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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守真”的教育取向

时间:2022-12-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道家持人性本朴的对象观、自性即德的道德观,这是道家思想道德教育理论的认识基础,因此衍生出“抱朴守真”、“返璞归真”的教育取向。这里所说的“常德”即人的思想道德的恒性态。在道家看来,“道”的本质是混沌的,思想道德的可贵之处也在超越是非的模糊性之中,思想道德教育就是要修持混沌。

第三节 “抱朴守真”的教育取向

道家人性本朴的对象观、自性即德的道德观,这是道家思想道德教育理论的认识基础,因此衍生出“抱朴守真”、“返璞归真”的教育取向。

一、人性本朴的对象论

朴,即素朴、淳朴,“处其实,不居其华”即朴,是指未经雕琢的原木,以喻未被污染的本然人。朴,是人的本性,即人的“少私寡欲”的原始性、自然性、本真性,具有光而不耀的精神内涵,是道家认定的人的本质状态、道德状态,也是道的基本品性。庄子认为,人的本性是素朴,“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庄子·马蹄》)。素朴是人的最高美德,“素朴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庄了·天道》)。在道家看来,自性即德,素朴无饰,纯朴无杂,是人的本真,是人性的可贵之处,才是人的最高美德。素朴是人的常性,“见素抱朴”是人的良好的道德状态,失去素朴就会失去人的生命力。老子说:“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37章)以“朴”相正,才能“无欲”,才能“自正”。道家还认为常性即德,庄子说,“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庄子·马蹄》)。常性即保持本性,不失常然,不迎合世俗,“屈折礼乐,呴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庄子·骈拇》)。所以道家主张尊重人的自性,使人性归朴复真,即复归于婴儿、复归于赤子,“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28章)。这里所说的“常德”即人的思想道德的恒性态。人的初始性才是真性,才有生机,才是最可贵的,也才有无限可能性,人应该如婴儿那样纯洁无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55章)。思想道德教育不是改变人性,文饰人性,而是复归本性,这是大胆的,也是独创的见解。在道家看来,道德即人的本性、人的本然,思想道德教育就是要人“见素抱朴”、“复归于朴”,即人性复归,保持质朴,归于质朴。

二、珍重生命的人性底蕴

道家思想道德教育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对生命的关注与珍重,道家竭力呼唤“全性保生”、“贵己重生”等生命至上意识,这是道家思想道德教育中的一个重要主题。生命与自然同根,法自然就要珍重生命,从杨朱积极宣传重生轻物思想开始,道家大力提倡养生、摄生、抱生、全生,其基本理念是生即德,生命作为自然存在、社会存在、精神存在,都应该珍惜。道家竭力反对沉溺于名、利、物追求而伤身、生、形。老子向人们质问:“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44章)庄子对社会上以生殉物的现象发出沉重的叹息与强烈的质疑:“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哉?”(《庄子·让王》)他强烈呼唤尊重生命,“能尊生者,虽富贵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庄子·让王》)。

道家相当关注人的生存困境。自然的生与死、社会的时与命、个人的情与欲,都成为人的沉重的精神负荷。老子强调,“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13章),这是说,只有珍惜生命,不以宠辱荣患损易其身,才能托付天下,也才能关爱他人。庄子有很强的“保身”、“全生”意识。《庄子·天地》中说:“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悛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皆生之害也。”人失自然本性,任情纵欲,乃人生之大害。

由此可见,在道家的思想道德教育中,提倡贵己重生意识是其拒绝名利诱惑、摒弃情欲、追求教育的重要依据,具有很强的说服力,易引起人们的心理共鸣。

三、提倡有物混成的思维方式

在道家看来,“道”的本质是混沌的,思想道德的可贵之处也在超越是非的模糊性之中,思想道德教育就是要修持混沌。

道家认为,混沌是世界的本质、思想的本性,思想道德教育要善于运用模糊性思维营造超越性的思想境界。在社会生活中,需要思想混沌维护社会的安宁和谐。《庄子·知北游》中说:“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可见“道”即混沌,混沌是“道”的存在方式,“道”包括真理、思想的混沌,是其内涵的丰富性与外延的普适性的表征,所以在庄子看来,对事理可以凭耳目感知求得清晰的知晓,而对大道则只能靠心灵体悟,在混沌中把握。庄子提出“齐是非”观,其意是万物一齐,是非善恶具有相对性、在变性,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非在于主观标准不同,而非客观存在,思想道德教育不宜过分精细化。道家提倡的是整体性、兼容性的思维方式。

《庄子·应帝王》中讲了一个混沌之死的寓言故事,以揭示模糊思维在思想矛盾的社会疏导与自我调节中的价值。他说:“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庄子所述的是帝王之术,儵与忽是南北两帝,代表南与北两极,混沌则是中央之帝,庄子所告诉我们的是,两极之间不能没有中间;儵与忽从字面上看都是快速敏捷的意思,而混沌则是凝重稳定之意,而此也才是其本性,不能以人衡道、以常衡殊,混沌是处于中央之帝地位者应持的思维方式。客观事实是,生活越复杂,思想判断的精确度也就越低。在道家看来,不确定性的认识才是精确的认识。

这故事也隐喻了思想混沌是一种人的生存方式。人都很精明了,其生存也就很艰难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如混沌一样,忌太精明。没有一定的模糊性,一天也生存不下去。人应有模糊思维、混沌思想的智能活性,这是对是非、美丑二元逻辑的补充,客观世界本来就是亦此亦彼、亦是亦非的,本来就有许多事是不可理喻的,思想理论本身也往往是模糊的,“道”是模糊的存在,“大同世界”也只是模糊的存在。老子也主张为人处世不妨模糊一点,他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20章)昭昭察察,即锱铢必较,斤斤计较于现实存在物,生活只能是平庸;昏昏闷闷,即超越现实存在物,不计得失,享受生活,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人生境界。

庄子这个故事向人们宣示,混沌是思想、真理的一种品性,思想道德教育要善于运用模糊思维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思想混沌即思想的中间状态,中则和,混沌具有最大的包容性,是融合、集成、丰富,扩大容他范围,不是对异的排斥,而是吸纳;混沌所提示的是无限可能性,而可能性则往往是一种原动力,可能与现实是具有同样价值的,思想道德教育中不妨有些混沌,向人们提供更大的想象空间,以激活思想创造力。思想道德教育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求模糊,而不是求精确,需要的是异中求同,需要最大限度地把各种差异融合在一起,争取更大的思想自由度

混沌是宇宙存在的普遍法则,混沌术内可修身、外可治世,内可致思想圆融,外可致人际和谐。《庄子·大宗师》中讲到,“与其是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之”。宜无誉无訾,浑然一体,随圆就方。

四、“圣人”、“真人”的人格目标

古代思想道德教育理论中无论哪一学派都有理想人格追求,都在理想人格设计与呼唤上下工夫,都有很多的相关论述。道家的人格目标设计基于其对现实社会的“人为物役”、名利奔逐的人格状况的批判,基于其对淳朴和谐的理想社会的强烈追求,与儒家所崇尚的伦理型人格不同,道家所崇尚的是自然型人格。

1.老子的“为无为”圣人人格理想

道家对儒家的圣人人格范式是持批判态度的,虽然老子也崇尚圣人人格,但与儒家不同,所凸现的是体道怀德的潜隐性品格,是以“为无为”为特征的超然人格。老子对其所理想的圣人人格从多个角度作过描述。

老子把圣人之道放在天之道的高度来评价,他认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81章),这是说圣人具有与天“利而不害”一样的“为而不争”的思想道德品格。他还说:“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77章)在老子看来,圣人才是真正的有道者,不恃其所为,不居其成功,才真正是体天之道,处盈而全虚,损有以补无。体天之道是圣人思想品德的本质特征。

在老子看来,圣人是堪为思想道德典范的人。他说,“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58章)。圣人清廉不污,大直若屈,明道若昧,极具谦逊美德。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老子所崇尚的是圣人那种尊重他人的思想道德品质,这是在奴隶制向封建制社会转型时期最稀缺的人格品质,老子对圣人的人性化品格的热情评价是他对那个时代的道德人格的强烈呼唤。

儒家把治世的希望都寄托在圣人身上,道家虽然也重圣人的治世价值,但道家重的是圣人的“为无为”的治世理念,即以“无为”之道实现“有为”目的。“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2章)“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3章)圣人无为,即正确对待虚实、志骨关系,不诱争心,不诱利欲,则天下安然,世无不治。

圣人还有超然的政治智慧。“是以圣人不行而智,不见而明,不为而成。”(47章)“圣人执一以为天下式。”(22章)一即道,圣人以悟道、体道、弘道为天下的人格典范。老子对圣人人格理想的宣传倾注了极大的热情。

2.庄子的“无己、无功、无名”的“真人”人格理想

庄子的人格思想是很丰富的,且有多种表述方式,反映了他的人格理论的深刻性,也反映了他的理想人格呼唤的强烈度。

庄子在多篇文章中都竭力赞赏“至人无己”人格。《庄子·列御寇》中说:“彼至人者,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他推崇至人无己、化解物我的一切差异,进入虚己无我的高尚精神境界。庄子也推崇“神人无功”人格,说藐姑射之山的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庄子·逍遥游》)。这是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轻蔑功利却追求精神自由的人格境界。庄子也宣扬“圣人无名”人格,是无仁义之名,无权势之誉,超然世俗之外的自我。这些都是法天贵真、超然物外的完人。

但庄子所深情呼唤的是“得道真人”人格,即融合了至人、神人、圣人的“三无”品性,是他最高的人格理想,对此庄子论述较多。庄子提出真人人格理想是针对人的异化的现实而言的,人的异化越深入,其真人人格呼唤的社会价值越凸现。真者,神也,淳也,精也,正也。一方面庄子认为,“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庄子·渔父》),讲顺乎天道;另一方面又认为,“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庄子·大宗师》),坚持独立性。其人格理想的本真是,“天与人不相胜也,是谓真人”(《庄子·齐物论》)。可见庄子提倡的是人与宇宙精神互相融合又各自独立的超然人格,是人生的此岸性与彼岸性的统一,具有“翛然而往,翛然而来”(《庄子·大宗师》)的自由度。这种超然性表现为“不知说(悦)生,不知恶死”的对生死的超然,表现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不“禄禄而受变于俗”的对世俗的超然,表现为“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的能力超然,表现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的情感超然。庄子还对真人人格作过描绘,“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庄子·渔父》),可见真人至纯、至善、至美,是真内神外人格。

在庄子看来,老子是“古之博大真人哉”,老子是“真人”的样板和楷模。

3.道家理想人格的内外一致性

道家的人格理想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但有其共同的特征,即主客、内外的统一,动机、行为、情感的一致,此岸、彼岸的融合,身居世俗,不为俗累身,恬淡寡欲,不以身背道,形随俗而志清高,身居世而心逍遥,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庄子·逍遥游》),“顺人而不失己”,这是道家心目中的至真、至善、至美的高度融合的理想人格境界,是主体精神与宇宙境界的统一,是精神的自由与大自然的浩瀚的同化,是道德人格的一种天放境界。

也许一些人认为,道家的人格目标都有超然物外的理想化色彩,其实道家理想人格的内涵是很实在的,体现在其“被褐怀玉”(57章)的现实生活之中,外披如褐之贱,内怀如玉之贵,是一种外圆内方的可贵品质,这是一种道家风骨的追求。王弼对此解释是,“被褐者同其尘,怀玉者宝其真也”,为人要“同尘而不殊,怀玉而不渝”。庄子反对蔽于一曲,反对人的内外人格分裂,提倡内外人格的完美统一。所以道家倡导的是内方正而外圆融的人格。庄子自己就践行自己的人格理想,“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庄子·天下》)。这是一种很高尚的人格,一方面不为流俗所牵累,不因外物而矫饰,另一方面不苛求他人,不违逆众人。道家人格理想不只是用于教育他人,更用于修养自我,道家对自己所宣传的人格理想是身体力行的,老子庄子都成了人格典范。

五、政不扰民的政德追求

为政以德是古代各种思想道德教育流派的共同追求,但各有自己的内涵,道家有自己鲜明的政德教育目标。如果说庄子确实是超然物外,那么老子则可以说凡心未泯。不少“君人南面”之思,怀有很深的治国理念,其“无为无不为”思想就是老子高深的政治智慧与执著的政德追求。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

一是要求无为,不轻用暴力,任物自为。这不是一种消极思想,而是一种“无不为”的有为方略。老子认为,“为无为,则无不治”(3章),上无为才能形成良好的政治秩序。庄子更认为简政无为就是德,“夫帝王之德,以天地为宗,以道德为主,以无为为常”,“帝王无为而天下功”(《庄子·天道》)。身为帝王要善于以己之无为收天下之功。“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为天下用。”(《庄子·天道》)统治者要驾驭天下,就要无为,这样社会下层才会有为,才能为天下用。老子的无为政德观基于其对百姓有“自化”需要、“自正”能力的积极心态,坚信“我无为则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48章)。我无为则民之自化、自正、自富、自朴能力才能得到最充分的发挥。

二是要求无扰,“以百姓心为心”。老子主张,“以无事取天下”(57章),忌扰民生。老子认为,“法令滋章,盗贼多有”(57章),法令与盗贼之间恶性循环。“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65章)他反对以权术治国使民,反对以技巧防伪震邪,否则只能使奸益炽而伪益滋。老子主张努力减少为官施政对民生的干扰、对民利的索取,“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72章),为政者应以天下心为心,给百姓的生存与自由留下开阔的空间,避免民生的困扰与思想的压抑。

三是要求无妄,不要用己而背自然。老子竭力反对以人力违逆天然,力诫人们不要违逆客观规律而妄伸意欲,要“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64章)。无为即不要给百姓妄加沉重的税负劳役负担,“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75章)。老子意在告诫统治者,不要胡作非为,要以百姓为重,不要随意地去提倡什么或反对什么,不要脱离实际把自己的主观意愿强加于人。

四是要求无执,不要政治心太重,权利欲太强。为官做人办事都不要功利性太强,得失心太重,为官施政不与民争,民众才能安宁,社会才能不乱。道家主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3章);为官者自身要不争名,不争利,做到四“不”:“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老子断然认定,“为者败之,执者失之”(3章)。所以道家的无为即拒绝弊政。道家倡导“不争”的人生美德、“不争”的社会风尚,以保持人与社会的淳朴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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