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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伴君侧,非喜勿扰

时间:2022-01-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秋鼎风却是个例外,意外之笔却把一个爱茶之人写得令人好生敬仰。板桥叩门进入,徘徊花下。有一老妇,捧茶一瓯,招呼板桥入座。然后,作者与读者相遇了,板桥发现此处四壁皆挂有自己所作之词。老妇见其郎情妾意神合,有意嫁女,板桥自谦寒士一枚,恐无福消受,但又许诺,倘若自己成为进士,必来迎娶。双方同意后,以《西江月》一阙为订礼。而对中国人来说,我们要求茶不仅有味,还有叶,甚至还能创造出一种饮茶氛围。

茶叶可大可小。

茶叶可大可小,小的是爱好、性情、习惯,它出现在不同位置,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茶的精神就在其中。

在厨房里,茶是柴米油盐酱醋的配件,考验家庭的运筹、陈列、调度与运营能力,主妇因为厨房与茶,散发出异人的光彩。选择什么时候泡茶,用什么样的水泡茶,都体现出一个家庭主妇的品质。

好女人如水,她用心泡茶,用茶水缓解丈夫的疲惫,用茶水塑造孩子的品性,也用茶水拉近几代人的关系。这些,从她进入到这个家庭那天,为长辈敬茶就已经开始。如果不懂这些,那么这个主妇势必成为茶宠,瓦解了生活的组件,也把自己推到了可有可无的位置。

今日无处不在的盖碗,来源颇有爱意。相传为一蜀中之女发明,她看到嗜茶的父亲每每饮茶,都会被开水烫手,于是为茶碗加了一个后来被称为茶托的底,阻隔了热的快速传递。再后来,又在碗上加了个盖,形成了今天俗称的“三才碗”。盖为天,人为碗,地为托,人在天地之间,茶将人置于草木之间,而情感,把三者连贯起来。

在书房和卧室里,茶搭配着琴棋书画诗酒。茶检阅主人的品味与情调,是雅文化的重要载体。一个人也许并不常喝茶,但他需要用茶与茶书来点缀,这似乎不是汉文化独有的现象。李肇《国史补》言道,唐德宗建中年间(公元780-783年),常鲁公出使西蕃,在帐中烹茶。赞普初不识茶,问是何物?当得知是茶时,他便命人搬出各种茶类。

茶初兴时,会泡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常伯熊因为习陆羽茶艺,而令朝中御史大夫刮目相看。唐代诸多大才子的介入,相继把茶雅文化推到极致,形成了喝茶便雅的观念。名山大川最好,幽林小筑亦佳,即便这些都不具备,有茅屋一间也无妨。只要水灵具精茗上乘,佳人侍坐,也会怡然自得。

郑板桥所谓:“茅屋一间,新篁数竿,雪白纸窗,微浸绿色,此时独坐其中,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朋友来至,风声竹响,愈喧愈静。”

宋代举国兴茶,欧阳修得到梦想多年的小龙团茶,竟不忍品饮,只在家中赏玩,多次撰文记叙,令人可叹。宋徽宗号召天下人多喝点茶,脱脱俗气。脱了俗气,就是槛外人,妙玉在《红楼梦》里再次把饮茶推向玄妙之境。

古龙笔下酒鬼甚多,茶人写得极少。秋鼎风却是个例外,意外之笔却把一个爱茶之人写得令人好生敬仰。陆小凤千里追凶,来到鸟不拉屎的黄石镇,在线索中断穷途末路时,却意外从简陋的大眼客栈里发现了上好的茶具和茶叶,从而揪出藏匿于此的品茗高手——巴蜀剑派的掌门人秋鼎风。

化装为卑微驼背的掌门人,可以丢掉名气,丢掉尊严,到最后,丢掉金银财宝,毕生丢不掉的却是那独特的茶香与味道。

在客厅里,茶体现出有朋时至的喜悦,客到茶水来,寒暄关怀所至,身心皆暖。在这里发生媒妁之言,把男女的重要关系,对接到了茶与水的融洽结合,由茶性不可移和种茶必下籽引出的“茶礼”也指向了男女婚约的忠贞不渝以及婚后的多子多福。

茶的渗透是无声的,悄然之间,就改变了人与人之关系。

宋代男子曾引吭高歌:“小娘子,叶底花,无事出来吃盏茶。”元代湖州竹枝词里,女子一展歌喉:“临湖门外吴侬家,郎若闲时来吃茶。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茶为媒,一盏定终生。

早在明代,许次纾就感叹中原久失茶礼,边疆之地反而得以保留。

昔日之王婆,今天之茶托,无不借茶之名,从事各种不可告人之勾当,但这决不是茶的错。

郑板桥在《扬州杂记》中亲叙自己因茶联姻的故事,读来令人神往。

烟花二月板桥至扬州,在扬州城外十里之地,茂林之中,文杏竹林之间,有户人家。板桥叩门进入,徘徊花下。有一老妇,捧茶一瓯,招呼板桥入座。然后,作者与读者相遇了,板桥发现此处四壁皆挂有自己所作之词。读者偶遇作者完全是一个概率问题,老妇深知机会难得,遂呼17岁女儿前来相见。

既是偶像亲临,女儿自然费时梳妆打扮一番。见面便言道:“久闻大名,熟读你的词文,爱慕你的文采,能否留下墨宝呢?”佳人在侧,又岂能不从?于是淞江蜜色花笺、湖颖笔、紫端石砚摆在眼前,佳人纤手磨墨,板桥妙手写书。老妇见其郎情妾意神合,有意嫁女,板桥自谦寒士一枚,恐无福消受,但又许诺,倘若自己成为进士,必来迎娶。双方同意后,以《西江月》一阙为订礼。后来虽有波折,但这场因茶而结的姻缘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元稹《莺莺传》中,莺莺给张生寄了文竹茶碾子,上面却洒满泪水。

李渔小说《十二楼》写道“生二女连吃四家茶”,女儿生得漂亮,父母可以很过瘾地吃茶,但吃得欢时,也要注意影响,否则变成水性杨花的指代。《明珠记煎茶》中,男人为一睹其未婚妻芳颜,不惜男扮女装为茶艺师。

茶使人近,也可以使人远,捉摸不透的,是人,而非茶。在坟头、庙宇与祠堂,茶是祭品,与祖先魂灵共在。

南齐武帝萧赜立遗嘱云:“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唯设饼、茶饮、干饭、酒、脯而已。天下贵贱,咸同此制。”《神异记》中也说有民用茶敬奉神仙。唐代寺院中一直盛行以茶“祭佛”,宋哲宗去世时,也使用了茶伴酒祭奠,“宰臣再升殿,奠茶酒讫,移班诣东序,贺皇帝即位。”

每年除夕夜,家父都会带着一家人,备好茶、酒,在家中向天地祖先祭拜。

我每年回家,都会遇到前来借茶的乡亲。有人平日无饮茶习

惯,忘记购买,到了祭祀前夕才猛然想起。自己可以不喝,但岂能唐突先人,做不肖子孙呢?

在佛堂,茶与智慧并存,是谓“禅茶一味”。吃茶在男女青年那里,是套近乎、相亲的别称,到了赵州和尚那里,“吃茶去”变成了禅门话头。

茶来到办公室,有着排毒、提神、解乏、解压与分享成功的意义。

被职业化以来,办公室成为家之外最重要的场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对家里的生活造成影响。然而当代人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多人群集办公导致办公空间越来越小,加上电脑辐射、抽烟者多等因素,办公室变成都市中重度污染的区域,茶就显得重要起来。

当记者的朋友对我讲,以前到办公区找负责人,总要被受过专业培训的员工连番盘问,有时一句“老板不在”就把自己打发了。但现在不一样了,进入到办公区,只要看到有茶盘的房间里人影晃动,必是老板无疑。

普通员工固然没有足够的空间摆放老板那套茶盘和功夫茶具,但喝茶杯子总会有吧?嫌茶渣麻烦,取茶麻烦,立顿袋泡茶和冰茶在欧美发达国家应景而生。老外对茶的认识与国人不同,他们甚至都不想看到茶叶,只需有味。而对中国人来说,我们要求茶不仅有味,还有叶,甚至还能创造出一种饮茶氛围。袋泡茶的出现,满足了这种在狭小的空间里,办公族也能过品质饮茶生活的需求。在小小的杯子中,你能看到草木之叶,能闻到鲜花气息。

苏州茶人陶文瑜甚至认为,最好的喝茶地点就是单位,介于园林和院子之间,也就是介于精致和随意之间。这种状态喝茶最好,最随意也最贴心。现在许多公司也把下午茶当做办公文化,大家端着茶杯,相互吐槽,放松与分享,就在一杯之中。

当茶一旦与国家、民族发生关系,就赋予了茶非同一般的意义,曾经茶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中国、英国与美国的发展皆与茶有着莫大干系。这点,我们在《茶叶战争》一书里,有着全面的解读。

这些,不能混为一谈。

茶余饭后且作闲

稻让人活下来,而茶让活下来的人活得更加美好。

宋人黄庭坚说:“粗茶淡饭饱即休,补破遮寒暖即休,三平二满过即休,不贪不妒老即休。”

茶饭之关系,还有“茶余饭后”。说闲话,喝清茶。嘴巴管不住,脑袋里放野马,一旦往深里追究,就会出大学问。

农学家游修龄研究发现,茶与水稻起源乃同地同时,哪里有水稻,哪里就有茶。在植物生态学上,照叶林文化带在中国西部的位置,就是我们今天常言的喜马拉雅山南麓和澜沧江流域。这里气候湿润,生长着常绿阔叶林,以栽种水稻、杂粮(包括旱稻)、薯类为主。这里既是亚洲栽培稻的发源地,也是世界茶叶的原产地。

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前往云南西双版纳寻找和探访古茶树的茶人从未中断过。有高举“中国茶叶复兴”大旗的,有力图证明中国云南才是世界茶树原产地的,当然,自2000年后,普洱茶热销于华人圈,来到这里朝拜南糯山以及巴达茶树王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

傣族人喜欢用竹子来装饰生活,建筑、日用品都与竹子有着密切关系。用竹筒侍茶米,别有一番风味。一个竹筒,盛满米放到火上烤熟后,就是芳香四溢的竹筒饭;放进茶,出来就是清香远漂的竹筒茶。

傣族贝叶经《游世绿叶经》中记载说,佛祖游世间,从易武山上下来,在山脚林边,见两位放养骡马的傣家人,他们正在做午饭。见佛祖到来,两位傣家人急忙叩拜并向佛祖敬献开水。佛祖见水中无物,白开水喝而无味,便在附近摘来几片绿叶,在火边烘烤,放入盛开水的竹筒中,顿时一股清香扑面。两位傣家人喝下,觉得其味清苦,却又喉中甘润,问佛祖这是什么叶子,有如此清香和甘甜。佛祖说这是天下的好东西,是味美的茶叶,不仅能生津解渴,在没有菜时,还能用来泡饭吃。两位傣家人当即试尝,果然味道美,于是记住佛言,每日采来鲜茶烘烤煮吃。

后来出现的傣族欢迎词里有唱说:“远方来的客人啊,请把澜沧江边的竹楼当成家。喝下一碗傣家的竹筒茶,你就会不渴不乏走天涯。”

去过西双版纳的人都会感慨,傣族先人真是会生活,像景洪坝、勐海坝这样的好地方都被其占了。而地理学家会解释说,当初傣族人来时,这里还不是坝呢,不过是一片水域罢了。喜欢逐水而居的傣族人,最先并不是为了选择平地才居住到这里,他们只是喜欢与水住得更近一些。

傣族的生活离不开水,没有一个傣族村寨附近没有好水,云南的傣族居住地都与云南的几条大江流域——澜沧江、怒江红河金沙江相近,那些坝子正是河流冲刷山谷形成。早期的坝子住着并不舒服,湿气重,加之多雨,瘴疠之气也很严重,许多民族都跑到山上,只有爱水和乐观的傣族人留了下来。那些居住在山上的人们至今都还好奇傣族人民是如何在瘴气的笼罩之下,延续他们的美好生活,这种质疑之中包含了数不清的理想和神奇。

茶在云南少数民族聚居地区被广泛饮用,现在被视为与瘴气有关。喝茶能解除瘴气的危害,这点与槟榔、鸦片的使用有共同的起因,也是茶叶作为药用价值的最初功用。

明代景泰年间的云南志书说,澜沧江“多石,不可行舟,夏秋潦涨,饮者辄瘴疠,惟百夷男女,四时浴于其中”。而清代《滇云历年传》则说,橄榄坝虽然土地肥,但官兵每年因为瘴气而死的有上千人,是一个令外地人恐惧的地方。但傣族人对这里不离不弃,这种不怕死的态度,已经很好地说明傣族人对水的热爱。

喜欢半山而居的哈尼族创造出了举世震惊的梯田文化,留在水边的傣族,则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水文化。每年四月中旬的傣族泼水节,已是世人对水最大的膜拜。傣族人深信,水可以洗涤一个人的灵魂。

稻让人活下来,而茶,让活下来的人活得更加美好。稻在坝子上,茶在丘陵中。一个来自大地,一个来自山林。摘山水之利,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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