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心理学生成的历史背景

面对同样的人性问题,为何英国生物学家高尔顿从事了差异心理学和优生学的研究?巴斯曾在社会的影响或社会历史条件中为其寻找原因,并认为:“近代有关差异心理学的研究在19世纪后期的英国是由高尔顿爵士创始的。那时英国在世界上的影响正达到了高峰,科学、民主、资本主义、自由主义的日益高涨的势力为差异心理学的诞生提供了必要的气候,资本主义的发展有赖于科学和技术方面的进展,在那里功效和数量成了新的标准,可用以评价变革的完成。资本主义又有赖于新兴的劳动分工,而人的才能的专门化就不能不取代了一般的人。个别差异的科学研究的兴起也可被看作数量化气候所促成的新发展,从而使资本主义的阶级社会所推动的个别差异也可以像它的物质产物一样——接受严格的测量。冶^〔133〕而美国知识分子或学者在汲取英国生物学家高尔顿个体差异心理学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将活动中的心灵作为心理学的研究主题。一般而言,由于美国热烈接受进化论的思想,因而在美国形成的必然是有关适应和生存价值的心理学,并且是迎合美国精神——实用主义的本土心理学。当然,美国心理学中各个流派的产生毫不例外地都将冯特心理学作为自己理论和方法的思想批判起点。

因为,在准备去开发并向大自然夺取生活资源的强有力的先锋者们看来,国土是自由的。适者生存是新世界的精神基调。美国人的成功哲学,基于个人的机遇和野心,所以产生大众的民主(人人皆国王)、实用主义(淘金王国的哲学)和机能主义心理学的背景。总之,机能主义和进化论天然地投合美国人的气质。因而发端于进化论诞生地英国的适应心理学在美国找到了更为肥沃的土壤,并成为美国最为兴盛的心理学。机能主义学派就是将心理学的研究重心移向心理机制及发生过程,所以他们着力发展客观研究法也就成了必然。然而,在此有必要提及的是机能主义者在使用客观研究方法时,一旦有必要往往是把客观法与内省结合在一起来使用的。安吉尔曾经指出:实验“只不过是一套为了把内省和观察纳人控制之下,以便使它们的结果能够被不同的观察者加以验证的精巧制度冶^〔134〕。加之美国逐渐主宰了心理学潮流,机能主义心理学随之也风行于世。

历史上,许多心理学工作者纷纷来到莱比锡心理学实验室从事心理学学习和研究,接受严格的科学训练,然后奔赴世界各地从事心理学研究。冯特所创建的实验心理学,不论是拥护它还是反对它,推动了许多有关心理实验的研究。冯特的第一个美国学生霍尔1912年在哥伦比亚大学一次演讲中说:冯特在最近的将来,就不能长久地支配心理学了。但是他到任何时候都将作为伟大的里程碑而长久地流传着。^〔135〕美国学生常常把欧洲的大学看作是他们进一步深造的一个途径。到19世纪末,美国学生开始到德国学习心理学。由于冯特的实验室装备最好、名声最响,因而到莱比锡大学游历成为最时尚的选择。在冯特任职期间,大约有36名美国学生在他的指导下获得了博士学位,还有其他许多学生到莱比锡大学体验了他们的研究氛围。德国心理学的发展引起了远在美国的詹姆斯的兴趣,促使他将这个新学科引进了美国,并使美国熟悉这个学科。德国生理学家赫尔姆霍茨、心理物理学家费希纳以及实验心理学家冯特在心理学方面的大量实验材料均给予詹姆斯很大启发,他在其《心理学原理》中大量引述了这些材料。以及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影响下,他对心理意识活动做出了与德国心理学家不同的解释,将人的心理意识解释为有机体适应环境的一种机能,而不是由孤立和单个的知觉或观念(经验要素)结合而成的心理事实。所以说,心理学在美国却没有像在德国冯特那里注重感觉和知觉的研究,而是转移到行为和行动的研究,这种变化无意间改变了源自德国的心理学的模式和价值,这种变化的部分原因是美国民族气质使然。

1.詹姆斯的心理学奠基

在美国,詹姆斯在其著作《心理学原理》中,开宗明义地将心理学定义为:心理生活的科学,既包括心理生活的现象,又包括其现象产生的条件。心理生活的现象包括我们所说的情感、愿望、认知、推理、决断,以及诸如此类的事件。心理生活现象的条件既包括伴随它们的生理过程,也包括它们发生的社会的、个人的以及环境的条件。为了阐明心理生活,可以采用各种方法。当然,研究心理生活的首要方法是内省观察法。“内省观察是我们首先的、主要的并永远依靠的方法冶^〔136〕。所谓内省就是对一个人的心理生活特征的意识状态的考察和反省。尽管内省遭受到偏见、无法证实和依赖记忆的质疑,詹姆斯仍然认为,要获得对人类心理生活的洞察,细致的自我反省必不可少。因此,冯特认为詹姆斯所做的心理学研究更像文学而不是科学。詹姆斯不喜欢莱比锡所形成的新实验方法,厌恶实验研究的冗长乏味,以至于宣称德国的心理物理学和反应时研究“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在一个其国民可能感到厌烦的国度里几乎是不可能产生冶^〔137〕。他讽刺这门学科为黄铜器具心理学。尽管他本人厌恶这些实验方法,但是他仍在其著作中提及并详尽介绍这些方法,传播实验主义精神,并且因侧重心灵的机能的意义,开辟了美国心理学的新方向,奠定了美国心理学的基调。如詹姆斯和机能主义学派之间的联系。我们知道,美国机能主义可以分为哥伦比亚学派和芝加哥学派,而哥伦比亚学派的三位心理学家桑代克、卡特尔、武德沃斯都是詹姆斯的学生。芝加哥学派的三位心理学家中,杜威是安吉尔的老师,安吉尔是卡特尔的老师,而杜威和安吉尔又都是詹姆斯的学生,都受到詹姆斯的极大的影响。所以说,詹姆斯尽管无意建立一种新的学派,但是称其为美国机能主义的伟大先驱却是当之无愧的。

詹姆斯抗议冯特等人的元素主义,集中体现在“意识流冶思想探讨中。詹姆斯尽管承认分析属于必要的科学方法,但是,他认为,对心灵的分析的描写,并不能证实实在的心灵仅仅是元素的集合。心理学不能仅仅注视由其方法所引出的心理元素,反而遗失了心灵的整体。在彻底的经验主义者詹姆斯看来,心理生活不是可以抽象或切割的客观行为,而是人基本的生存活动方式。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从生存活动中抽绎出某个因素,并将其推定为我们的生存活动的全部,这样做只能获得一些抽象的观念,但决非真实的生活经验。而且,意识的本质在于它的健行不息,在于它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从詹姆斯彻底经验主义角度而言,意识(经验)决非一个认知过程,而是一个生活过程,经验是人与世界相遇的方式,通过经验这一途径人与世界发生关系,构成人与世界复杂的生存关系。同样是美国实用主义代表人物,詹姆斯与皮尔士在对待德国哲学的师承上表现出巨大的不同。皮尔士重视康德,而詹姆斯却倾向英国经验主义。詹姆斯认为实用主义哲学家应“丢开抽象思维和牵强附会,丢开字面上的解决,丢开错误的先天理由、固定不变的原则、封闭的体系以及冒牌的绝对与起源。他转向具体性和适当性,转向事实,转向行动和功能冶^〔138〕。因此,意识的效用远远重要于意识的内容,在詹姆斯看来,心理学关注的应是意识的机能而非意识的内容,意识的首要目的就是通过适应环境以求生存。这种适应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选择,意识的选择就是指其动作总是趋向某种目的,总是积极投身于实际的经验世界。

尽管詹姆斯无意间为美国心理学的发展贡献了许多智慧见识,但是从其本意上来说,詹姆斯根本否认心理学是一门独立的科学。他认为,自己所著的《心理学原理》仅足证明:“现在还没有一种心理学的科学。冶心理学尚在“一种科学前的状态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配称‘新心理学爷的东西冶。虽然詹姆斯在其名著《心理学原理》中用了将近200页的篇幅来介绍赫尔姆霍茨和冯特的实验结果,但是,他极力反对冯特的元素主义和分析方法。詹姆斯认为,经验并非什么通过内省可以发觉的元素所构成,经验是一个整体,分析对经验的认识无能为力。詹姆斯并不赞同同时代其他心理学家所承袭的冯特传统,即效仿自然科学,采用新颖的实验法,忽视对自身学说赖以产生的理论前提和基本假说予以追问的做法。他认为,这些心理学家由于对理论前提的追问工作不感兴趣,将这些基础性任务留给了哲学家,导致他们选择的基本假设和理论前提出现诸多错误即“心理学家的谬误冶,自然后续的分析结果也是错误的。

所以说,透过师承关系的追溯,从某种意义上进一步坐实了,詹姆斯对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的影响是间接的观点。同样也意味着,詹姆斯的心理学观点不具有一贯性。他在哲学家的自由意志和科学家的机械决定论之间徘徊,并且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底是接受客观行为的机械决定论还是人的主观的意识或者潜意识决定论。因为对詹姆斯而言,假设潜意识似乎有着科学上的危险性。根据界定,潜意识是无法观察到的,它很容易成为一种构造无法检验的理论的方便工具。正如詹姆斯指出的那样,潜意识“是一种人们可用来佐证其心理学的某种偏好的最佳工具,从而把一个本来可以成为科学的东西变成一个异想天开的竞技场冶^〔139〕。无论最终出于何种目的,詹姆斯在完成《心理学原理》一书之后,放弃了心理学而研究哲学,开辟了其实用主义的新战场。

2.卡特尔的推波助澜

1880年卡特尔像其他青年学者一样,来到莱比锡实验室跟随冯特学习,后回国在霍普金斯大学跟随霍尔学习半年,1883年又回到冯特那里,自荐成了冯特的第一个助手。在莱比锡三年中,一部分是处于他自己的创意,一部分是冯特提示的结果,他完成了一系列实验,构成以后研究工作的基石。可以说,冯特为卡特尔作为一名实验心理学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卡特尔的多项实验中,最著名的当属关于反应时的研究,这期间他做了许多关于反应时的经典实验,得到了冯特的认同,并发表了6篇相关论文。卡特尔坚持一种归纳主义原则,即一个人所做的测量越多,这个人知晓的就越多。在心理学实验中尽可能地收集大量有关个体差异的信息,之后便从这些实验数据中获得某些结论。他力求将心理学阐释为一门定量化的独立科学。“心理学除非建立在实验和测量基础之上,否则就不能达到像物理学那样的确定性和精确性冶^〔140〕。

但是,卡特尔在具体研究兴趣和项目上与冯特之间又产生了许多差异。冯特主要是想让卡特尔研究关于认识的反应时间,卡特尔完成以后,还想继续研究反应时的个别差异,却没有得到冯特的支持,其中多数实验是在自己房间里完成的。师徒之间的分歧原因主要在于:冯特主要关注的是原理,而非程度问题。对个别差异的兴趣是受进化论观点影响的自然结果,这种兴趣始终是美国心理学的特征,但却不是德国心理学的特征。幸好卡特尔后来在剑桥结识了高尔顿,由于旨趣相投,回国后更致力于个别差异的研究,并因此而扬名。由此可见,卡特尔的心理学实验方法取自于冯特的实验心理学技术,但他却以机能主义为研究取向,重视运用心理测验来研究个别差异,即冯特以不赞成的口吻称其为“全盘美国化冶的课题。

与此同时,由于卡特尔既不重视内省也不重视意识,在测验时只是着重与测定能力及其变异的表现,而不去探究这些个别差异所涉及的意识内容或生理原因,因此他就为机能主义过渡到行为主义创造了条件。^〔141〕以至于美国心理学史家波林在解释美国心理学家背离冯特的思想时说道:“仪器是冯特的,但灵感却是高尔顿的冶。在美国心理学中,实验虽是新的,但心理学研究的主题却是人的心理活动(或者心理机能),而不是心理内容。再者,个别差异心理学因探讨特殊的东西而不讨论一般的东西,容易诱发实用的研究取向。而心理测验就变成了它的主要方法。并将此方法广泛应用于教育、医药、艺术、政治、经济以及全部生活。卡特尔不仅创造了心理测验一词,同时也成了策动心理测验运动的发起人。

3.知识传统对心理学研究主题的规制

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的产生主要的得自于冯特所培养的学生在美国各大学所从事的心理学讲授和心理学实验,而非詹姆斯的学术活动。机能主义心理学家及其继承人都贬低理性,不追求什么完美真理、上苍,而是侧重机能,即观念能为我们做什么,如何能使有机体更好地适应变化的环境。安吉尔在1904年所发表的《心理学》一书序言中明确指出,机能主义心理学不研究心理的结构,而研究心理的机能和发生,要对产生心理的机制、原因以及条件进行研究。正如我们后来在心理学史中所见的那样,机能主义心理学所探讨的心理和问题解决过程,无非就是一个盲目的试误以及奖惩的过程,决不根据直接的内在的认知活动来加以解释。

因此可以说,美国心理学的诞生的确有不同于德国的特点。美国心理学不像德国心理学那样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尤其是制约心理学发展逻辑的哲学前提。美国心理学尽管早期大多依靠移植德国心理学思想,但是一旦移植美国后,往往在不同程度上摆脱了德国心理学的理论框架,适应美国社会的要求进行某些改造。这主要表现在冲淡某些心理学理论的思辨性,在较大程度上使之具有面向社会现实的特色。心理学的发展趋势开始由心灵主义转向机能主义心理学。在探讨意识方面起着决定作用的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由于强调意识在宇宙中的垄断地位,而被美国实用主义、现实主义和工具主义所取代。意识的概念由此被重新界定,转变为连续不断的运动反应、关系和机能。心理学在美国从心理内容的构造研究转向心理过程的机能研究,实验技术的关注焦点也相应地从心理状态的内省分析转向影响行为反应的刺激的客观确定。由此可见,美国心理学的特点是强调客观性、机械主义和个体主义的。它立足于英国经验主义基础之上,强调联想主义、原子主义和功利主义,突出个人权利和幸福。美国心理学史家墨菲和柯瓦奇指出,美国的心理学以希腊、罗马文艺复兴思想为基础,关注人的情感、记忆、感知和思维的心理物理学本质,关注这些心理机能的实际功效。

还应当注意的是,19世纪美国哲学在其发展过程中,研究主题发生一次重大转变,从本体论问题转向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开始走上美国哲学理论体系的核心地位。在美国,受生物进化论和自然科学发展的影响,哲学中那些关于物质自然或绝对精神的哲学逐步被关于人的行动和实践的哲学所取代,人的行动和实践成了美国哲学中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归宿。在美国实用主义视野中,哲学所探讨的观念唯有导致有效的行动时,才具有重要性。人类要生存下去唯有依靠成功的行动才有可能。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暗示了冯特科学心理学在美国心理学道路上的一次至关重要的转型。由于美国心理学不拘泥于心理学形而上学体系的构建而对诸多方法和理论的兼收并蓄,并使之促进现实生活问题的解决,因而使美国心理学具有更大的现实性和实践性的品格。

事实上,美国心理学不再是德国意义上的意识心理学,而是适应心理学,研究行为而非研究意识的倾向成为趋势。美国心理学从起源上来说,来自于德国,但是美国又对其进行了选择性改造。由于美国心理学产生之初,恰逢欧洲庞大的形而上学理论体系陷入困境时期。以笛卡尔、霍布斯、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为代表的形而上学体系在18世纪不仅受到法国唯物主义的批判,而且受到休谟的公开质疑,因而未能在美国得以传播。而德国唯心主义到19世纪中期以后才传到美国,这种形而上学(如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体系)在欧洲也已开始解体。所以,以欧洲哲学为主要理论来源的美国近代哲学没有产生像欧洲那样的体系哲学。由冯特所开创的心理元素分析实验方法传播到美国发生了巨大改变。正如美国心理学史家黧黑所言,关于意识内容的传统心理学变成了进化论所激发的关于心理适应的心理学。由于强调意识对环境的适应机能,“美国心理学开始在达尔文的意义上变成实践性的和机能性的冶^〔142〕。意识被视为使人适应环境的生物适应行为,通过观察外显行为就可探究全部心理世界。适应心理学的本质在于:心灵与进化有关,倘若心灵引导成功的行动,则它便是适应的。

4.冯特实验方法的深度发展

行为主义是机能主义派生和演变而来的。早期的行为主义者中,华生是杜威和安吉尔的学生,亨特是安吉尔和卡尔的学生,而霍尔特则是詹姆斯的学生,所以尽管行为主义的创始人华生批判机能主义,认为机能主义没有摆脱意识,但实际上行为主义与机能主义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也可以说机能主义就是行为主义的母体。同样是安吉尔,他不仅揭示了行为主义与机能主义心理学之间的亲缘关系,而且是行为主义必将走向失败的预言者。安吉尔曾提醒道:“行为心理学存在着另一种危险。由于过多地研究行为,心理学家将冒险侵入另一科学领域——生物学。冶^〔143〕这样的话,心理学将冒着被生物学“吞没冶的危险,或者将心理学沦落为生物学的一个附庸。事实上,行为主义者对此危险毫不畏惧,而且刻意朝着这方向努力。行为主义创始人华生不仅彻底铲除内省的痕迹,而且将心理学研究指向动物心理学,在心理学的领地内不给心灵留下丝毫容身之地。华生于1908年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科学学会的一次演讲中宣称:“动物行为研究能够纯客观地获得与其他自然科学同等的事实;没有必要去涉及动物心理冶^〔144〕,人类心理学也应趋向更为客观的研究,抛弃内省的应用和“言语反应冶。这些脱离内省的倾向将会引导心理学朝向“物理科学的完美技术冶。

华生行为主义学派,专以人的、儿童的以及动物的行为为其研究对象,反对对主观映象进行研究,决心使心理学尽可能地模仿实验物理学,驱除一切诉诸于内省材料的主观之物,仅仅关注对任意刺激的公共的、可观察的反应。他们试图寻觅一种新的核心概念,用以组织自己所从事的科学,或者更坚定地使其成为一门自然科学。无论如此,要使心理学全面改变方法,摆脱哲学概念,趋向生物学概念。于是,华生提出了新心理学的宣言:行为主义。“行为主义者心目中的心理学是自然科学的一个纯客观分支。它的理论目标是对行为的预测和控制。内省并不构成其方法的基本部分,它的资料由于易于接收意识的解释也不具科学价值。行为主义者力求得出动物反应的完整框架,认为人与动物之间不划界限。人的行为,及其所有的精致性和复杂性,只是构成行为主义者整个研究计划的一部分冶^〔145〕。在他看来,动物行为应被视为一个独立领域,即使对其进行实验研究,也需要从研究态度上剔除心灵主义的拟人化倾向,即假定动物能像人一样内省并有意识内容的荒谬论断。至于人的行为,同样可以把“人类作为被试,并采用那些与现在动物研究中所使用的方法几乎相同的研究方法冶^〔146〕。正是因为华生的努力,行为主义才走向了自己的顶点。此等辉煌之所以发生,这与冯特以及铁钦纳的实验内省法的局限性具有直接的关系。行为主义为此阶段心理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有关“心理起源的思路冶,并且为他们抛弃令人厌烦和毫无创建的内省方法提供了一个反驳理由。也许冯特能在行为主义事业中看到些许慰藉,毕竟行为主义承袭了科学心理学创建之初所具有的开创性——实验方法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