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原因

加入北约

一、加入北约

在进行经济和政治体制转轨的同时，东欧国家也展开了以加入北约和欧盟为主要内容的对外关系方面的转轨，这也是东欧国家完成“返回欧洲”的最后一跃。除了与政治、经济转轨相适应之外，东欧国家将对外关系的重心从东方转向西方，具体还有以下几点。首先，大部分东欧国家与西方国家有着相近或相似的文化渊源。长期以来，这些国家认为，是大国的强权政治和“冷战”割裂了它们与西欧的“骨肉联系”，如今“冷战”的结束为其提供了同西欧“骨肉团聚”的历史机遇。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的那样：“‘回归欧洲’也是中东欧部分国家的历史和文化特性所使然，是这些国家的文明属性决定的。”^[47]然而，塞尔维亚、保加利亚、黑山、马其顿等南斯拉夫民族和罗马尼亚按希腊仪式接受了东正教，成为东正教拜占庭文明的一部分。阿尔巴尼亚人和波黑的一部分塞尔维亚人则皈依伊斯兰教而成为伊斯兰文明的一部分。它们在文化上与西欧并不同源，西方人也并不把它们当成“本家”。对它们来说，“回归欧洲”更主要的是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其次，东欧各国需要西方国家的帮助来促进经济转轨和经济发展。经互会的解体使东欧国家原有的贸易市场不复存在，它们需要开拓新的市场。欧盟广阔的市场空间和给予经济相对落后成员国的种种优惠政策，无疑成为东欧国家的首要选择。有学者指出：“毋庸置疑地，加入欧盟的期望是努力进行政治和经济体系转型的动力之一。”^[48]更为重要的是，东欧国家需要一把新的“保护伞”。“冷战”后的东欧虽然摆脱了苏联的控制，但它仍然处在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夹缝中的这一地理位置并没有改变。在历史上，这些国家曾多次受到俄罗斯的侵略压迫，对它们而言，俄罗斯不仅靠不住，还令其有挥之不去的恐惧感。东欧国家仅仅依靠自身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抵御俄罗斯的西进的，“回归欧洲”、军事上依赖北约成了这些国家保障其自身安全的必然选择。

剧变后，东欧国家对外政策上再现夹缝中小国的依附于大国的特点。为寻求安全保障，大多数国家首要的选择就是加入北约。然而，由于俄罗斯的阻力，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进程并不顺利。

1990年9月，哈维尔在北约秘书长韦尔纳访捷时就流露出了捷克斯洛伐克加入北约的意向。1991年4月，瓦文萨与韦尔纳进行会晤后表示，华约自行解散后，波、匈、捷将成为“孤儿”，需要谋求新的安全联系。华约组织1991年7月解散后，东欧国家寻求北约安全庇护的愿望更趋强烈。同年10月，波、匈、捷三国外长会议表达了加入北约的愿望。伊利埃斯库也要求北约同东欧之间建立“更为密切的关系”，认为北约是“能够形成一道可靠的屏障、确保新生民主国家的安全和该地区稳定的唯一组织”^[49]。1992年4月，波、匈、捷、罗、保等五国同北约举行国防部长联席会议，决定按北约治军模式改造军队。同年12月，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同意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波、匈等表示愿提供本国军事基地作为维和部队行动训练中心。罗马尼亚也在会前提出要求加入北约组织，允许北约在罗海滨城市阿吉杰（Agighol）建立海军基地。1993年9月，波兰第一个提交了加入北约的正式申请。随后，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国纷纷提出请求。

然而，北约并没有立刻答应东欧国家的请求。究其原因，一是北约内部有人反对。他们认为：东欧地区存在着错综复杂的民族矛盾，接纳东欧国家进入北约会使北约卷入长期的民族冲突之中而不能自拔，增加老成员国的军费负担。由于地区的战略利益不同，有的成员国可能不愿意为与自己利益不相干的军事行动支付军费，从而也有导致老成员国间的不合的可能。另外，北约国家担心东扩可能会引起俄罗斯的恐惧，导致它在对欧洲问题上采取更为侵略性的政策。二是俄罗斯的强烈反对。1993年9月，俄罗斯总统叶利钦（Boris Nikolayevich Yeltsin，1931—2007年）在得悉美国政府正在积极推动北约扩展时，便致函美国总统克林顿（Bill Clinton，1946—　），明确反对北约东扩，认为北约东扩的目的是要孤立俄罗斯。此后，俄罗斯反对北约东扩的立场越来越坚定，语调也越来越强硬。

对于俄罗斯的反对，东欧国家强烈不满。波兰发表声明说：任何国家都无权对它的外交政策发号施令，“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加入北约对俄罗斯和欧洲的安全会有好处”。匈牙利政府表示：“匈牙利争取成为北约正式成员国的政策没有改变”。捷克声称：“如果西方屈从于俄罗斯的压力，那将要犯致命的错误；那将意味着西方所捍卫的所有价值观的崩溃；那将鼓励帝国主义的野心；那将出卖那些已在争取自身自由的斗争中投资巨大的国家，也会出卖西方本身的自由”。罗马尼亚说：“罗马尼亚参加北约无需得到俄罗斯的批准”。^[50]尽管如此，北约在吸收东欧国家入盟的问题上还是放慢了脚步。

俄罗斯公开反对北约东扩后，北约提出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作为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过渡期。

1993年9月，美国提出以“和平伙伴关系”的方式对待东欧提出的加入北约的要求，10月召开北约国防部长会议和12月召开的北约理事会部长会议都对“和平伙伴计划”以及相关建议进行了讨论。最终，1994年1月，“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在北约首脑会议正式获得批准。这次会议决定，北约承认东欧国家有加入北约的权利，可根据计划同愿意参与的东欧国家分别签署双边协议，进行维护和平等任务的联合军事训练和演习，北约军队可向东欧调动。参与此计划的国家安全受到威胁时，可同北约进行咨询协商或向北约总部派驻代表。东欧参与国则要签署一项在防务、军备控制、国家民主化过程等方面与西方主要国家进行合作的协议，参与国还应按西方标准改造本国军队，军队应改为旅编制，由文官控制，要清除华约烙印、苏联军事学说等，还要向北约开放军事设施，公开国防预算。另外，东欧国家还可以与北约商讨其他有关军事合作的协议，但在合作中北约拥有最后决定权。这次会议虽然没有在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问题上作出任何承诺，也没有制订它们加入北约的时间表，但提出东欧国家参与这个计划将对以后北约东扩十分重要。^[51]

在当时的形势下，“和平伙伴关系”计划是北约与东欧国家关系最理想的选择，既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东欧国家急切加入北约的意愿又不至于背上过重的包袱，既能把自己的影响扩大到东欧又没有过分刺激俄罗斯。东欧国家尽管对这个计划颇有微辞，但还是表示欢迎，毕竟这是北约吸收它们的重要一步。匈牙利视该计划为通向西欧联盟之路，伊利埃斯库则称之为“为成为北约成员国而迈出的一步”，哈维尔表示希望伙伴关系最终能使捷克成为大西洋联盟的成员国。^[52]罗马尼亚于该年1月26日同北约签署文件，率先同北约确立了“和平伙伴关系”。此后，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捷克、斯洛文尼亚先后参加该计划。加入“和平伙伴”计划后，东欧国家加强了和北约之间的军事合作，同北约军事指挥部建立了联络处，还建立了快速反应部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和联合国军事演习，按照北约的治军模式改组军队。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开始协调空中指挥系统，改组本国军队，建立旅的编制，使其在作战系列、指挥、装备等方面符合北约标准。

尽管对“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表示欢迎，但三年过后，东欧国家已不满足于北约“慢慢等待”的答复，要求北约首脑会议给出它们加入北约的时间表。波黑战争对此起了促进作用。战争发生后，俄罗斯在外交方面表现强硬，加重了东欧国家对俄罗斯威胁的担忧。不过，俄罗斯种种强硬的表示仅限于外交，并未表现出任何军事干预的意图或举动，这不由增强了北约的“安全感”，这才下定决心正式启动接纳东欧国家加入西方军事同盟的程序。

1996年10月，克林顿明确提出了1999年吸收第一批东欧国家加入北约，1997年6月公布了批准加入北约的国家名单，它们是波兰、匈牙利和捷克。7月在马德里召开的北约首脑会议决定在1999年即北约成立50周年时正式吸收波兰、捷克、匈牙利三国。北约首先吸收这三个国家的原因是：在苏联东欧剧变后的政治、经济体制转轨中，它们的进展更迅速、更直接，经济自由化和政治民主化程度更高。12月，波、匈、捷三国外长与北约16国外长正式签署了加入北约的议定书。1999年3月，波兰、匈牙利、捷克正式加入北约。

波、匈、捷三国成为北约成员国之后，其他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呼声也日益高涨。保加利亚、罗马尼亚都希望北约考虑他们提出的申请。2002年11月，在布拉格召开的北约首脑会议决定授予保加利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七国北约新成员国的资格，宣称将在2004年5月首脑会议上完成上述国家入盟的进程。此后，保加利亚等七国按照北约规定的政治与军事标准，对其政治、经济制度、军事体制进行了改革，力求达到北约“透明”、“自由”的标准。2004年5月，保加利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七国成为北约正式成员。2008年，阿尔巴尼亚、克罗地亚和马其顿加入北约的进程也正式启动。4月，在布加勒斯特举行的北约首脑会议邀请克罗地亚和阿尔巴尼亚加入北约，同时一致同意，只要马其顿和希腊就马其顿国名问题达成妥协，北约将尽快邀请马其顿加入北约。会议还决定邀请黑山和波黑加入“强化对话机制”。

东欧国家加入北约对欧洲地缘政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对东欧国家来说，无论在制度上还是在行动上都将更加靠拢西方。已经加入北约的国家在行动上与西方大国保持一致成为一种法律上的行为，没有加入北约的国家通过亲近西方来谋求尽快加入北约的。对于西方国家来说，“冷战”时期的东欧战略缓冲带不再存在，其军事范围已经直接与俄罗斯接壤，逐渐形成对俄罗斯的军事“包抄”。对俄罗斯来说，北约东扩使俄罗斯直接面临着潜在的军事威胁，它必须调整自己的战略部署来应对周边地缘政治环境的变化。从本质上看，东欧国家又处于欧美大国和俄罗斯之间新一轮角逐的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