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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比诺与卡斯底里欧尼

时间:2022-06-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卡斯底里欧尼根据这个庭院的中心塑造他的“朝臣”。袖珍形的画像在乌尔比诺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艺术。1502年11月,恺撒·博尔贾向圭多巴尔多抗议过几次后,突然把军队折向乌尔比诺,声称该侯国原是罗马教皇的领土。乌尔比诺所有的妇女把她们的钻石、珠宝、项链、首饰与戒指全都献给圭多巴尔多公爵,资助紧急防御动员。

离亚得里亚海20英里的内陆,洛雷托与里米尼的中途是乌尔比诺小诸侯国,高高隐藏在亚平宁山脉风景如画的支脉中,它的面积只有40平方英里,是15世纪时世上文明鼎盛的所在之一。200年前这块幸运之地归一个靠当佣兵队长起家、花钱十分谨慎的蒙泰费尔特罗(the Montefeltri)家族所有。费代里戈·蒙泰费尔特罗统治乌尔比诺38年期间,政通人和,连了不起的洛伦佐都瞠乎其后。他拜费尔特的维托里诺为师时,已经表现出他的深谋远虑,他的一生是他尊贵的老师所曾得过的最好的礼赞。他治理乌尔比诺时,还亲自远征那不勒斯、米兰、佛罗伦萨以及罗马。他从不曾打过败仗,也不曾让战火蹂躏他的国土。他不费一兵一卒只借一封伪造的函件就占领一城镇,甚至根本用不着深思熟虑便可以攻下安托尼奥城。然而,他却是当时闻名遐尔的一位最仁慈的统帅。私底下,他是一位言行合一、受人敬重的君子。他过去当佣兵队长时已经赚了不少钱,因此也用不着压迫人民纳税给政府。他深信老百姓真诚的效忠,和他们在一起时,既没有携带武器,也不用人保护。每天早上,他在四通八达的花园里垂听民间的疾苦,下午则操着拉丁文审理案件。他救济贫穷,帮孤女添置嫁妆,丰收时囤积粮食,荒年时贱卖五谷,宽免破落商人的债务。他是好丈夫、好爸爸与慷慨大方的朋友。

1468年,他替自己、他的朝廷以及属下的500位官员盖了一座宫殿,不像是防御的堡垒,倒像是行政中心和文学、艺术的避难所。达尔马提亚人卢恰诺·诺拉那(Luciano Laurana)把它图饰得惟妙惟肖,使得洛伦佐·美第奇派蓬泰利(Baccio Pontelli)前来素描。建筑物的正面计有四层楼,中央有四个附加上去的拱门,每一边都有一个突廊塔。内院的拱廊十分精致美观,大部分的房间已不复可见,但从存留下来的雕刻和华丽的壁炉仍可看出当时的奢华时尚。卡斯底里欧尼根据这个庭院的中心塑造他的“朝臣”。费代里戈最喜欢的部分就是收藏他书籍的房间,他常跟艺术家、学者与诗人畅谈,他们也享受他的友谊和恩宠。举国上下他自己是有多方面成就的人,他欣赏亚里士多德的程度甚于柏拉图,并通晓伦理学、政治学和物理学。他把历史看得比哲学重要,深信自己可以借观察人类的行为,比在人类理论中摸索蛛丝马迹,更彻底地了解生命。他热爱古典,但不抛弃对基督的信仰。他每天读烦琐的神学,也记得望弥撒。不论平时或战时,他都衬托出西吉斯蒙多的伟大。他的藏书充满了早期教父之遗著、中古文学与古典作品。13年来,他始终聘有30个抄写员誊写希腊和拉丁典籍,使自己的宫殿成为梵蒂冈以外全意大利藏书最丰富的地方。他同意他的图书管理员韦斯帕西亚诺·比斯底奇的看法,认为凡是经过印刷的书籍就不应在收集之列,因为他们把一本书看成不只是传达思想的工具,它应该也是一件用装订、书写与图案组成的艺术品。宫廷里的每一本藏书几乎都是异常细心地写在牛皮纸上,附有缩图说明,用猩红色的皮革与银线捆绑。

袖珍形的画像在乌尔比诺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艺术。梵蒂冈图书馆购买费代里戈的收藏,其中有两册《乌尔比诺圣经》(Urbino Bible)尤其珍贵。据韦斯帕西亚诺说,伯爵指令他和其他人将这两册典籍加圈批注,“务必尽可能使其成为最宝贵的书籍”。费代里戈为了美化宫廷的墙壁,特地邀来许多织缀锦画的艺匠,并请来佛兰德斯的冯·吉希提(Justus van Ghent)、西班牙的皮·布鲁格第(Pedro Berruguete)、佛罗伦萨的鲍罗·乌切洛、伯戈城的弗兰茨卡与梅罗佐等画家。梅罗佐在此画出他一生中最好的两幅作品(一幅现在伦敦,另一幅在柏林),显示作者在乌尔比诺朝廷里受到科学(即文学和哲学)的熏陶。这两幅精彩的作品都是费代里戈的肖像。从这些画家及弗兰西亚和佩鲁吉诺的影响,发展出由拉斐尔父亲所领导的乌尔比诺学派。恺撒·博尔贾于1502年将宫廷的艺术瑰宝占为己有时,其估计总价值约为15万杜卡特。

费代里戈交友满天下,没有什么仇敌。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封他为公爵(1474年),英王亨利七世封他为嘉德骑士(Kight of the Garter,为武士最高勋位)。他死时,遗留下来一个兴隆的侯国,发扬公正与和平的传统。他儿子圭多巴尔多尽力效法先父,不幸由于南北征战得了一场大病,终生瘫痪。1488年,他与曼图亚女侯爵、伊莎贝拉的姐姐——伊丽莎贝塔·贡萨加结婚。伊丽莎贝塔也一直是个残废者,因为身体虚弱显得胆小与温和。她知道她丈夫性事无能,或许曾松一口气吧!她说她以姐妹的身份和他生活在一起已经心满意足。也因此,他们避免夫妇间的争吵。她待他倒像个妈妈而不像姐姐,亲切地照顾他,即使在他颠沛流离时也不曾将他抛弃。她写给伊莎贝拉的一些书信,在道德品格常被忽略的文艺复兴时代尤其可贵,因为它们表达的是纤细的情感,对家庭的关怀。活泼的伊莎贝拉在乌尔比诺玩了两个礼拜回到曼图亚时,伊丽莎贝塔给她写了这样一张动人的短简:

你走之后,我觉得不仅失去一位敬爱的妹妹,生活也失去了意义。除了每个小时给你信,把要讲的话在纸上和你诉说外,我不知道如何减轻内心的悲戚。我相信我要是能够表达我的忧伤,你一定会兴起怜悯的心来看我的。假如我不怕激怒你的话,我自己说不定会跟着你走。可是,因为你姐夫的缘故,这些事都不可能实现,我只有祈请你时时惦记我,并记着我永远把你记在心头。

圭多巴尔多和伊丽莎贝塔在宫廷里有次讨论这样的问题:“除坚忍外,什么是爱情最好的证明?”答案是:“同甘共苦。”这对年轻夫妻的确是做到了,有许多事实可以证明。1502年11月,恺撒·博尔贾向圭多巴尔多抗议过几次后,突然把军队折向乌尔比诺,声称该侯国原是罗马教皇的领土。乌尔比诺所有的妇女把她们的钻石、珠宝、项链、首饰与戒指全都献给圭多巴尔多公爵,资助紧急防御动员。但博尔贾的诡计使得对方根本来不及抵抗。公爵夫妇临时召集的部队,对平时训练有素、残暴狠毒步步逼近的大军来说,不啻待宰的羔羊,流血屠杀实在不值得,遂抛弃一切的权势、财富,逃到卡斯特洛的西塔(Cittàdel Castello),再转往曼图亚,受到伊莎贝拉真挚的同情和接待。博尔贾担心圭多巴尔多会在那儿重整旗鼓,要求伊莎贝拉和她的侯爵驱逐亡命;圭多巴尔多和伊丽莎贝塔为了保全曼图亚,又搬到威尼斯寻求不畏权势的参议员的庇护。几个月后,博尔贾和他父亲亚历山大六世在罗马感染激烈的霍乱病,教皇不治,博尔贾却复原,但财政已一败涂地。乌尔比诺百姓揭竿起义,把他的军队赶出城去,兴高采烈地迎接圭多巴尔多和伊丽莎贝塔回来(1503年),伯爵收容他的侄子弗朗西斯科·罗维尔(Francesco Maria della Rovere)为王位继承人,又因为罗维尔是教皇尤利乌斯二世的侄子之缘故,这个小侯国才得以维持10年的和平安祥。

以后的5年(1504—1508年),乌尔比诺朝廷成为意大利文化的典范。圭多巴尔多虽然喜欢古典文学,却鼓励大家用意文创作。意大利最早的一出喜剧比别纳的《格兰大》(Calandra)——的首演就是在他的宫廷里举行的(1508年)。在某些特殊的场合里,雕刻家和画家就雕刻及画风景,旁观的人便坐在地毡上观赏,藏在后台的乐队奏乐助兴,小孩儿咏唱前奏曲,每一幕之间有芭蕾舞表演,结束时有一位扮装丘比特者出来吟诗,琴师弹弹没有歌词的调子,之外,还有4人合唱爱的礼赞。乌尔比诺虽然是意大利道德水准最高的地方,却也是把女人视为十全十美的运动的中心,喜欢清谈爱情——柏拉图式或非哲学化的爱情。朝廷里文化生活的领导人物计有,柏拉图式爱情的最佳典型以及圭多巴尔多终身贞洁、忧戚的寡妇嫂嫂艾米莉亚·碧欧(Emilia Pio)。另外,这圈子因为下面这些人的加入更显得朝气蓬勃:诗人本博,剧作家比别纳,推动美学的著名歌唱家贝尔纳迪诺·阿科尔蒂(Bernardino Accolti),他被称为威·阿雷蒂诺(Vnico Aretino),意即“唯一真正的亚利兹人”,还有我们在米兰遇到过的雕刻家罗马洛。洛伦佐之子朱利亚诺·美第奇,比不上成为热那亚总督的奥塔维亚诺·弗雷格索(Ottaviano Fregoso),他父亲费代里戈当定主教。卡诺萨的路易斯(Louis)后来成为罗马教廷派驻法国的大使,他们都是当时的贵族。继续加入这一群的还有高阶层传教士、将军、官僚、诗人、学者、艺术家、哲学家、音乐家与著名的访客。这个五花八门的团体晚上在女公爵的沙龙聚会、闲谈、歌舞、玩牌、谈论。那儿的谈话艺术——温文有礼,不论是庄重是诙谐,都言之有物——臻于文艺复兴的巅峰。

这一群文雅之士,就是卡斯底里欧尼在文艺复兴最有名的一本书——《朝臣》,所描绘与理想化了的人。他自己更是典型的君子、好儿子、好先生,身处淫靡的罗马社会仍保持荣誉与操行的大丈夫,同受敌友敬重的外交家,不背后道人之短的忠实朋友,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君子。卢浮宫里挂有一张拉斐尔所画的画,生动地将他内在的个性在画像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张沉思的面孔、乌黑的头发、柔和的蓝眼睛,除了那正直的魅力,实在看不出具有一个成功的外交家所特有的狡诈,明明白白显出他是一个怀着诗人的多愁善感与哲人的深思内涵,去爱女人、艺术、言行与风格中的美的部分。

他是卡斯底里欧尼伯爵之子,在曼图亚有一块产业,并娶弗朗西斯卡侯爵的一位贡萨加亲戚为妻。18岁时,他被派到米兰的洛多维科朝廷服务,他的好脾气、优雅的举止风度与运动、文学、音乐和艺术各方面的多才多艺深得大家的欢喜。他父亲死后,母亲催他结婚。卡斯底里欧尼虽然能写最细腻的情书,还是坚持不结柏拉图式爱情的婚。结果让他母亲苦等了17年后方才接受她的忠告。他加入圭多巴尔多的军队,什么也没学到,倒把脚踝敲破了,在乌尔比诺公爵的宫殿里悉心休养后才逐渐康复。他逗留在那儿的11年期间,深深迷上山间的空气、朝廷里的朋友、文雅的谈话与伊丽莎贝塔的友谊。她长得并不漂亮,比他大6岁,两人的体重也不分上下,但她温和的心地俘虏了他的心。他把她的照片藏在他房间镜子的后面,偷偷写十四行诗歌颂她。圭多巴尔多为了缓和局面派他去英国办事(1506年),可是巴尔达萨雷一抓住机会就赶回来。公爵以现状对他无害,乃宽宏大量同意与他和伊丽莎贝塔共享三位一体的柏拉图式爱情。卡斯底里欧尼住下来一直到伯爵死的时候,仍继续和寡妇保持神交的关系。他住在乌尔比诺,直到后来教皇利奥十世罢黜圭多巴尔多的侄子,另立他自己的侄子为公爵时才离开(1517年)。

他回到曼图亚附近的祖产,心不由衷地和小他23岁的伊坡里塔·特罗里(Ippolita Torelli)结婚。他开始跟她恋爱时,先是把她当成小孩,然后,把她当成母亲。他发现他以前竟然不曾真正了解女人或自己。这种崭新的体验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幸福。可是,当伊丽莎贝塔说服他为曼图亚驻罗马的大使时,他便把妻子交由他母亲照料,依依不舍地前往述职。不久,从亚平宁山脉的另一边寄来一封情意真挚的信:

我生了一个小女孩,我想你不会失望才是。可是,我的身体比以前差多了。发了三次高烧,现在舒服一点了,希望不会复发才好。因为身体还不很好的关系,我不想多写。全心全意怀念着你。你痛苦得有点疲倦的妻子伊坡里塔·特罗里笔。

伊坡里塔·特罗里写完这封信不久便告病逝,卡斯底里欧尼的爱情生活也随她寿终正寝。他继续在罗马为伊丽莎贝塔和费代里戈家族做事,可惜,在利奥十世颇具排场的朝廷里,他不但找不到曼图亚老家的安谧,也找不到使乌尔比诺的圈子里的人几乎成为他理想之化身的睿智、和蔼、优雅。

他在乌尔比诺开始下笔的一本书(成于罗马)使他留名千古。这本书的目的在分析造成君子的条件与行为标准。卡斯底里欧尼假想乌尔比诺的美好的人们正在讨论主题,他也许是根据在那儿听来的谈话,加以润饰报道,他所用的名字都是在那儿讲话的男女姓名,并依各人的个性赐予各种感情。他因此借着本博之口道出对柏拉图式爱情的讴歌。他把原稿寄给本博,看这位现在当教皇高贵秘书对使用他名字有没有异议。坦率的本博表示没有异议。然而,胆怯的作者仍然把这本书压到1528年才出版。他死前一年,因为一些朋友强迫他在罗马出售该书的关系,才公之于世。不到10年的工夫,已经有法文的译本。1561年,霍比爵士(Sir Thomas Hoby)把它列为古怪有趣、痛快淋漓的英文古典文学,为每一个伊丽莎贝塔时代知识分子必读作品。

卡斯底里欧尼不敢确定,但宁可相信君子的要件必须出生高贵。譬如说,要在没有悠闲身心家庭中长大,具备良好的风度,这简直是相当困难的事。上流社会似乎不可缺少保管人、仆人,他们是风度、典范与口味的工具。其次,君子年少时必须是一名好骑士,并娴习战术。平时热衷于艺术、文学,但绝不可狂热到足以削弱平民的军事知识,否则国家有被奴役的危险。但是,太多征战也会使人变成禽兽。要想成为意志坚定、有良好的判断力的人,不只需要严格的军事训练,也需要本人的潜移默化。“不论它多伟大,没有一个朝廷能够没有女人而能有悦目与光明或快乐在其内。”女人若要推动这种教化的影响力必须充分女性化,在言谈举止或衣着上避免模仿男人。她必须锻炼身材使其均匀,注意谈吐的慈祥,培养心灵的谦和。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她应该学习音乐、舞蹈、文学以及娱乐的艺术。如此或许才能获得内在美,激发真诚的爱情。“美借以闪耀的身体,并非美的源泉……因为美是抽象而无形体的。”“爱只是贪图享受美。”可是“谁想占有肉体享受美时,则离正道远甚”。在本章结尾之处,把中古世纪骑士救美的爱欲化成苍白的柏拉图式爱情,使女性会原谅美中不足之处。

卡斯底里欧尼所想象的精致文化与相互关怀的大同世界的理想,终于在罗马的一场浩劫中破灭(1527年)。他在该书的末一页写着:“财富所在一向是大毁灭的原因。就拿贫瘠的意大利来说,不健全的政府与它丰富的财富自古以来一直是外国公分的赃物。”他可能是责备自己应对大劫数负责。克莱门特七世于1524年特派遣他以教皇大使的身份去马德里与查理五世重修旧好。克莱门特特本身的行为加深任务的困难,结果失败。查理五世进犯罗马,囚禁教皇,并将尤利乌斯、利奥和成千的艺术家所创造的财产与化文摧毁殆半。消息传到马德里时,卡斯底里欧尼心灰意冷。1529年,这位文艺复兴时代最文雅的君子在托莱多去世,时年51岁。

他的遗体被运回意大利,他那位“违反自己的旨意在他死后仍活着”的母亲,在曼图亚郊外加里西亚地方的圣母玛利亚教堂内辟了一块纪念他的坟墓。由罗马诺设计纪念碑,本博题字。不过,刻在石碑上最美的文字,还是卡斯底里欧尼本人写给他亡妻的碑文。人们依照他的遗嘱把她的骨骸摆在他的身旁:

最亲爱的妻啊!我现在虽生犹死,因命运将你的身形从我生命中夺去;但是,当我与你同卧一墓时,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的骸骨将同你的合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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