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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法斗争史观的形成

时间:2022-09-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儒法斗争史观的形成,既有一定的历史事实基础,也有理论的逻辑必然性。以冯友兰为例,两卷本《中国哲学史》是赞扬孔子,批判韩非的。所以,儒法斗争史观与其说是中国哲学史研究的偏向,毋宁说是“革命史观”逻辑所包含的极端扭曲化的“服务史观”的彻底展示,“学术为现实服务”被推到了编造历史的地步。儒法斗争的实质是“新兴力量对日趋没落的奴隶主阶级的阶级斗争的反映”。[111]这是一篇较早提出儒法斗争问题的文章。

儒法斗争史观的形成,既有一定的历史事实基础,也有理论的逻辑必然性。所谓历史事实基础,如战国时期存在法家韩非对儒家的批判等;所谓理论的逻辑必然性,则是说在1949年后尤其是“文革”期间的极“左”逻辑下,形成儒法斗争史观,褒扬法家,批判、抨击儒家是很顺理成章的。1949年起实行范式转化以后,中国哲学史研究批判儒家、褒扬法家即成为必然。至于这一观点被表述出来,则是早晚的事。以冯友兰为例,两卷本《中国哲学史》是赞扬孔子,批判韩非的。但到了1962年的《中国哲学史新编》,他已经明确地提到了“儒法斗争”的概念,评价也发生了逆转,孔子成为遭到批判的对象。出于“感情”问题,也仅只是在谈到开办私学、整理文献等不具有思想意义的次要方面,给予孔子积极的评价。韩非则成为新兴地主阶级的代表、唯物主义者、推动历史前进的人物等。这都是范式转换理所当然会带来的结果,也是在“革命史观”的逻辑下水到渠成的结论。所以,儒法斗争史观与其说是中国哲学史研究的偏向,毋宁说是“革命史观”逻辑所包含的极端扭曲化的“服务史观”的彻底展示,“学术为现实服务”被推到了编造历史的地步。学术和当时政治的关系的复杂性在于,学者观点的改变既是迫于政治压力的迷失,也有自愿和取悦政治的成分,两者复杂地纠缠在一起。从程序上看,政治的压力在先。而所谓政治的压力,还不限于某一领导或机构对学者发出命令,当时的气氛和学者屈从后来自群众的赞扬,也足以促使和推动学者沿着扭曲的道路走下去。如前所述,冯友兰在批孔以后就收到不少群众来信,鼓励和赞扬他。群众也好、学者也好、国家也好、领导人也好,都是沿着极“左”的逻辑往下走。在社会的强大的惯性运动面前,学者是无力的。

1972年12月,杨荣国在《红旗》上发表《春秋战国时期思想领域内两条路线的斗争》,指出春秋战国时期是由奴隶制向封建制急剧变革的时代,这一时期形成了儒法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儒法斗争的实际是,孔子维护奴隶主阶级的统治,主张唯心主义、保守,与孔子对立的是商鞅,代表新兴地主阶级的利益,他的“耕战思想是唯物论的观点”。[110]荀子是儒家,但他所说的“礼”近似于法家的法,他的政治主张和商鞅近似。从荀子的积极部分产生了韩非和李斯的法家思想。儒法斗争的实质是“新兴力量对日趋没落的奴隶主阶级的阶级斗争的反映”。[111]这是一篇较早提出儒法斗争问题的文章。次年,杨荣国又在《人民日报》发表了《孔子——顽固地维护奴隶制的思想家》。石仑发表了《论尊儒反法》,[112]认为“在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是维护没落的奴隶主贵族统治的反动学派,法家是代表新兴的地主阶级利益的进步学派。儒家和法家的斗争,是守旧与革新,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深入批判尊儒反法思潮的反动实质,对于搞好上层建筑领域的革命,是具有重要的意义的”。[113]“孔子是坚持奴隶主本位的顽固派”,“焚书坑儒是镇压奴隶主复辟的一场革命”,“它是新兴地主阶级和没落奴隶主贵族长期斗争的继续,是几百年来儒法斗争的继续,是一场复辟和反复辟的斗争”。“秦始皇‘焚书坑儒’,击溃了儒家的复辟活动,坚持了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制度,在历史上是起了进步作用的。”[114]文章说,历代尊儒反法思潮都是同反动势力结合在一起的,其本质就是倒退复辟。深入开展对尊儒反法的批判,能够帮助我们“进一步认识和更好地进行现实的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

此后,评法批儒成为意识形态领域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红旗》、《学习与批判》等杂志发表了大量此类文章,在撰写人方面,出现了梁效、[115]罗思鼎、[116]唐晓文,批判文章的题目也扩展到“春秋战国时期儒法两条军事路线”、“儒法斗争与我国古代科技的发展”、“法家在中国历史上的进步作用”、“秦汉之际的阶级斗争”等。《学习与批判》还整理了一份《苏修社会帝国主义尊儒反法资料摘译》。[117]北京大学儒法斗争史编写小组编写了《儒法斗争史概况》,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儒法斗争》,此外还有大量的儒法斗争读物。

罗思鼎认为,秦汉时期是封建制战胜奴隶制复辟,建立和巩固政权的决战时期,秦王朝统一中国,宣告了封建制在全国的胜利,具有极大的进步意义。赵高是奴隶主阶级的后代,“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儒”,[118]潜伏在秦王朝内部,“掌管皇帝的印玺和起草机要文件”,等到秦始皇一死,便伺机发动了一场反革命政变,篡了权。赵高夺权后,“立刻用儒家的路线代替了法家的路线”,重新扶植起奴隶主,公开主张重新实行分封制,企图使贫苦农民重新沦为奴隶,终于导致了秦王朝的灭亡。在罗思鼎看来,“以赵高为代表的奴隶主贵族的复辟,教训是惨痛的。它证明秦王朝没有能够最后战胜奴隶主复辟势力,这一历史任务自然落到革命农民的肩上”。[119]陈胜吴广起义的失败是由于旧贵族和反动儒生的破坏。项羽是代表奴隶主贵族利益的,所以失败了,刘邦是地主阶级的代表,继承了法家路线,坚持统一,反对分裂。“楚汉相争,从路线上看,是一场儒法斗争。”刘邦胜利,原因在于他的路线正确。罗思鼎得出结论说:历史证明,即使一种剥削制度代替另一种剥削制度,光有一代人的努力是不够的,社会主义革命是彻底消灭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所以“更必须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进行长期的斗争”。[120]据说,这篇文章是影射周恩来的。

梁效认为:“在整个封建社会中,始终存在着尊儒反法和尊法反儒的斗争,这种斗争一直影响到现在。”[121]秦王朝的胜利,是儒法斗争中法家的胜利,但政权被奴隶主贵族头子赵高发动的政变所覆灭。汉王朝是新兴的地主阶级政权,刘邦死后,吕后、汉文帝等继续执行刘邦的法家路线,保证了法家路线的胜利。西汉以后,随着奴隶主阶级复辟的危险的消失,地主阶级和农民的矛盾日益尖锐,地主阶级转化为纸老虎。“法家思想已经开始为地主阶级所厌恶,而经过适当加工改造的儒家思想则适应了他们的需要。这种转化是一个剥削阶级所不可改变的历史命运。而无产阶级则不同,它最富有革命的彻底性,它的最终目标是消灭阶级,实现共产主义。因此,它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122]方锷也提出:“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研究儒法斗争。”[123]

在评法批儒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中国哲学史就是儒法斗争史,而且儒法斗争一直贯穿到当今的观点。在这一视野下,许多中国哲学史人物被重新排队。屈原、[124]荀子、[125]王充、[126]柳宗元、[127]王安石[128]李贽,[129]甚至沈括[130]都被认为是法家。

《学习与批判》1974年第3期和第4期发表了《青年工人讲儒法斗争史》的文章,认为先秦到秦王朝建立,儒法斗争有三个回合:一是孔子和少正卯的斗争,二是孟子和荀况的斗争,三是秦始皇、韩非和吕不韦的斗争。汉代盐铁会议桑弘羊和以霍光为首的贤良文学等之间的斗争,是儒法斗争。[131]唐代柳宗元《封建论》,对秦汉以来的郡县制和分封制进行了总结,清算了当时的复古思潮。宋代王安石的“荆公新学”是吸取法家思想建立的体系,王安石变法就是在法家理论的指导下进行的变革。明末李贽歌颂了秦始皇,称赞柳宗元的《封建论》和王安石变法,具有尊法反儒的思想。文章最后指出,儒法斗争说明,“儒家搞复辟倒退,搞分裂割据,搞卖国投降,是反动势力的思想代表;而法家则坚持革新,主张团结统一,反对外来侵略。这是两条根本对立的政治路线,在思想路线上也是完全对立的。儒家总是搞唯心论的‘天命观’、‘先验论’,鼓吹‘法先王’的复古倒退的历史观,因此儒家是尊天派。而法家则大都坚持唯物论,否定‘天命’论,主张‘人定胜天’;否认‘天才论’,主张才能依靠后天的学习积累。因此法家是厚今薄古的专家,是坚持历史进化论观点的‘法后王’派。由此可见,法家的政治路线,是符合历史发展的总趋势的。而儒家的政治路线,是同历史发展的总趋势和人民利益背道而驰的,这就决定了它必然灭亡的破产命运”。[132]

儒法斗争史观还进入了中国哲学史著作。杨荣国、赵纪彬、冯友兰都根据儒法斗争史观对自己的中国哲学史著作进行了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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