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的关系

二、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的关系

一般认为，多边主义是与双边主义、单边主义相对应的概念。特别是2003年美国在没有得到联合国授权的前提下，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公然对主权国家伊拉克动武，表现出了强烈的单边主义。这一事件直接导致国际社会更多地将多边主义作为单边主义的对立物，甚至欧盟的一些政治家和学者进一步把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上升到两种不同的世界观。下面将对单边主义的含义、单边主义与多边主义的关系作进一步分析。

单边主义的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的单边主义，是指国际行为体以行动自由为目标，选择一种自主独立的单边政府行为。此种意义上的单边主义既可以是“霸权主义”的体现，也可以是“抵制主义”抑或“闭关主义”的体现，总体上可以算作一种不合作博弈。但当这种行动自由超过了一定的限度，以绝对行动自由为目标，危及其他国际行为体的和平、发展，背离现有的集体性规则和制度时，就演变成狭义上或严格意义上的单边主义。

狭义上的单边主义，是指在国际关系中，国际行为体(主要是指主权国家)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处理国际事务，不考虑其他行为体的利益，甚至不考虑其他行为体的感受，绕开联合国等权威的国际机构，不顾国际法律和国际道义的约束，依照自己的实力来处理国际问题。单边主义是指一种只依据本行为体利益看待问题的观念和独自行动的政策，它不顾及其他国际行为体的不满甚至反对。单边主义通常与超级大国支配世界的战略联系在一起。^[9]单边主义的本质是无视甚至破坏现有的集体性的规则和制度，单边主义的核心是自我本位主义。可见，这两种意义上的单边主义既有一定的区别，又有一定的联系。一般而言，我们通常所说的单边主义是指狭义上的单边主义。

笔者通过分析，将单边主义的内涵归纳为三个层次:第一，单边主义是指某一国际行为体的对外政策和行为的某种特征，属于国际行为体外交政策和行为的一个分析概念。第二，单边主义不是指向所有的国际行为体，而是专指在国际事务中有重大而广泛影响力的主权国家。只有实力强大的国家才能逆大流而一意孤行，小国即使完全逆国际常规行事，也没有批评者会用单边主义的词去指责他(美国把这样一些国家指责为无赖国家、邪恶国家，如被小布什政府公开点名的朝鲜、伊拉克、伊朗，这些国家被统称为邪恶轴心)。第三，单边主义还暗示政策和行为对国际社会产生了不良影响和后果。如果政策的执行者实施的是一项单方面的利他政策，那么没人会去批评他单边主义。当涉及对行为后果的道德评判的问题时，其道德标准是不能简单依靠行为者单方面地界定，必须要得到国际社会和相关国家民众的赞同与评价。

多边主义是与双边主义、单边主义相对应的概念。从狭义上来理解，单边主义与多边主义是相排斥的，在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理念。这种差别不仅体现在形式上，而且体现在内容上。从形式上看，单边主义是强调一方立场的理念和政策，这一方既可以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国家，也可以指一个集团或阵营。多边主义是指谋求协调多方立场的理念和政策，多边可以是多个主权国家或多个国家集团。从内容上来看，单边主义是指举足轻重的特定大国，不考虑大多数国家和民众的愿望，单独或带头退出或挑战已制定或商议好了的维护国际性、地区性、集体性和平、发展、进步的规则和制度，并对全局或局部的和平、发展、进步有破坏性的影响和后果的行为与倾向。与此相反，多边主义则是指一种同时考虑其他国际行为体利益的观念，以及寻找共同立场和谋求国际合作的政策。当然，我们不能仅仅从数量上来理解多边主义。真正的多边主义特别强调与并非盟友的国家之间的合作，包括在集体安全组织中的合作。相反，那种所谓“一个世界的多边主义”(“one-world”multilateralism)，^[10]虽然表面上或者形式上是多边的，但是实质上还是单边的，因为构成这种多边的国家仍属于一个集团。例如，北约自然是由多个国家组成的组织，但是如果美国仅仅与北约盟国达成协议而采取行动，这并不能被看作是真正的多边主义。2003年美国不顾许多其他国家的反对，甚至包括主要盟国法国和德国的反对而与英国等数十个国家参与的“志愿联盟”进行伊拉克战争，这是典型的单边主义行为，因为这个“联盟”本质上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多边体系。主要原因有二:首先，美国的“志愿联盟”(Coalition of Willing)显然是建立在美国单边利益基础之上，在联盟内部美国与其他国家地位并不平等，在决策层面以及实施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是美国。而且这一联盟也不是将一套准则一以贯之的多边体系。“联盟”要打击哪一国，如何打击，何时打击，完全取决于美国一国的利益和其对战略环境的判断。其次，即使有“反恐”、“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或推翻“独裁者”这样的“由头”，美国也要考虑到战后恐怖主义频发与蔓延，地区局势的动荡及对联合国损害的后果。因此，美国在伊拉克战争中奉行的仍是单边主义。当然，1998年美国在没有得到联合国授权的前提下与北约盟国进行科索沃战争，也不能被看成多边主义，仍是单边主义的一种表现。

从广义上来理解，单边主义并不排斥多边主义，二者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补充的。从这一层面来理解，多边主义和单边主义都是主权国家维护国家安全和增进国家利益的手段。从上文可知，广义上的单边主义，是指国际行为体以行动自由为目标，一种自主独立的单边政府行为。此种意义上的单边主义既可以是“霸权主义”的体现，也可以是“抵制主义”抑或“闭关主义”的体现，总体上可以算作一种不合作博弈。约翰·范乌德纳伦在《什么是“多边”?》一文中指出了主权国家运用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的矛盾性，并提出:“在政治领域，多边主义体现在普遍接受《联合国宪章》所包含的义务、国际条约的条款和国际惯例。鉴于《联合国宪章》对待主权国家的态度有互相矛盾的性质，单边主义既是绝对遭到禁止的(第25条的执行安理会决定的义务)，也是绝对受到保护的(第51条的固有的自卫权利;第2条的主权平等和国内管辖权的神圣不可侵犯性)。”^[11]因此，主权国家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独立行使主权的行为不能被称为单边主义。如古巴、伊朗等国家的单边倾向，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国际影响力有限，且对西方的干涉与渗透是按照《联合国宪章》的有关规定而采取的合法行动。即使朝鲜发展核武器，应该说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卫。又如中国的单边行为，尽管中国是大国，但中国的政策主要是站在发展中国家的立场上，反对不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旧秩序，符合大多数国家的利益。因此，中国的多数行动，都不能称为单边主义。又如，美国也是根据不同的形势将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交替使用。^[12]因此，重视多边主义和国际合作，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放弃单边独自行动的权利。当然，实施单边主义和独自行动也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