑地摇头,好像吴佩孚根本就不在他心上。

张作霖又说:“段公,据我观察,曹吴对您老总还算敬重,只是对徐树铮意见极大。说他任意扩张势力,野心独霸天下,令人难以容忍。直皖冲突之祸根,实因小徐之为。依我之见,老总如能把徐树铮职务暂时调动一下,事情或可好办……”

段祺瑞忍无可忍了,他“腾”地跳起来,一拍桌子,说:“吴佩孚后生小子见过几次阵势?一个小小的师长竟如此狂妄,还了得!湖南之捷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他手下都是天兵天将,攻无不克?曹老三有这么一个打手就不念旧交了,对谁都盛气凌人。我看,谁也无法同他共事!”

段祺瑞的鼻子又歪了。他把身子也转过去,只给张作霖一个屁股。

张作霖感到僵局了,慢吞吞地站起身,说:“作霖此次受命,本来就十分勉强,果然息争无望,直皖两家的事情我便从此闭口了。在京少住几日,我便回奉天去了。”

张作霖表面上是奉命来的,直皖两家接触之后,自然要复命。他在徐世昌面前免不了说些“息争困难”的话,最后还是建议“撤了徐树铮,改编边防军”的意见。徐世昌老谋深算,处世圆滑,不愿倾于一方以免不拔。听着张作霖的话,也只是听着而已。最后仍说:“还得烦请你再同老段商量商量。”张作霖只叹息一声。

徐树铮早在总统府里安插下许多耳目,那里的风吹草动,他心里都清清楚楚。张作霖去总统府、干了些什么?随时传到小徐那里。张作霖回到奉天会馆喘息未定,有人便进来报告:“边防军总司令徐树铮来拜。”

张作霖一愣:这个小扇子军师来得也够快的呀!?张作霖匆匆迎出把徐树铮领进待客厅。

“一别三年了,还是那样春风得意,红光满面!”

“雨亭兄夸奖了。”徐树铮边坐边说,“久居塞外,备受艰苦,我已是厌倦戎马生活。这次进京,是来向总统提出辞呈的。”

张作霖前番入关,是受徐树铮之邀参与皖军讨直的,奉军原想乘势南下,插手中原。怎奈事不理想,便匆匆缩回去了。那时候,张作霖便了解了徐树铮的为人,知道他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是个怀有巨大野心的人。抓住边防军还怕抓不稳呢,怎么又会突然向总统提出辞呈呢?显系别有用心。于是,笑着说:“兄是国家栋梁,威震边陲,你若真的辞退,边陲父老也不会答应,同僚也必通电挽留。”

徐树铮淡淡一笑,说:“国中英才济济,哪里就显得我一个无名小卒了。”

张作霖不想同他久磨蹭,立即直入要害:“又铮兄此番回京,想是为直皖目前之事。我也听了许多谣传。不知兄对此有何高见?”

徐树铮狡黠,只一笑便搪塞过去:“事关直皖两大家,想来曹段二公会有妙策,又铮不便介入。”徐见张冷笑,又说:“此番来拜,另有要事。段老总公务甚急,已回团河去了。要我转告阁下一事:靳公因病早已辞去,总理之缺迄无合适人补。段老总已与国会商议,拟请雨亭兄出任,望雨亭兄不必推辞。”

张作霖暗自笑了。心想:上次入关,你有许诺副总统之言,结果,一片泡影;今日又是总理许诺。我昨日才见段祺瑞,他若有此意,为什么却一字不提?为什么又要你转达。可见有诈。忙说:“二位厚意我领了。只是,作霖是军人,不懂政治,无理国之才,这样大的担子我实实难担。”

徐树铮脸色变了。“此事乃段公所交代,我无法做主,只好请雨亭兄与段公面谈。我明天陪雨停兄去团河吧。”

张作霖知道小扇子要下手了——在北京城,皖系这伙人想搞掉谁,杀了谁,总是想出做到的。张作霖只带一个卫队,多不过一营人,哪里是徐树铮的对手。辞行是不行,不去也无措辞,只好说:“很好。只是明日我还有件急事,待我办办,后天一定请又铮兄陪同去见段公。”

徐树铮已经安排人控制了张作霖的住处,觉得走他走不脱,便点头答应,告辞而去。

张作霖送走了徐树铮,冷静地想想,觉得自己处境十分危险,徐树铮要对他下毒手,得立即逃脱。于是,经过一番紧张准备,张作霖于当夜即搬进了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并同时化妆成洋人,只带五个随员,便偷偷登上开往奉天的特快列车;进车厢之后他们又匆匆下来,改乘一列货车飞出北京。

当徐树铮发现张作霖跑了的时候,虽于途中的廊坊车站拦车搜查,但张作霖乘坐的货车早已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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