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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后事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时间:2022-08-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进京后事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改元称帝,把袁世凯闹得焦头烂额;张锡銮来到北京,又带来了东北的动荡消息。张作霖是他召进京来的,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便可以杀他。就这个张作霖,他不想去想他的事了,却又丢他不掉。张作霖既然应召来了,得见他。张作霖也是一宿未眠,京中接触的事虽皮皮毛毛,他便感到与他当年闯荡绿林十分相似。张作霖一听,心里凉了。

进京后事_关于张作霖的故事

改元称帝,把袁世凯闹得焦头烂额;张锡銮来到北京,又带来了东北的动荡消息。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冲动竟给这个红胡子一个师长当?这不是助长他兴风作浪么!他更后悔不该把老总督赵尔巽草草处理。现在,他接受教训了,他要保护老帅,才能稳住东北,稳住天下。然而,这个红胡子出身的张作霖该怎么办呢?

袁世凯近来总想杀人,他曾经暗自排过他身边所有能够兴风作浪的人,谁亲他、谁疏他、谁反对他?他早有了详细的名册。他想把那些疏他的人通通远贬边疆,让他们用武无地,终老他乡;把那些反对他的人通通杀掉,户灭九族。让谁来办这件事呢?能够帮助他干这件事的人,只有段祺瑞。他是陆军部总长,握着巨大的兵权。他找到段祺瑞,不明不暗地把这个想法流露出来。

段祺瑞反映不激烈,他淡淡地一笑,说:“历来做帝王者,无不爱土亲民,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改元,我是赞成您的;把身边清理一下,我看还是缓行,甚至不行。那样做了,会更加激起大怨的。”

“这么说,就眼看着一些人跟我作对,作对到底?”(www.guayunfan.com)

“惩治某些人,办法还是有的,大事办成之后,天下皆王土,天下皆臣民,办几个反对自己的人,还不易如反掌。”

袁世凯沉默了。他想想段祺瑞的话,觉得有道理——其实,他袁世凯何尝想不到这个简单的道理?他早已想到了。只是自身的利害关系他想得太大、太沉重了,连头脑加眼睛都“封闭”了起来,他忘乎所以了,即所谓的“当局者迷”。经人指点迷津,他也觉得对。便点点头说:“好,把这口气暂时吞到肚里,压一压,以后再说。”

大行动不干了,小行动得干!张作霖在东北连总督都不放在眼里,这还了得!将来,他什么时候想反我,不是照样兴兵!袁世凯有点动怒了——

袁世凯毕竟是书香门第,当初若不是主考官有偏见,他很可能在金殿上闹个三甲。儒家风度,历来都标榜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怎么能同一个闯荡绿林、打家劫舍的红胡子为伍呢!张作霖不是治国之才、兴邦之辈,留着他,肯定是一个祸根,袁世凯想杀了他!

张作霖是他召进京来的,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便可以杀他。杀了吧,以除后患!

决心刚下,神还未定,他又犹豫了:杀张作霖么?能杀干净么?当初,是他授命陆军部破格给他中将衔、师长职的,如今,张作霖的二十七师何止一师人马,实际上两个师还多;二十八师冯德麟,二十九师吴俊升都是他的磕头兄弟,这些人都是天地不怕的大土匪。杀了张作霖,他们一起反了,东北不是要大乱了么!袁世凯心惊又后悔起来:心惊是怕这些绿林英雄造他的反,他无力平叛他们;后悔的是当初他不该一个一个地把他们都委了师长,现在,反而养虎为患、尾大不掉了。

袁世凯刚愎自用,但近来“乱事”太多了,多得令他眼花缭乱,六神无主。就这个张作霖,他不想去想他的事了,却又丢他不掉。

正在此时,承启官——一个儒气、奴气都很足的老头走进来,打千来个半跪,说:“禀大总统,奉天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奉召到京,听候大总统召见。”袁世凯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张作霖会来得这么顺当、来得这么快,他还怀疑他不一定会来的呢;惊的是,他自己对张作霖该采取什么措施尚未定夺,他来了,怎么对待?威,大训斥他一顿,有什么效果?德,再恩赐他一番么,一个师长的头衔他就连总督都不放在放里了,再提升,他岂不……张作霖既然应召来了,得见他。袁世凯对承启官说:“告诉张师长,明天上午十点在居仁堂见他。”

承启官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但却偷偷地把张作霖送来的紫檀木匣子放在门后的一张小桌上——这是承启官干熟了的事。外任官进京,谁能没有晋见礼?送礼是明明白白的事,但收却极有讲究。若禀事官把礼物放在明睁眼见的地方,再说一声“某某人晋献!”十有八九得挨一顿训,原封退回。都说明了,岂不是送礼有了见证人,收贿也可证了。所以,常收礼的官都在客厅、书房或密室门后、房角摆一张空桌,来客或承启人、侍用只需把礼物朝桌上一放,说声“某某来了”,收礼人便自然明白。这都是官场上的公开秘密了,总统府的承启官对这些事自然更明白。

承启官退下之后,袁世凯微闭起眼睛在屋里踱起步子——他要决定如何对付这个红胡子出身的师长?然而,张作霖毕竟既是红胡子又是师长,难对付呀!袁世凯踱来踱去,还是下不了决心。无意间来到门后边,见小桌上有个紫檀木匣子,便明白是张作霖的“意思”。暗自笑了。这个红胡子,还有这份心。但又想:东北会有什么好东西呢?无非是人参、豹皮,或大财主家中的瓶瓶罐罐。他端起来,放在八仙桌上,打开来,一道金光耀眼。原来是一只足有半尺高的赤金天地佛!沉甸甸的,形象秀美,做工精细,面部和手背的皱纹都雕刻得十分细透。袁世凯心里一惊:张作霖哪里来的这件宝贝?这不是寻常百姓家会有之物,非将相即王府才会有!他捧在手中越看越心喜。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天地对我生金,我将光照天地!这么一想,袁世凯对这个红胡子顷刻间竟产生了好感:张作霖……

张作霖也是一宿未眠,京中接触的事虽皮皮毛毛,他便感到与他当年闯荡绿林十分相似。他来京之后,连京城的面目都不敢光顾一下,便匆匆忙忙赶到总统府去“报个到”。他身着中将礼服,胸挺头昂,还像在沈阳似地拿出派头。谁知公府门外那个门卫便不理睬他,只有嘴“噘”了一下,示意他去承启处。张作霖来到承启处,见一老朽坐在那里,连眼皮也不翻他一翻,只扯着腔调问:“干什么的?从什么地方来的?”

张作霖真想抬脚给他一家伙。但转念一想:不行,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这里,放个将军、免个总督,只是寻常一杯茶,一个中将能算屁!“宰相的家人七品官”!大总统的承启,还不得是将军!张作霖收了收火气,说:“兄弟奉天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奉召来京拜见大总统。恳请能为通禀一下。”

承启官只欠了欠身,还是那个不协调的腔调说:“近日来,大总统正忙着和日本公使谈判,有话传出,抽不出时间会见外边来的官员。”张作霖一听,心里凉了。他知道,这是承启官不愿给传禀——昨日,京城中的朋友还告诉他“京城之路,也是有钱才可通的。”他听了还有点不相信:堂堂一国之都,会有如此鸡鸣狗盗,敲诈勒索之事?现在,他碰了一壁。忙从随从身边要过一张五百现洋的银票朝承启官面前放去。“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承启官还怕是假的,拿过来反反正正地看一阵子,脸上才露出笑意。

张作霖忙将大红绸子包的紫檀木匣子递过去。“备有薄礼,请承启官先向总统呈上,不胜感激。”

有五百现洋银票,承启官脸膛和语言都变了,让座,待茶,然后说:“请张师长稍候,我马上去禀报。”

张作霖气得肚子疼:妈拉个巴子,五百现洋才买一个笑脸,好贵的价码!

得到答复之后,张作霖回到住处,丢下承启官的讹诈,去思索“明日见大总统该说些什么”去了。

对于赵尔巽、张锡銮,张作霖已经有点经验。往日,敬也敬到点子上,骂也骂得痛快,打也打得顺手!如今要对付的是袁世凯,袁世凯是大总统、是皇帝,这可是至上权威,弄不好一个示意,便砍了脑袋。“伴君如伴虎”么!张作霖有点害怕了。他自知这次来京是被召进来的。总统既召,一定有事,是吉是凶?尚难断定。所以,他一夜之中,反反复复,不得安宁。

次日,十点未到,张作霖便来到总统府承启处。承启官脸膛更不同了,微笑、打躬、立站着,一句一个“张师长”——原来上头有交代,对于张作霖,要以外省督抚觐见述职之礼相待!既然张作霖有了“诸侯”身份,承启官怎敢怠慢。

十点整,承启官领着张作霖进入居仁堂大厅。承启官指着一个椅子让他坐下,点着头对他说:“张师长,请稍候。”说罢承启官推开一扇玻璃门朝里走去。

张作霖有点心慌,他坐在椅子上,觉得十分拘谨;抬头看看这个大厅,只觉得满室金碧辉煌,闪闪发光,梁栋雕画些什么?一时也分辨不清;大厅正面一个屏风倒是十分壮观,上面画着许多条龙;屏风前条案上放着陶制的、铜制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只“嘀嘀嗒嗒”走动着的闹钟;壁上满悬着字画。对这些,张作霖不感兴趣,只扫了一眼便放过了。他心里想:袁大总统这大厅不怎么的,只比奉天总督好一点点。张作霖没有进过皇宫,他不知宫廷的摆设,但他曾想过,他想象传说中的水晶宫,四壁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五光十色,使人眼花缭乱。但袁世凯住的,不够劲……张作霖正慌慌张张胡思乱想时,承启官走出来。轻轻地说一声“大总统到!”张作霖心里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朝客厅门边退去,身子站得笔直,瞪着两眼望着那个敞开的玻璃门洞。

袁世凯今天穿戴很特别,竟穿着天蓝色陆海军大元帅服:金线绣的嘉禾满袖口领口,佩戴着宝星垂金大元帅肩章,头戴白缨元帅帽,胸前挂着大小勋章。他本来身个不高,这一打扮,简直像个不倒翁;葫芦似的胖脸膛,没有一点儿笑意,摆着方方正正的八字步,走到大厅中间,便坐在一个洒满金星的沙发椅上,活像一尊木偶。

不用指名,张作霖便知道他是袁世凯。赶紧摘下军帽,用右手托在胸前,迈正步向前行两步,一个“立正”站稳,向袁世凯深深鞠一躬,颤抖着声音说:“奉天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奉召晋见,请大总统训示。”说完,行以注目之礼。

袁世凯只淡淡一笑,便和颜悦色地指着一张椅子说:“坐下吧,坐下讲话!”

张作霖应了声“是!”倒退着走两步才转过身,坐在门边一个椅子上。

袁世凯朝他招了一下手,又指着身边一个西洋沙发对张作霖说:“坐这里吧,坐近些。”

张作霖拘谨地挪了过来。

袁世凯微笑着对他说:“张师长,二十七师在东北很不错么,说明你治军很有方。很好啊!”

张作霖忙站起来,说:“承蒙大总统夸赞。二十七师办得不好,还请大总统多加训示。”

“奉天形势如何?东北靠近日本,又是日本人特别注目的地方,有许多关系交错,不知现状如何?”袁世凯慢条斯理地说。

张作霖有思想准备,一是曾经挨过袁世凯的训,那个“军人不要管外交”的板子打得他还疼,二是来京前袁金凯曾提醒他,在大总统面前绝不可议论《二十一条》,最好连中日关系也不谈。所以,袁世凯的话一落音,他便说:“东北形势很稳定,请大总统放心。中日关系和睦,作霖谨遵大总统教诲,军人不宜过问外交,只是保护地方平安。在东北,不管是东边,还是北边的,不管是大鼻子、小鼻子,只要他欺侮咱了,我决不答应,一定同他们血战到底!”

袁世凯只微笑,半天才说:“你这样做很好,军人的职责是守土,其他事不管为好。我还想问问你:咱们国家要建立民国,实行共和,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张作霖轻轻摇头,说:“作霖是个小小的武官,又无学问,总统说的这样的大事,作霖不敢胡说。”

袁世凯见他谦虚了,又说:“你对国家大事持谨慎态度,很好,很好!不过,你的部下对这件事会有些议论吧?”

张作霖又站起来,说:“部下是有议论,作霖听了,总劝他们莫谈……”

“他们说些什么?”袁世凯说,“你只管说么。今天咱们是家庭式的会见,不必拘谨。”

张作霖是故意卖“关子”的,他心里明白,袁世凯正在做着皇帝梦,千万不能破了他的美梦。因而说:“部下议论可多了,但是,稍有见识的旅、团、营长,他们还是有同样看法的。他们说,咱中国几千年,文明天下第一,靠的是什么?还不是靠君主!共和,无父无君,各干各的,中国只怕不行。大家说,还是君主立宪好。”

袁世凯听着,心里十分高兴:一个武人能如此说,可见还是应该实行帝制的。但他却不说出来,转过脸,对侍从说:“给张师长斟茶。”

侍从倒茶——在总统面前,能领此一杯,该算殊荣,张作霖起身致谢。

袁世凯既得张作霖的支持,也不亏待他。忙说:“张师长今后要好好治军,要率领军队好好打仗。取得成绩,可进取公侯之位!”

“谢大总统夸奖、鼓励。作霖只有一个心眼,忠君报国,听大总统指挥。前程也全靠大总统栽培。”

一抬一捧,心领神会。袁世凯这才把话题转到张锡銮的事上来。

“张师长,有件事我想对你说明,张总督是前清重臣,如今也是民国大员。人老了,远非当年,自然有许多虑事不周处,你要多多辅助他,同心协力,以国事为重。张总督对你还是很器重的,他在我面前就谈过你不少长处。”

张作霖心里一惊,知道张锡銮真的告他状了。忙说:“我是军人,讲服从,绝不敢怠慢上司。只是,人嘴两面皮,有些事还请大总统明察。”

袁世凯有些不耐烦地冷笑笑,说:“我久有所闻,心中有数。”张作霖心惊了:难道我对老帅那几炮他都知道了?果然如此,大总统先入为主了。张作霖此刻感到袁世凯是向他敲了警钟,心里不是滋味。

袁世凯站起身来,走到条几边,手指着张作霖送来的赤金天地佛说:“张师长是位有心人,你送的东西我十分喜欢。见到了,我就放在这里了。据说天地佛又叫欢喜佛,终日嘻嘻哈哈,天地交泰。有人还送过一副对联给它,叫什么……‘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事,开口常笑世上可笑人’,就这么个乐天派!”

张作霖在诗、文、联这方面,一窍不通。只管傻傻一笑,说:“小意思,这是从蒙古王府弄来的,大总统若喜欢,我派人再到那里多弄几个,孝敬给你老人家。”

“不必了,不必了。”袁世凯急忙说,“你此番来京,我十分高兴。张师长若无其他事,在京应酬一下之后,还是速回奉天吧。”

张作霖知道自己该走了,忙又端起帽子,连声“是,是!”深深一鞠躬,又随承启官退出居仁堂。

袁世凯送走了张作霖,心里陡然不安起来:这个张作霖是个不安分的将军,张锡銮治他不了,东北可怎么办呢?老帅是不能再去东北了,难道把东北交给这个红胡子不成?不行,若让张作霖督理东北,不仅我无法驾驭他,国人也会骂我用人失策。谁去东北能行呢?袁世凯陷入烦躁之中。

正在这时候,湖北总督段芝贵进京述职,闯进居仁堂,连常礼也不顾,便急急忙忙、声泪俱下地讲述了在湖北如何受第二师师长王占元的排挤,表示“如不另行调遣,决不再回湖北。”

段芝贵,是袁世凯小站练兵时的旧人,但位卑职小,只是一个候补同知,很想巴结袁世凯。他跟袁世凯的文案阮忠枢是好友,经过阮的指点,段芝贵出资在天津平康里买了个名妓叫柳三儿的送给袁世凯。这柳三儿是个资色俱丽、琴棋书画皆精的妞儿,又是个不出名的“隐秀”,此花送给袁世凯,既中其意,又免了社会上一番风波。袁世凯十分欣喜。不久,便当上了袁府的四姨太太。柳三儿对段芝贵自然会十分报答;段芝贵攀上了高枝,经常到袁府请安。有一次,竟跪在袁面前,低三下四地说:“袁大人对小子栽培胜过父母,如不嫌弃,小子愿做义子。”说着,连磕三个响头。由于柳三儿的纵容、袁世凯一笑默认下来。袁世凯当上大总统,段芝贵便当上了湖北总督。段芝贵有“干殿下”的身份,哪里瞧得起一个师长。那王占元也不是个省事的人,论出身,他也是个乡间小流氓,比张作霖好不了多少。现在,仗着手里有军权,随时给段芝贵掣肘,弄得段芝贵行动都不方便。所以进京请调。

袁世凯正愁没有人去东北、也愁着张锡銮没处放,灵机一动,索性来个张、段对调。不日,即发布了如下命令:任命张锡銮为彰武上将军,督理湖北军务;

任命段芝贵为镇安上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并节制吉林、黑龙江两省军务。

发布命令的当日,袁世凯对段芝贵说:“就这样吧,你到奉天去。张作霖虽然桀骜不驯,对你,他是不敢放肆的。当初令尊任总兵时对张是有恩的,不是他作保,张也不会入官。凭这一点,他也不敢对你如何。”

段芝贵也觉得该这样,何况自己又有袁这个大后台,便欣然前往。

张作霖从北京回来,飘乎乎地等待着更好的消息——袁世凯对他恩宠有加,居仁堂赐茶,已属殊荣;在他离京前,袁世凯又派专人到张的住处来颁发奖品。而奖品又是十分贵重的一台二尺多高的西洋座钟。这钟,通体镀金雕花,镶有红蓝宝石;钟顶上有楼上楼,还雕刻着精致的八角舞台;台上有四个手拉手的西洋女子。开动发条,立刻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四个子女便翩翩起舞,妙极了。颁奖人特地告诉他:“这是宫里的西洋贡品!”张作霖抱着西洋钟回到奉天,他觉得抱回的,不只是四个美人,还有一顶显赫的纱帽。

可是,张作霖等来的并不是纱帽,而是一个新来的总督段芝贵!张作霖漏气了,他软溜溜地坐在太师椅上,心中狠狠地骂道:妈拉个巴子,段芝贵能比张锡銮怎么样?

生气归生气,段芝贵督奉天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得准备迎接他,跟他共事。

段芝贵也是个怪人,离京前竟在北洋新军中挑选了六百名精壮卫队,都给他们换了新军装,佩带东洋刀,短枪也是东洋造,很是神气。段芝贵到奉天之后不去总督府,竟传下话来:“到二十七师师部下榻!”

正是张作霖生气的时候,听到段芝贵要到他师部下榻,心里一振:啊!?这位新总督怎么要下榻我这里?他给我这么大面子!是不是还有‘旨意’?张作霖当然知道段袁关系,所以这么想。想到这里,原来的怒气也渐渐消了,忽儿又增添了喜悦:好吧,盛情接迎!忙命卫队团全体集合,到衙门外列队欢迎;张作霖也换上陆军中将礼服,领着旅、团、营长到门外迎接。

段芝贵是坐着新从美国买来的小汽车进城来的,汽车上装有踏板,踏板上站着四个马弁,车后跟着六百名卫队,好不威风!汽车来到二十七师司令部门外,马弁跳下车随车慢行。张作霖等匆匆迎来;车子停下,马弁开了车门,段芝贵走出来。

张作霖走上前去,举手敬礼,说:“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率部恭迎大帅光临奉天!”

这时,乐队齐奏,鞭炮震天。段芝贵把手举起,向张等还礼,然后去握张作霖的手,说:“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他又伸过一只手去握张作霖另一只手。“张师长,咱们……就更不必见外了!”“是的,是的。”

张作霖把段芝贵领进客厅,旅、团、营长见过礼退去。张作霖这才很客气地说:“大家均在院中,稍事休息请大帅训示。”

段芝贵摇摇手,说:“罢了,罢了。这是官样文章,咱不干。还不如好好谈谈心呢。”

张作霖说了声“是”,然后告诉部下散去,又命人献茶。

段芝贵素来是文人自居,常常在学子中卖弄一二,以显示自己文武全能。他明知张作霖是绿林出身,不润文墨,今天却偏想以文治武,先给张作霖一个下马威。初一见面,一时也想不出由头,眨了眨眼睛,只好借茶卖弄了。他端起张作霖献的茶,一见是淡绿色,灵机来了,故意品了品,说:“哎呀,张师长,你这是地地道道的‘双井绿’!对不对?”

张作霖哪知是什么绿、什么红,要献茶,只知拿好的。好茶敬献新总督,会令他高兴。连茶从何来,他也不知道。只好附和点头:“对,对!是‘双井绿’!”

段芝贵昨日才在一张小报上“结识”了这种茶,今天便卖弄了。他晃着脑袋说:“‘双井绿’产于江西省修水县‘十里秀水’的双井村,属于青散茶类。”他又品了一品,啧啧嘴,又说:“北宋诗人黄庭坚是修水人,曾对‘双井绿’有许多赞美诗,特别令人不忘的,是那首《双井茶绿赠子瞻》,诗说:

人间风日不到处,天上玉堂森宝书。想见东坡旧居士,挥毫百斛泻明珠。我家江西摘云腴,落硙霏霏雪不如。为君唤起黄州梦,独载扁舟向五湖。

那子瞻便是大诗人苏轼苏东坡,他喝了双井绿茶十分高兴,立即写诗应和:

江夏无双种奇茗,汝阳六一夸新书。磨成不敢付童仆,自看雪汤生玑珠。列仙之儒瘠不腴,只有病渴同相如。明年我欲东南去,画舫何妨宿太湖。

雨亭拿‘双井绿’敬我,可见情谊之深!

张作霖忙说:“是的,是的。当初作霖受抚的时候,令尊段老太爷正在广宁总兵任上,多蒙他老人家给我做保官,才得正式授职。作霖得有今天,多亏段老太爷的恩典。此恩永世不敢忘记。”口中这么说,张作霖心里却犯了嘀咕:段芝贵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一杯茶还没进肚,又是古人又是诗,我管这些屁事做啥?一事未了,又勾起我说他的老爹。你老爹对我有情,难道世世代代我都得报答?想着,张作霖用眼角窥视他一下,见他有点趾高气扬,更不耐烦,便收住话题,不再作声。

段芝贵一听张作霖还没有忘了他老爹,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了,不必追往了。忙说:“雨亭呀,以后不必再谈此事了。做做保官,全是官场上的例行公事,实在也算不了什么恩典。哪里就算大事了,只怕连家父也不记得了。”

张作霖忙说:“令尊大人能够毫无顾忌地担保,说明老人家有眼力!”

“雨亭毕竟是栋梁之材。”段芝贵说,“你我今后共事,算有前缘。正像黄庭坚与苏东坡的赠酬诗一样,一个是‘玉堂森宝’,一个是‘江夏无双’。你说对呀不对?”

张作霖简直是一头大野牛,哪知道什么韵味、蓄意?只微笑点头。“对,对!大帅说得极是。”口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想:这段芝贵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我得探探他。于是又说:“作霖出身粗野,头脑里想的只有领兵打仗保奉天。今后还得多请大帅训示。”

段芝贵一听张作霖粗人说了细话,忙用话岔开。“张师长对奉天军务十分通达,结识甚广,又深得将士之心,算得国家干城。今后奉天军各,自然全赖你了。我此番来奉任职,实在仓促得很,大总统和我本人都觉得应该快与张帅办理交接手续,了却一件公事。因为……”段芝贵用目光望望张作霖,见他听得还算入心,才又说:“雨亭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离京之前,大总统曾面示,公府有些事情还要我来办。因此今后我的事应多在北京。所以说,奉天总督府的事,就要多劳雨亭帮忙了。我到奉即下榻贵处,便有此意。”

张作霖一听,心几乎跳了出来!段芝贵是袁世凯的心腹,从总统府来的,自然多知内情。心想:这么说,大总统有意要我作预备总督了!但他还是说:“只怕作霖难能担当如此重任。”

张作霖昏昏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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