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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体育电影美学与叙事原则

时间:2022-08-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4]在体育电影中,身体不仅仅是它所描述的题材,与主题密切联系,而且身体本身就应该成为故事的主角。

第二章 运动之美与影像之流

第一节 中国体育电影美学与叙事原则

体育和艺术在原始萌芽状态时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它们曾形影不离地源自游戏的冲动,混沌于巫术的笼罩下,随着文明的进步,它们又逐步从生活、劳动、宗教、军事活动中分离出来,成为专门的文化形式。在人类体育及艺术的历史长河中,早在古希腊时代,人类的体育和艺术活动就闪耀出无比璀璨的星光。古希腊不仅奏响了体育萌芽的摇篮曲,也开启了人类艺术交响乐的前奏。在古希腊,竞技活动很早就走出了生产劳动的领域,成为一种健身与审美的中介和共同体,受到人们喜爱。体育运动本身充满了神奇的动感魅力,它与美紧密相连而且密不可分,它通过人体运动的各种形式展示其深厚的美学内涵,形形色色的运动项目都在竞相显现着美。阳刚美与阴柔美、形式美与形体美、技巧美与风格美、身体美与运动美等等,可以说这都是体育运动的美学特征。特别是竞技体育运动,它作为体育运动的重要形式,起源于人类对于自身竞技行为“真、善、美”的统一追求,并以其特殊的方式充分展示着人类追求美、体现美和创造美的理想,它与人类纯粹的审美活动艺术具有共同的逻辑起点和相互交叉的内涵,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艺术欣赏价值。

激情刺激的体育比赛为什么不能取代体育电影,体育电影的魅力又源自何处?黑格尔说过艺术美要高于自然美,艺术美是由心灵产生和再生的美,心灵和它的产品比自然和它的现象高多少,艺术美也就比自然美高多少。[1]电影利用“体育”生动的情节而形成一个实质的电影类型。叙事是电影的主要表现方式,同电影一样,体育比赛本身同样具有叙事结构,因为体育题材电影常常会在结尾时设计一个高潮的胜利或失败。[2]体育运动完全契合电影对戏剧化内核——故事(比赛悬念)与明星(冠军)的要求。体育运动项目一旦进入影视作品中,让人获得更充分、更有艺术想象力的审美感受。可以说,在体育题材的影片中,无论是力与美凝聚的完美符号的传达,还是对生命意义的提炼与思考,其中的拼搏与进取、竞争与较量,都是在通过对健美身体的展示、体育竞技技巧的呈现、体育精神的追求等叙事中完成的。体育电影将体育这一身体活动进行艺术加工,经过心灵化的处理后,其魅力自然高于生活状态下的体育比赛,它用唯美的电影语言叙述有关体育生活的故事,体育电影魅力除了体育本身有讲不完的故事之外,更重要的是对人性的追问及表达,就是这种表达、呈现和追问,使得体育电影没有时效性,不因时间而改变它的魅力,不因地域而降低其观赏性。[3]从早期影像中零散的运动镜头,到让·维果的《尼斯的景象》中颇多的运动场面,再到德国登山电影中对某一体育运动和人的单一强化,电影对体育运动和人体本身的审美在不断的强化,呈现体育的运动美、人性美、情感美、思想美,使体育在社会上产生更大影响。

一、体育电影运动美学与身体叙事

体育作为一门专门处置感性的学问,要凭主体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感觉、体验,身体的运动才产生了具体的体育运动,为了阐明体育运动就必须首先明确“身”自身是什么。体育基于其身体运动的体验特点,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是体育运动却使人的身体得到许多在日常生活中难以体验的感受。身体在运动中通过跑动、跳跃、翻腾等动作,强烈刺激人的神经系统和感觉器官,引起特殊的兴奋和快感。这些感受是人全面发展所必需的,也是通向审美境界的初级阶段。它最本质的特征在于寻找、发现人类生命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体现生命的健康与活力。所以,奥林匹克设定的“更高、更快、更强”的目标可以成为一个理想而被人们所接受。

体育运动使身体叙事实现了新的跨越,它告诉世人,作为自然人,其生物属性经过系统的训练之后所能达到的目标,他在跑、跳、旋转、击打等方面具有的能力。体育运动的身体叙事始终以身体为焦点,它是身体的运动,也是身体的收获,它指向身体的健康健美,身体能力所达到的高度、速度、灵敏度、柔韧度等。身体运动中的身体叙事是实在、真切的,在比赛场上靠的是用实力说话,无论是参与何种比赛,运动员的身体就是他(或她)通往胜利彼岸的保障。至于日常生活中参与体育锻炼的大众的身体,通常是以其最真实、最符合自己身体需要的运动方式实施锻炼的计划,他们或者在自然界、或者在运动场上、或者在家庭生活中都能够寻找到满足身体健康或健美要求的理想形式。这意味着体育运动中身体叙事的舞台既可以是有组织的,也可以是自组织的,特别是自组织形式的身体叙事,它并非由于外在的诱惑驱使,而是生命个体在兴趣和需要的驱动下所做的选择。身体叙事应成为体育电影的首要元素,电影与身体的紧密关系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电影作为表现身体的媒介,将日常身体经过电影艺术手法的塑造变为了电影化的身体;另一方面,身体是电影的视觉形象符号,电影借用身体这个形象符号能够很好地起到表情达意的效果。[4]在体育电影中,身体不仅仅是它所描述的题材,与主题密切联系,而且身体本身就应该成为故事的主角。然而,对于一些体育电影拍摄者来说,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身体叙事的重要性,身体自身并没有参加到叙事中去,而是作为人物的形象,成为电影中的一个视觉表象符号而已。

良好的身体感觉是人贯穿生命始终的追求,体育运动庞大的身体叙事空间为人们求证自己的身体提供了寓所,这种追求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通过观看、欣赏他人的身体表现力从而体验到满足;另一方面则是亲力亲为投身到运动过程中去。体育运动员往往具有身体的物质天赋而且经过有计划的科学练习,身体一般呈现出超越常人的健美特点和活跃气氛,带着窥视心理的电影受众,进入电影叙事想像框架的诱惑性引导,也相当程度上被体育电影人物形象具有的富于感染力的美学外观所吸引。体育影像诞生之初就是对人体美的一种潜在的审视,这种审视由偶然逐渐成为自觉。《奥林匹亚》中那极美的人体力量展现,让受众可以从中领悟到体育运动真正的魅力。影片镜头首先展现奥林匹克运动发源地希腊的神庙、立柱、拱门和城墙等遗迹,引领观众进入奥林匹亚的古老世界。然后,镜头切换到富有宗教内涵的精妙绝伦的古典雕像的身上,一尊尊赤裸的健美英武的运动员雕像,体现出人体的优美曲线和蕴藏力量之间的和谐美,表达出古代奥林匹克的精神实质,“健康的躯体中蕴藏着健康的灵魂”。在米隆那尊体形完美、充满爆发力量的“掷铁饼者”塑像中叠化出一个真实的掷铁饼运动员的优美健康的裸体造型,里芬斯塔尔的摄像构图充分突出奥运健儿体魄的强壮、矫健、活力和动感之美,整部电影可以说是歌颂人类身体理想之美的不朽诗篇。[5]

二、体育电影竞技美学与对抗叙事

竞技体育比赛具有竞技性和挑战性,极具观赏性和参与性。正如一位好莱坞导演所说:“没有一部奥斯卡大片所制造的悬念能够与一场足球赛相比”。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赞美,一方面是由于竞技体育的竞赛性质所决定的,竞赛往往在力量与能力相当的个人或群体中展开,是一种对抗,这种竞技具有强冲击力和感染力,甚至煽动力;而且竞技的胜出者可以极大地满足人们的崇拜需求。同时,这种对抗本质上又属于“游戏”,就算引人入胜的比赛的输赢,固然千钧一发,但它是对真实对抗的戏拟,是一种安全形式意义上的对抗;比赛过程富于悬念,是更广泛意义上的戏剧仪式,它既可以最大限度地张扬生命的本能和运动员的心理空间,又呈现出一定的游戏状态,这为电影表现人物、制造氛围都提供了可操作性。另一方面,体育运动的行为方式都是可以量化的,而电影就是一种将时空量化的表现形式——镜头的分切组合、声画的同步与对位、空间的静止与变动、时间的停滞与连续……这些几乎可以直接指引任何一项体育赛事。[6]

竞技体育比赛具有激烈的对抗性和竞争性,具有竞技性和残酷性。体育电影借鉴这些特征展开策划和联想,创作出服务于主题烘托气氛的情节。体育电影与竞技体育关系密切,竞技体育是体育电影的对象和素材,是体育电影的基石,体育电影是竞技体育的媒介和延伸,体育电影离不开竞技体育,竞技体育项目是制作体育电影的重要素材。竞技体育的特征形式是体育电影的重要情节,围绕故事与主题,编剧往往将时兴的竞技体育搬入银幕,利用其较高的刺激性和观赏性感染说服受众,而一些非竞技体育项目,则因其普及性和刺激性较低,观赏性不强,很难取悦征服广大观众。竞技体育的发展与成就是体育电影创作的源泉,优秀的体育电影总能适时关注竞技体育的发展与成就,通过素材收集,激发创作的灵感。[7]同时,竞技体育的精神思想是体育电影的灵魂。另外,体育电影通过所涉及的叙事场景来增加体育电影的竞技性,一方面追求在真实的环境下体现体育的魅力,更多的在体育场馆、在观众面前淋漓尽致地表现体育运动的美感,比赛的过程也许不是电影的重点,但很多体育电影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体育场馆实地拍摄;另一方面,竞技体育题材电影通过故事发生的时空环境变化,对叙事内容和情调产生影响,所有竞技体育题材小说的叙事场景都与竞技体育赛场相关。

竞技,通常所说的比赛,是体育题材影片中所表现的不可或缺的内容。竞技体育必然是对抗性的,对抗性意味着体育比赛包含着强烈的“敌—我”二元对立结构,而强烈的“敌—我”二元对立结构乃是经典叙事性艺术的基本特征。竞技体育比赛与戏剧性很强的小说、影视剧存在结构上的一致性,它不仅具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经典叙事性艺术不可缺少的要素和程序,而且具有类似惊险小说、惊险电影的基本结构,所有这些要素构成了竞技体育的叙事模式。涉及到体育竞技,除一般性的体育运动之外,还要考虑到精确的动作技术以及赛场的规范等内容。影片无论通过争夺或搏斗等动作完成,表现竞技正面交锋,还是侧面反映双方心理的对抗,都会将其融合在双方不同的成长经历当中。在这个过程中所采取的策略,就是对抗叙事。我们最常见的篮球、棒球、拳击等竞技项目,它们本身就具有很强的竞技性。电影讲述故事的过程当中,创作者不可避免地按照竞技的规制进行假设,这些规制就成了创作者和导演必须遵循的潜在法则。这种竞技的规则使得所有人,无论是创造者还是受众,都遵照这种习惯进行思维,在这种思维的驱使下,再加上体育题材影片具有竞技性,观众会自觉地将注意力投向比赛的双方,就会产生一种强烈而紧张的情感。

在其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体育的竞技性愈来愈摆脱原始竞技的野蛮及其对应的直接功利性目的,发展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文明竞技。竞技体育是身体能力的对抗,但只是身体能力的象征性对抗。说竞技体育中身体对抗是象征性的,并不是说它是不真实的,而只是说它是非暴力的,象征性的反面不是不真实,而是实质性。在世界电影的创作中心由“故事电影”转入“景观电影”之后,电影中的特技手段大行其道,体育电影也将借助体育特技获得新的发展机遇,电影技术的广泛应用必然会强化体育电影中的运动竞技奇观。

三、体育电影暴力美学与励志叙事

暴力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行为,其含义是强制的力量。“暴力美学”是个广义的概念,指将一种展示攻击性力量和非常规性的暴力行为,通过武打动作等暴力场面形成形式感,并将这种形式美感发扬到观众欣赏的程度,是忽视或弱化其中的社会功能和道德教化效果的一种电影形式,它是电影中的语言,在向观众表现暴力的基础上运用美学的原理以及导演的美学修养,融入美学因素,把暴力美化,使观众在视觉上可以接受导演们表现出来的暴力感。“暴力美学”在强调暴力的同时,又具有美学倾向和美学目的。[8]暴力,可能是大多数观众最早、最持久的观影记忆,每个人的内心都会体验到那种强烈的反应,不仅仅是因为对暴力有了感同身受的体验,更重要的是它在观众的心灵深处造成了理性所无法解释与化解的混乱、矛盾和恐惧。[9]人类在身体能力方面的对抗曾经是充满暴力和血腥的,仅就体育来说,人类就曾发明过一些非常残酷的“竞技项目”,古罗马的奴隶角斗赛就是最著名的例子。奥运会中的拳击、摔跤、击剑等项目原本也是充满血腥的,只不过,现代奥运会大多数项目都是“去暴力化”的结果,运动场上的竞技体育是一种剔除了暴力和血腥之后的身体较量,因而只是象征性的较量。

西方电影总是在暴力、血腥中体现人的价值,体育电影也不例外。根据北京体育大学宋薇的硕士论文《美国体育电影的发展历程及其主题倾向研究》,在收集到的417部美国体育电影中,涉及到的体育项目所占的比例排在前面的依次是棒球103部、拳击75部、橄榄球50部、篮球35部,其他还有冰球、赛车、赛马等。虽然随着历史的发展涉及的体育项目会更广,前面几个项目在整体中所占的比例会逐渐缩小,但主体地位一直保持不变。[10]拳击项目绝对是美国电影人及奥斯卡的最爱。几乎每部拳击的电影都会在口碑和票房上名利双收。拳击运动虽然残酷,但美国几部最佳体育影片都是以拳击为题材。在20平方英尺左右的拳击台上,四周是群情兴奋的观众,两个拳手赤裸上身露出强健肌肉,成为现场观众和电影受众瞩目的焦点,充分地将人类拳击所能到达的速度和力量、快捷和灵敏表现出来。[11]即使你并非体育迷,那些经典的励志故事同样会让你印象深刻:当年战胜《出租车司机》让史泰龙大红大紫的《洛奇》,还有那部爆冷横扫奥斯卡的《百万美元宝贝》,就算在美国四大体育联盟抢占美国体育界的今天,还有《斗士》为拳击类体育电影挽回荣誉。可以说拳击是好莱坞体育电影选材最多的题材,拳击作为美国人最喜爱的体育运动之一,比赛的残酷性和危险性以及人生价值的体现暗合了美国人的英雄情结。拳手动作快捷优美,展示坚韧顽强的竞争精神,拳击的发展历程充满了拳击手真实的人生故事:心痛和逆境、名师与经纪人的帮助、勇气和英雄气概的培养、精彩的胜利与难忘的瞬间、胜负的未知性和拳台上不可预测的身体伤害,拳击中这些千古不变的成败主题和高娱乐性,常常成为受众关注的焦点,也是创作竞技体育题材电影经常涉及到的主题,拳击不仅是体育竞技项目,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勇敢者游戏”。

美国人对拳击运动的热爱,是这类题材受到关注的原因之一。从拳王阿里、弗雷泽,到泰森、霍利菲尔德,美国拳击为崇尚英雄主义的美国民众树立了一个又一个偶像,美国体育电影也必然会追逐拳击这个热门的运动而不断创新。《愤怒的公牛》是一部关于某人通过“合法虐待他人”谋生的电影。作为马丁·斯科塞斯最好的电影之一,影片根据前世界中量级拳王杰克·拉·莫塔的真实经历改编,是导演斯科塞斯关于意裔美国人的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影片以一系列残忍打斗场面作为叙事结构,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刺激,影片中的拉·莫塔对他的对手毫不留情,同样也给观众留下不留情面的感受。拳击运动表面上看惊心动魄,但这不是本质,究其根源则是美国人崇尚个人征服、追求个性价值的原因使然。于是围绕着拳击运动员的个人经历或一场激烈的拳击比赛,就可以成为一个绝妙的电影故事。拳击这个个人项目更象征了小人物通过个人奋斗,可以取得成功,实现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梦,而拳头加枕头的暴力美学和色情美学更是好莱坞吸引受众的一大法宝。杰克在拳击场的打斗反映了他不平静的家庭生活,而两者都是暴力情色化心理的体现。拉·莫塔在拳台上的战斗变得不是那么重要,更受关注的反而是他私生活中的际遇,其中就有和他脱不了干系的黑手党。导演没有把拉·莫塔塑造成完美英雄。片中的他脾气暴烈,敏感多疑,也会靠打假拳赚钱。罗伯特·德尼罗影帝级的表演是本片的一大亮点。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跟拳王莫塔学了一年拳击,学到连莫塔也很难击败他。而为饰演晚年的莫塔,德尼罗不顾血压升高和心脏病的危险,在四十天里增肥六十磅。他说:“我就是不能演假戏,我知道电影是一种假象,也许演员的第一个规定是假装,但我不能这样,我需要处理一个角色的切身体验,包括胖或瘦。”进入21世纪,在美国体育题材的电影中,拳击运动的势头被橄榄球、棒球压制,于是,关于这两个项目的电影逐渐涌入观众的视线。

中国体育电影是一种建立在竞技运动基础上的类型影片,暴力对抗是这类影片的核心构成要素。其实,动作并不只是体育电影特殊属性,匈牙利电影美学家伊芙特·皮洛曾经指出:“任何影片都是一个有意义的动作的再现,无论这个动作多么离奇,多么怪异。这个叙事原则是普遍有效的,即便貌似矛盾,因为最抽象的概念、论题或判断也只能体现一般‘故事’的表现中,即直接的动作系列中。”[12]

四、体育电影超越美学与神话叙事

瑞典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说过,没有哪一种艺术形式能够像电影那样超越一般感觉,直接触及我们的情感,深入我们的灵魂。而电影给予人们的强大触动正是缘自它直接作用于人体感知器官,且极度逼真甚至超越逼真的视听感召力。自竞技运动形成以来,赛场上的胜利就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并成为人们崇尚、追逐的偶像。竞技运动的特征之一就是竞技性,这不可避免就要产生惟一的胜利者。从远古时代的人兽搏斗,到现代体育的角逐斗技,胜利者是单个的人或者是某个组织,人们对胜利者加以体认,进而对获胜者进行的体育项目趋之若鹜。人的不断超越是人作为高级生命所独具的内在精神价值,这在竞技运动中体现得尤其充分。其实,体育的超量恢复原理,已经预设了竞技体育的精神价值取向。一名运动员能够保持在顶尖水平已属不易,要想超越,其需付出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正是这种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成为体育对人类的感召的动力。残奥会所展示出来的生命力先遭到压抑,而后冲破阻力超越自我,从而使精神振奋所表现出来的人的道德精神力量,尤其令人感动。从某种意义上说,励志主题的体育故事片就是以影像的方式来铸就梦想,其中怀梦者不仅对梦想深切渴望,同时他们还拥有对生命中艰难和孤寂的敏锐感知力,以及充分感知后毅然向着梦想高飞的精神力量。追求梦想的道路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它注定要历经一段从磨砺到坚定的过程。如果把“梦想的建构与实现”看作是励志的整个过程,那么“自我挑战与自我超越”则更偏重揭示这种过程本身,更准确地说,它所展示的是影片主人公如何在励志中一步步成长。

体育崇高美的巨大功用,首先是借助个体胜利的象征意义,使运动员(队)与国家民族在道德价值和情感愿望上产生认同,继而利用体育竞赛的胜利来达到振奋民族精神、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增进民族凝聚力等目的。每当国歌高奏、国旗升起,所有运动员通过汗水、血泪、摔跤、受伤、痛苦、失败等个体付出,换来胜利和欢愉就成了激发民众的力量。就此刻而言,在恢弘博大的国家民族面前所有困难都显得微不足道、渺小弗如,代之而起的是全民族道德意志的肯定和文化价值的认同。与此同时,在内在价值同构效应的作用下,所有在场的人,不论种族国别,都会不约而同地为人类力量的伟大而深感自豪,而这一崇高意境的肇始者——运动员,也自然地升格到了民族英雄的高度。在体育电影最关键时刻,一个英雄人物力挽狂澜,从屡遭挫折到实现个人一个阶段的梦想,在较量的过程中,虽然有着极大的实力差距但总能通过努力而反转比赛的结局。这种叙事的策略就在于,英雄个体的诞生,从一个几近绝望的境地,到恢复斗志与信念过程,无论是为国家争取胜利和荣誉还是坚持个人奋斗的最终理想,体现核心观念的是对于梦想的坚持。在叙述他们经历的过程当中,部分影片也展现了他们的现实人生,而这种叙事的本身也就成为了一种神话。[13]体育运动尤其是竞技运动,区别于人类其他活动,除了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竞争方式外,便在于其构建的元素:速度、力量、耐力等,也正是人体本质力量的基本要素,这便决定了其崇高美的价值指向,在于人体对自身有限性的超越。通过不断地刷新记录,象征性地预示人类,在征服前进障碍过程的一次又一次胜利,进而对人的本质力量确认、肯定、张扬。从中获取强大的精神优势,这种精神优势是人类的共同追求和财富,它将激励人们勇敢地面对一切艰难困苦。

英国体育故事片《火之战车》(1981,休·赫德逊),是根据真实人物事迹改编而成的。犹太学生利迪尔·亚伯拉罕、苏格兰青年利德尔·哈罗德坚持不懈、自强不息,凭着烈火般的信念和高尚的体育精神,两位英国短跑运动员在1924年的巴黎奥运会上获得100米和400米赛短跑冠军。电影中的演员身体颀长、面容俊朗,奔跑过程完全呈现出人类潜藏的“力”与“美”,而且电影蕴含的个人理想、宗教精神和民族意识深深打动了观众的心灵,影片获得第54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原创音乐四项大奖,同时还获得戛纳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影片《洛奇》的男主人公洛奇只是一个过气的拳击手,有拳击热忱,却只是混杂于三流拳击赛中,为庆祝美国建国200周年,当地举办了一场拳击赛,胜出者将获得15万美元的高额奖金,一个本该参赛的拳击巨星受了伤,主办方选中洛奇去作为另一位巨星的陪衬。对手根本没把洛奇放在眼里,可洛奇在满脸是血、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情况下撑着打了14个回合。出演洛奇的史泰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在史泰龙还很年轻的时候,身上连买一件西服的钱都不够,但他全心全意地坚持着自己心中的梦想:做演员、拍电影、当明星。

追梦情结与神话叙事只是众望所归的一种习惯。打破这种习惯,也可能会获

得意外的效果,引发观众的思考。体育题材的电影并非仅仅表现体育竞技本身的激烈,还要表现体育本身应该带给人类在生命、生存意义上的思考,并在此基础上,体育题材的影片也需要更进一步探索其对社会及生命的反思。体育运动与电影艺术的联袂赋予体育故事片独特的影像气质,使其更加适于通过影像的感染力来影响观众的感性经验和认知方式。比如,宏伟的竞技场景和盛况迭出的竞技角逐可以超越发挥体育电影的宣泄的功能,在现代社会,体育不仅关乎人的身体健康,而且被赋予了许多精神层面的意义。在现代奥林匹克创始人顾拜旦的思想体系中,体育包含了以下基本理念:“更快、更高、更强”的超越精神;公平竞争的协同精神;和平、友谊、进步的国际精神;平等、开放的民主精神等。一个世纪以来的体育电影,基本上是对这些精神的形象化阐释。

力和美是人类的追求,是人类最珍视、最贵重的东西。然而人性美的真正展现,就在于能否在个人的行为实践中,处理好个体发展与集体利益之间的关系,能否体现出崇高的社会价值和道德品质。体育运动是全方位动态地展示身体的能力(力量、速度、耐力、灵活性、平衡性等),同时在其运动的表现过程还包含积极的精神品质,因而其结果往往不仅是让人们感受到人体在运动中所具有的自然魅力,更重要的是其中所蕴涵的崇高精神和价值能够激发人的共鸣。人类对大自然的不断造访,正是出于一种敬畏的心理,希望通过对自然绵延不断的探索行为,将有限的个体生命串缀,放射出灵魂不朽的光芒。因此,自然的永恒与人类的不朽互证,从而使人类自我存在的价值得以确认。

五、体育电影悲剧美学与人文叙事

作为美学范畴的悲剧,是指积极可贵的精神在不可抗拒的命运前毁灭。所以,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悲剧的审美核心是崇高,它能激发人们的同情、怜悯与崇敬,从而净化人们的心灵,给人类以鼓舞。从审美形态划分,悲剧至少可以有三种品类:即“悲壮”、“悲苦”、“悲哀”。“悲壮”类的悲剧也可以称之为“英雄悲剧”,其特质是代表正面价值或力量的性格坚强的主人公,在与其对立面的斗争中,在“主动迎战、积极抗争”中遭到失败或毁灭,进而使观众从庄严、伟大的英雄情结中获得精神的振奋与人格的升华,获得一种悲壮、崇高的审美感受。[14]悲剧产生的悲壮感,不仅仅是怜悯和恐惧,也不仅仅是伦理的内容,而是怜悯和恐惧经过伦理和智慧的中介转化成为愉快,是一种怜悯、恐惧而又愉快的特殊感情与探索真理、追求伦理意志的交融统一。竞技体育比赛中只能产生一个优胜者,这种排他性是竞技体育的主要特点。冠军只有一个,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少数,对于更多的参与者来说,即使通过艰苦努力,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最终失败的命运,体育比赛的这一预设,注定了其重在参与的目的性。体育悲剧的魅力在于悲剧英雄面对挫折、困难,以非凡的力量、坚强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自我、超越自我。

悲剧的审美意识,在于使人感受悲痛的同时,产生巨大的精神震撼,达到理性的升华,从而提高精神境界,进而获得更深层次的审美满足和愉悦。竞技体育比赛中的悲剧美蕴含着与崇高相通或类似的内容,能使人惊心动魄、心往神驰,提高精神境界,产生审美愉悦,具有审美意义的悲剧现象才是竞技体育悲剧的审美对象。有悲才有喜,才有美。体育竞赛是残酷的,赛场上人们往往关注成功者,其实,失败的悲剧从美学的意义上来说,更加具有审美价值。竞技体育比赛中的悲剧人物,并不是指所有失败者。从审美的角度出发,竞技体育比赛的悲剧性真正体现了精神美的本质,这种美不同于仅仅从那种理智上去体验的抽象美感,它的内容、表现形式直接融化了人的意识和行为。在体育文化中,运动员向极限挑战,这是人与自然、文化与自然的抗争,从终极的结果看,体育运动中人每次与自然抗争的艰苦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但是,每次失败悲剧的结局,却是人类不断挑战自然的一个个里程碑,是人类超越自我的一个个感人故事,当失败的悲剧以胜利的方式来呈现时,这是一种辉煌的失败。体育正是因为这种失败的悲剧而显得悲壮和伟大。[15]

竞技体育是一种标准的“零和游戏”,只存在两种可能结果,不是输就是赢,绝不存在“双赢”的可能。从叙事学角度来看,以奥运会为代表的竞技体育是不可预测的,偶然性深藏于每场比赛乃至比赛过程的每一分每一秒中。偶然性的巨大威力乃是竞技体育之所以成为真实叙事的本性使然。真实叙事区别于虚构叙事的一个突出标志就是:真实叙事的结果并不掌握在人的手里,虚构叙事从来就是“完成了的叙事”。[16]竞技体育比赛是运动员、教练员和受众产生和表达个人感情的情感场,体育赛事本身的跌宕起伏、成功和失败、激情与落寞、大喜和大悲吸引受众的关注,有利于受众产生情感的共鸣。其实,也并非只有登上最高领奖台才能完成自我实现,只要运动员是以顽强的意志,通过艰辛的探求,历经了比赛过程,就已经具备了一种目的的崇高。至于最终没有获取好的名次,抑或是失败,均不会成为展现体育崇高精神的障碍。反之,体育竞技的悲剧情节,往往更能展现体育的崇高。翻开体育史册,几乎每个优秀运动员都以失败的悲剧告别体坛。体育梦想不仅因为体育的竞技特殊性表现个人的求胜欲望,而且在电影中被赋予了深厚的人文意蕴,根植在人们的某种共同信念与共同关注上。

美学从它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始终以人文关怀为己任,这是美学的精神内涵,是美学的本体价值,同样也是美学对人类文化所作出的最大贡献。艺术应从“本真”的意义上给我们迷失的心灵寻找到一条通向“神行”的路,它必须揭示生活的“应当”或展示“可能世界”的生存方式。艺术总是人的“创造物”,“创造”的本意就是构想并描绘出一个人们所向往的世界,它遵循的原则是超越而不是自私、是理想而不是现实。“成长励志”可谓体育故事片的一个统摄性主题,在新时期的体育故事片创作中这种主题具有极强的贯穿性,体育故事片正是凭借饱满的励志元素,实践着新时期电影美学困顿中的突围。“励志文化的风靡促使电影艺术加入大众喧嚣的行列,体育对社会的激励功能成为媒介的砝码并得以充分发挥,体育题材的励志电影风行世界。”不仅如此,竞技精神与励志文化的结合同时赋予体育电影独特的美学品格,即对人类生存状态的终极关怀,及其精神上的启蒙与激励。可见,励志功能已经成为体育电影弘扬人类优质体育与意志的重要表征。在新时期的体育故事片中,“成长励志”的主题主要锁定在追求“梦想”和探求“自我”的方向上。[17]

竞技的残酷、命运的多舛与信念的笃定构成体育题材影片强大的内在张力,而孜孜不倦地探寻与追求、顽强不懈地拼搏与坚持正是对这种张力的诠释。中国体育故事片情节设置的重心放在人物通向成功与胜利之路上的种种障碍、困难及其克服过程,这种叙事套路使得“挑战自我”和“超越自我”的创作观念在体育题材电影中呈现出普泛化,特别在新时期以来涌现出的一批展现残障运动员自强不息的作品中显得尤为强烈。像《赢家》、《黑眼睛》、《12秒58》,主人公都是身残志坚的运动员,这本身就为人物在困境中突破自我奠定了突破的基础,有利于影片戏剧冲突的施展。考察新中国体育电影的题材,会发现一个很有意味的现象,即以妇女、儿童以及残障人为题材的电影占了很大比重。根据不完全统计,以妇幼和残障人员为主人公的电影占体育题材的比例大约为四分之三。而且此类题材的电影同时也代表了各个时期中国体育电影发展的最高水平,比如“十七年”时期的《女篮5号》、八十年代的《沙鸥》以及新世纪的《隐形的翅膀》等。妇幼以及残障人在男权社会中都属于弱势群体,如果说女性题材的侧重,有中国女性运动员在世界赛场上取得的成绩大大优于男运动员的现实原因,那么对儿童及残障人员的关注则更多地体现了体育电影的人文色彩和情怀。由于体育电影深入细致地再现了妇幼及残障人士在社会上和生活中所遭受的种种磨难——因性别引来的质疑与歧视、因身体残缺而带来的诸多不便,能够充分调动视听手段表现这些女性和残障人敢于与困难和命运抗争的不屈精神。影片因此也传达了一种悲凉和沧桑。[18]将视点选取在相对弱势的一群人的某一个个体身上,在每个个体的成长道路上找到相应的故事,在故事的讲述中把作为运动中的人与社会中的人的人性表达清楚,成为一种对生命关怀的深层理解。[19]

体育运动中各类项目构建着各式各样的形式美。比如:跳水健儿腾空跃起,在空中一番眼花缭乱的转体后,疾箭般插入碧波之中;一场精彩的球赛中,球员们精湛的技艺与巧妙的配合;体操选手在地毯上腾跃,凌空飞旋,那流畅美妙的动作,给观众留下深深的印象;武术动作形神合一,威武勇健,复杂多变。运动会的开幕式和闭幕式,成千上万人的团体操表演,编排精美、规模宏大、气势磅礴,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体育运动的直观形式美。以力量型竞技为主要特征的田径、游泳、摔跤、击剑、划艇、滑雪、举重等体育项目,其观赏性根源于人类审美活动中的英雄崇拜情结;包括体操、跳水、花样滑冰及一些小球类球赛等,其观赏价值更为集中地展现着竞技体育所包含的优美的艺术素质;以篮球、足球、排球等球类为典型代表的体育竞技,既充分展示了力量与战略战术高度结合的英雄式壮美,同时具有高超精妙的技巧表现。这种力量与智慧相结合、个人技巧与集体配合相结合、大场面与长赛时相结合的竞技,成为一种富有戏剧的体育审美,深深地吸引着广大观众,同时也培养观众们独特的体育审美眼光。不仅体育竞技活动本身展示着它独特的美学价值,而且优秀的竞技者也在竞技中自觉地追求美的展现。[20]

体育以身体运动的生动“人体语言”,叙述着人的本质力量,展示出人的“自然人格”、“社会人格”、“自我人格”和“文化人格”。体育运动实践塑造健美的运动员体格、技术规律与美的规律的一致性,使运动具有无与伦比的美、强、健、力,明朗与豁达则外化为“运动员气质”;敢于斗争、敢于胜利和追求优越目标的顽强拼搏则凝聚为“体育精神”;各种美的富集构成一个丰富而完整的体育人格美学世界。[21]体育影视作品可以通过艺术创作规律制造出高于现实体育运动的艺术美,它可以通过两个层面来达到此目的:一是节目制作上的整体构思,也就是艺术酝酿;二是运用技术手段实现这种艺术构思。体育电影调动各种视听元素,塑造独特的人物形象、营造场景空间、表现方式、光影色彩和声音特色,比如使用修辞格形态之一的“变格”修辞,包括“快慢动作”镜头,定格、变焦镜头、鱼眼镜头、负像、分割银幕等手段,实现主体情怀的张扬与抒发。体育的身体运动有野性的呐喊、汹涌着生命的狂涛,它原始而不蛮荒,是理性的“过程艺术”,而非运动的本能。体育给原始的行为(如奔跑、投枪、射箭)注入了现代意识和当代科技、文化的成果,体育是创造性行为,凝聚着“人的本质力量”,并进入了“自为”的美学世界。体育竞技本身的美就具有优美与崇高的特质,体育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化了的美就更能体现这种优美和崇高。

第二节 中国体育电影的女性母题与性别叙事

从1905年中国电影诞生算起,中国电影已经走过了百年历程。作为类型电影中的一个独特的类型,虽然体育电影在中国电影史中留下的佳作并不多,但历数中国电影每个辉煌时期(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十七年”以及上世纪80年代),中国体育电影在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缺席。从1934年孙瑜导演的《体育皇后》到“十七年”中的《女篮5号》,再到改革开放后的《沙鸥》和新世纪的《女足九号》、《帅女男兵》,在这些为数不多的中国优秀体育电影作品中,导演们都把视角无一例外对准了参与体育运动的女性。回眸百年中国体育银幕,多姿多彩的女性形象给人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和追思,自母权制被颠覆以来,女性在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里一直处于从属地位,女性的生存没有历史,女性何以能在中国体育电影银幕上统领风骚?电影中的体育女性形象究竟多大程度上还原了中国体育女性生存的真相?

一、中国体育电影中的女性优先

纵观外国体育电影,主要人物男性偏多,而中国体育电影的主角则大多为女性和青少年。下表是1949—2008年间体育故事片中所表现的主要人物列表:[22]

表一 体育故事片的主要人物

1949年以来的体育故事片中以女性为表现对象颇多,这从影片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来,《女篮5号》、《碧空银花》、《女跳水队员》、《冰上姐妹》、《乳燕飞》、《排球之花》、《一个女教练员的自述》、《第三女神》、《帆板姑娘》、《美人鱼》、《哈罗,比基尼》、《女帅男兵》、《女足9号》等,这样的影片名称无疑就会给观众一个可以想象的空间,同时极大地增强了一部分观众的观影欲望。以女性为电影表现对象从社会价值方面表明女性地位的上升,且以身体素质而言女性是弱者的代名词,中国体育故事片把女性作为表现对象从很大程度上是肯定了中国体育的进步和中国人民身体的强壮,但从电影本体来说,作为被看的对象,不管是体育运动还是女性只是取悦观众的符号。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女性体育电影《体育皇后》,当时导演选择体育作为表现对象无非是利用体育运动的力量和奋进来警醒沉睡中的国民,如果选择男性来代替女主人公同样可以完成故事的叙述,并达到此种作用。但是,女性在大众心目中有“弱”的潜在意识,将弱势的女性与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精神特别是某些力量型的运动联系在一起,继而形成鲜明的对比效应,这种叙述策略将对受众产生更好的激励效果。新中国成立后,虽然体育电影将竞技体育与民族精神紧密联系,但也产生了诸如《女篮5号》、《沙鸥》等优秀女性体育故事片,新时期以来,以女性为题材的影片更加突出。这些影片的共同之处在于关注运动员、教练员的女性身份和故事发展中的性别冲突,善于利用家庭与事业的矛盾反映女性在体育事业中的两难境地。但值得注意的是从时间段上看,1979—1990年这一时期是体育故事片中以女性为主角最为频繁的阶段,而这一时期恰逢社会的转型——经济体制的转变、文化界的变革,电影也在进行必要的改革以适应市场化需求,因此为赢得更多的票房,电影的运营者们不得不挖空心思,让女性形象去迎合市场新的变化,满足观众的需求,使它能够吸引更多的关注和票房,不知道这究竟是电影的进步还是悲哀。[23]

二、体育电影的励志主题及身体叙事

体育有永无止境的强化体能的本质特征,体育精神又呈现出不断挑战自我、超越自我的特点,因此体育天生就具有励志的功能,体育似乎自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具有一种励志的情结,正是体育对芸芸众生的励志功能,使得体育成为媒介的砝码,并得以充分发挥,体育风靡世界,因此体育题材的励志电影也颇受欢迎。体育电影的励志主题可谓司空见惯,几乎成为体育电影表现内容的集中概括。体育电影以人类身体的审美构形和美学魅力为自然界面,来表现人类坚韧顽强、奋勇拼搏、超越自我、追求梦想的励志主题,从而描绘人类社会个人的命运、文化状态和民族风情。

身体理论是文化研究的一个重要维度,并且越来越受到美学界的关注。低贱的、形而下的、长期处于无名状态的身体直到19世纪以尼采为代表的非理性主义哲学兴起后,才开始进入形而上的思考范畴,并在20世纪中后期成为哲学与社会科学领域的热门话题。认识身体的欲望构成了18世纪以来西方文学中以各种方式讲述故事的强大动力,其中由“性”而生的欲望成为附加在身体上的新主宰。20世纪中后期,成为文化研究核心词汇的身体理论正式沿着这样的思考维度前行,20世纪末进一步演化为晚期资本主义时期后现代主义消费当道的美学标准。[24]

身体被看作是人类这一自然之子的完美代表。人类的力量与美、荣耀、和平、沟通、理解等,都可以通过身体的运动、接触和观看来表达。人类历史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身体的历史。身体作为艺术展示的对象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但长久以来,身体一直处于意识的附属地位,直到进入20世纪以后,身体的处境开始随着视觉文化的来临成为视角消费的对象。以人体影像为表现核心的电影,自诞生以来就给了哲学的、社会学的身体观一个直接的展示平台,同时也给了银幕上的身体与欲望一个自由与禁忌相关的“阅读”空间。20世纪随着西方社会进入晚期资本主义阶段,大众文化和消费主义,视觉文化的膨胀使原本属于私人领域的身体日益进入公共空间,成为以影视文化为代表的视角文化的核心内容。电影中,身体不仅仅是人物灵魂的负载,更多的时候身体尤其是电影明星的身体都会被看成是一套打上独特标记的符号系统,使受众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移情和认同。[25]体育运动员往往具有身体的物质天赋而且经过有计划的科学练习,身体一般呈现出超越常人的健美特点,带着窥视心理的电影受众,进入电影叙事想象框架的诱惑性导引,也相当程度上为体育电影人物形象具有的富于感染力的美学外观所吸引。体育电影就是以体育运动为拍摄题材,反映和再现涉及体育的人类生活的电影作品。体育电影的视觉存在,首先依赖从事体育运动因而符合“优美”或“崇高”等美学范畴的电影人物的身体形貌。[26]在体育电影中,故事人物在进行体育训练或者竞技比赛期间,顺理成章地裸露出平常被衣服遮蔽的健美身体,在因为社会文明反而退化的人类身体面前还原出我们应该有的理想躯体。

中国近代的身体觉醒一开始就与西方不同,不单纯是文艺复兴式的人性解放,而是一种救亡图存意识下的对策性的实用主义选择,并且是与国家威望相连自上而下展开的。我国众多体育电影对女性身体的解禁尤其可以看出这种实用主义倾向。体育可以超越地理、时间、身份,在最大可能性上完成对每一互不相识个体的询唤。体育电影不仅自炫于女性的身体美感,而且流转着一种器物和服装的时尚魔力,以及“性”的无边魅惑。女运动员短得不能再短的运动裤,完整展现优美曲线的贴身运动衣、身手敏捷姿态矫健的竞技动作,在一览无余的观看中,成为焦点的女性身体既是意图治愈“去势”焦虑的物质性身体,同时又是释放儒家伦理道德文化压力和欲望的象征性身体,前者的“精神性”借由后者的被释放得到适度的表征。[27]

三、体育电影的性别叙事

当下处于主导地位的体育运动在传统上都是植根于军事征服、政治控制和经济扩张有关的男性价值观,在运动形式上采用的也是力量表演模式。不过,西方国家进入到后现代社会以来,通过愉快的体育运动表达人们之间的平等互动关系的乐趣参与模式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力量表演模式和乐趣参与模式在体育电影性别叙述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一方面偏向男性力量的电影叙事依旧大行其道,另一方面以女性为主角的体育电影也参与到力量表演模式的叙事中来,并且拓展了乐趣参与模式。性别属性可以说是媒介体育叙事的基石,这也是媒介体育在市场化目标中实现召唤的手段。

(一)体育电影的男性逻辑

性别差异是体育的一大特点。就性别话语在体育中的表现来看,世界上现有的体育运动主要是以男性的价值、兴趣和经验为基础,由男性所控制,符合男性对他们身体、人际关系以及对这个社会运作方式的思考,这就把符合主流的男性气质、宣示男性身体可以忍受和参与暴力因而优越于女性身体等观念联系了起来。从历史的角度看,体育也属于男性,并且是由男性主导的意识形态,最重要的是体育是“残留的超男子气概”在现代社会化中的最后一层堡垒,在面临不断增长的适应性别角色和力量关系变化的需求上,男性很大程度上继续“拥有”体育,并且是最大的消费者。在具有鲜明性别特征的领域,体育向男性许下了一系列相关联的承诺:(1)你强壮,所以你主宰;(2)你特别,所以你优于女性。无论是在竞赛还是消费上,体育主要还是一个由“性别地理”指导的消费领域。[28]

体育电影中所呈现的世界、故事题材多是取自男性在逆境中求胜的过程,所体现的正是对于男性个人能力与精神力量的神化。具体来说,又可划分为三种形态:第一,主角不论是单项体育的选手,还是团体体育项目中的运动员与教练,多是本身素质较差,或是被大多数人所不看好的选手;第二,天资优异但是无法擅用天分,或难以与团队融合的男性;第三,在体育电影中的最后往往会出现极为激烈的盛大比赛,伴随着关键时刻逆转性胜利,整个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把男性理想渲染到极致,成了体育电影的固有特色。[29]这与体育电影的励志功能也是相互吻合的。因此,在体育电影中,占据主流的叙事逻辑就是以权利、侵略和武力支配他人的能力为主的男性特征,女性身体没有攻击性、缺乏体能和精力,女性身体天生弱于男性,并受男性控制。在较多的体育电影中,女性的出现要么是配角,要么就必须是貌美的,在身体上符合男人观看的标准。

体育电影的励志主题也带有鲜明的性别话语倾向,其具体的表现就是男性话语霸权。不仅绝大多数体育电影依照男性的体育理想为叙事原则,而且这种叙事原则在具体的叙事方法中也有鲜明的体现。整体来看,多数体育电影是以宣扬男性气质的力量表演模式为主的,例如拳击是世界体育电影尤其是美国体育电影最多见的一个题材,“拳击赛在早期电影发展史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它们吸引了外来资本,也孕育了超长的影片。”体育电影承担的励志主题的男性角色大多表现如下:体育运动被定义为虚拟的战争,主角的对手被视为敌人,对手应当受到威胁,惩罚并被打败。这种体育运动往往是排他的,组织与团队具有等级权威结构的特征,强调效率、组织、竞争、忍受痛苦。[30]

(二)体育电影的女性身体展示

法国著名导演吕弗说:“电影是女性的艺术”。从性别纬度分析的话,当代体育电影在叙事类型的意义上表现出了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针对女性运动的电影较少,在体育运动文化上占据主流的是男性气质。尽管体育电影以表现男性气质为叙事母题,但回眸百年中国银幕上的体育电影,不少多姿多彩的女性形象给人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和追思。自母权制被颠覆以来,女性在以男性为中心社会里一直处于从属地位,女性的生存没有历史,女性何以能在电影银幕上统领风骚,特别是在主要反映男性气质的体育电影中被大众接受,体育电影中的女性形象究竟多大程度上还原了女性生存的真相,这是体育电影研究者应该好好分析的。

一般情况下,社会对女性地位的认识和女性对自身价值的判断,最能代表社会价值观念的变化与更新,反映社会发展的文明与进步程度。或许就是这个原因,电影艺术家们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另外,女性对审美的、社会的兴趣多高于男子,她们更注重人际关系,重视父母亲朋的情感,特别注意与自身世界相关联的社会问题;在人格特质上,女性的神经质倾向高、敏感、感情丰富、喜欢幻想,在视野的开阔、结构及知觉上,更注意细节,注重事物的过程。虽然视野开阔度要稍窄些,但对于微观点的透视力又比较强,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为电影的视觉形象提供了情感的“圣母”,女性更富于人情人性的表现力,更容易开启人们感情的“闸门”。所以中国成功的体育电影中,以女性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应该情有可缘。美国学者彼得·布鲁克斯在《身体活》一书中探讨了女性身体成为艺术表现和欲望凝视对象的演变过程,他指出:古希腊时期年轻男性的健壮身体代表着力量和意志,成为“衡量美的标准”,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文艺复兴的西方艺术中,男性身躯具有政治的、英雄的意义,不是公然以情欲之眼加以注视的对象,而女性裸体则几乎从一开始就是男性情欲化的观看对象。尤其是文艺复兴之后,“18世纪中期之后的某些时候——女性裸体完全确立为特定性别观众的情欲对象,而对裸体的表现也日益呈现出侵犯隐私的特征”。[31]依照劳拉·穆尔维的观点:“影像即女人”、“影像即女性特质化空间”、女性在文化中被指定的位置决定了她们所具有的“受到注视之特征”(to-be-looked-at-ness)的特质。在《体育皇后》这部中国最早的体育女性电影中,年轻女性的身体和对它的观看如果不是惟一的叙事手段,那么也是它重要的内容之一,影片呈现了一种不同于当时上海大都会“摩登风”的女性形象,表现了一种堪称清新的运动女性的形象,青春和裸露的大腿组成了影片着力表现的“焦点”和“卖点”,不仅女主角大方耀眼地露出了大腿,影片还几次调用全体女运动员健美的大腿排演出“健康而性感”的富于装饰性的画面,从而创造出一种既清新又时尚的都市感。众多年轻女性裸露着大腿,时而合为机械一般的“力的表现”,时而像葵花一般围成一圈……自《体育皇后》展演了这样的图景后,此画面也成为当时的报刊尤其是时尚画报热衷刊登的内容。

四、中国体育电影的女性被看及其他

视觉即聚焦。1973年,女权主义电影批评家劳拉·穆尔维发表了《视觉快感与叙事性电影》一文,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人们熟视无睹之观影现状:所谓好莱坞经典电影,其实是通过女性的银幕影像的制造,有力地维护了男性社会的秩序,使女性永远处于从属的“被看”的被动位置上。在一个被性别不平等支配的世界里,看的快感已经分裂成两个方面:主动的/男性的和被动的/女性的。具有决定性的男性凝视把他的幻想投射在依据其需要而类型化的女性影像上。在她们传统的裸露癖角色中,女性既被看也被展示,她们的外貌被编码以实现强烈的视觉和性感效果,这样她们就能被说成是有着被看性的内涵。[32]

(一)体育电影的女性被看

无论是从艺术发展的需要看,还是从观众欣赏的心理欲求来看,缺少女性的舞台终究缺少了很多吸引人的魅力。在电影业处于初创阶段的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银幕上流行的是滑稽剧和时事新闻片,电影并不占据主流娱乐产品的地位,而充当都市各个社会阶层娱乐对象主力的仍然是传统的戏曲和经过改良的文明戏,这些娱乐方式沿袭了自清朝以来的严苛规范,舞台上绝少看到女性登台。即便是号称舶来品的文明戏,也都是由男性充当女角。但电影出现后,都市视觉中心开始由舞台转移到了银幕上,女性被看已经成为一种必然。与电影叙事中的男性主体地位相比,银幕上的女性只充当了叙事中的欲望奇观的角色。几千年来的男性中心社会早已剥夺和毁灭了女性“看”的本能,女性习惯于“被看”,她承受观看,迎合男性的欲望,指称男性的欲望。在电影银幕上,在光电的聚焦下,这种被看的地位被无情地突显出来,女性的被看更是无处遁逃了。

在一个由性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观看的快感在主动的/男性的和被动的/女性之间发生分裂,现代电影的叙事机制某种程度正是建立在这一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男性对女性的观看之上的。在常规的叙事影片中,女性的在场是奇观中必不可少的因素,在《体育皇后》中,影片一开始,“一艘从浙江开来的船到了它长途赛跑的终点”,在逐一展现出黄浦江沿岸和外滩的景致后,“刚刚还在舱面上看上海风景”的少女好奇地爬上了高耸的、代表着城市和工业化的轮船烟囱,眺望起勾勒着城市天际线的摩天楼。与此同时,摄影机也将人们的目光引向了这一攀爬的女性身体,其实在她登高一览都市景色的同时,观众、包括影片中正在码头上围观的人们也实现了对她的“凝视”。女主角田径运动员的身份,也使她在成为时尚的载体和“被看”对象时更为“合法”和“顺理成章”、“决定性的男性凝视把它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风格化的女性形体上”。《体育皇后》中身着健康向上的运动服奔跑腾挪尽显青春活力的林璎的银幕形象,大量透露着青春烂漫气息而绝无色情指涉的肢体裸露镜头,也在社会上树立了一种健康的女性美的新风尚。因为角色青春活泼、不时有裸露丰腴肌肤的镜头和画面,30年代的黎莉莉(《体育皇后》女主人公林璎的扮演者)曾有一个不甚雅量的外号“肉弹”,不过黎莉莉对此却不在意,生活中善于游泳的她还曾公开做过跳水表演,此等做法与蝴蝶、阮玲玉等老式明星相比,的确显示了30年代这批自幼走南闯北登台表演后又受到左翼思潮熏陶染的新晋女星,在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等方面的现代进化。[33]体育作为一种身体的艺术,本身不可避免地要在身体训练的过程中呈现出一种女性身体的美感,而女性体育电影本身也潜伏着一种身体和服装美学以及“性”的魅惑,在潜意识中体现出穆尔维对好莱坞视觉快感进行分析所表现出的特点。另外,体育电影选择女性体育作为影片的主要内容,还有一种从政治的角度对女性身体的利用,体育电影承载着当时的意识形态共识。

(二)中国体育电影的男性替代

从人物形象的设置上,不管是《体育皇后》、《女篮5号》还是《沙鸥》、《女帅男兵》,它们都把女性作为主人公,且都让她们从事体育职业,结果也都获得了大家期望中的成功。虽然成功的原因大相径庭,如《女篮5号》中的林小洁的成功不仅靠个人的努力,同时更多的是依靠田振华适时而周到的照顾。《女帅男兵》中女主人公闻婕,周围男性非但不帮助她,反而还成为其事业的拦路虎,队员的怀疑、同事对帅位的觊觎、老板的逼宫……闻婕经受了一次又一次来自男性的考验,但闻婕没有退缩,而是凭着自己对胜利的渴望和对信念的坚守迎难而上,降伏了这些男人,实现了“自我救赎”。在《女篮5号》中,谢晋将家庭伦理情节剧的类型模式投放到时代大政治背景中,从家庭变异折射出时代的主旋律,他的“政治伦理情节剧”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认可与欢迎,也成为正统的中国电影主流类型,谢晋影片中的女性叙事多以博大的爱来化解政治的沉重苦难,其女性形象不分城乡老少,无论文化高低,多闪烁着女性、特别是母性之光,且与道德之光一起融合为精神之光。在谢晋影片中的女性并不完全是“性”的符号,更是其人文和道德理想的“符号”。作为歌颂新社会、新时代的新中国电影范式的影片,上海电影里往常的以摩登、性感为主的上海女性形象在《女篮5号》中被置换为女篮球队员的健康与青春,她们的健康、青春、充满活力、永不服输的镜头,象征着新中国浪漫主义和乐观主义的精神。在影片的结尾处,这些女篮姑娘们在雄浑激昂的国歌声中,身着鲜红的球衣,胸前挂着醒目的国徽,在国旗下整齐地列队,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性别话语与民族话语统一起来,当女性身体在国家层面上被凝视的时候,影片最终完成了谢晋式的“政治情节剧”模式,实现了女性替代性的政治表达。在中国第一部女性体育电影《体育皇后》中,孙瑜导演将“体育救国”的思想寄托其中,影片通过著名影星黎莉莉成功演绎的一个具有短跑天赋的“体育皇后”,从沉醉灯红酒绿的生活回归到自己所热爱的短跑事业的故事,影片通过对“体育真精神”的解释,弘扬民族集体的进步以及为这种整体利益必须的个人牺牲。“民族国家要建立强健的个人身体,反过来,个人身体也是民族国家身体强健的隐喻。国家身体和个人身体,按照尼采的说法,它们都是力的本身,它们借助于力本身而获得了统一。”这种通过女性来实现国家间象征性对抗的隐喻实现了男性替代性表达。

(三)体育电影的男性引导

从女性体育第一次走上银幕到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从某个侧面反映出社会的文明程度、经济发展水平,以及综合的民族素质的提高。当然,尽管女性社会地位经过不懈努力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正如萨马兰奇先生所说的那样,女性在奥林匹克运动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并不意味着女性与男性已经平等,事实上还存在着很大的距离。从叙事中所采用的核心与催化要素的构成出发,很多体育电影的核心事件多以强调男性主角在赛场的表现为主题,与核心事件相联系,体育电影多是出现问题,由主角解决问题,最后获得圆满结局,贯穿其中的则是力量表演模式,这种古典叙事一直被好莱坞电影所遵循,进而发展出一套程式:男性体力与精神受到挑战,敌对方出现,而后战胜对方。由此就决定了很多以男性为主的体育电影的催化事件构成:第一,主角较弱,面对的对手的强大使所属的队伍的成绩表现都不尽理想;第二,在催化事件中的浪漫爱情。在《体育皇后》、《女篮5号》、《冰上姐妹》、《碧空银花》、《女飞行员》、《女跳水队员》等体育影片中,虽然主人公都是女性,但作为敌手存在的无一例外都是男性,这些女性在新的空间中,父亲和母亲大多不在场,但是却有替代性的父亲,这就是男性教练,而且发挥了巨大的功能,很多时候是在这些男性教练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在《体育皇后》中,教练云先生将女主角从一个不懂得起跑基本规则的“富家小姐”、“乡下野丫头”训练为一个懂得体育“真精神”的运动员,成功地塑造了与以往不同的健美活泼的女性形象,并有效地组织起观众的观看热情,同时也“完满”地实现了“进步”的左翼男性对“不免落后”的女性的“规训”。这种规训在身体和意识两个方面同时进行,而当女主角在身体上被成功训练且成绩不俗时,思想的训导就成了主要的关键。在《女篮5号》中,田振华球衣上的“西南军区”字样,再明确不过地标示出他历尽劫难的运动生命来自何处,他的指导员身份使他具有调配女性身体的权力,男性的性别优势被当做技术先进的天然依据,对身体的调配不仅指向体育训练,而且涉及精神改造。因此,田振华实际扮演着既是教练又是精神导师的双重角色。

随着人类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女性地位的提高作用愈加显现。体育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现象,女性参与体育的过程折射了女性解放与争取自由平等的历程。关注身体,关注人在体育中获得人生的快感而非雄性的争斗心态,女性体育越来越关注健美的身体、健全的心灵,由此展示出全部的女性美。女性正在改变体育运动,为体育注入了女性价值。对女性体育的关注一直伴随着体育电影事业的发展,而女性体育电影则书写了一部中国女性运动史,也代表了国人对女性运动者身份的想象与定位。在当代,电影远远超越了仅仅是对女性被看性的强调,它为女性从被看的对象发展到“女性就是奇观本身”创建了途径。利用作为控制时间维度的电影(剪辑、叙事)和作为控制空间维度的电影(距离的变化、剪辑)之间的张力,电影的编码创造了一种目光、一方世界、一个对象,因此生产出了一个按照欲望准则进行剪辑的幻觉。当我们向主流电影及其所提供的快感提出挑战之前,这些电影编码及其与构型的外部结构之间的关系必须被打破。体育电影形成了一种被窥视的身体与被改造的精神性的吊诡,体育训练与个体的身体有关,但电影大量处理的却是对女性进行集体的精神改造的内容,参加体育运动首先成为检验一个人思想意识是否合法的考验。女性成为被观看和凝视的对象。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女篮5号》姑娘们的短裤、《女跳水队员》穿的泳衣以及《冰上姐妹》所穿的能够使身材尽显的紧身滑冰衣,在强调身体的观看和凝视中,既满足了被禁锢在蓝色和绿色单调服装海洋中的观众窥视癖,也成为他们潜伏的欲望少之又少的合法性公开的投射对象。女性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悲苦被展示在银幕上,在男性欲望和女性认同的观看中,成为流泪的风景、叹息的对象。在一个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观看的快感在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之间发生分裂,现代电影的叙事机制某种程度正是建立在这一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男性对女性的观看之上的。

【注释】

[1]李磊.体育电影对体育本质的表达及其社会功能的靶点.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1.

[2]Cashmore,E,Sport Culture(pp.132 139),Loudon:Routledge,2000.

[3]李磊.体育电影对体育本质的表达及其社会功能的靶点.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2.

[4]张净雨.用镜头肆虐身体的灵魂探询者——大卫·克罗南伯格的身体化电影研究.当代电影,2008(10).

[5]黄宝富.身体世界是艺术奥秘的谜底——论体育电影的身体美学.当代电影,2008(3).

[6][美]兰迪·威廉斯著.付平译.好莱坞院线——100部体育电影[M].中国民主法治出版社,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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