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理性与政治理性主义

（一）政治理性与政治理性主义

什么是政治理性，不同的人往往有不同的理解。比如，有人认为：“政治理性就是人类在政治生活中以推理和行为实现一定目标的能力。政治理性意味着人们在处理政治、社会事务时，有能力运用逻辑推理来认识事物和指导自己的行为，人类可以依靠自己的理智来认识政治共同体，并通过理性指导下的行动来影响政治生活的运行与发展，即人类有能力影响和掌握政治、社会生活。”⁽³⁵⁾也有人解释为：“在性质上，政治理性不是个人理性而是集体理性……所谓集体理性，并不是说某个集体可以超越个人头脑去从事思维活动并因此产生了某种理性，而是指人的政治行为中的理性的目标、原则，是以阶级利益、国家利益等集体利益为内容的社会理想或社会政治原则。”⁽³⁶⁾前一种解释可以说是指人的工具理性在政治中的运用和表现。后一种解释是将政治理性看作一种特别的理性——集体理性。集体理性是以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个人目标服从集体目标为前提。这一政治理性概念与卡尔·曼海姆提出的“功能理性”概念有一定联系。“功能理性”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理性的’这一术语，我们所理解的绝非个人进行思维和认识活动的情形，而是这样的事实：一系列行动以如此的方式被组织起来，以致它能够导致既定的目标，而在这一系列行动中每个要素又都获得了一个功能的位置和角色。”⁽³⁷⁾可见无论是功能理性也好还是集体理性也好，它们都不是指真实的个体理性，而是一种公共性质的理性。尽管如此，集体理性和公共理性还可以最终分解和还原为两种基本理性——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比如，一个人为了实现他所在集团或组织的某一特定目标，就必须既要精明——具有工具理性能力，又要克制——具有价值理性能力。所以以集体理性来解释政治理性，远比将政治理性单纯理解为工具理性要合理得多。后者则很容易走上“政治理性主义”的极端路子。

政治理性主义也就是理性主义政治观，也即理性主义在政治中的表现。英国政治哲学家迈克尔·欧克肖特在《政治中的理性主义》中写道：“归根结底，他（理性主义者——笔者注）主张（他始终主张）心灵不依赖一切偶然的原因，思想除了‘理性’的权威外不服从任何权威。他在近代世界的处境使他好争论：他是权威的敌人，是偏见的敌人，传统、习俗和习惯的敌人。他的精神态度既是怀疑主义的，又是乐观主义的：说是怀疑主义的，是因为不管观点、习性、信念多么根深蒂固，广为人接受，他都毫不犹豫向其质疑，用他称之为‘理性’的东西判断它；说是乐观主义的，是因为理性主义者从不怀疑他的‘理性’（适当应用时）决定事物的价值、观点的真理，或行动的适当与否的力量。”⁽³⁸⁾又说：“理性主义者的理性是一种计算的能力，人们从一事推断出另一事，找到达到给定目的的合适手段，这些目的是不受理性批判的，通过这种能力人们相信世界是一个可以揭示的机器。”⁽³⁹⁾欧克肖特政治的理性主义基本等同于哈耶克所谓的政治上的“建构理性”。但二人对其来源的认识有所差异，哈耶克主要将“建构理性”归咎于笛卡儿的唯理论，而欧克肖特则认为“可以把理性主义的特征看成是产生于对培根希望的夸大和对笛卡儿怀疑主义的忽视”⁽⁴⁰⁾。这也就是说，“政治中的理性主义”之理性在欧克肖特看来，就是近代英国经验论理性观和大陆唯理论理性观的合奏。这也正是我们所谓的“工具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