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闻发言人的起源及发展历程

第一节　美国新闻发言人的起源及发展历程

美国的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建立大约可以分为三个时期：从19世纪20年代到19世纪末是起源时期，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50年代是制度建立时期，从20世纪60年代至今是制度完善时期。

一、新闻发言人的起源

美国最早的新闻发言人出现在19世纪20年代。

美国学者格伦·布鲁姆等著的《有效的公共关系》记载，1828年当选的美国历史上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是历史上最早聘用新闻发言人的美国总统。而杰克逊之所以聘任专门的新闻发言人，是因为他从1824年的总统竞选中吸取了教训。根据中国学者余志森所著的《美国史纲——从殖民地到超级大国》一书中记载：在1824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中，“杰克逊和亚当斯得票数最高。但两人票数均未过半数，根据宪法规定，最后由众议院投票决定。克莱作为国会发言人，对国会的决定有重大影响，他认为军人当政对民主制度是危险的。在他的鼓励下，原来支持军人出身的杰克逊的人都投向亚当斯。结果，亚当斯获胜”。⁽¹⁾由此可见，美国政府的新闻发言人的设立与总统选举有着密切关系。但是如果我们从更深层次的背景去考察就会发现，美国之所以在这一时期出现了新闻发言人，是因为这一时期美国出现了产生这一制度的历史土壤，具体说来，美国新闻事业的发展、平民政治的出现和两党制的初步确立，是新闻发言人制度出现的三大条件。

自1812年第二次独立战争以后，美国就开始了一个稳步发展的时期。到了19世纪20年代末，美国的社会文化和新闻传播都有了很大的发展。此时，美国已有49所学院，而且以捐资兴办的形式开办的学校明显增多。随着受教育人数的增加，报纸的发行量也随之增加。有人估计，在19世纪的前33年中，有几百家季刊、月刊和周刊断断续续地出版⁽²⁾；还有人估计，1810年至1828年间，报纸的数量从359种上升到852种，而且年印数大约从2，200万份增加到6，800万份，到1830年全国有1，000多家报纸。⁽³⁾在这些报纸里最值得一提的是便士报的出现，当时，美国东北部的大城市——特别是在波士顿、费城和纽约等就已出现了廉价报刊的雏形。1830年，克里斯托夫·哥伦布·康韦尔博士在费城创办了一份便士报，但不久就夭折了。这期间仍有人陆续地开办这样的廉价小报。直到1833年9月3日世界上第一份成功的便士报《纽约太阳报》的问世。美国开始进入了廉价报纸时代。

社会学家迈克尔·舒德森认为，这种针对平民受众的廉价报刊的出现与平民政治的崛起密不可分。当时的美国，大批以独立小农为主体的新移民不仅开垦新土地，而且陆续在西部建起新州，他们不满政治重心偏于东部老州的现状，要求有更多的发言权，希望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同时，由于北方产业革命兴起，城市居民人口迅速增长，产业工人数量与日俱增。这些工人在为自身经济利益做斗争的同时，也提出了政治上的要求。在这股高涨的民主力量的撞击下，要求民主的呼声日益高涨。一些新建的西部州明确规定成年白人男子都有选举权。东部各州也随之取消财产限制，财产限制的取消，扩大了选民的数量，使选民的参政议政的积极性得以发挥，给政治生活带来了新的气象。

在平民政治崛起的同时，美国的政党制度也开始完善。本来在美国新中国成立之初，就有联邦派和反联邦派不同的政治派别，但美国的前四任总统都是独立革命中的元老，并没有过多地利用政党的力量。从第五任总统门罗的选举开始，政党开始介入总统选举。到19世纪20年代，美国最大的民主共和党内分成了不同派系，1824年该党的四个派系提出了四个候选人，展开了选举大战。面对许多新产生的选民，各党派为了拉选票，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某些利益，从而使美国的政党和总统选举制度竞争更为激烈。选举之后美国政治中，地区性的冲突演变成了全国性的冲突，到1828年的民主共和党一分为二，形成了以亚当斯为首的，代表北部工商阶级及与之有联系的南方种植园主利益的国民共和党，以杰克逊为首的代表西部农场主、北部商业资产阶级和边疆农民利益的民主党，两党政治初露端倪。

1928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选举大战，国会因素开始被民众因素取代了。在这场选举中上台的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总统，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借助公众支持而当选的总统。杰克逊少年时期住在西部边远地区。他从一名边区律师起家，当过众议员、参议员、州最高法院法官、州民兵少将。在第二次对英战争中，他坚忍不拔，与士兵同甘共苦，被称为“老山核桃”。这位靠在美国东南部征战起家的平民军官，在第一次竞选总统时，由于国会发言人克莱从中阻挠而失败。在他第二次竞选的时候，他明白了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候选人，新闻舆论为他造势是多么重要，开始与新闻界密切接触。通过舆论造势和全国范围内声势浩大的竞选运动，他终于以压倒多数赢得了第二次竞选的胜利。

杰克逊总统上台以后，非常注重帮他上台的新闻界。杰克逊总统与三人小组（《纽约问讯报》的编辑莫迪凯·诺亚、《环球报》的编辑弗朗西斯·布莱尔以及业务主任约翰·C·里夫斯）形成了一个被世人称为杰克逊的“厨房内阁”——一种默契的、关系亲密的“铁哥们儿”集团。在一本专门研究美国总统与新闻界书中，有人曾这样描绘他们几个的关系：“经常是总统靠在沙发上抽着烟斗，肯德尔记下他的想法，然后和布莱尔一起执笔或将他所说的直接地或改头换面后写进《环球报》的文章。这对于任何有关的人来说都称得上是非常有利的搭档，这种关系贯穿了杰克逊的整个执政时期。”于是，“杰克逊在政治舞台上的出现与门罗时代和约翰·昆西·亚当斯时代开始的新闻学的新时代巧合了，因此在他任职期间出现了第一次‘花期’”。⁽⁴⁾《环球报》有了这样一种独家新闻的渠道，导致销售量大增，在一年内拥有了4，000多订户。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他的版面里可以看到总统正在想什么，而且细心的读者还可以预见总统要做什么。

杰克逊的这种作法，被学术界一些人认为是一种操控新闻界的行为，是新闻界的堕落。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是新闻界与白宫新闻紧密结合的开端。白宫也开始设立专职负责与媒体打交道的人员。我们可以说，杰克逊的当选及任期内设立专门的新闻官员，是上述我们所论述的美国新闻发言人背景的集中体现。一方面，民主进程的进一步推进，拥有了普选权的平民百姓希望了解更多有关政府的新闻事实。数量不断增多、竞争日益激烈的各家报纸当然不会无视受众的这一需要，因此媒体把目光投向了掌控着大量信息源的白宫。另一方面，由于两党制的逐步确立，总统竞选显得更为激烈，白宫里的总统，乃至每次换届选举的总统候选人，需要与媒体有经常性的沟通，以透过媒体与民众有良好的互动关系以争取更多民众的支持。因此，一些总统开始重视这一问题，注意与媒体的积极沟通，有的还设立了专门的代言人来处理这些与媒体打交道的事务。

可以说，从杰克逊开始，美国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制度就开始初露端倪了。这一时期也出现了最早的驻华盛顿记者团。19世纪中期以后，美国铁路的修建、邮局制度的完善、电报的出现、国内政治与经济的发展、通讯社的建立种种因素导致了新闻传播业的发展，也导致了新闻与政治越来越密切的关系。1860年，采访美国议会的在册记者已多达七十多人。1870年又达到了130人。1860年林肯总统的上台，也在很大程度上借助了废奴派报纸的力量，在他上台之前的三个月，《纽约先驱报》的专栏作家维拉德几乎天天与他见面，使他从“一个相对不知名的地方政界人士变成一位支配公众兴趣和支持者日众的举国闻名的人物”。⁽⁵⁾林肯上台后也聘用了专门处理新闻事务的私人秘书，多次举行记者招待会。以后的几位美国总统也都断断续续地举行过一些新闻发布会，聘请过专门处理与新闻界关系的私人助理。

二、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建立

从19世纪末的美国第25任总统麦金莱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第32任总统罗斯福，美国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制度逐步形成了。

在19世纪中期以后，虽然有些美国总统设立了专门的新闻官员，但是这种新闻官都是以总统的私人秘书的身份出现的，并不属于政府系统，政府也不提供资助而由总统自付工资。这种状况到了麦金莱时代得到了改变。

1896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威廉·麦金莱与民主党的布莱恩狭路相逢，麦金莱筹措了1，600万美元的巨额竞选费用，控制报纸、散发小册子和广告，通过宣称对外扩张的舆论迎合选民，以微弱的多数当上了美国总统。他上台之后，总统的新闻发言人的形式开始得到了政府的正式认可。他的六名私人助理兼新闻发言人开始领取政府薪水。负责新闻宣传的乔治·B·科特柳就是其中一个，他经常向新闻界散发书面声明。总统麦金莱赋予了白宫记者更多的特权。为了给来白宫采访的记者提供方便，1897年他曾经允许一些记者在白宫一层的通道内摆上桌子。1897年3月麦金莱在白宫东厅举行了有120名记者参加的招待会，科特柳还专门为记者们安排了一节铁路包厢。⁽⁶⁾1901年，麦金莱总统在连任后五个月时就遇刺身亡。从麦金莱时代起，白宫内逐渐形成了一个专门采访白宫新闻的记者群体，并一直延续下来了，甚至慢慢超过了早已存在的驻国会记者团。

在麦金莱时代形成了美国新闻发言人制度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在19世纪的最后30年，美国的新闻传播业获得了巨大的发展，这一时期，美国报纸的数量增加了三倍，发行量增加了六倍。这一时期也是美国“黄色新闻”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时代，以普利策和赫斯特为代表的新闻势力，在美国政坛呼风唤雨，谁也无法忽视报纸的力量；另一方面，这时的美国进入了世界强国之列，开始了海外扩张的步伐，也需要媒体的力量。

尽管麦金莱重视与媒介的关系，设立了专职的新闻秘书，但他最后还是死在媒体的枪下。赫斯特办的《纽约世界报》拼命地鼓吹对外扩张，认为麦金莱的政策过于温和，甚至鼓动暗杀总统。后来人们在暗杀麦金莱的刺客的口袋中发现了一份世界报，这是美国媒介干预政治达到顶峰的一个事例。

就在麦金莱遇刺的同一年，西奥多·罗斯福上台执政。他留用麦金莱的新闻秘书科特柳，甚至在1903年提名他入阁。后来小威廉·洛布成了他与新闻界的联络人。总的说来，罗斯福与新闻界的关系比较糟糕。洛布和罗斯福一样，对某些记者颇为反感。罗斯福常常在星期一早晨召开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但是内容乏味。即使这样，那些写了与总统有异议的报道的记者也常常发现自己被打入了另册，不让参加这样的记者会。所以，在罗斯福执政时，他常常受到新闻界的攻击。尽管西奥多·罗斯福不喜欢这些多事的记者，但是他在1904年修建的白宫西区还是批了一间专门的新闻发布室，在行政办公室旁为白宫记者们提供了一个正规的活动空间。

白宫的记者招待会和美国新闻发言人制度密切相关。1909年上任的美国总统霍华德·塔夫脱是第一位安排每周两次定期记者招待会的总统。然而，好景不长，在一次激烈争论的会议之后，这一制度便流产了。但是塔脱夫本人却仍然向他的家族的《辛辛那提明星报》有影响的记者提供消息。

1913年美国第28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上台，作为一个教授和自由撰稿人，他深知与新闻界保持关系的重要性。他恢复了定期的记者招待会制度，任命他的秘书约瑟夫·P·图马尔蒂担任政府的新闻发言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多次举行各种记者招待会。1918年在他出席巴黎和会时，他还带上了许多新闻记者，开创了总统出访带记者团的先例。

第29任总统沃伦·哈丁、第30任总统卡尔文·柯立芝及第31任总统赫伯特·胡佛都维持了定期记者招待会制度，但也是断断续续的。美国历史上新闻发布会和新闻发言人制度的真正建立是在1933年美国第32任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上任以后。

富兰克林·罗斯福是美国历史上在任时间最长的总统。因为战争原因，他连任了四届，直到1945年他在第四届的任上去世。罗斯福领导美国战胜了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取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在一系列的政治斗争中，他显然吸取了他的叔叔老罗斯福总统的教训，充分地利用了新闻界和媒介的力量。他上台第八天就利用当时刚刚投入使用的广播，发表“炉边谈话”，自己做新闻发言人直接面对全国听众，阐述自己的政策主张。他经常在白宫接见记者，在执政的第一个四年就举办了340次记者招待会。他还任命了几个新闻秘书做专职发言人，其中最有名的叫斯蒂芬·T·厄尔利（Stephen T.Early）。有人统计在他在任的12年间一共会见了记者998次，平均每年83次。⁽⁷⁾新闻发布会也达到了创纪录的每月近七次。罗斯福具有驾驭新闻界的高超技巧，他对记者招待会发布的内容做了严格的规定，把他记者会的内容分为直接引述（只在规定情况下使用）、间接引述和“不供发表”的材料。通过对记者提问的回答，他实际上巧妙地控制了媒介的议程设置。

几经反复，在罗斯福时代定期的记者招待会开始维持下来了，于是白宫的新闻发言人制度也就相对固定了。罗斯福设立的白官办公室有七八个人专门负责新闻事务，与此同时，与新闻发言人制度相对应产生了一批固定采访白宫新闻的记者。新闻办公室、新闻发言人、记者招待会和新闻发布会加上专业记者，美国政府的新闻发布制度就逐步建立起来了。

三、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完善

在罗斯福之后，几位美国总统延续了罗斯福时期的制度，也出现了一些著名的新闻发言人。例如20世纪50年代担任了两届总统的艾森豪威尔，他所任命的新闻秘书詹姆斯·哈格蒂（James C.Hagerty）也一直干了两届，哈格蒂的权力之大，以至于有人称他为“未当选的、最出色的共和党总统”。肯尼迪开创了电视与广播现场直播总统记者招待会的先例，但他对新闻工作是严格控制的。他的新闻秘书皮埃尔·塞林杰（Pierre Salinger）也以对记者态度强硬闻名。约翰逊时代的新闻秘书乔治·里迪也是当时美国政坛上的知名人物。从杜鲁门时代以后，美国总统的记者招待会不如罗斯福那么多，但也成为一种制度固定下来了。约翰逊总统时期，他还开创了一种“背景说明会”形式的新闻发布会。1950年杜鲁门在行政办公大楼修建了一个有230个座位的新闻发布厅。1969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又下令翻修了白宫的新闻发布室。20世纪70年代初，白宫的新闻官员已经达四五十人，占白宫办公室全部工作人员的十分之一。可以说，从这一时期起，美国的新闻发言人制度就开始逐步完善了。

这一时期美国新闻发言人制度逐步完善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之一就是现代公共关系理论的应用从企业界向政府部门渗透。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的公共关系理论，在“二战”前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在美国新闻界掀起了一场揭露企业丑闻的“黑幕揭发运动”之后，工商界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为了改善与新闻媒介以及公众的关系，广泛地开展公共关系活动，包括设立新闻发言人和召开记者招待会。“二战”后公共关系更成了企业界的时髦现象，据估计，1950年美国有近2万名公关人员，1960年，专业的公关人员更达到了三万多人。企业公关也被政府所采用。现代西方政府的行政事务日趋复杂，很难在一切问题上获得公众的赞同，常常会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指责。在这种情况下，把政府的职能活动视为公共关系活动，有效地开展这种活动，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就能赢得公众的舆论支持。政府的公共关系活动必须包含公共信息的传播活动。因此新闻发言人制度作为政府公共关系框架的一个组成部分，致力于向媒体和公民及时提供信息，在公众中努力塑造良好的形象，获取公众的参与和支持，就成为现代政府高效施政的重要方式。据美国全国政府传播者协会估计，在美国各级政府大约有四万名政府传播者。⁽⁸⁾

新闻媒介积极争取知情权的斗争，也是促使美国新闻发言人制度完善的重要原因。美国报纸主编协会、美联社编辑主任协会、广播电视新闻部主任协会和职业新闻工作者协会，从20世纪50年代起共同开展了争取信息自由和公开政府记录的运动。通过不懈的努力，《信息自由法》在1966年颁布，它要求每个联邦机构公布详细规章，保证公共信息的自由流通。到了1970年，除了五个州，其余各州都立法规定，要公开涉及公共事务的记录和会议。⁽⁹⁾另外，1977年通过的《阳光下的政府法》（Government in the Sunshine Law）规定，联邦政府部门举行会议要对外公开。各级地方政府为了履行这两个法案，不得不指定专人对新闻界接触信息和参加会议的要求，作出及时而恰当的反应。从这个角度上说，新闻发言人往往作为调解人，调停政府机构，想在相对保密环境下工作的愿望，和新闻记者要求充分披露政府信息之间的冲突。

当然，这一时期美国政府机构的扩大和新闻媒体的发展，也是新闻发言人制度完善的重要背景。从1930年到七八十年代，美国仅联邦政府机构就扩大了近500%，1976年联邦、州和地方政府的雇员已达1，500万以上。⁽¹⁰⁾美国的媒体在报纸发行量稳步上升的同时，广播节目日益丰富，电视开始异军突起，媒体对政治的监督和干预也在加强。如1971年《纽约时报》揭露越战内幕的“五角大楼文件案”，《华盛顿邮报》1972年揭露的“水门事件”都是著名的媒介监督政府事件。

美国政府新闻发言人制度的完善，表现在新闻发布机构、发布对象、专职的新闻发言人和多样化的新闻发布形式等等的完善和固定化、制度化。例如专门采访白宫的记者是政府新闻发布人联络的主要对象。这些白宫记者享有比其他普通记者更多的特权和更高的知名度，还拥有自己的同业组织——白宫记者协会。他们可以乘坐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飞往世界的各个角落。在美国新闻界同行的眼中，没有任何通行证比作为白宫记者证件的塑料小卡片更有魅力，因为它能够打开白宫的南门。因报道“肯尼迪事件”等新闻而出名的海伦·托马斯是合众社驻白宫的终身记者，并担任过白宫记者协会主席。当问及她的感受时，她说：“我们是看家狗。我们始终在观察着总统先生，看他在与谁来往”；“我们每天跟在总统的后面，而他却总想摆脱我们”。在发布会的现场，记者们也是分等级的。美国传媒研究者霍华德·库尔茨曾经对里根时代的新闻发布室做了描述：

为了不让记者们在外面受冻，1901年上任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给白宫记者们批了一间新闻发布室。这间美国白宫的新闻室根本不是真正意义的房间，这是连接主楼和西厢的一个封闭的走廊，空间非常狭小。1969年尼克松在参观这间在西厢大厅外面的破旧的、狭窄不堪的新闻发布室后命令做出改观。

新的新闻走廊被分为三部分。走廊的前部——在隔开下级新闻办公室的推拉门后面——是新闻发布室，有观众在电视上见到的讲坛和蓝色帷幕。整个房间宽不过8米，长只有20米。左边墙上是里根的新闻秘书吉姆·贝拉蒂的照片，右边靠墙放着四把椅子，以备其他工作人员之用。讲坛前面放了八排椅子，每排有六个座位，按电影院格式排列。所有的椅子上都按照固定次序标有小小的镀金名牌——广播电视网在第一排，大报纸和新闻杂志在二至三排，没有资格享受专座的记者只好在召开新闻发布会时站着。

穿过一大堆电视电缆和音响设备，经过一个窄得只容两个人侧身通过的门厅后就是新闻走廊的中部。里面挤放着一些放电话的桌子，这是专供大报社使用的。美联社和国际合众社分别占有一个小隔间。一道楼梯直通地下室，可以到达有线电视新闻网和福克斯公司、全国公共广播电台和几个外国新闻机构所在的阴暗地下室。

走廊的后面部分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和美国广播公司各自的私人房间，狭小到只能勉强容纳下一个胖记者。这些小房间里沿墙放有三把椅子，就像个微型餐馆。一个高架子上放着四台电视，每个小房间后部都有一个只能容纳一人进行无线电广播的小隔间。“旁观者无法想象日复一日地坐在那个小房间里打电话和等待新闻的孤独恐怖的感觉”。⁽¹¹⁾

在白宫，各种记者招待会、新闻发布会、背景吹风会、接受记者采访、与记者会餐等五花八门的发布形式中，新闻发言人开始成为组织核心。而记者获得的信息，无论是白宫主人的治国大略，还是美国第一家庭的生活琐事，甚至是总统的风流韵事，都永远是美国媒体关注的热点新闻。1972年尼克松访华就带了大批记者。美国第一家庭的一举一动也成了白宫记者们竭力捕捉的新闻素材，甚至总统休假他们也要跟随前往。

在尼克松时代，美国政府除了原来的新闻办公室外，又专门设立了一个交流办公室，负责制定宣传计划，提供宣传材料和协调各部门的新闻办公室。政府的新闻秘书们开始成为白宫工作人员中最重要的成员。里根总统的新闻秘书布雷迪，老布什时代的总统新闻发言人菲茨沃特都曾权倾一时。克林顿曾任命共和党的形象策划者戴维·格根做传播事务主管，他还有专门的私人事务新闻发言人。作为克林顿发言人的白宫副新闻秘书巴里·托伊夫曾说：“我们（指他与记者）总要上演同一出戏。我知道他们想提什么问题，他们也知道我不会回答。”在这种场合，白宫会因为没有提供克林顿日常活动的细节而受到随行记者的指责。而新闻发言人则要用各种技巧与记者周旋。

从以上美国政府新闻发言人设立历程的简单回顾，可以看出美国的新闻发言人设立是随着美国政治、媒体和社会的发展而逐步演进的，一方面是由于受众对政府新闻信息的需要，以及媒介的竞争需要，希望得到更多的政府新闻信息来吸引更多的受众。而另一方面，白宫也需要设立专门的新闻发言人来面对众多的媒体和民众的信息需求，通过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来控制新闻舆论，向民众释疑解惑，宣传自己的政策主张，推进自己的政策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