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丽英
2015年大选之年的缅甸，国内外舆论聚焦于大选之上。时间虽在岁末，但早在年初，各党派间的选战便已打响，期间关于大选的各种流言和揣测不绝于耳。一年中，为了维持住执政党的地位，联邦巩固与发展党（以下简称“巩发党”）在提振经济、改善民生、民族和解等各方面做了大量的努力，但还是没能避免在大选中落败的结局。全国民主联盟（以下简称“民盟”）压倒性的胜利，为其赢得了主政下届政府的机会，但也给缅甸未来政局的发展埋下了更多的不稳定因素。民众用手中选票换来的“改变”，究竟会将缅甸带向何处，也给外界留下了一个大的问号。总的来说，2015年缅甸经济总体走势良好，但受到国内政局、自然灾害以及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GDP增速有所下降。为备战大选，对外关系异常活跃。
一、政治发展
2015年的缅甸政坛，用“风云突变”都不足以形容其间的曲折离奇，几度的局势逆转、人事变动，都成为影响年底大选，甚至左右未来局势的关键。大选最终结果的“出炉”，将缅甸的发展引上了一条更加曲折的道路，昂山素季领导下的民盟获胜，虽给缅甸带来了新的希望，但却也埋下了更多不稳定的因素。
（一）政党政治及大选
2015年年初，被西方热捧的昂山素季，因“修宪”失利早早被迫离开“总统保卫战”。之后，她麾下的多名候选人被除名，将昂山素季一派“人才短缺”的窘况体现得更加明显。2015年8月12日，总统最大热门候选人之一的吴瑞曼被夺权，失去巩发党主席大位，自此也与总统之位绝缘。[1]而另一边，政府军与“民地武”间的战斗陷入僵局，最终导致总司令敏昂莱也未能如期脱下军装成为总统候选人；而总统登盛，致力于在大选前签订《全国性停火协议》，最终也收获甚微。在2015年11月8日的大选中，缅甸全国投票率高达80%，民盟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在人民院440个议席中，除去保留的军人议席110席，剩下的330个议席中，民盟赢得254个议席，巩发党赢得29个议席。在民族院224名议席中，军人议席56席，民盟获得135席，巩发党获得12席。在省邦议会共计626席中，民盟获得其中的474席，巩发党获得72席，掸邦民族党赢得了25席，若开民族党获得22席。在人民院中民盟的胜选率为57.73%，巩发党为6.59%；在民族院中，民盟的获胜率为60.26%，巩发党仅为5.36%。这一结果，也就意味着民盟最终赢得了联邦议会中近80%的直选议席，以及70%的省邦议会议席。[2]按照法律，缅甸将于2016年2月进行总统选举，由于民盟在民族院和人民院直选议席中拥有超过了50%的议席，也因此民盟具有2个总统候选人的提名权。至2016年3月29日吴登盛政府任期届满，将会正式向新政府移交政权。
在民盟赢得大选之后，由谁出任总统职务，成为各方舆论关注的焦点。来自缅甸媒体的消息称，民盟方面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名单，民盟新闻发言人吴年温表示，包括一度被媒体热炒的苏苏伦（Su Su Lwin）女士在内的十人，都是能担当此大任的人才。[3]据悉，2016年2月1日，缅甸议会将推选出新的两院议长。对此，民盟方面表示已经有了最终的候选人名单。对于众议院议长一职，现任议员吴温敏（U W in Myint）是最热门的议长人选，他也被认为是目前昂山素季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参议院议长的最佳人选，则是65岁的律师吴昂钦钮（U Aung Kyi Nyun）。不过，由于昂山素季想拉拢现有和平势力推进“民族和解”，全国民主联盟（NLD）一方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支持现任议长吴昂敏（U Khin Aung Myint）连任。目前，前陆军少将吴昂敏被认为是吴登盛麾下最得力的部长，并主导着现任政府所推动的“和平进程”[4]。在现任政府方面，总统吴登盛也在2015年11月15日与各政党领袖会晤时及第二十七届东盟峰会等多个重要场合表态将平稳移交政权。[5]2015年12月2日，昂山素季、吴登盛、敏昂莱三方会谈，达成相关协议。2015年12月4日，被称作缅甸“幕后操盘手”的丹瑞会见昂山素季，表示为了国家发展将倾力相助[6]；这些利好因素的出现，都为缅甸国内政权的平稳交接打下了基础。但是同样有评论认为，昂山素季执政之后，最大的危机可能来自民盟内部。这样的担忧来源于大选后昂山素季及民盟一系列“反民主化”的举动，例如“凌驾于总统之上”的言论以及近期传出的“暂停2008年《宪法》第59（f）条款替代修宪来让昂山素季实现成为总统目标”的消息，这些都让缅甸国内部分民主及法律人士感到担忧，因为这些似乎都与其所倡导的民主和法制背道而驰。[7]
（二）缅甸的民族和解
“民族问题”一直是缅甸建国至今制约其政治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缅甸现总统登盛、三军总司令敏昂莱都将国内的民族和解问题视为当前的“头等大事”。2015年，缅甸国内的民族矛盾严峻依旧。一方面，“罗兴亚问题”既是西方借机敲打制衡缅甸当局的棋子，也是缅甸国内民族主义崛起的重要推动力；另一方面，政府军与缅北“民地武”的武力冲突也催化了作为主体民族的缅族与少数民族间的仇恨，进一步撕裂了缅甸社会。2015年，缅甸相继颁布的《种族与宗教保护法》《转变宗教法》《缅甸佛教妇女特别婚姻法》《一夫一妻制法》《人口增长的卫生保护法》等相关法案，影射的即是缅甸国内愈演愈烈的民族危机。同样的端倪也体现在2015年7月缅甸开展颁发公民身份证的工作中。依据缅甸《公民法》，将1823年之前在缅甸境内居住的克钦、克耶、克伦、钦、孟、若开、掸等少数民族人士及其子女认定为是缅甸公民及土著公民。截至2015年底，缅甸已为640万土著公民办理了公民身份证，但仍未给混血缅甸公民及部分少数民族公民颁发身份证，按照2014年缅甸人口普查的结果，目前缅甸仍有超过30%的人口没有身份证。[8]而按《1982年缅甸公民法》规定，缅甸公民分为公民、客籍公民和入籍公民三种，民间则进一步以此划为一、二、三等公民。更有一些居于社会最底层、持临时证件或无证件的民众，甚至没有自由进入内地旅行、经商、学习的权利，更遑论享有与缅族相同的公民权利了，而这些恰是导致缅甸国内民族武装及民族矛盾长期存在的主要原因。
二、经济发展
2015年，吴登盛领导的经济改革仍在继续。只是大选在即，各国投资者都持观望态度，相较于前几年，缅甸吸引外资的能力明显减弱。虽然来自缅甸投资委员会的消息称，多家国际知名企业的入驻使得缅甸经济形势看好，但国外相关机构的预测则认为，与上一年度相比，外国对缅甸投资同比下降了5.1%，约为39亿美元。2015年，水灾、缅币贬值、高达11.3%的通货膨胀等种种消极因素，都极大地削弱了缅甸经济改革的成就。[9]
（一）宏观经济情势
在世界银行发布的2016年经贸自由度报告中，尽管缅甸的排名上升了10名，升至167位，但仍落后于其他邻国。2015财年，新加坡成为缅甸外资来源第一大国，中国排第二，文莱、印度、日本、韩国等紧随其后。目前，在缅甸的外资企业共计729家，总投资额超过470亿美元。来自缅甸商业部的数据显示，2015～2016财年，截至11月31日，缅甸贸易总额为181.22亿美元，基本与上一年持平。其中，出口表现较好，主要是得益于美元汇率的提升和政府采取的出口计划政策。[10]
（二）边境贸易
边境贸易方面，2015～2016财年缅甸边贸总额有望突破77亿美元。截至2015年11月30日，缅甸的边境贸易总额约为46.57亿美元。目前，与缅甸开展边贸的国家有中国、印度、泰国及孟加拉国，共有15个边贸口岸。其中，贸易量最大的口岸是中缅边境的姐告—木姐口岸，截至2015年11月30日该口岸的贸易总额约为25.63亿美元。整体上，缅甸边贸额在逐年增长，2011～2012财年边贸总额为33.67亿美元，2012～2013财年为33.72亿美元，2013～2014财年为45.88亿美元，2014～2015财年约为67.87亿美元，缅甸边贸总体呈贸易顺差状态。其中，出口产品以海产品、动物制品、水产品、林产品、工业产品为主。进口则以投资商品、工业原材料、日用品为主。[11]
（三）对外贸易
外贸方面，缅甸与欧美的贸易量不大却引人关注。自2013年欧盟恢复对缅甸进口商品免税权（GSP）后，欧盟向缅甸进口的商品显著增加，主要以工业产品、农产品、水产品及林产品为主。2011～2012财年，缅欧贸易总额约4.04亿美元；2012～2013财年，缅欧贸易值约为4亿美元；2013～2014财年，缅欧贸易额约为5.43亿美元；2014～2015财年，缅欧贸易总额为6.3亿美元；2015～2016财年截至11月30日，缅欧贸易总额为4.2亿美元。缅甸与美国方面，2011～2012财年，缅美贸易总额约3.22亿美元；2012～2013财年约为1.51亿美元；2013～2014财年约为1.36亿美元；2014～2015财年为5.87亿美元；2015～2016财年截至11月30日，缅美贸易总额为1.43亿美元。缅甸自美国进口的主要商品为日用品、项目器材与工业原材料。缅甸对美出口商品主要为包括农产品在内的初级产品。缅甸与中国贸易方面，截至2015年11月30日，进出口贸易总额约为73.59亿美元。其中，缅对华出口约29.27亿美元，华对缅进口约44.32亿美元。目前，中国为缅甸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地。[12]
（四）部门经济
另外，2015年缅甸旅游业及相关产业表现较为亮眼。截至2015年年末，缅甸国内新增多家航空公司，国际航线数量增加迅猛。目前，缅甸共有10家航空公司，同缅甸开通航线的国际航空共23家。而在吴登盛政府执政的四年中，已经累计对33个国内机场进行维修和升级。[13]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极大地促进了旅游及相关行业的发展，2014年从国际机场入境的外国游客增至320万人。乘机旅客数量增加至440万人。据统计，2015年1月至4月，赴缅甸旅游的外国游客超过了200万，同比增长近13%，是东盟国家中旅游业增幅最大的国家。缅甸政府部门预测2015年赴缅旅游外国游客将达到500万，从目前情况看有望实现预期目标。[14]2015年头4个月，赴缅游客主要从边境口岸及机场入境，其中泰国和中国游客居多。而作为“东盟”（ASEAN）、“大湄公河次区域”（GMS）、“伊洛瓦底江湄南河湄公河经济合作战略组织”（ACMECS）、“孟加拉湾多行业技术经济合作倡议”（BIMSTEC）、“柬埔寨、老挝、缅甸、越南经济合作组织”（CLMV）等成员国，缅甸正与相关国家探讨在区域内实施单一签证制度的可能性，以期进一步促进旅游市场的成长。
能源方面，近五年来，由于能源消费需求增加，石油产量也从2013财年的1 529.2万吨增长到2014财年的1 744.5万吨。2014财年人均能源消费量为0.3388吨。同时，天然气出口也在增加。2011年，缅甸天然气出口量占产出总量的78%，2015年占81%。用于国内的天然气中大部分用于发电，2013年发电用天然气量占缅国内天然气消费总量的68%，2014年上升至78%。[15]而经过长达3年的讨论，缅甸议会通过了对1994年的《缅甸矿业法》提出修改议案。缅甸媒体普遍认为这将有利于吸引新一轮国外投资。另外，从2016年1月起缅甸将正式向“全球采掘业透明行动计划”（EITI）组织提交报告，并接受审核。[16]
三、民族和解与安全合作
缅甸独立至今，军队在国家政治经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甚至主导这个国家的发展进程超过半个世纪。目前，缅甸国内实施的改革，也是以军方制定的“七步走民主路线图”为蓝本步步推进的。2008年后，缅甸军方职责逐渐从主导政府转为致力于推进国内的民族和解。2015年，缅甸军方与国内“民地武”的武力冲突，引起了缅甸国内和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一）军方主导下的和平谈判
2015年10月15日，在国际国内多方见证下，缅甸政府与八支民族武装组织在内比都签署全国停火协议。[17]全国停火协议的签署，无疑是缅甸和平进程历史性的突破。不过，至今仍有十几支武装组织未与政府达成协议，要实现真正的全国停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仅如此，在签约当天，甚至传出政府军与“民地武”交火的消息。2015年10月18日，政府军突袭北掸邦军驻地万海。之后随着事态的不断升级，克钦、德昂、若开、果敢先后加入战局，数千村民沦为难民，当地出现粮食紧缺的局面。由于缅甸国内战事威胁中缅边境中国公民安全，10月27日，中国军队在南伞进行军事演习。10月30日，缅军大量军火运抵万海南部，战事再度胶着，导致6 000多名平民流离失所。[18]11月1日，各民族革命武装组织领导人第二次峰会在邦康举行。11月24日，仰光和平中心举办了联邦和谈联合委员会三方会议。会议确定成立政治协商会议框架制定委员会，委员会由政府、民地武、国家政党三方成员组成。[19]在当局费心的周旋下，2015年年底，缅甸和平进程有了一个看似圆满的结果。但实际上，现政府留给昂山素季的是一个根基脆弱、残缺不全的政治框架，一旦处理不当，必将产生更多更大的分歧，将和平进程带向更加混乱的境地。
（二）对外安全合作
在国际安全合作领域，2015年缅甸在对外交流合作方面也有了很多的突破。首先，缅甸军方一直梦寐以求的“美国军事援助”已经启动。年内美国陆续为缅军参加缅北战事的军官提供战术培训，已经为缅军扭转战局注入了新的动力。而紧随其后的是日本、欧盟等美国盟友，从2013年至今它们一直作为幕后“金主”活跃在缅甸的和平进程中。而借由这一契机，西方也在乘机强化自己在缅甸的影响力。此外，缅甸军方也在国际社会积极寻求合作伙伴，包括印度、俄罗斯、以色列等。
四、外交关系
外交一贯与政治走势结合紧密，因此，2015年围绕大选展开的外交活动占据了缅甸全年外交的“重头戏”。2015年，缅甸政府各层级的官员对外出访频繁，与国外政党间的交流与合作也明显增多。民间组织、机构及个人的交往更是不胜枚举。2015年，借由担任上一年度东盟轮值主席国的余热，缅甸参与地区事务的热情不减。在与区域内外大国互动的过程中，缅甸依旧大玩“大国平衡”游戏。在这一过程中，各国在缅甸的影响力亦是此消彼长、互为制约。
（一）缅甸与美国的关系
不仅是缅甸自身在调整对美关系，美国对缅甸政策也是在不断的调整当中。自缅甸2011年实现民主转型以来，美国不断调整对缅政策，不再将昂山素季视为唯一的“代理人”。除了昂山素季和民盟之外，美国加快了在执政当局、社会精英、宗教领袖、少数民族代表，甚至军队里培植“代理人”。综观缅甸2015年大选前后美国的表现，其实美国的触手可谓是伸得很早很长，并且多管齐下。一方面，美国利用国际金融组织机构介入缅甸的经济改革，拉近与当局的距离。同时，在缅甸的“和平”进程中，以极微量的军事援助来争取缅甸军方。同时，美国的非政府组织在缅甸传播西式民主及选举文化，营造符合美国利益的选举氛围。再利用媒体挑动缅甸国内民族主义情绪，实现制约“代理人”及打击美国竞争对手的目的。
美国将其在缅甸自2011年以来的民主进步视为自己的外交成果之一。奥巴马政府已把对缅甸的外交视为“与古巴建交”同等级的外交收获。尽管如此，美国还是不断地用“罗兴亚”“少数民族”等问题来敲打缅甸各方政治力量。就在缅甸大选前，美国支持境内穆斯林团体对缅甸现总统吴登盛提出诉讼，控诉他在缅甸国内反人权与民族歧视的行为。[20]民盟高票胜出后，2015年11月13日，美国驻缅甸大使与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及议长吴瑞曼会晤，就大选结果的公布、后续责任等问题进行讨论。[21]11月25日，美国外交部长助理、助理国务卿分别与缅甸领导人吴登盛、敏昂莱和昂山素季会面。[22]11月在马来西亚举办的第二十七届东盟峰会期间，奥巴马再次就缅甸大选议题与吴登盛举行会谈。美方一系列的高调行动被舆论解读为对昂山素季顺利接掌政权所做的斡旋。而民盟一方也适时放出消息，作为对缅甸民主改革的鼓励，奥巴马不日将再访缅甸。美国针对缅甸推出的另一新政策是“EB－5移民投资计划”，起步价约为四百万人民币一张绿卡。[23]舆论猜测，美国此举是有意为昂山素季安置前军政府高官及相关利益集团提供帮助，为其执政扫清道路。
当前，缅美两国的贸易并不大，涉及行业也不多。这与美国仍然保留对缅甸的经济制裁、美缅两国的进出口贸易无法直接汇款，以及美国的金融管理部门对于缅美合作的项目管控严格等因素相关。预计如果昂山素季及民盟能顺利实现执掌政权，缅美经贸合作将会有较大发展，各种不利因素也会慢慢消除。
（二）缅甸与中国的关系
2011年后，缅甸当局为了在大选前给新政府扫清道路，急于在选前解决国内的“民地武”问题。这一决策直接导致了四年来缅甸内战不休的状况。缅甸国内政局的动荡，也给山水相连、文化相接的中国带来了直接的影响。2015年相继爆发的“3·03”“5·14”事件中，缅军炮弹两次落入中国云南。该系列事件引发了中缅两国网友对立的民族主义情绪。另一起引发中缅民族主义强烈交锋的事件则是2015年7月的“伐木工人事件”，在该事件中，两国舆论几乎也都是“一边倒”的群情激奋，缅甸方面指责中国掠夺资源，中国方面指责缅甸执法不公。类似的网络民意对立事件的不断发生，给中缅关系的发展制造了很多的波澜。
不过，在2015年，中缅两国在高层外交方面的交往则较为稳定。2015年间，缅甸总统吴登盛先后三次抵达中国访问，议长吴瑞曼、副总统赛茂康、国防部长吴盛温、外交部长吴温纳貌伦等都曾应邀访问中国。与此同时，由中国派往缅甸的高级官员及代表团人数及批次也十分众多。而除了传统的高层外交之外，2015年中缅两国间的政党外交也进行得十分的热络。包括执政党在内的多个政党代表团在2015年都曾来华进行交流访问，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2015年6月10日至14日，缅甸民主联盟主席昂山素季应中国共产党的邀请对中国进行访问。期间，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及党内多位高层人员与昂山素季进行了会晤。[24]
民间交流方面，除了传统的经贸往来，2015年以中缅友协、中国红十字总会、中国妇联等非政府组织为代表的民间公益组织也开始逐渐进入缅甸，并在2015年的缅甸水灾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此外，中缅两国在文化、教育、医疗等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也在陆续展开，这些都为中缅两国关系的向前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
（三）缅甸与日本的关系
2015年，尽管尚未出现日本对缅投资大量涌入的状况，但是日本在缅甸抢先布局已初步完成。由日本参与的迪洛瓦经济特区及土瓦经济特区的基本规划和前期投入均已完成。只待大选之后政局稳定，大量的日本资金便会进入缅甸市场。据悉，日本日立制作与三菱商事联手在缅甸获得了干线铁路的信号系统订单。订单额预计将超过100亿日元。订单内容主要是连接仰光至曼德勒铁路段600公里中的约140公里的铁路建设。该段铁路将由日本国际协力机构（JICA）无偿提供建设资金，后期也将援建剩余的500公里的铁路段。另外，2015年缅甸宣布引入的全国海关码头清关系统MACCS，也是在日本国际合作署的帮助下制定完成及实施的。[25]另一重大合作计划则是由日立（Hitachi）主导，为缅甸建设港口运营的电子数据交换系统，整个系统建设的工程将从仰光港开始，最终将为缅甸创建一个国家的单一窗口，并作为缅甸在未来加入东盟一体化的单一窗口。[26]此外，日本国际合作机构还将向缅甸中小企业提供500亿缅币的贷款，以扶持缅甸民间中小企业的发展。[27]而据缅甸媒体报道，在2015年的水灾中，日本政府对缅甸的救助力度也很大，共计超过1.0225亿美金。[28]以上只是日本对缅援助中的“冰山一角”，日本在缅甸“经营”已久，慈善机构与NGO在缅甸的活动更是深入民间。日本对缅甸的经济技术援助，涵盖教育及人力资源培训、医疗救助、文化遗产保护、城市规划、交通物流网络、金融体系建设、能源产业规划、乡村扶贫等诸多领域。近年来，日本更是热衷于介入缅甸的“和平”进程，其背后隐含着政治、经济战略。
五、大选后左右政局走势的力量
民众的狂热加上巩发党自身竞选策略和判断的失误，使得2015年缅甸的大选出现了“一边倒”的结果。但待民众热情减去，被推上执政舞台的民盟面临的必然是更加复杂和艰难的局势。而在未来，现执政集团及军队、公民社会及民主力量、少数民族势力、宗教力量，必将成为左右缅甸政局走势的重要力量。
（一）现执政集团
以巩发党、军人及部分现政府官员为主要构成的现执政利益集团，在本次大选之后，巩发党与民盟身份对调，巩发党成为缅甸最大的在野党。即便是遭受了大选失利的打击，巩发党与军队依然手握重权。除了在议会中占有超过30%的议席之外，军队还掌控了边境，尤其是缅北地区的实际管辖权。民盟上台之后，无论是想要推动“修宪议案”抑或是“民族和解”，都需要得到军队的首肯和配合。而民盟所推动的改革，无一例外都有削弱军方势力的意图，而面对逆境反而能激发起巩发党与军队集团间的凝聚力。此外，巩发党作为最大的在野党，即使是失去了执政的地位，但是其拥有丰富的执政、人力及经济资源，远非其他政党可比拟，所以未来仍是域外各大国积极拉拢的对象。因此，只要在未来的五年中，巩发党能够吸取本次大选失利的教训，在下一次大选中就有望夺回执政党之位。
（二）公民社会及民间组织
英国的殖民统治给缅甸的公民社会打下了底子。近半个多世纪以来，佛教社会的基层网络也有意无意地推进了公民社会的发展。2011年吴登盛政府执政后，缅甸公民社会成长迅速，发挥的作用和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并且随着缅甸民主化进程的推进，公民社会和民间组织与国外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目前，缅甸国内活跃着数百个NGO，它们的关注点大多在社会公益性事业领域。具体事务包括大选监督、失地农民救助、反宗教歧视、少数民族权益保护、反大坝运动、教育体制改革、农村小额信贷等。公民社会的发展，有益于提高缅甸民主化的水平。但在这些社会组织的背后，也隐含着不同宗教和政治力量，甚至是外国势力的支持。2015年大选之后，缅甸国内“弱政府—强社会”的社会—政治关系将进一步的凸显。同样，公民社会中各民间组织背后错综复杂的背景关系及利益纠葛，也将造成缅甸社会的进一步分裂。
（三）少数民族力量
少数民族向来是缅甸政治社会中的重要力量，也是缅甸六十年纷争、内乱不断的根源。昂山素季执政之后，就需要对少数民族兑现承诺，提升少数民族在缅甸的权益和地位。少数民族也需要主动融入民主进程，谋求在缅甸的民主政治变革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无论是否与政府达成和解，少数民族政党及“民地武”组织都不会放弃为本民族争取权益的机会和努力。目前，缅甸国内的少数民族政党及“民地武”组织超过100个，不同的民族政党及组织间为了相似的政治目标常常会结成盟友。无论缅甸的民主转型成功与否，少数民族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不可忽视。
（作者单位：云南省社会科学院缅甸研究所）
【注释】
[1]“Shwe Mann sacking had‘chilling effect’：US official，”Dvbnews，13－09－2015，http：／／www.dvb.no／news／shwe－mann－sacking－had－chilling－effect－us－offi-cial－burma－myanmar／57259.
[2]［缅］《缅甸联邦大选委员会（2015／96）号公告》，《缅甸新光报》2015年1月12日，第9版。
[3]HTET KAUNG LIN，“More than 10 NLD members qualified for presidency，”Dvb-news，2016－01－12，http：／／www.dvb.no／news／more－than－10－nld－members－qual-ified－for－presidency／60236.
[4]Ei Ei Toe Lwin，“NLD said to shortlist candidates for Speaker［EB／OL］”，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national－news／nay－pyi－taw／18441－nld－said－to－shortlist－candidates－for－speaker.html，18－01－2016.
[5]Laignee Barron，“US president notes election success at ASEAN Summit，”Myan-mar times，2015－11－23，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national－news／17766－us－president－notes－election－success－at－asean－summit.htm l.
[6]“Suu Kyi to pick conciliatory cabinet，”Reuters，14－01－2016，http：／／www.dvb.no／news／suu－kyi－to－pick－conciliatory－cabinet／60295.
[7]Htoo Thant，“New idea floated to allow NLD leader to assume presidency，”Myan-mar Times，10－12－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national－news／18070－new－idea－floated－to－allow－nld－leader－to－assume－presidency.html.
[8]Sanay Lin，“Burma Releases Preliminary Results From First Census in Decades，”The Irrawaddy，01－09－2014，http：／／www.irrawaddy.com／burma／burma－releasespreliminary－results－first－census－decades.html.
[9]Htin Linn Aung，“GDP growth not enough for economic progress，”Myanmar times，14－01－2016，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8467－gdp－growth－not－enough－for－economic－progress.html.
[10]［缅］缅甸联邦商业部网站，http：／／www.commerce.gov.mm／my／content.
[11]［缅］缅甸联邦商业部网站，http：／／www.commerce.gov.mm／my／content.
[12]［缅］缅甸联邦商业部网站，http：／／www.commerce.gov.mm／my／content.
[13]《缅政府拨付35亿缅币升级若开邦实兑、皎漂等5个机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缅甸经商参处网站，http：／／mm.mofcom.gov.cn／article／jmxw／201505／2015050097600 9.shtml.
[14]Trautwein，“Myanmar National Airlines takes wing again in foreign skies，”Myan-mar times，18－08－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6038－myan-mar－national－airways－takes－wing－again－in－foreign－skies.html.
[15]缅甸公布官方能源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缅甸经商参处网站，ht-tp：／／mm.mofcom.gov.cn／article／ddgk／201511／20151101157335.shtm l.
[16]Alex，“Burma a‘candidate country’for EITI－compliant status，”Dvbnews，3－07－2014，http：／／www.dvb.no／news／burma－a－candidate－country－for－eiti－compli-ant－status－myanmar／42017.
[17]“Shan State Youth‘s Thoughts on the Ceasefire Signing”，16－10－2015，http：／／www.bnionline.net／news／shan－state／item／951－shan－state－youth－s－thoughts－onthe－ceasefire－signing.htm l.
[18]Sai Yiphong、Nang Hom，“Military Clashes，IDP Crisis and Bomb Blast Shake Mong Hsu Township，”Shan Herald Agency for News，26－10－2015，http：／／www.bnionline.net／news／shan－state／item／1017－military－clashes－idp－crisis－andbomb－blast－shake－mong－hsu－township.html.Thu Thu Aung，“Fighting continues to ex-pand in Shan State”，21－12－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nationalnews／18217－fighting－continues－to－expand－in－shan－state.html.“Tens of Thousands of Civilians Displaced in new Burma Army Attacks”，Published in KIC，17－12－2015，ht-tp：／／www.bnionline.net／news／karen－state／item／1346－tens－of－thousands－of－civil-ians－displaced－in－new－burma－army－attacks.htm l.
[19]［缅］《各方关于未来政局展开对话》，《缅甸新光报》2015年11月25日，第1版。
[20]华轩：《美国法院将传讯吴登盛总统》，缅华网，2015－10－05，http：／／www.mhwmm.com／Ch／NewsView.asp？ID＝13227.
[21]“Senior General Min Aung Hlaingmeets US，Japan ambassadors”“Speaker meets USAmbassador，”THEGLOBALNEW LIGHTOF MYANMAR，14－11－2015（3）.
[22]“Myanmar，USeye smooth transfer of executive duties，”THEGLOBALNEW LIGHT OF MYANMAR，25－11－2015（3）.
[23]Tin Yadanar Htun，“US Green Cards available for Myanmar‘s rich，”Myanmar times，08－10－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6881－us－green－cards－available－for－myanmar－s－rich.html.
[24]《习近平在北京会见昂山素季》，凤凰资讯，2015－06－11，http：／／news.ifeng.com／a／20150611／43955998＿0.shtml.
[25]Shwe Yee Saw Myint，“Agreement inked on ASEAN single－window，”Myanmar times，05－03－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3378－agreement－inked－on－asean－single－window.html.
[26]Aye Nyein Win，“Hitachi tomove Myanmar ports from paper to pixels by 2017，”Myanmar times，16－12－2015，http：／／www.mm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8152－hitachi－to－move－myanmar－ports－from－paper－to－pixels－by－2017.html.
[27]Chan Mya Htwe，“ADB－Japan project to help Mon State‘s entrepreneurs，”Myan-mar times，23－12－2015，http：／／www.mm times.com／index.php／business／18267－adbjapan－project－to－help－mon－state－s－entrepreneurs.html.
[28]“Japan to provide further assistance to flood－hit schools，”THE GLOBAL NEW LIGHTOFMYANMAR，14－11－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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