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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玉山雅集在昆山腔形成中的声艺融合作用

时间:2022-08-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7]吴新雷在《中国昆剧大辞典·昆史编年》中,也引证了《玉山名胜集》和《草堂雅集》的记事[8],提示了顾阿瑛家班女乐和昆腔形成的关系。

一、引  言

“玉山草堂”又称“玉山佳处”,是元末名士顾瑛在昆山西乡所建园林别墅的总名。自元顺帝至正八年到十年(1348—1350)之间,园内先后落成了钓月轩、种玉亭、小蓬莱、碧梧翠竹堂、湖光山色楼和春草池、浣花馆等二十六个景点(因两处重叠或称二十四景)。其主要功能是:筑巢引凤,邀集文人雅士开展琴棋书画、诗文创作以及歌舞表演等文化艺术活动,称为“草堂雅集”或“玉山雅集”。顾瑛还汇辑历年倡和的作品,编印了《草堂雅集》、《玉山名胜集》和《玉山璞稿》,留下了珍贵的典籍。

自从20世纪60年代发现《南词引正》有关南曲歌手顾坚和顾瑛“为友”的记载以来,对于昆山腔形成的研究便与玉山草堂雅集挂上了钩。近几年来,学术界极为重视顾坚和顾瑛史料的探讨,中华书局又出版了新排的点校本《草堂雅集》等三部书,为学者的研读打开了方便之门。我注意到这方面的研究情况,查阅了有关的史料记载,还曾经前往昆山进行了实地考察。现将我考察的心得体会写出来,跟大家共同讨论。

二、玉山主人顾瑛与南曲歌手顾坚

顾瑛(1310—1369),又名阿瑛、德辉,字仲瑛,人称玉山主人,自号金粟道人。平生工诗善画,不屑仕进,而好结交四方宾客,弦歌相叙。他交游广阔,与文坛大家杨维桢、书画大家倪瓒和黄公望、南戏大家高明等均有交谊[1]。《明史》卷二八五《文苑传》中列其传记云:

顾德辉,字仲瑛,昆山人。家世素封,轻财结客,豪宕自喜。年三十,始折节读书,购古书名画、彝鼎秘玩,筑别业于茜泾西,曰玉山佳处。晨夕与客置酒赋诗,其中四方文学士河东张翥、会稽杨维桢、天台柯九思、永嘉李孝光、方外士张雨、于彦成、琦元璞辈,咸主其家。园池亭榭之盛,图史之富,暨饩馆声伎,并冠绝一时。[2]

《四库全书总目·玉山璞稿提要》也说:

瑛,名阿瑛,又名德辉,字仲瑛,昆山人,少轻财结客,年三十始折节读书,与天下胜流相唱和。举茂才,署会稽教谕,辟行省属官,皆不就。年四十,即以家产尽付其子元臣。卜筑玉山草堂,池馆声伎,图画器玩,甲于江左。风流文采,倾动一时。

这都记载了顾家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又富于文物收藏,而且还有能歌善舞的家班声伎,吸引了四方来客,皆奉顾瑛为艺坛盟主,使“玉山佳处”成了风雅之士向往的活动中心。所谓“饩馆声伎”(“饩”乃资养之意)、“池馆声伎”,就是指顾瑛园林中蓄养了自费置办的家乐。过去学术界只重在玉山雅集的文学史层面的研究,但自20世纪60年代路工在《真迹日录》中发现明代昆曲音乐家魏良辅撰著的《南词引正》以后[3],顾瑛家乐的声伎活动便成了学者注目的焦点。《南词引正》第五条是这样记载的:

腔有数样,纷纭不类,各方风气所限,有昆山、海盐、余姚、杭州、弋阳。……惟昆山为正声。乃唐玄宗时黄幡绰所传。元朝有顾坚者,虽离昆山三十里,居千墩,精于南辞,善作古赋。扩廓帖木儿闻其善歌,屡招不屈。与杨铁笛、顾阿瑛、倪元镇为友,自号风月散人。其著有《陶真野集》十卷、《风月散人乐府》八卷,行于世,善发南曲之奥,故国初有“昆山腔”之称。[4]

魏良辅除了记载昆山千墩人顾坚是昆山腔的原创歌手以外,还特别指出顾坚与顾阿瑛、杨维桢(铁笛)、倪瓒(元镇)“为友”,而顾阿瑛恰恰是玉山草堂的主人,杨维桢、倪瓒等都是玉山雅集中的人物,这说明顾坚参与了玉山雅集文士集团的文化活动,从而把玉山雅集跟昆山腔形成过程的研究挂上了钩。由于顾坚的生平事迹缺乏史料记载,所著《陶真野集》和《风月散人乐府》又早已失传,所以昆剧史的研究工作者都开始把眼光聚焦到顾阿瑛身上。如蒋星煜在《谈〈南词引正〉中的几个问题——昆腔形成历史的新探索》中说:“从《南词引正》所反映的顾坚与顾阿瑛的密切关系来看,顾阿瑛及其文士集团不可能对昆腔的形成和发展没有影响。”[5]施一揆在《关于元末昆山腔起源的几个问题》中说:“既然顾瑛及经常参加他家歌舞盛筵的高明、杨维桢、张猩猩等,都是擅长和癖好南曲,那末这群歌娃为他们演唱的当然是南曲声腔了。至于他们所唱的声腔是否已具有乡土色彩的昆山腔特征呢?从顾瑛和杨维桢等与顾坚‘为友’这一点看,无疑地已经是有这个特征了。”[6]胡忌和刘致中在合著的《昆剧发展史》中说:“元末昆山的豪门顾家是歌舞演剧、弹丝品竹的极奢侈之窟……对当时各种伎术的交流和提高起到了促进作用。”[7]吴新雷在《中国昆剧大辞典·昆史编年》中,也引证了《玉山名胜集》和《草堂雅集》的记事[8],提示了顾阿瑛家班女乐和昆腔形成的关系。特别是陈兆弘在《昆曲探源》的新著中,列举专章《顾阿瑛的玉山草堂雅集》,更为深入地作出了考论[9]

顾瑛的老家位于昆山正仪乡茜泾之西界溪东边(今属昆山市巴城镇辖区),他的玉山草堂随着历史的变迁早已荡然无存。但玉山雅集的事功史绩却受到了当今本地各级领导和热心人士的看重,进入新时期以来,顾瑛在绰墩所建金粟庵的遗址在1997年已被列为昆山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本乡人沈岗开办了玉山胜境公司,在东阳澄湖与傀儡湖之间重建了玉山佳处各个景点;并和学者祁学明赴京邀请中国社会科学院杨镰教授等元代文学史专家合作,根据明清时期的各种版本整理校订了顾瑛编辑的诗文总集《草堂雅集》和《玉山名胜集》,以及顾瑛个人的诗文别集《玉山璞稿》,由中华书局排印出版;又于2010年10月上旬,邀集国内外学者在重建的玉山草堂内举办了顾阿瑛诞辰七百周年的纪念活动,这为促进玉山雅集的研究打开了新局面。

至于顾坚的家世谱系,我曾依据《上海图书馆馆藏家谱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出版)所示,到该馆“家谱阅览室”查阅了多种顾氏谱牒,见到馆藏《顾氏重汇宗谱》有两种本子,其中之一是民国年间顾心毅据乾隆三十六年(1771)顾一元纂修本续纂的《顾氏重汇宗谱》手写稿本,共四十六册(不分卷),在第六册第144页和第十四册第301页,找到了顾坚属于顾仲谟这一支的家世谱系:但只有世系表没有谱传。该谱第三册是《家传》专辑,没有顾仲谟至顾坚的家传,却有《五十四世德辉公传》:“德辉字仲瑛,别号阿瑛,昆山人。”(从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中的“顾德辉传”采编而来)该谱记载顾瑛和顾坚均系南朝梁、陈时吴郡贤士顾野王(三十世)的后裔,是同族人,顾瑛属五十四世,顾坚属五十八世,同宗不同支。

仲谟——时沾——祯——炳——鉴——坚

2009年12月25日,上海交通大学东方文化研究中心的郑闰教授在《苏州日报》发表《顾坚身份之谜》一文,公布了他在日本发现的有关顾鉴、顾坚父子的新材料。文中说:“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有全部《顾氏重汇宗谱》手抄本,计九十六册。”“而真本密藏于东京都赤坂离宫内,非得特许才能审阅。笔者十分幸运,由于图书馆副馆长宇治乡亲自陪同,终于如愿以偿,亦终于在《顾氏重汇宗谱》第三十五册第56页‘仲谟支’下,寻觅到了一则关于顾鉴、顾坚的文字记述。”内中含有多项重要的资讯,最为珍奇的是说顾坚“天生歌喉,自幼从姑母山山学曲习唱,尝与风月福人杨铁笛、风月主人倪云林、风月异人顾阿瑛交往,因号风月散人”。查元末夏庭芝的《青楼集》中记有花旦名伶顾山山,郑闰的惊人发现揭示顾坚就是元末名伶顾山山的侄儿,这引起了昆曲研究工作者极大的关注。2010年3月6日,由中国昆曲研究中心发起,在昆山市千墩(今名千灯镇)举行了《昆山腔创始人顾坚学术座谈会》,我也应邀赴会,听郑闰在会上作了主题发言。我们都称赞郑先生的探索精神,对他的新发现十分看重。但他没有遵依学术规范说明日本所藏《顾氏重汇宗谱》的编纂者、抄写人和版本年代等基本情况,又没有出示顾鉴、顾坚谱传的书影。因此,与会者当场提出了质疑。然而,他未作正面回答。会后,他重新撰写了《解密顾坚身世之谜》,并提供了不加说明文字的有关《顾氏重汇宗谱》的四帧书影,一起发表于《中国昆曲论坛2009》(苏州古吴轩出版社2010年出版),再次公布了他在日本发现的顾鉴、顾坚父子的合传《五十四世祖鉴中公传(坚附)》(与上海图书馆藏本列顾鉴为五十七世有差异)。然而,他的解谜之文仍然没有回答千墩会上的质询之点,仍然没有说明谱传的版本情况。因我曾多次查过上海图书馆所藏《顾氏重汇宗谱》的两种本子,所以看出他发表于《中国昆曲论坛2009》的四帧书影并非出于日本的同一藏本,经查核考辨,发觉前三帧与第四帧不搭界,没有关系,前三帧书影不是从日本来的,而出于上海图书馆的两种藏本。他这样的混搭,令人生疑。至于第四帧是否来自日本,也存在来历不明的疑问。2011年5月下旬,日本关西大学的学者浦部依子(原在上海复旦大学章培恒教授门下于2001年获得博士学位)来昆山千灯镇,和我们一起参加新一轮的高校昆曲研讨会,我便请她回去后跟东京的国会图书馆联系,向宇治乡先生请教,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现今,我得到浦部依子博士的两条回音:第一,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答复她的查询,说是该馆根本没有收藏《顾氏重汇宗谱》。第二,宇治乡是姓,名毅,在2003年就不再担任国会图书馆的副馆长,早已离任,现任职为京都同志社大学教授。她直接跟宇治乡毅教授通话,宇治乡毅教授在电话中回答说:记忆中并不认识郑闰,也没有感觉带郑闰去赤坂离宫查阅《顾氏重汇宗谱》的印象,而且赤坂离宫内的藏书早在1957年已全部搬到国会图书馆去了,那谱有还是没有,应以国会图书馆的答复为准。这样考查下来,郑闰之言颇有玄虚不实之嫌,他发现的新材料来历不明,难以捉摸。为求治学严谨起见,我们有待他说明底细考辨真伪后,才能展开合乎学术规范的研究,目下只能存疑待证。

三、顾瑛家乐与玉山雅集的声歌伎艺活动

顾瑛作为江南富豪,他有家乐是很自然的事。由于时代久远,沧桑屡变,有关顾瑛家乐的具体记载早已缺失,但从《玉山名胜集》中仍可以探得顾家“张筵设席,女乐杂沓”的概略情况。

《四库全书总目·玉山名胜集提要》云:

(元顾瑛)其所居池馆之盛,甲于东南,一时胜流,多从之游宴。因裒其诗文为此集,各以地名为纲。曰玉山堂、曰玉山佳处、曰种玉亭、曰小蓬莱……每一地各先载其题额之人,次载瑛所自作春题,而以序记诗词之类,各分系其后。元季知名人士,列其间者,十之八九。考宴集唱和之盛,始于金谷兰亭;园林题咏之多,肇于辋川云溪。其宾客之传,文词之富,则未有过于是集者。虽遭逢衰世,有托而逃,而文采风流,照映一世,数百年后犹想见之。录存其书,亦千载艺林佳话也。

顾瑛是按照玉山名胜各个景点来编列作品的,每处都过录了书法家题写的匾额名目和顾瑛自题的对联,这种传统的园林题咏,继承了唐代大诗人王维辋川别墅的雅趣,顾瑛又有所发展创新,从而影响了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有关大观园对额题咏的描写手法。而顾瑛文采风流,他做东道主举办园林雅集,除了有对联匾额、诗词题咏以外,又有声歌伎艺、弹丝品竹等活动。如春晖楼的雅集,可以看到吴兴书法家沈明远的隶书匾额,还有顾阿瑛自题的春联。至正十年(1350)十一月雅集,由陈基写《春晖楼记》,于立、沈石等五人题诗。至正十二年七月雅集,由熊梦祥写诗序,张守中、袁华、顾瑛等五人赋诗唱和。至正二十年孟夏雅集,由岳榆写诗序,袁华、顾瑛等四人赋诗唱和。其中熊梦祥的《分题诗序》记载了园中的声伎活动:

至正壬辰(十二年)七月廿六日,予自淮楚来。……谒玉山主人于堂中,而匡庐山人在焉。……时适当中秋之夕,天宇清霁,月色满地,楼台华木,隐映高下。……乃张筵设席,女乐杂沓,纵酒尽欢。同饮者匡庐仙于立彦成,袁华子英、张守中大本。玉山复擘古阮,侪于胡琴,丝竹与歌声相为表里,厘然有古雅之意,予亦以玉箫和之。酒既醉,玉山乃以“攀桂仰天高”为韵,分以赋诗,诗成者有兴趣模写,一时之景,无不备矣。复画为图,书所赋诗于上,亦是足以纪当时之胜。[10]

这记载了雅集时“张筵设席,女乐杂沓”的盛况,而且玉山主人顾阿瑛亲自弹奏古阮,熊梦祥当场“以玉箫和之”,江南丝竹与女乐的歌声“相为表里”,气氛极为优雅。熊梦祥题诗说“吴歈侑金樽”,顾瑛《碧梧翠竹堂分题诗》说“吴歌赵舞双娉婷”,诗中明确点出女乐唱的是“吴歈”、“吴歌”,这可以说是昆山腔形成时期的吴声歌曲。再看袁华在至正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芝云堂雅集写的《嘉宴诗》也点出“吴歈”说:

玉山人,张华筵,吴歈赵舞,修眉连娟。

我们知道,“吴歈”在明清时期是昆曲的代称,元代当然尚无昆曲之称,但熊梦祥和袁华既然都指明玉山雅集唱的是“吴歈”(吴歌),那应当是指南曲系统中昆山地方声腔的先声。而“浣花馆雅集”《主客联句诗》云“腔悲牙板擎”[11],“书画舫雅集”谢应芳《分韵诗》也说“主人长歌客度腔”[12],这有力地证明:玉山雅集对于昆山腔的产生是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的。

那末,顾瑛家乐中有哪些伶人歌女呢?我们从中华书局点校本《玉山名胜集》的有些诗文中找到了她们的名号(以下列名说明出处并括注中华书局本页码):

天香秀 见杨维桢《玉山雅集图记》(第46页)

丁香秀 同上

南枝秀 见“绿波亭雅集”沈明远《分题诗序》(第298页)

素 云 见“书画舫雅集”《联句诗序》(第263、264页)

素 真 见“碧梧翠竹堂雅集”吴克恭《分题诗序》(第180页)

宝 笙 见“秋华亭雅集”顾瑛《口占诗序》(第324页)

琼 花 同上。又见顾瑛《即席赠琼花珠月二姬与铁崖同赋》(第647页)

珠 月 见顾瑛《即席赠琼花珠月二姬与铁崖同赋》(第647页)

翠 屏(又名翡翠屏) 见杨维桢《玉山雅集图记》(第46页) 又见“碧梧翠竹堂雅集”吴克恭《分题诗序》(第180页)

小琼英 见杨维桢《玉山雅集图记》(第46页) 又见吴克恭《分题诗序》(第180页) 又见“渔庄雅集”于立《分韵诗序》及陆仁《欸歌序》(第244、246页)

小琼华(即小璚花)[13] 见“绿波亭雅集”沈明远《分题诗序》(第298页)

小瑶池 见“湖光山色楼雅集”于立《分题诗小序》(第206页) 又见“听雪斋雅集”郯韶《分题诗又序》(第284页)

小蟠桃 同上(第206、284页)

金缕衣(又名小金缕) 同上(第206、284页) 又见“芝云堂雅集”顾瑛《和秦约诗序》(第124页)

兰陵美人 见“秋华亭雅集”顾瑛《口占诗序》(第324页)

诗文中露名的这十五位女乐(此外还有未曾露名的),其中天香秀、丁香秀和南枝秀是能唱能演的优伶(《青楼集》记元代女演员如珠帘秀、顺时秀等均喜以“秀”字作艺名),小琼英和小琼华善于弹筝,翡翠屏善于吹笛,金缕衣善于弹凤头琴,琼花善于歌舞,宝笙善于吹笙。除了这批家乐以外,顾瑛还从杭州请来了著名的女伶桂天香,证据见“金粟影雅集”袁华《天香词序》(第256页):“至正龙集壬辰(十二年)之九月,玉山主人宴客于金粟影亭。适钱塘桂天香氏来,靓妆素服,有林下风,遂歌淮南招隐之词。”(按:南曲唱《楚辞》中淮南小山的名篇《招隐士》)另外,他还请来了西域胡琴名手张猩猩,为家中女乐伴奏。“秋华亭雅集”顾瑛《口占诗序》云:“时猩猩轧琴,与宝笙合曲,琼花起舞。”(第324页)于立《胡琴谣赠张猩猩》诗云:“为君写作胡琴谣,西夏郎官面如玉。”[14]四部丛刊》本杨维桢《铁崖先生古乐府》卷二《张猩猩胡琴引》诗序记载:胡人张猩猩琴艺“绝妙”,能“作南北弄”(南北曲)。可知顾瑛也曾从外地邀来男女艺人参与玉山雅集。那末,《南词引正》记载善唱南曲的顾坚,也必定是以艺人的身份参与了玉山雅集的演唱活动。而在与顾瑛交往的文士集团中,有不少人是精于弹丝品竹的高手,如杨维桢擅长吹笛,所以别号铁笛道人。倪瓒“善操琴,精音律”(见《录鬼簿续编》),吴国良和熊梦祥均善吹箫,陈惟允擅长弹琴。其中杨维桢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倪瓒是书画大师,他俩不仅工于诗文,而且都能填词作曲,《全元散曲》中留存了他俩的作品(与顾瑛交往的名家赵孟、张雨、张可久、萨都剌等均有曲作在内)。顾瑛自己也精通音律,擅长弹奏古阮,后来阮琴被定为昆腔的伴奏乐器,即导源于此。至于顾瑛的论著《制曲十六观》(有道光十一年刊《学海类编》本),《草堂雅集》的整理者之一祁学明指出此书实为明人叶华(号金粟头陀)编造的伪书[15],所以这里就存而不论了。

在顾阿瑛的座上客中,还有南曲戏文《琵琶记》的作者高明。至正九年(1349)八月,高明到玉山草堂;九月,为顾瑛作《碧梧翠竹堂后记》云:

昆山顾君仲瑛名其所居之室曰“玉山草堂”,筑圃凿池,积土石为丘阜,引流种树于中。为堂五楹,还植修梧巨竹,森密蔚秀,苍缥阴润,袢歊不得达其牖,羲晖不能窥其户,乃名其堂曰“碧梧翠竹”。堂中列琴、壶、觚、砚、图籍及古鼎彝器,非韵士胜友不辄延入也。

顾瑛在《草堂雅集》中共辑入八十位文友的作品,其中卷七收录了高明的三首诗,顾瑛还为高明写了小传,说他“长才硕学,为时名流。往来予草堂,具鸡黍谈笑,贞素相与淡如也”。这说明在玉山雅集中,南曲戏文的声艺活动除了顾坚“精于南辞”和家乐女伶好唱南曲吴歌外,还有南戏名家高明也曾参与。

顾瑛编《草堂雅集》书影(1921年武进陶湘涉园木刻本)

至于在玉山雅集中演出北曲杂剧,明人王圻《稗史汇编》卷一〇二《词曲类·曲中广乐》有明确的记载:

富侠若顾仲瑛辈,更争招致宾客……每灯夕多作谜虎,悬金其上,猜得者辄持金去,谓之猜诗谜社家。而其雅不能诗者,尤好搬衍杂剧,即一段公事,亦入北九宫中,其体历四宫而成一剧。[16]

足证顾瑛招待宾客时有多种伎乐活动,猜诗谜可以得奖,不会作诗的艺人便搬演一本四折的北曲杂剧。杭州桂天香是南戏北剧兼擅的演员,而当时京城(大都)的杂剧魁首珠帘秀通过杨维桢曾与顾瑛互通声气,这是有诗为证的。此诗见载于《玉山名胜集·外集》(第414页),题为《怀玉山一首书珠帘氏便面》,这是杨维桢写在珠帘秀扇面上的一首赠顾瑛的七言律诗,证见了彼此之间是有交谊的。

再者,浣花馆雅集袁华《联句诗》点出“伶班鼓解秽”(第218页),杨维桢《玉山佳处题咏诗》点出“伶官石出生雷雨”(第59页),确证顾瑛家中是有“伶班”(戏班)、“伶官”(班头)的。伶人既演北曲杂剧,也演南曲戏文,顾坚参与其间,当然对昆山腔的形成起了直接的催生作用。

四、玉山雅集游宴于绰墩地区的历史文化背景

玉山草堂的声伎活动不是孤立绝缘的,它与社会上的民风民俗是有联系有交流的。顾瑛《碧梧翠竹堂分题诗》说“为君燕坐列诗席,吴歌赵舞双娉婷”[17],这“吴歌”当然是指江南的吴语民歌和山歌小曲,如袁华《柳塘春诗》“好倩吴姬歌水调”、吕恂《湖光山色楼诗》“铁笛仙人小海歌”,就是例证。顾瑛与民间艺人顾坚等来往,必然为他的家乐带来具有昆山本地特殊风味的乡音土调。再说顾瑛招待宾客,决不是封闭式的关门大吉,他曾经走向社会,深入民间,游宴于邻近玉山草堂的绰墩地区。其周边环境是东旁傀儡湖,南下真仪(古名信义今名正仪),西临阳城湖(今名阳澄湖),北通巴城镇。在玉山草堂的湖光山色楼上凭高北望,两湖一墩的腹地尽收眼底。元顺帝至正十一年(1351)端阳节前夕,湖光山色楼有一次赋诗纪事的雅集,秦约作了《傀儡湖诗》,袁华作了《阳城湖诗》[18]。在《玉山倡和》诸诗中,俞谦作了《夜泊绰墩寄玉山》,陆麒作了《陪玉山过绰墩》[19]。这个绰墩地区,是有着深厚的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的,自唐宋以来,绰墩村乡间早已流行着各种伎乐活动。

说起绰墩,大有来历。它是唐玄宗的梨园艺人黄幡绰的坟山。唐人段安节《乐府杂录·俳优》记载:“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20]说他们在宫廷中擅长演出参军戏,甚得唐玄宗的喜爱。安史之乱以后,黄幡绰流落到昆山,传艺于乡民,死后所葬之地,村民即以绰墩称之。坟山叫做绰墩山,村庄称为绰墩山村。南宋孝宗时昆山人龚明之在《中吴纪闻》(有《四库全书》本和《丛书集成初编》本)卷五中记载:

绰堆,避御名改曰绰堆,即今绰墩。昆山县西数里,有村曰绰堆。古老传云:此乃黄幡绰之墓,至今村人皆善滑稽,及能作三反语。

明人徐树丕《识小录》(有涵芬楼秘笈第一集影印本)卷一也说:“昆山真仪镇之北十余里名绰墩,相传是唐时黄幡绰墓。”那末,黄幡绰是何等样的艺人呢?近人任半塘在《唐戏弄》第七章《演员》中考述:

黄幡绰——幡绰优名也。才艺品德为盛唐第一优人,宜亦唐五代优伶中之第一人!开元间,善弄参军戏,每寓匡谏。玄宗悦之,曾假以绯衣。平日侍从,亦常假戏谑,警悟其主,往往解纷救祸,世称“滑稽之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049页)

可知绰墩的村人“皆善滑稽”,是黄幡绰亲自传授下来的。村民们受了他的影响,世代相传,均能开展声伎乐舞活动。按唐宋时的方言,曾以“绰”作为滑稽的代名词,所以给人起的诨名叫做“绰号”;至于“三反语”,是指三字反切的隐语,也带有滑稽之意[21]。任半塘又引唐薛能《吴姬》“女儿弦管弄参军”的诗句,考证参军戏除了调弄滑稽外,“有时并合歌舞”,弦管乐曲穿插其间,男女角色均可登场[22]。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列出专章,认为唐代的参军戏发展到宋代便称为滑稽戏了。

特别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魏良辅在《南词引正》中记昆山腔的来头,竟寻根追古提到了黄幡绰,说是“惟昆山为正声,乃唐玄宗时黄幡绰所传”。实际上,顾坚、顾瑛与黄幡绰的时代差距计有六百年之遥,魏良辅既然认定昆山腔源于元朝末年顾坚、顾瑛这一代,那么,昆山腔的历史应从元末开端,而不能从黄幡绰算起。我们应该辩证地来理解魏良辅说的“所传”两字的含义,既不能说昆山腔是唐朝黄幡绰创始的,但又要肯定他与昆山绰墩的关系,要重视黄幡绰在绰墩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指优伶伎艺和音乐成分的“传承”关系,是指其历史文化传统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从中国戏曲史的发展线索来立论,黄幡绰把唐代宫廷俳优和梨园歌舞那一套伎乐方式带到了昆山,绰墩村的乡民“传承”了黄幡绰的流风余韵,在民间生根发芽,直接影响了元明之际昆山的声伎活动,魏良辅讲“乃黄幡绰所传”的道理就在于此。而且这还表明:魏良辅是知道并了解黄幡绰生活在昆山绰墩的历史的,所以能揭示出这项讯息来。正是由于有这样深沉的历史文化积淀,我们便有理由来论定元末顾瑛游宴的绰墩地区与昆山腔的起源和形成是有关系的。

从《玉山名胜集》留存的史料来看,玉山雅集的游宴范围确实扩展、延伸到两湖之间的绰墩地区。而且顾瑛在绰墩有祖茔母墓,还兴建了金粟庵,常与宾朋在绰墩聚会。当时昆山民间流行傀儡戏,杨维桢《朱明优戏录》记载,昆山优伶朱明擅长搬弄傀儡,伎艺出色,“辨舌歌喉,又悉与手应,一谈一笑,真若出于偶人肝肺间,观者惊之若神”(《东维子文集》卷一一)。傀儡湖流域的绰墩村是傀儡戏的流行地,传说也与黄幡绰传艺有关,傀儡湖即因此而得名[23]。玉山主人顾瑛曾招待宾客游湖并观赏傀儡戏,证据见至正十一年(1351)端阳节前夕秦约在《傀儡湖诗》中的描述:

主人湖上席更移,醉歌小海和竹枝。……微生百年何草草,傀儡棚头几绝倒。

足证顾瑛主办的玉山雅集,曾移席于傀儡湖的船面上,泛舟游宴,唱起了小海歌和竹枝词等民歌小调;当地的民间艺人还在湖畔搭了傀儡棚,让宾主共同欣赏“水傀儡”,笑乐绝倒。顾瑛在《阳山诗》中说“傀儡湖中睹竞渡”[24],可见他们在端阳节还到傀儡湖看龙舟竞渡。这些写实性的描绘,有力地证明顾瑛的玉山雅集曾涉足民间,与民风民俗活动相互沟通交流,这也是促进昆山腔形成的有利因素。

绰墩原是顾瑛的居留地,据《信义志稿》卷四记载,“顾德辉祖墓在绰墩”。他又葬母于此,庐墓守孝,在墓旁建金粟庵,长期住在庵内。并预筑生圹寿穴,自己死后即葬于绰墩。乾隆十六年(1751)刻本《昆山新阳合志》卷一二《冢墓志》记载:

金粟道人顾仲瑛墓:在县西北绰墩山阳,仲瑛生前凿圹,环植丛桂,题曰金粟堆,自为志。洪武二年卒于凤阳,返葬于此。

顾瑛自撰的墓志铭(预写于至正十八年)说:

金粟道人姓顾名德辉,一名阿瑛,字仲瑛,世居吴。……丙申岁(按:指至正十六年),兵入草堂,奉母挈累寓吴兴之商溪。母丧于斯,会葬者以万计。是岁,函骨归瘗于绰墩坟垄。当时,交相荐举,乃祝发庐墓,阅大藏经以报母。复凿土营寿藏于山之阳,环植丛桂,匾曰“金粟”,自题春帖云:“三生已情身如寄,一死须教子便埋。”(第652—653页)

经查考,张士诚在泰州起事自立为王后,于至正十六年带兵渡江占领平江(今苏州),玉山草堂曾遭乱兵洗劫,顾阿瑛奉母逃到吴兴商溪避难,不幸母病遽逝,待事平后归葬于绰墩山之南坡。并在墓旁建家祠金粟庵,为摆脱张士诚幕府的“荐举”,潜身在庵中修道,所以自号金粟道人,只与诗友往来而不愿出仕。如谢应芳《和顾仲瑛金粟冢燕集》诗云:“清秋携客坟上饮,曲车载酒山童推。”殷奎《顾玉山金粟冢秋宴集》诗云:“始登金粟冢,仰见端正月。”[25]这都证见绰墩是顾瑛文士集团举行雅集之地。

五、结  语

综合上述多层面的探索和考证,我们加以归纳总结,对于昆山腔起源与形成的问题,得到五点认识。

一、因为有了《南词引正》关于顾坚与顾瑛友好往来的历史记载,我们就必然把顾瑛玉山雅集的声歌伎艺活动跟昆腔发展史的研究联系起来,这是论题的总纲。

二、从戏曲发生学的原理来考察,戏曲的腔调必然来源于民间。昆山腔是昆山地域文化的产物,其发源地由点到面,经过长期酝酿,声势逐步扩大。我们依据《南词引正》的记载来追溯,昆山腔发源于元朝末年的昆山地域,其发源地有两个重点:一是作为昆山腔原创歌手顾坚的家乡——千墩浦流域的千墩(今名千灯);一是传承黄幡绰戏弄伎乐的宝地——傀儡湖流域的绰墩。从千墩到绰墩的民俗民风,体现了昆山地域文化的特殊风格和本土底色,有着滋生土腔土调的深厚沃土。在宋元南戏已有海盐腔、余姚腔、杭州腔、弋阳腔流播的影响下,昆山本地孕育出来的声腔被称为昆山腔,便是呼之欲出、水到渠成的事情。

三、顾坚是昆山腔形成时期首屈一指的南曲歌手,他植根于乡土基层,是民间艺人,“精于南辞”,“善发南曲之奥”。至于说他是昆山腔的创始人,并非说他一个人创造了昆山腔,而意在推崇他是昆山腔形成时期具有标杆性的代表人物。昆山腔的形成是众多艺人与文化界人士共同创造的成果,它必须通过群体活动(包括主创和受众)才能产生出来。

四、根据《南词引正》的有关记载,确知顾坚和顾瑛是好友,又与玉山雅集的文士集团(如杨铁笛、倪元镇等人)结交往来,这就为我们探索昆山腔的形成打开了一个窗口。我们从《玉山名胜集》、《草堂雅集》和《玉山璞稿》的诗文中考查,得知昆山腔形成期最为显著、最有模式,而且能与民间沟通、并能持续进行的群体活动,便是顾瑛主导组织的玉山雅集。

五、在元末历时三十多年共举行了五十多次的玉山雅集,既有诗文书画活动,又有声艺演唱活动。玉山主人顾瑛有家乐,有伶班,举行雅集时出场,招待四方宾客。熊梦祥在春晖楼雅集时写的《分题诗序》明确记载:“张筵设席,女乐杂沓。”《玉山名胜集》中记下了众多女乐的名号,她们多才多艺,或善于弹奏乐器,或擅长歌舞表演。顾瑛自己也精通音律,能弹阮琴。来宾中多有弹丝品竹的高手,也有唱曲演剧的名家。玉山雅集开展的声艺乐舞活动,既演唱南曲戏文,也搬演北曲杂剧。有时还走出玉山草堂,深入民间,游宴于绰墩和傀儡湖之间,观赏群众性的龙舟竞渡和民间艺人摆弄的傀儡戏。由于有顾坚和顾瑛的共同参与,这样有声有色的群体活动,便为昆山腔的产生创造了各种声歌伎艺和音乐成分以及丝竹演奏相互交流融合的条件。到了明朝初年,就正式出现了昆山腔的名称。《南词引正》说“国初有昆山腔之称”,周元《泾林续记》(有《丛书集成初编》本)也说,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在洪武六年(1373)召见昆山的老寿星周寿谊时说:“闻昆山腔甚佳!”足见在明初洪武六年以前,昆山腔的名声已从昆山传到了南京。那末,昆山腔应在明太祖开国以前的元顺帝末年已经孕育出来了。所以说,顾瑛主持组织的玉山雅集,在昆山腔的形成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声艺融合作用。甚至可以进一步说:玉山雅集在昆山腔产生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和培育作用。

(原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遗产》2012年第1期)

【注释】

[1]顾瑛所辑《玉山名胜集》诸家题咏。杨维桢字廉夫,号铁笛,会稽人。倪瓒字元镇,号云林,无锡人,与黄公望、王蒙、吴镇被评为元代画苑“四大家”。高明,字则诚,瑞安人,南戏名剧《琵琶记》的作者。按:《富春山居图》的作者黄公望寄顾瑛的倡和诗见《玉山名胜外集·纪寄赠》,王蒙留赠顾瑛的诗见《草堂雅集》卷一二。

[2]附载于陶宗仪传后,见《明史》中华书局点校本第二十四册,第7325页。此小传系据明代正德年间李濂写的《顾瑛传》采编而成,李濂《顾瑛传》载于明代焦竑辑录的《献征录》卷一一五(有上海书店1987年影印本,又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续修四库全书》本)。

[3]关于路工发现《南词引正》及公布情况,见拙著《关于明代魏良辅的曲论〈南词引正〉》,《中国戏曲史论》,江苏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第272页。按:路工藏本《真迹日录·南词引正》已由北京图书馆出版社于2002年影印出版。

[4]1961年《戏剧报》第7、8期合刊所载钱南扬《〈南词引正〉校注》第5条。关于校注事,见拙作纪念钱先生一文,载于《文史知识》2010年第1期。

[5]见1961年7月19日《文汇报》。此文又收入蒋星煜的《中国戏曲史钩沉》,中州书画社1982年版,第32—37页。

[6]《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年第2期。

[7]《昆剧发展史》,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年版,第26页。

[8]《中国昆剧大辞典》,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966页。

[9]《昆曲探源》,中国社会出版社2003年初版,第26—39页;2008年增订版,第18—29页。

[10]《玉山名胜集》,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332页。

[11]《玉山名胜集》,第218页。

[12]《玉山名胜集》,第269页。

[13]因通假字的原由,“璚”同“琼”,“华”同“花”,所以“小琼华”又写作“小璚花”,见顾瑛有诗题为《书画船亭燕玉山李仲虞为小璚花联句》(《玉山璞稿》,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74页)。又四库全书本姚之骃《元明事类钞》卷一七记顾瑛“有二伎曰小璚花、南枝秀”。同样因通假字的原由,顾瑛《花游曲》曾将“小琼英”写作“璚英”。

[14]《草堂雅集》卷一三,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979、980页。

[15]祁学明见到中南大学文学院李晓航于2008年提交的硕士学位论文《顾瑛与玉山雅集研究》,李文考出此书最早收于明人陈继儒主编的《刻金粟头陀青莲露六笺》中,金粟头陀是明代万历年间温州人叶华的别号。叶华所辑《迦陵音制曲十六观》是抄袭张炎《词源》卷下而成的伪书,引言和前十五条抄自《词源》卷下,第十六条抄自周德清《中原音韵·作词十法》“阴阳”法。而在每条文末只增加了“制曲者当作此观”一句罢了。清人曹溶失察,误认金粟头陀为金粟道人顾瑛,将此书题为“顾瑛《制曲十六观》”收入《学海类编》中,从此以讹传误,今既已予辨伪,故存而不论。

[16]《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141册,齐鲁书社1995年影印版,第377—378页。

[17]《玉山名胜集》,第181页。

[18]《玉山名胜集》,第210、213页。

[19]《玉山名胜集》,第601、612页。

[20]《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一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第49页。

[21]任半塘《唐戏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195页。

[22]任半塘《唐戏弄》,第400、401、403页。

[23]传说此地流行傀儡戏与黄幡绰有关的记载,见清人赵诒翼纂修的《信义志稿》(复旦大学图书馆藏稿本,南京图书馆藏抄本)卷二:“傀儡湖,或云亦以番绰得名。”因元代的傀儡戏是从唐代传下来的。任半塘《唐戏弄》第二章考证:“我国傀儡戏,在唐以前与百戏相混,为生长阶段;至唐,超诸百戏,为成熟阶段。”(第431页)

[24]《玉山名胜集》,第211页。

[25]《玉山名胜集》,第658、6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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