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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证验案释脑病

时间:2022-04-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病人于1984年11月12日摔伤右侧头部,当即昏迷数分钟。送往医院后,出现剧烈头痛,伴有呕吐、鼻衄,继之持续昏迷13天。经北京某医院确诊为“脊髓空洞症”。检查无异常发现,病告愈。案1因头部外伤,髓海受损而不能维持其正常运动,出现了失语、肢体不遂等症。治疗均以补肾荣脑收效。上方加减服用2个月,癫发作次数明显减少,核素扫描未见占位病变。随访4年未再发作,临床治愈。经送某院抢救脱险。

案1 失语案 李男,12岁。

初诊日期1985年1月29日。病人于1984年11月12日摔伤右侧头部,当即昏迷数分钟。送往医院后,出现剧烈头痛,伴有呕吐、鼻衄,继之持续昏迷13天。CT扫描提示:脑膜动脉出血,颅骨线状骨折。又经2次开颅手术后,肢体活动不灵活,头晕耳鸣,视物不清,失眠,腰酸软,大便干结,舌红无苔,脉细。证以肾阴不足为主。拟补肾填窍法。处方:黑芝麻20g,熟地黄18g,桑椹15g,何首乌、菟丝子、羌活各12g,山茱萸、龙眼肉、女贞子、巴戟天、枸杞子、桃仁各9g,7剂。

二诊:1985年2月14日。服上药7剂后,自觉颇适,故又服7剂。服后说话较以前清楚,睡眠好转。时有腰酸,现症以肢体活动不利为主。舌红少苔,脉细。原方加活血通络、润肠通便之品。初诊方加火麻仁15g,地龙、川芎各9g,7剂。

三诊:1985年2月28日。病人说话清楚,肢体已能活动,惟有大便稍干,舌尖红,少苔,脉细微弦。继用上方调理,以收全功。

原按:补肾填窍法是余临床常用的治疗失语的一种治法。本法与开窍解语法的适应证不同。前者为虚,其病在本,因内夺而失语;后者为实,其病在标,为窍闭而失语。少阴肾脉,循喉咙,系舌本。肾主藏精,精血互化,肾虚则舌本不用,故当以补肾为主。此病例病程短,年龄小,临床能抓住主症而不为病人的年龄所限,亦为一得。

案2 脊髓空洞症案 齐女,32岁。

右上肢及腰椎1~4两侧呈节段性麻木不仁,不知痛温,有时感觉到自发性闷痛。表面皮肤干燥,触之有感觉,右臂运动无力,肌肉萎缩,脊椎弯曲。舌质淡嫩有齿痕,舌边暗紫有瘀点、无苔,脉细涩而结。经北京某医院确诊为“脊髓空洞症”。历经5年医治效不显,转来诊治。辨证:先天不足,精髓不充,气虚血瘀。拟补肾填精,益髓健脑,益气活血调治。处方:萸肉30g,枸杞子、黄芪、鸡血藤各20g,丹参、怀牛膝、桑寄生、菟丝子各15g,巴戟天、仙灵脾、当归、龟甲胶、狗脊、太子参、熟地黄各12g,鹿角胶、赤芍各9g,川芎6g。

守方60剂后,感觉稍复,痛已消除,麻而不木,舌色淡红,瘀点消失,脉弦细。减活血化瘀药用量,重用补肾填髓益气之品。继服80剂,腰背感觉基本复常,右臂活动有力,肌肉渐丰,苔脉复常。处方制丸以调治:黄芪、鸡血藤、枸杞子、肉苁蓉各30g,川续断、桑寄生、怀牛膝、菟丝子各20g,巴戟天、熟地黄、当归、仙灵脾、狗脊、太子参各15g,鹿角胶、龟甲胶、丹参、桂枝、穿山甲各12g,赤芍、川芎各6g。共研为粉,制蜜丸,丸重9g,每次1丸,每日3次。

服药半年左右,症状体征消失,活动如常,复经原北京某医院检查:节段性感觉分离、节段性肌肉萎缩、临床症状等均消失。检查无异常发现,病告愈。1年后经追访,未见复发。

原按:本案选择了补肾、填精益髓、补气活血等法。方选补肾益髓的左归饮合补气生血的当归补血汤;并用血肉有情之龟鹿二仙胶等复方投治,灵活加减,取得了满意疗效。补肾药具有益精填髓,促进生长和发育的作用,能促进萎缩功能的恢复,为补益先天之大法。“补后天以养先天”,补气健脾,使水谷之精微滋养周身,用大补气血之品,扶植正气。“久病必有瘀”,以活血通络以祛其瘀,此寓消于补之法也。根据病变具体表现,采取辨证论治原则,或补或通,兼施并用,灵活机动,方能得心应手。

评述:脑为“元神之府”,为髓之海,与人的精神活动密切相关,人之轻劲有力或懈怠安卧皆由髓海充足与否来决定。案1因头部外伤,髓海受损而不能维持其正常运动,出现了失语、肢体不遂等症。案2则由于先天不足,髓海不充,则见肢体不遂而失用、肌肉消脱之症。治疗均以补肾荣脑收效。李孩头痛剧烈,故谢老还用祛风开窍、引药上行之羌活引领诸药直达病所,配合活血法(用桃仁、川芎等),终获全功。谢老一再强调,在组方配伍中,除注意君臣佐使等组方原则外,还应根据治法要求,处理好“散与收、攻与补、温与清、升与降、动与静”五个辩证关系(参见1982年版《名老中医之路》第2辑“治学杂谈”)。一味羌活之用,含有攻与补、动与静两个辩证关系,配伍可谓妙也。鉴于案2患者病程较长,且病机复杂,配合益气活血等法,需长期服药,故以丸药缓图收功。

案3 颅脑外伤继发癫案 李女,38岁。

1979年7月23日初诊。3年前头部外伤,当即昏迷,经抢救脱险。后经常有癫大发作,每月约发作三四次,伴剧烈头痛,失眠多梦,目眩,易疲乏,不欲食,恶心等,脉弦细,舌暗红,苔薄白,脑电图示“广泛轻度异常”。核素扫描:额顶中线偏右占位性病变。西医诊断:颅脑外伤继发癫,颅内占位性病变(血肿)。中医辨证属血瘀痰阻,肝肾亏损。患者目前头痛难忍,先拟化痰通络,佐以豁痰定痫法治之。处方:鸡血藤24g,忍冬藤、钩藤、龙葵、赤芍各15g,泽兰、连翘各12g,刘寄奴、鬼箭羽、苏木、藁本、桃仁、蔓荆子各9g,胆南星、莪术各6g。10剂。

1979年9月30日二诊:服后头痛明显减轻,仍有癫大发作,失眠多梦、心悸诸症,脉弦细,舌质淡红,苔薄白,拟豁痰息风、逐瘀开窍法治之。处方:丹参15g,陈皮、半夏、菖蒲、茯苓远志、川贝母、僵蚕、麦冬、藁本各9g,川芎、胆南星、全蝎各6g,琥珀粉(冲服)3g,朱砂粉(冲服)2g。

上方加减服用2个月,癫发作次数明显减少,核素扫描未见占位病变。仍头痛头晕,乏力嗜寐,脉沉弦,舌质淡,继用化瘀通络、补肾荣脑法调治。处方:桑椹子、胡桃肉各30g,苏木、制首乌、生熟地黄各15g,茺蔚子、白芍、泽兰各12g,葛根、菖蒲各9g,土鳖虫6g,琥珀粉(冲服)3g。

1982年3月22日复诊,癫已一年未发,仅时有失眠多梦,继以补肾荣脑调治善后。随访4年未再发作,临床治愈。

案4 外伤后头痛案 肖女,16岁。

初诊日期1982年5月31日。患者于1982年5月5日候车时,突被无轨电车挂倒拖曳,昏迷十余分钟。经送某院抢救脱险。当时诊断为“头皮外血肿”“脑外伤”。后左颞部触电样痛,伴头晕恶心,右胁疼痛,多梦少寐,纳呆便干。脉弦细滑数,舌淡红苔黄。骤然跌仆,撞击头颅,脑络损伤,血外溢而瘀积,以致头破血肿。血内滞阻脑窍,则脑髓失养而致头痛、头晕、失眠诸症纷现。《脉经》云:“跌仆不分十二经络,血必归肝,留于胁下……。”故胁痛时作。综上所述,本病系由瘀血留阻,脑髓失养,故法取活血化瘀、通络定痛为主,佐以补肾荣脑。处方:白蒺藜、苏木、赤芍、何首乌、威灵仙各15g,枸杞子、泽兰、茺蔚子各12g,菊花、菖蒲、生熟地黄各9g,土鳖虫、羌活各6g。7剂。

复诊:症情稍有改善,而无其他不适,再服7剂。大黄虫丸30丸,每次1丸,日2次。

三诊:药后觉颇好,又自购7剂。现胁痛消失,头痛显减,饮食睡眠正常,仅偶感双上肢轻度麻木。脉弦细而滑,舌淡红苔薄,边有齿痕。继投活血化瘀,补肾荣脑。处方:黑桑椹子、黑芝麻各30g,鸡血藤20g,丹参、女贞子、制首乌、苏木、制黄精各15g,茺蔚子12g,刘寄奴、鬼箭羽各10g,川芎、生熟地黄各9g,羌活、土鳖虫各6g。14剂。大黄虫丸30丸,每次1丸,日2次。

四诊:药后诸症若失。近因学习紧张,微头晕。脉弦细,舌质淡,苔薄。上方去鬼箭羽、刘寄奴、苏木,再服5剂。减去大黄虫丸,加首乌片、桑椹膏各2瓶。

2个月后随访已愈,学习成绩仍保持优秀。

评述:活血化瘀法适用于瘀血阻于髓海的病症。谢老认为在脑髓病中,瘀血形成主要有四方面原因:一为外界暴力,使瘀血内阻于脑,新血不生,神明不能自持;二为血随气逆,外溢脉外,留滞脑窍;三为气虚血溢,由于阳气无力运行,致血流不畅形成阻滞;四为久病入络,由于病邪误治失治难以祛除,从外而内,从表入里。案3和案4均是外伤所致,虽然临床表现不同,但其机制则一。所不同的是案3兼有痰阻脑络和肝肾亏虚,乃用二陈汤合胆南星、菖蒲、远志、川贝母、僵蚕、全蝎、藁本等豁痰息风,后期更用生熟地黄、白芍、制首乌、桑椹子、胡桃肉等补肾荣脑。案4头痛乃瘀血留阻,脑髓失养所致,故在活血化瘀、通络定痛的同时,佐以补肾荣脑,并以大黄虫丸增强活血通络定痛作用。谢老在两案中均佐用了较多虫药,此是宗叶桂“通络之法,每取虫蚁迅速飞走诸灵”之旨,非对各家学说了如指掌者,难为也。

案5 一氧化碳中毒案 李男,77岁。

1980年2月2日初诊。春节之际,炉火生后即置于室内,独卧而眠,待家人发现,已昏迷多时,急送医院抢救,3天后脱险,出现种种意识及智能障碍表现,请邀中医诊治。诊时患者意识朦胧不清,言语蹇涩,二便失禁,吃、穿、行均不能自理。脉弦劲有力,舌质暗红。神经科检查:定向力差,早晨吃饭、上午看病均不能记忆,不会计算,瞳孔等大,光反应灵,面肌无力,伸舌正中,四肢肌张力正常,腱反射对称,未引出病理征。诊断:一氧化碳中毒性脑病。辨证:脑为清窍,异毒之气内袭,留阻经脉,痰瘀互阻窍络,痰扰神明,蒙蔽清窍。急拟化痰开窍,养心通络。处方:天竺黄、郁金、海浮石、当归、白芍各15g,柴胡、香附、石菖蒲各10g,莲子心5g,淡鲜竹沥水30ml(冲服),7剂。

药后可不要人扶持略走数步。于上方增加活血通络、补肾养脑之品。成药用首乌延寿丹、活血通脉片、桑椹蜜丸等。

1个月后仅服成药。3个月后记忆力恢复,生活基本可以自理,遂改间断服用成药调理。半年后语言流畅,步态自如,表情自然,生活全部自理,还可以上街购物,操持一些家务。再经神经科检查,一切正常。两年半后随访,健如常人。

原按:一氧化碳中毒,分轻、中、重三种程度。重度中毒者,往往有很多并发症,尤其可见精神症状,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导致脑功能失调而发,西医称之为“一氧化碳中毒性脑病”。本病在中医古籍中似无专文记载,这可能与古今生活条件不尽相同有关。在中医有关山岚瘴毒认识的启示下,余思此病,主要由于口鼻吸入异气,邪毒入扰人体,骤感此异毒之气,易致气血紊乱,阴阳失调,以致诸症丛生。治疗此类疾病,并无一成不变之法方,临证当依中毒轻重,视发展变化的症状表现,辨证投方。余治此病主要参照中风之治疗,投化痰开窍、活血通络、养心安神、补肾荣脑四法,解毒祛风之法亦在选用之列。遣方用药上,则常用刘河间《宣明论方》“地黄饮子”为主方。化痰开窍除菖蒲郁金汤外,常喜选用清心滚痰丸、淡鲜竹沥水等方药。诸法中以化痰开窍为先,补肾荣脑(养心安神)、活血通络二法则贯彻治疗之始终。因本病涉及脏腑主要为心(脑)、肾,肾为先天之本,心(脑)为神明之府,故补肾荣脑(养心安神)乃从本图治之法。另要注意化瘀通络,乃因本病系恶毒异气侵袭人体,邪毒留阻血脉,必滞血为瘀,欲清其毒,必祛其瘀,瘀去方可新生。化痰开窍乃循常法。

评述:痰饮内阻可见于多种疾病,亦多发为怪病,故前贤有“怪病皆因痰作祟”之论。痰阻于脑窍,则宜涤痰醒脑,但将其辅以补肾荣脑、活血通络二法,用于治疗一氧化碳中毒,确是谢老的一大创举,体现了谢老精娴于理论、思辨于实践的大家风范。原按中谢老所言其喜用的清心滚痰丸,出自清代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该方系由王隐君的礞石滚痰丸(礞石、黄芩、大黄、沉香)加犀角、麝香、皂角、朱砂组成,主治痰火郁结而致的癫狂。20世纪80年代甘肃名医陈家扬治一氧化碳中毒亦有独到经验,她对急性中毒者,常用白萝卜汁或渍酸菜水或兑服等量冷开水的醋或浓茶灌服。续用藿香、佩兰、苍术、辛夷、荷叶各10g,浓煎送服苏合香丸一丸,读者亦可参用之(参见本书第10讲)。

案6 重症肌无力案 王女,42岁,医生。

1999年6月8日就诊。近感头昏体倦,少气懒言,目喜闭、难睁,眼上睑下垂,纳少便溏,舌淡胖,苔薄白,脉细弱。西医诊为重症肌无力。辨证:脾虚气陷,清阳不升。治法:调补脾胃,益气升阳。处方:黄芪、党参、白术、炒山药、茯苓各15g,炙甘草、当归、葛根各10g,羌活、陈皮各6g,升麻、柴胡各3g,7剂。

二诊:1999年6月16日。药后纳增,精神好转,大便基本成形,余症同前。宗上法不变,原方加蔓荆子10g,枳壳15g。14剂。如效可不更方,而继服多剂。

三诊:1999年7月7日。连服21剂后,眼睑基本恢复正常,目开合自如,余症皆除,舌淡红,苔薄润,脉细缓。改以中成药补中益气丸,巩固疗效。1年后随访,并未复发。

原按: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是气机升降出入的中枢。《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脾的这一系列生理功能,就是“清阳上升,浊阴下降”,即“升清降浊”。李东垣对“清阳”“清气”解释说:“夫元气、谷气、荣气、清气、卫气、生发诸阳上升之气,此六者皆饮食入胃,谷气上行,胃气之异名,其实一也。”患者因饮食劳倦伤脾,清阳不能上达,空窍失养,故头昏;清阳不达肢体故体倦、少气懒言;目为肝窍,脏腑精气皆上注目,眼睑属脾,脾虚则精气难上升目,故目喜闭难睁,当上睑下垂;纳少便溏,舌淡胖,苔薄白,脉细弱,皆脾弱,气虚难鼓充血脉。宗《内经》“形不足者,温之以气”之旨,治以调补脾胃,益气升阳之补中益气汤。方中之升麻善升阳明清气,柴胡善升少阳清气;故又佐入羌活善升太阳清气;葛根善升阳明清气,且鼓舞胃气上行生津;蔓荆子升清明目。此五药合用使升举清阳之力倍增,寓与参、芪等补益之品同用,健脾益气、升举清阳之效则倍显。重用枳壳长于理气宽中,与补气药相使为用,既有补中兼疏之义,又有益气升提之功,可谓“双向调节”之用。

综观全案立法用药,以补中益气汤为主方,辅以茯苓运脾化湿,佐以枳壳补中兼疏,调畅气机;使以升举清阳之品组合,则有如虎添翼之效。

评述:谢老根据脾主升清的理论,将其用治多种脑病,是对脑髓病治疗的拓展。益气升阳、调补脾胃,可达以下目的:①使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使脑保持清灵特性;②脾主升清,可将水谷精微等吸收并上输于脑,使脑保持充足的滋养物质,功能得以正常发挥。此外,还能通过脾主升清,使营养物质布达肢体。就本案而言,通过益气升阳、调补脾胃治重症肌无力,较单纯补益治法,既无壅滞之弊,同时可调节脾胃与脑的功能,实为治本之法。谢老临证颇喜用羌活,他在《治学杂谈》文中指出该药“具宣通气机,促进生化之力,用补药之法时,均可佐入,甚得其益。但亦应注意动中有静,通中有补,防其用过,伤其正气。”其临证遣药细微之处,可见一斑,学者尤应重视之。

案7 反应性精神病案 姜男,24岁,农民。

1982年3月15日初诊。1周前因未被招工,遂心情不畅,渐而妄言多语,自责自罪,喋喋不休,心烦不宁,神显呆滞,表情淡漠,夜难入寐,寐则多梦,头痛头昏,大便5日未行,小便黄赤,脉弦滑数,舌红、苔黄腻,神经科诊为“反应性精神病”。辨证为阳明腑实,痰蒙心窍,拟清热通腑,化痰开窍:淡鲜竹沥(分冲)30g,郁金12g,菖蒲、陈皮各9g,生大黄(后下)、玄明粉(分冲)、炙厚朴、炒枳壳各6g,又礞石滚痰丸3袋,每次半袋,日2次。3剂。

药进10剂,大便日行十余次,说话减少,睡眠转安,继进温胆汤与黄连阿胶汤清热化痰、解郁安神,头脑转清。再投豁痰开窍法,以甘麦大枣汤合百合、知母、栀子豉汤及菖蒲、郁金、竹沥等化裁。服药3个月,多言之症状消失,观察2个月未再复作。

评述:此案为气郁化火,传于阳明,热与燥屎相结,不得宣泄,腑气上冲,扰乱神明,发为癫病。谢老以大承气汤清泄阳明腑实,伍以菖蒲、竹沥、陈皮、礞石滚痰丸等化痰开窍。俟神志转安后,续投温胆汤与黄连阿胶汤、甘麦大枣汤合百合知母汤、栀子豉汤及菖蒲、郁金、竹沥等清热豁痰、开窍安神,终于使神志转清。

菖蒲郁金汤出自《温病全书》,由鲜竹沥15g,石菖蒲、炒栀子、鲜竹叶、牡丹皮各10g,郁金、连翘、灯芯各6g,木通4.5g,玉枢丹(冲)1.5g组成。因谢老治学能海纳百川,故将经、时方合用的佳案甚多,极值传学。

案8 脑瘫、昏厥(浊厥)案 于女,34岁。

2002年7月23日初诊。家属代诉:患者原有脑瘫病史,近3~4日大便不行,小腹硬胀,小便不利,突然昏厥,就诊时全身瘫软,小腹拒按,舌红苔黄,舌下静脉曲张,脉弦小滑。辨证:腑实痰瘀阻滞,浊气上逆为厥。治法:通腑降逆,兼消腹胀、化痰瘀、利小便。处方:乌药、益母草、炙百合、赤白芍、白茅根各15g,大腹皮、焦槟榔、生枳实、厚朴、车前子(包)、地龙各10g ,玄明粉6g(分冲),生大黄3g(后下)。3剂。另服:首乌益智片2瓶,每次6粒,每日2次。

二诊:2002年7月30日。家长来诉:上方1剂后,大便2~3次,3剂后,每日泻4~5次,大便硬结、腹胀痛消失,精神恢复正常,现大便日一行,能食,眠可,惟腿软无力。舌暗红,脉沉细。治法:益气养血,滋补肝肾,健步增力。处方:熟地黄、白芍、菟丝子、制何首乌各18g,补骨脂、桑寄生、钩藤各15g,杜仲、党参、当归、白术各12g,茯苓、炙甘草、川芎各10g,天麻6g。7剂。另服:八珍益母丸(晚服),补中益气丸(早服),首乌延寿丸(常服)。

原按:患者原有脑瘫病史,因大便多日不行,燥屎内结于下,浊气冲逆于上,乃致昏厥窍闭,故称之为“浊厥”。如《景岳全书·厥逆》说:“厥逆之证……即气血败乱之谓也。”《类经·厥逆》还指出:“厥者,逆也,气逆则乱,故忽为眩仆脱绝,是名为厥……轻则渐苏,重则即死,最为急候。”此例系腑实痰瘀阻滞,浊气上逆为厥,故急投通腑降逆之剂为主,兼消腹胀,化痰瘀,利小便之法。方以大承气汤泻热通便,行气荡积。大腹皮行气止痛,利水消肿。《本草经疏》曰:“大腹皮即槟榔皮也。槟榔性烈,破气最捷;腹皮性缓,下气稍迟。”焦槟榔行气导滞,利水消肿,二药同用,既增强行气导滞之功,又有通利小便之效;车前子、白茅根协同为伍,既增强利水通淋之力,又有利不伤阴之特点;地龙、赤芍、益母草三药组合为用,活血利水之力显著。白芍养血平肝,长于敛阴;炙百合滋阴润燥,《本草纲目拾遗》曰:“消痰火,补虚损。”二药配伍,寓于诸药之中具有攻邪不伤正,扶正不恋邪之功。故3剂后燥屎得下,患者精神恢复正常。但因患者原有脑瘫病史,腿软无力,最后改拟益气养血、滋补肝肾、健步增力为法,以缓治本病。方取八珍汤气血双补,含桑寄生、菟丝子平补肝肾,滋阴助阳;补骨脂善补命门之火,壮火益土;杜仲、制首乌补肝肾强筋骨;且何首乌还善于益精血。五药合用,增强补益肝肾,强筋壮骨之功。天麻独入肝经,为治风之圣药,长于平肝潜阳,息风止痉,又能通络止痛;钩藤甘而微寒,偏于清肝热,息肝风。二者相须为伍,平肝息风之力倍增。综观本案,先投大承气汤为主,乃急则治标之法;佐以何首乌益智片,兼顾其本,攻邪不伤正也。后以益气养血、滋补肝肾、健步增力兼施之法,缓则治其本,此之谓也。

评述:本案为腑实阻滞、浊气上犯、蒙蔽清窍所致的厥证,治疗过程充分体现了中医学标本缓急”的治疗原则,符合脑髓病的临床发病特点。首乌延寿丹又名延寿丹,出自清代陆九芝《世补斋医书》,由制首乌、豨莶草、桑椹子、黑芝麻、金樱子、墨旱莲、菟丝子、杜仲、怀膝、女贞子、桑叶、忍冬藤、生地黄组成,主治肝肾不足,眩晕耳鸣,四肢酸麻,腰膝无力,须鬓早白,夜尿频数。药理证实可降低实验性动物的血清胆固醇,减轻动脉内膜斑块的形成和脂质沉积。

谢老用丸药对患者调理时,常晨服气分药、暮进血分药,此系宗名医薛立斋之用药法,也颇合今人对中医时间医学的研究结论(参见胡剑北著《中西医结合时间医学》),谢老与时俱进、衷中参西的治学方法,堪为后学楷模。

案9 昏迷(弥散性脑病)案 李男,61岁。

2004年7月5日初诊。2004年4月6日,患者邀友喝酒大醉被送医院急救,次日酒醒回家,即现言语减少、反应迟钝、健忘。4月25日外出,一夜未归,次日倒卧街头,不能言语,行走不稳,某医院以“原因不明性脑病”急诊留观。4月29日头颅MRI未见明显异常,但病渐发展,出现昏睡,不能识人,完全性失语,吞咽困难,四肢强直,二便失禁。5月26日复查MRI示:双侧大脑皮质下白质对称性病变,诊断为:弥散性脑病,中毒可能性大。家属请求中医针灸治疗,于6月25日转入我院,7月5日邀请谢老会诊。刻下症:表情呆滞,呼之不应,言语不能,鼻饲饮食,双下肢偶有不自主活动,二便失禁,低热(37.5~38.2℃),舌暗淡苔白,右脉小弦,左脉沉。拟诊酒精中毒性脑病可能性大。证属酒毒湿浊阻络闭窍。治以解毒利湿、醒脑开窍、补肾填精为法。葛花解酲汤化裁:何首乌、菟丝子各20g,土茯苓、败酱草、马齿苋、石菖蒲、山茱萸、仙灵脾、巴戟天、生地黄各15g,川芎、生蒲黄、葛花、羌活、枳椇子各10g,升麻5g,羚羊角粉(分冲)0.6g,配合紫雪丹1.5g。每日2次,清热解毒开窍。

复诊:服药4天,体温降至36.8~37.4℃,1周后意识渐清,可随呼唤移动目光。服药20天后意识状况进一步好转,可自主转动头部,偶有语言,可经口进少量饮食,查体有自主配合动作,排便亦可示意,家属及医生均喜出望外。

7月27日再邀谢老会诊,患者平卧,呼之有应,仍失语,右侧肢体活动不利,喉中有痰咳出不畅,大便3日未行,脉细小弦,舌淡红苔厚。仍以解毒开窍、解语醒脑为治。上方去败酱草、马齿苋、川芎、山茱萸、生地黄、仙灵脾、巴戟天,加黑桑椹、黑芝麻各30g,明天麻9g,真牛黄(分冲)0.15g,淡鲜竹沥水(冲服)20ml。1周后病情进一步好转,仍失语,肢体不利,但神志清楚,示意应答正确,出院回家调养。随访半年病情平稳。

原按:葛花解酲汤出自李东垣《兰室秘藏》。葛花性甘凉,入胃经,功擅解酒、止渴;枳椇子甘平,入心、脾经,解酒毒,利二便,平肝息风,与葛花同用可加强解酒毒之力,减轻酒精蓄积导致的脑损伤;石菖蒲辛温,芳香化浊,能开窍豁痰、醒神健脑;真牛黄苦甘凉,入心、肝二经,擅长清心开窍、豁痰定惊、清热解毒;羚羊角粉咸寒,入肝、心经,能平肝息风、清热镇惊解毒;明天麻以平肝息风见长,对虚风内动尤宜;淡鲜竹沥清热化痰;升麻升清阳以开窍。诸药合用共收清热解毒、平肝息风、祛痰醒脑、宁神开窍之功。首诊偏重祛邪,用土茯苓、败酱草、马齿苋等清热祛湿解毒;次诊重在补益肝肾,用何首乌、菟丝子、黑桑椹、黑芝麻填精生髓、益肾补脑。两方无论清热解毒,还是祛湿涤痰,或为补肾健脑,最后的落脚点皆是醒脑开窍。谢师独具匠心之处是对羌活的应用,一味羌活,量少味轻,但寓意深刻:该药气雄而散,味薄上升,作为动药,而将诸药活动开来,防止滋腻呆滞,且能带药上行直达巅顶,使清阳之气灌注于脑。全方攻补兼施,结构严谨,配伍精当,故获佳效。

评述:毒邪致病往往传变迅速,易于恶化,常夹痰瘀为患,入经窜络,伤阴损阳。本案为酒毒湿浊蓄积,阻络闭窍致病,所以治疗先祛邪毒,次补肝肾,治疗层次分明,为中医治此类急性神志疾患又拓一新途,值得效法。近年来,酒精中毒者明显增多,西医对酒精所致的蓄积性中毒症状,常无好的治疗手段。谢老将马齿苋等清解祛湿药、制首乌等益肾填精药合入前贤最佳解酒名方葛花解酲汤中,使酒精中毒疗效显著提高。陈家扬对酒精中毒昏迷较深者,倡用白萝卜或甘蔗绞汁灌服,或用黑豆半斤或樟木二两煮汁灌服。她还创用醒酒汤(生石膏24g,枳椇子15g,葛花、菊花、远志、茯神各10g,黄芩、焦栀子、石菖蒲、五味子各6g,黄连3g),对慢性中毒所致精神障碍、躁动不安、震颤性谵妄等,效尚满意。

案10 脏躁(郁证)案 林女,39岁。

1965年10月初诊。因半年前长女突病故,遂恍惚怔忡,晕烦不寐,骨蒸潮热,或悲或喜,反复无常,欠伸频作,时而喃喃自语,时又放声嚎哭,周身疼痛,引及两胁,其痛楚难以名状。素多忧喜虑,喜叹息。憔悴,消瘦,神情不能自制,手足心热,舌偏红少津、苔少,脉弦细弱。曾多方求治,未效。辨证:此显系脏躁,乃肝郁化火,累及中宫,上扰心神,下灼肾阴之候。处方:枸杞子12g,北沙参、川楝子、粉丹皮、当归身、寸麦冬各9g,生地黄、瓜蒌仁、炙桑白皮各6g,乌梅肉3g。2剂。

二诊时,纳增寐安,诸症悉除,偶觉头晕,拟增疏肝扶脾之品于前方之内。加白蒺藜、薏苡仁各18g,山药12g,石决明8g,石斛6g。再进2剂痊愈。嘱家属劝慰开导,以免再发。

原按:患女多忧善感、头晕、喜叹息,乃肝阴虚,失其调达,风阳上扰之象;周身痛楚牵及两胁乃肝气横逆经脉阻滞;或自语或嚎哭,或喜或悲,反复无常,精神恍惚,怔忡烦躁,舌红少苔,是心血亏虚神不守舍之征;憔悴,消瘦,脉细弦弱,此因脾阴不足,不能为胃行其津液,中焦不健,化源衰微,形体失其所养。况病程迁延半年,阴精气血殆耗较久所造成。骨蒸潮热一症,示劳瘵已现端倪。该病症状繁多,纷纭杂沓,且病势较重,殃及肝、心、脾、肾四脏,然肝气郁结、脏阴亏损实为症结之所在。《金匮要略》甘麦大枣汤为仲景治妇人脏躁之首方,意在甘润生阴,补脾养心,滋血柔肝,润肝之体,缓肝之急。但恐甘麦大枣汤力缓不能胜任四脏俱累之证,我取其治脏燥之法,毅然舍其方,选魏柳洲一贯煎为主,滋养肝肾,略参疏利,化裁治之。川楝子一味,遂其肝经调达之性,乌梅味酸,取“肝欲酸”,补用酸之意。川楝子、乌梅一开一合,相反而相成;牡丹皮凉血活血,凉而不滞,散而不燥,切中病情;蒌皮配桑白皮,有清金抑木之功;用生地黄易熟地黄,乃因中运不健,熟地黄有腻膈之嫌故去之,而生地黄养阴清热,两擅其长故取之。诸药协同,共奏安神定志之功。

评述:《金匮要略》曰:“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后贤多将其归属于郁证范畴,乃因患者之发病大多缘于七情太过也,颇似今之神经官能症中之癔症。由于患者多无明显的器质性病理改变,故西医缺少有效的治疗手段。谢老对该病探微索隐,疗效显著。在其著作中还详载了他用疏肝清热、交通心肾法配合十香返生丹(乃《春脚集》十香返魂丹的通用名,该药由麝香、沉香、檀香、木香、藿香、降香、香附、公丁香、苏合香、安息香与诃子、天麻、郁金、瓜蒌仁、僵蚕、礞石、牛黄、朱砂、琥珀、莲子心、生甘草、冰片、金箔组成。主治痰厥中风或诸风狂死、小儿急慢惊风等症,为急救成药),治愈一例服西药年余、疗效欠佳的青春期抑郁症,颇值借鉴。

在近70载临证中,谢老深刻体会到:“人以正气为本,尤其要重视脾肾在脏腑活动中作为先、后天之本的重要地位”;还认为“气血是脏腑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也是病理变化的依据,调养气血为摄生之首务,论治之中心”。故他立法遣药时,常在程钟龄所高度总结出的“汗、吐、下、和、温、清、消、补”治疗八法基础上,以扶正固本、活血化瘀、清热解毒三法为习用之法,对脑(髓)病的治疗更是如此。在上文介绍的10则验案中,即充分体现了他的这种学术思想。他还依据中医理论,将一些脑、脊髓等中枢系统疾患归于脑髓,而将一些造血系统疾患归于骨髓,提出了补肾养脑生髓的治法,自拟“补肾养脑汤”(比“补肾荣脑汤”少了远志、黄芪)和“补肾生髓汤”(紫河车、熟地黄、龟甲胶、党参、黄芪、黑桑椹、制首乌、黄精、当归、仙灵脾、砂仁、鸡血藤)。前方也是以补益、活血与清热解毒药共用的,而后方则重在予补益活血的同时伍以芳化运脾,以促进机体对药力的吸收。学者需鉴别用之。

谢老不仅在书海中不断汲取治病的经验,且还虚怀若谷地向有一技之长的道友求教。他早年一邻人谷男患精神分裂症,服西药效不显,他投养心益脾、安神镇惊、豁痰开窍,甚至用了安宫牛黄丸,效仍不满意。他久闻北京郊区张仲元老中医治精神病有专长,遂介绍谷男前往,二诊后收显效,七诊而痊,服药还不到30剂,遂亲自走访张老先生。张告其癫狂病因,不外意伤与风淫,前者为思虑伤脾,后者为暴怒伤肝。就癫证而论,虽则癫为重阴,但阴中有阳,即癫之痰郁常可火化现狂证表现。在用归脾汤治疗时,若已有狂证表现,当加治狂药,狂证平伏后可仍宗原方治脾为本。谷男之治,也是采取调理肝脾而获效的。张老先生还被谢老的真诚所感,介绍了积多年经验所拟的治狂验方:川牛膝12g,钩藤、竹茹各10g,通草6g,煎汁,兑入鲜竹沥水30~90g,冲服琥珀粉、辰砂粉各3g,若证重,再加生龙牡、珍珠母、石决明之类。又告之:《医学心悟》中生铁落饮(贝母、胆南星、远志、橘红、钩藤、连翘、朱砂、石菖蒲、丹参、玄参、天麦冬、茯苓神)加寒水石、生石膏、赤石脂,治狂亦佳。但无论用何药,待病情安定后,一定要用六郁汤(栀子、川芎、木香、郁金、白豆蔻、薏苡仁)或其他开郁之法以善后,谢老学其经验后,果使治该病疗效大大提高。

(陶夏平 乔兆丰 马继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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