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阳市“十二五”规划的思考与建议

沈阳农业大学　杜鸣銮

一、“十二五”规划要比“十一五”有所创新

经济增长的创新在于绿色转型，发展低碳经济，确实从依靠拼资源的增长方式，转变到依靠拼科技增长方式；政府政绩考核的创新在于淡化GDP论英雄和招商引资论英雄。

历史上，五年规划注重于确定经济增长的目标，包括GDP增长目标，产业增长目标，投资增长目标，城镇化的目标等等。其结果经济倒是增长了，但资源环境恶化了，社会矛盾增加了，甚至导致经济过热、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GDP增长成为下级官员晋升的基础，以致统计数字失真，虚报政绩（GDP），所谓“官员出数字，数字出官员”。

近年来，中央倡导科学发展观，要求地方政府追求可持续增长，注重环境保护和资源使用效率，关注民生。我建议我市“十二五”规划中除注重GDP增长外，应将环保、节能、治安、教育、卫生、经过生活成本调整过的人均收入、安居、交通便利等指标的增长亦尽可能详尽列出，并作为各级政府业绩考核指标，其权重应高于GDP增长。上级政府还应该使用独立的调查机构来量化百姓对下级政府的满意度，并将其真正作为考核下级政府业绩的指标。

我作为政协委员或顾问有22年之久（1988—2010年），在讨论政府工作报告时，我曾多次提出，政府工作报告中只看出GDP增长，而看不出增长所付出的成本和代价，并提出过与国外接轨考核政府应用HDI（Human Develop⁃ ment Index），译为“人文发展指数”，即用医疗、教育、住房、社会保障等的增长水平作为考核政府的指标。

关于低碳经济项目，“十二五”应重点规划，结合我市实际有三大项目可列入“十二五”规划。（1）我市是国家认定的森林城市，在新民有相当规模的林浆纸一体化绿色循环经济产业。造纸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但纸业一直以草浆为主要原材料，而同一时期世界纸业发达国家芬兰、瑞典、美国和日本等已建成了以木材为主要原料林浆纸循环产业模式，构建了世界纸业的战略格局。在这一格局中人工原料林建设至关重要，绝不能损害一株天然林。要坚持“科技营林、生态营林、依法营林”理念，苗木不够可采用“组织培养，无性系繁殖技术”，并应用人工林配方施肥技术，病虫害综合防治技术等现代林业科技成果，使森林快速健康成长，增加木材供应能力。森林是“碳汇”的能手，其光合作用可吸收大量CO2，碳汇是指空气中消除二氧化碳的过程、活动、机制，利用森林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并将其固定在森林绿色体中。（2）碳捕获技术项目的研发和实验。（3）降低能源产业的排放量。

二、“十二五”规划的农业发展战略应该是绿色转型，低碳经济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三农”有四次革命：（1）始于安徽和四川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2）始于苏南的乡镇企业，后发展为民营企业，宪法先是规定为国民经济的补充，后来（1998年）规定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3）始于山东的农业产业化；（4）始于中西部贫困地区的农民向沿海富裕地区打工（民工潮）。

绿色转型，低碳经济的内涵：一是农业增长要保护耕地、节能、节水、环保，依靠技术创新的增长方式；二是农产品应该是绿色农产品。化肥、农药、农膜是现代农业增产的三大支柱，都是石油化工产品。以化肥为例，先从空气中取氮（N），从石油或天然气中提取氢（H），在高温高压下合成氨（NH3），氨是气体必须再从石油中提取二氧化碳（石油和天然气都是碳氢化合物），变成尿素（NH2—CO—NH2），是固体，才能拿到田间肥田。尿素中NH2是NH3变形，CO是CO2的变形。所以大尿素厂都建在大油田附近。但是我市当今在化肥和农药使用上都有浪费，所以应大力继续推行测土、测肥、测作物而后配方施肥，节肥等于节能（石油），并减少环境污染。要有限制地施用农药，推行病虫害综合防治技术。

“十二五”期间应大力推行绿色农产品。何谓绿色农产品，三个基本概念：（1）无公害食品，指的是无特殊毒害（尤其是重金属）的食品，如毒奶（三聚氰胺）有特殊毒害。（2）绿色食品，指的是无污染的安全、优质、高营养食品。中国的定义是“遵循可持续发展原则，按特定方式生产，经专门机构认定、许可使用绿色食品标识的安全、营养、无公害食品”。绿色食品中的A级标准不禁止使用化肥，允许有控制地部分使用农药；AA级标准则基本与有机食品相似。美国则将它等同于有机食品，日本称自然食品，北欧称生态食品。（3）有机食品，指的是“遵照有机农业产品标准，在生产中不采用基因工程获得的生物及其产物，不使用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生长调节剂、添加剂等物质。采用抗病性品种、轮作、秸秆还田、绿肥、动物粪便、物理和生物措施防治病虫害。”有机食品要通过独立的有机食品认证。2009年，我市“两会”期间有一份政协提案《让有机食品端上百姓家的餐桌》，认为“有机农业成为今后我国农业发展的重要方向。从各方面的条件看，沈阳市具备发展有机农业，生产和出口有机食品的潜在优势。”承办单位为市农委农产品质量安全处，办理结果批示“我市将在今后的工作中大力发展有机农业，开发有机食品，把对有机农业的投入落实到农业生产的每一个环节。”如此看来，提案单位和承办单位，对有机农业都无知，无知者无畏，敢对如此方向性的问题，“民以食为天”（生活、生存、生计）的问题，乱说一顿。农业的兴起和发展约有一万年历史，经历了原始农业、传统农业和现代农业三个发展阶段，有机农业属于传统农业范畴，由于排除现代农业一系列高产技术（基因工程、化学合成品），其产出很低，不适应现代工农业生产的发展和人口增长对农产品需求。在世界各国的占有耕地比重极低，在美国1%、欧洲2%、日本0.1%，中国台湾0.1%—0.2%，其产品是一种特需品，只能供极少数人享用，根本不可能“端上百姓家的餐桌”。我们如果发展有机农业，是倒退，将造成全国性的大饥荒，比“人民公社”、“大跃进”造成的大饥荒（全国饿死3755.8万人，中央档案解密）还要可怕！

三、“十二五”涉农规划应特别注意的几个问题

（1）关于粮食生产。一次市政协全会专题协商，单光大主席发言，政府工作报告把“寒富”苹果都讲到了，就是没有讲粮食生产。刘尊田主席插话，人家“寒富”苹果几元钱一斤，你的粮食才几毛钱一斤，值得提吗？两位主席都把问题讲到点子上了。领导农业生产不把发展某种行业从资源、环境（土宜、气候）、市场需求和可持续发展四方综合考虑，只考虑挣钱多，将会产生极大危机。从土宜、气候讲，种粮食或种“寒富”苹果、三莓（草莓、树莓、蓝莓）、万寿菊都适宜，但从市场需求考虑则大不一样，万寿菊是食品和化妆品色素原料，粮食是刚性需求，人不可几日不食，但人可以一辈子不化妆。搞规划一定要从某种农产品的上述四因素考虑，不是只考虑挣钱。

“十二五”规划粮食生产的思路应该是依靠科技和环保增产，不能放松粮食生产。1994年，美国地球政策研究所所长莱斯特·R·布朗曾著述《谁养活中国》一书，轰动一时，是危言耸听，还是杞人忧天，褒贬不一。2009年春天，此人又撰写《粮食危机毁灭人类文明？》，写作背景是2008年春夏之交世界性粮荒，引发许多国家的政府倒台。文中认为“在过去的9年中，有6年世界粮食产量低于消费量，粮食储备量不断减少。长期以来都没有解决的粮食恶化问题，正在动摇这个世界的粮食体系。粮食供应如何？最重要的是与全球气候变暖引起的三个环境趋势有关——淡水资源短缺、表土流失和温度升高及其影响。既然世界粮食短缺为大势所趋，要解决粮食危机，就必须扭转导致这些问题的环境趋势。采取大规模行动：（1）使2020年的碳排放比2006年减少80%；（2）到2040年，把世界人口维持在80亿（2010年7月11日是第21个世界人口日，主题是“每个人都很重要”，据预测到2050年全球总人口将从目前的68亿增加到80—105亿）；（3）消除贫困；（4）恢复森林、土壤（修筑梯田；种植防护林，防止土壤风蚀；少耕免耕，作物残茬留田）和少开采地下水。我对“十二五”规划建议低碳经济和保护森林的思想，是从布朗此文学来的。

关于控制人口，不能不提英国经济学家马尔萨斯的《人口论》，其实质也就是《粮食论》。马氏（1766—1834年）的《人口论》早于马克思（1818—1883年）的《资本论》。马氏《人口论》的大方向是正确的，其缺点是只认识到资源对粮食生产的制约，没有预料到科技对粮食增产的无比威力，所以“十二五”我提出要靠科技增产粮食。马氏是主张节育（计划生育）的，他的原话是“为了避免战争、瘟疫、饥饿成为解决人口和粮食矛盾的方法，人类必须积极节育（我国称计划生育，欧美称生育控制（Birth Control））”。不幸的是，一些无产阶级的大批判“专家”，把他的节育理论去掉“避免”二字，歪曲成他主张用饥荒、战争、瘟疫解决人粮矛盾。中国的马寅初（北大校长）重复了一遍马尔萨斯的观点，在特殊年代被打成右派，于是马尔萨斯成了“政治错误”的代名词。后来，我国实行计划生育取得伟大成就，胡耀邦在马寅初百年寿辰时登门赔礼道歉，讲“真理在马老一边”，于是马氏又成了“政治正确”的代名词。

（2）关于农业产业化。农业产业化的提出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山东诸城、寿光，山东的农业产业化比我市好，我曾经让吴贵民秘书长重点调查山东“鲁花”的农业产业化经验，调查完毕他谈了一些情况。我在市政协这20多年发现，我们的政协委员对产业化实质的认识有问题，影响到我市农业产业化的发展。我们有些委员一提农业产业化就讲公司加农户，其实不是任何公司加农户都是农业产业化，公司加农户是农业产业化的实现形式而不是其实质。农业产业化的实质要把生产者（农民）的初级农产品在加工、销售过程中增值的利润返还给农民，形成产加销利益共同体。

（3）关于城镇化问题。有些人认为农民住上楼房、用上电灯、电话、自来水就是城镇化。殊不知城镇的定义是：从事二、三产业人群集中居住的区域为城市。所以城镇化的实质有两大特征：一是居住人群的职业特征，要从事二、三产业。二是集中的特征。农民住楼房用电器不等于城镇化，是农村现代化。所以形成这种错误概念是由于我国城乡差别太大，特别是生活条件，自古以来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农村没有城市才有，一旦农村有了楼房电器就是城市了，实质上城市农村的差别在于产业特征，而不是基础设施。据此，“十二五”规划城镇化，重点要放在产业转移，即在小城镇发展二产和三产，二产、三产发展了小城镇的基础设施自然会改善。市政协11届那次小城镇调查，茨榆坨居民80%从事二、三产，是真正的城镇化，而长岭生产裘皮、革皮服装，居民大部分从事农业，尽管也有柏油路、路灯、楼房、自来水，但不是真正的城镇化。

（4）关于规模经营。建议在农业上，要集中土地，搞规模经营，以适应小生产大市场的需要。我国地少人多，人均耕地1.4亩多（13亿人18多亿亩土地），户均耕地5亩左右，把100户的耕地集中一户使用也就是500多亩的规模，还比不上美国家庭谷物农场平均3000亩的规模。但农民比我们聪明，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我就在锦州市的北镇县（北宁市）看到搞“一乡一业，一村一品”。他们是被实践逼出来了真知，长春市来了一辆8吨载重汽车要买一车黄瓜（大市场），由于一家一户分散经营（小规模生产）5天也装不满一车，8吨运力，积压5天，损失多少，以后人家不再来了。实行一村一品后，此车（大市场）开到黄瓜村，2小时就买够8吨，装车成交，当晚运回长春，第二天一早在长春上市。一村一品解决了小规模与大市场的矛盾，而不是集中土地再来个农业合作化。“一乡一业，一村一品”的提法，顾名思义只适用农业（乡村），机器生产的大工业从建立初就以集群出现，大规模生产。“一乡一业，一村一品”发展到今天就是农民自发组成的各类专业合作社。

（5）关于生物燃料（能源）问题。1973年，世界上第一次出现石油危机，依靠中东石油的美洲国家开始研发生物燃料，以巴西领先。巴西正好横跨赤道两侧，国土面积大多处于热带与亚热带，大量种殖甘蔗，提炼酒精（alco⁃hol）混合于汽油（gasoline）称汽油酒清混合燃料（gasohol，gasoline+alco⁃hol）。一年多后石油危机消除，用甘蔗制作生物燃料也就停止。2007年1月，市政协全会期间，我从政府工作报告中得悉：沈北新区建一生物燃料厂，玉米作原料生产酒精，年产量几十万吨。当时我提出中国的耕地比能源紧张，生物燃料与粮争地，用最短缺的资源解决次短缺资源的问题，在宏观上行不通，此厂不宜建，但未引起任何人注意。碰巧2007年5月以后，由于饲料价格引发猪肉价格大涨，2007年7月16日新华社北京专电“国家发改委、农业部、商业部16日在京召开部分省市生猪供应和价格座谈会，提出八项措施稳定生猪生产供应和价格，第6条说‘严格控制玉米深加工盲目发展和出口，各地要停止新建、扩建玉米深加工项目，并对在建项目进行全面清理’”（见2007年7月17日《沈阳日报》），2008年1月中央1号文件还规定：“发展非粮食为原料的生物燃料”。我国人多地少粮食紧张，用玉米生产生物燃料，粮食不进饭碗进油箱，是一种非理性的荒谬决策。最后听说沈北的酒精厂停建了。

利用植物的光合作用贮存太阳能，由来已久，今天的化石燃料（煤、石油、天然气）都是古代植物贮存的太阳能。现代兴起的太阳能光伏发电和太阳能光热发电，贮存太阳能的效率比植物光合贮能高，而且在没有土壤的地方可以实行。有报道，首批在非洲撒哈拉大沙漠建立太阳能光伏发电可供全欧洲15%电力，所以“十二五”规划中不宜再提什么生物燃料项目。植物光合作用为人类提供衣食住原料，目前压力已很大，不能再用作燃料。

四、沈阳市发展节水农业是最高产、最稳产的效益农业，最符合科学发展观国策。“十二五”期间应重点规划

2010年发生在西南、华南部分地区的严重干旱，震惊全国，让沈阳再次认识到水资源的宝贵，我市获得国家节水型城市后，沈阳的节水关键在于农业。

节水农业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到植树造林、保护草地、种植业结构调整、耕作制度改变、推广抗旱品种和早熟品种、推广节水灌溉技术、改进输水技术等等。2001年春旱，市政协提出立项调研节水农业，通过4个多月的调研，考察及综合分析，完成了预计的研究任务，形成了工作报告、技术报告和若干专题研究报告，总结了典型经验，分析了我市发展节水农业的必要性，提出了发展节水农业思路和应采取的对策措施。最后，由沈阳市政协经济委员会编著，沈阳出版社出版《节水农业》一书，“十二五”规划节水农业，可作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