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信用风险管理文化重塑

7.4.2　我国信用风险管理文化重塑

7.4.2.1　各类人员在风险管理文化建设中的职责

银行董事会与管理层在风险管理文化建设中负有主要责任。一个积极负责的董事会应当具有相应的管理人员、专门的技术人员和负责日常事务处理的专家，在风险管理文化的建设中起创建和推行作用［134～135］。高级管理层首先要在其经营思想中贯彻正确的风险管理理念和风险管理价值观，通过风险价值观念的提炼和风险管理文化建设方案的策划，为银行风险管理文化的构建指明方向。不仅如此，在风险管理价值观的传播与沟通中，管理层必须保持足够的热情，最重要的是，在日常业务经营中，要直接参与风险管理，并且身体力行，不违反风险管理原则，从而维护风险价值观的权威性。应该说，任何一个人要想成为一个银行家，就必须打算承担信用风险。在信贷业务中，通常存在一些有投机性的信贷业务。银行CEO必须对银行承担的信贷风险设定一个范围，然后由高级经理对该风险范围的特点和需要考虑的参数在银行范围内进行解释。如果该银行是回避风险型的，则CEO需要对低风险业务进行识别。如果对银行任何允许或不允许的业务做出模糊或不严谨的陈述，则日后的业务经营就会存在一定的麻烦。从国际上一些银行的倒闭原因来看，有些银行的倒闭并不是因为缺乏信贷系统、准则和程序，而是因为其信用文化存在一定的缺陷最终导致了这些系统、准则和程序的失效。而在一些银行中，其信用文化是机构风险管理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并且该文化的目的和驱动性很强。可以说，如果银行能够真正建立起良好的风险管理文化，则银行的各种准则和程序可以对其信贷业务起到很好的支持作用。

一个高效的风险文化的主要特征，就是对风险非常敏感和了解，并将风险意识贯穿在企业所有员工的言语和行为中。高级管理层向所有的业务领域表明他们重视风险报告，并要求所有业务领域对其风险负责［136～137］。部门负责人会询问交易员要求增加交易权限的原因，交易员会要求风险管理人员分析新的交易风险，金融控制部门会要求衍生工具定价分析部门分析一个复合的衍生工具，等等。这些行为都表明了浓厚的风险意识和文化氛围。同样，高层管理者必须就其打算承担多大风险做出决定，必须对本银行承担的信用风险设定一个范围，并确保本机构的业务人员不仅了解该风险范围，而且在业务经营过程中严格将风险控制在该范围中。在该风险范围之外，承担损失造成的潜在后果将比成功避险带来的潜在收益更严重。设定一个风险承受范围并非易事，银行为了追求高额利润往往会超越这一风险的设定范围。尽管一些银行成为幸运儿，成功地避险并赚取利润，但是，大多数银行必须在回报和风险之间做出艰难选择，是追求回报最大化？还是风险最小化？

在银行中，全体员工对风险管理文化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比如说，中国农业银行，它有40多万员工，有这样大的规模就不能仅仅把风险管理工作集中到总部来做，而是要在全行上下树立风险管理的理念。风险管理文化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它能使每一个职员都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以及会因为什么而得到惩罚，会因为什么而得到奖赏，从而可以有效地防止职员的道德风险。总之，好的风险管理文化，首先要有一个明确的信用目标，即银行承担风险的安全范围；其次，还取决于管理者的言传身教；另外，一个银行的报酬系统也是营造信用文化的最有效的工具之一［138］。

7.4.2.2　在风险管理文化和理念培育过程中必须注意的几个问题

（1）获利与风险管理之间的权衡

在当今世界，银行不能将风险管理视为其独有的重点。如果银行始终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则其客户就会寻求别的银行为自己提供服务。因此，一个想成功的银行应该始终将提供客户服务和获利能力融入其风险管理文化建设中。而在提供客户服务和获利能力之间达到平衡是所有银行面对的一个挑战。

当一家银行如果始终将客户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将风险管理放在第二或第三的位置时，则其产生的后果将可能是非常严重的。因此，风险管理文化的建设应避免一刀切或将风险损失降为0，而是要在获利与风险管理之间进行权衡，而金融产品的定价是保护银行免受损失的一个重要因素。

（2）银行高层在风险文化建立中的主导作用

如果上层管理者没有承担起建立并维护风险管理文化的责任，同样是很糟糕的事。为确保银行对信用风险的有效管理，商业银行行长或CEO的主要任务包括：获取可以有信心做出正确决策所需的有效信息；了解和掌握正在发生和变化的情况；提升信用风险的可预测性以及提升风险的可管理性；在制订业务计划时，把风险参数及因素考虑在内；为拥有最好业务机会的企业分配资本和资源，以增加价值。具体而言，高管人员首先要向“正确”的人员提问“正确”的问题。这样做的益处：一是可随时掌握全行的整体风险状况；二是可引导本行关注相关的风险并提高大家对风险的关注度。

以下是摩根担保信托银行的高管人员经常向其下属发问的问题：哪10家客户给本行带来最大的风险回报？按风险衡量，哪10个是本行最差的客户？按行业和地理区域分，本行的风险分布状况如何？我们的信贷资产多元化程度如何？怎样的业务和客户占有了多少风险资本？业务盈利计划是如何与风险政策结合起来的？信用组合的风险是正在走高还是降低？若风险正在走高，那是因为系统性风险还是因为本行所选择的业务组合本身？在某一期间内，业务风险组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等等。

除上述关键问题外，银行的高管人员还会围绕以下问题要求下属定期提供固定格式的业务报告：风险分布，与计划相对的风险变化，与地理区域、市场相对的风险变化，定价、条款、结构和行业需求的趋势，风险最高的头寸、客户、地区和产品等。

（3）将银行经营理念转变为经营行为的业务原则

完善的银行风险管理文化，通过提出合适的经营理念，并在日常经营中落实来促进银行的持续发展。如果银行实际业务操作与银行风险管理文化所倡导的经营理念不一致，甚至背道而驰，那么不管这些理念听起来有多么美好、多么动人，银行文化的实际效果肯定会不尽如人意。

（4）风险管理文化要与时俱进

商业银行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商业银行的发展适时调整商业银行文化，风险管理文化也要与时俱进，这样才能更好地促进银行发展。而这方面做得最成功的例子便是汇丰控股。1999年，汇丰控股集团确定了以“HSBC”作为集团唯一的全球统一品牌名称，同时确定了集团“全球金融、地方智慧”的全球战略定位，即既是全球化的跨国银行控股集团，又是融合所在地特色的地方银行。面对这种看似矛盾的战略定位，汇丰通过适时调整其赖以支撑的企业文化，使汇丰得以持续发展。汇丰控股集团在支撑其100多年持续发展的企业文化丰厚内涵基础上，针对新的战略定位，适时调整企业文化的内涵，构建企业文化的部分新内涵。经过从1999年确定新的全球战略定位后几年的成功运营，汇丰控股集团更加坚定了其“全球金融、地方智慧”的全球战略定位，也完善和丰富了支撑和促进其持续发展的汇丰企业文化。汇丰控股集团的风险管理以地方金融机构为立足点，以全球为视角进行风险管理。

我国的国有商业银行最初都是从大一统的人民银行体系中脱离出来的，沿袭了过去行政机关的制度范式，习惯于制定比较笼统的管理规章和操作办法，制度的制定以及传达仍主要沿用传统的思维定式，没有结合银行运作实践予以细化，更缺乏及时地修订和系统化梳理，由此形成的风险管理文化不能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在这方面，浦东发展银行的风险管理文化相对走在前头，提出了“责任浦发，环保浦发，爱心浦发，人本浦发，价值浦发”这20字的银行文化理念，其中“责任浦发、价值浦发”理念，就是对风险文化的最好诠释。

（5）合规和自律文化培育

合规管理是商业银行一项核心的风险管理活动。2007年，我国颁布了《商业银行合规风险管理指引》，强调了合规管理的三个重点：一是建设强有力的合规文化。合规必须从高层做起，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层应确定合规基调，确立正确的合规理念，提高全体员工的诚信意识与合规意识，自上而下地贯彻、落实银行的合规政策和所倡导的合规文化及价值观念，形成良好的合规文化，这对于银行业有效管理包括合规风险在内的各类风险至关重要。二是建立有效的合规风险管理体系。董事会应监督合规政策的有效实施，以使合规缺陷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高级管理层应贯彻执行合规政策，建立合规管理部门的组织结构，并配备充分和适当的资源，确保发现违规事件时能及时采取适当的纠正措施。合规管理部门应在合规负责人的管理下，协助高级管理层有效管理合规风险，制订并执行风险为本的合规管理计划，实施合规风险识别和管理流程，开展员工的合规培训与教育。三是建立有利于合规风险管理的三项基本制度，即合规绩效考核制度、合规问责制度和诚信举报制度，加强对管理人员的合规绩效考核，惩罚合规管理失效的人员，追究违规责任人的相应责任，对举报有功者给予适当的奖励，并对举报者给予充分的保护［139］。

目前，银监会正在组织力量对已经颁布的银行业监管规章和规范性文件进行梳理和整合，并指导银行业协会等有关机构加强对合规管理人员的法规培训，以帮助合规管理人员正确理解法律、规则和准则的规定及其精神，准确把握法律、规则和准则对商业银行经营的影响，为银行业金融机构合规风险管理创造良好的条件。对合规文化的培育正在成为银行风险管理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

风险管理自律文化的形成对于中国银行业也是非常重要的，早在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在出现大萧条后就开始重视对自律文化的培养。美国的许多行业都有自律组织，比如美国证券协会（NASD）就是一个自律组织。这些行业都必须遵循相应的自律准则，它们从事商业活动不一定要有政府的监管，但它们必须向政府报告其已经遵守了自律准则。目前，大多数银行对具备CFA、FJA资格的雇员做了相应的职位安排，美国采取这样一种形式来促使自律文化的培育。全球风险协会推出了国际银行业风险管理从业资格证书，目的是让那些和风险监管有关的银行职员初步理解银行风险监管的各种方法，并了解他们在银行风险管理中扮演的角色，同时也帮助金融机构在内部建立自律风险意识文化。2003年10月，我国银行业协会发布了三个公约，其中《文明服务公约》承诺，全面提升银行业服务水平和服务质量，规范银行员工的服务行为。《自律公约》约定，银行业要严格执行国家有关法律、法规，遵循公平竞争原则，维护正常的市场秩序，遵守商业道德。《维权公约》则强调，维权工作坚持依法合规、集体认定、协调一致和联合行动的原则，依靠行业力量，维护银行业的合法权益。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在签约仪式上说，面对日益激烈的竞争环境和金融市场的开放格局，中国银行业必须通过制度约束和行业自律，建立有序的市场秩序，营造良性的金融生态环境。三个公约的签署对于加强行业建设，保护银行合法权益，提高银行从业人员素质，向社会公众提供优质文明服务和推动中国银行业的稳步健康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