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大国化”与正常化”

总的来说，21世纪初期日本的安全政策走向和内涵，是由国际及地缘重大事态，以及国家战略及安全政策志向等内外因素综合决定的。前者的典型是2001年“9·11”事件的发生、全球金融危机后至今的中国持续崛起，后者则众所周知，是指日本在应对这些“危机”的同时加速推动“国防正常化”及“军事大国化”，进而全面完成日本的大国化进程。在前者中，“9·11”事件为21世纪初的国际安全保障奠定基调，显示了一个特别的时代潮流及倾向。由此开端，诸多非传统安全及全球性问题开始造成国际安全环境日益复杂化和动荡化。如此客观环境再加主观因素，使得21世纪初日本安全政策的目标之一就是维护和改善国际（主要是东亚以外地区）环境，介入国际安全事务并发挥相应的大国作用；同时，以中国持续快速崛起以及朝核问题为代表，日本认为自己的地缘战略及安全环境不断恶化，需要针对以“中国威胁”为核心的周边传统安全问题拿出应对之策。

如果要对这期间15年的日本安全政策调整的轨迹和指向做高度抽象概括，那或许可以表述为如下三大点内容：（1）初期数年，注重国际，兼顾中国。21世纪初，随着跟从美国进行全球反恐，积极参加国际安全保障，自卫队走出国门且日益行远，日本安全政策国际化、外向化的特征愈加明显。从2001年小泉内阁通过《反恐法》到2007年福田内阁再次强推《新反恐法》，这个政策过程时有强弱但一直持续不断，与此配套的日本安全法制、体制和力量的建设也不断跟进。与此同时，日本因受中国崛起冲击而产生某种危机感^[19]，开始构想一定的实际措施来加以应对。然而，“9·11”事件后，由反恐而生的国际大局是“日须协美”而“美需中协”，所以日美两家在对华战略上保持了基本的一致，即对于尚未严重的“中国威胁”采取如下对策：第一，先期发出警示信号，比如在日美多次“2+2”会议上制定涉华共同战略目标；第二，宣示采取防范措施，比如在2004年《防卫计划大纲》中提出“岛屿防卫”但缓行落实；第三，启动对冲型防备计划，比如从2003年开始并在2007年基本完成日本反导计划。

（2）2008—2010年，注重中国，兼顾国际。2008年后中国加速崛起，特别是经过2010年“撞船”事件及2012年“购岛”事件的发酵，中日关系持续紧张，日本终下决心将其安全政策的重心牢牢锁定在应对“中国威胁”上。2010年民主党政府出台的《防卫计划大纲》，提出以“动态防卫力量”构想加强西南群岛防卫（由于各种原因，落实有限）；2013年安倍内阁出台的首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以及新版《防卫计划大纲》，以“统合机动防卫力量”挂帅，配之以陆海空立体举措，真正开始坐实针对中国的西南群岛防卫系统工程。同期，日本民主党政权（2009—2012）也显示出在国际和平合作方面的积极性，例如，对阿富汗提供巨额援助，参加海地维和行动，等等。

（3）2013年以后，是同时注重国际安全及周边安全的双轨并行路线。2012年12月安倍二次上台后提出“积极和平主义”以及“全球战略外交”，积极推动日本以各种方式为国际和平及安全，包括对由空天海网组成的国际公域及高新边疆的安全保障做出更大贡献。其主导制定的首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中有八成左右的内容涉及国际问题，这也应是日本国际安全政策的最新动向及阶段性顶点^[20]。同时，直至2015年安倍也在以增加预算、加快部署来落实安全政策中的对华措施。安倍推动的这种“两线正面应对”路线，是战后日本安全政策的首次尝试^[21]。为此安倍推动了庞大的配套建设工程，在安全及防卫法制、体制编制、战略及政策、力量建设与态势部署等各有关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性成就。这些成就，应该说，比起战后60多年其历届前任的相关业绩总和还要巨大。

较之以前阶段，21世纪初期的日本安全政策，以改善国际环境及应对非传统安全和全球性问题，以及确保周边安全和应对中朝威胁为两大目标，显有更加系统、积极地推动以下四大政策措施的特征：（1）推动自主自强路线，全面提升自身安全保障能力。首先，日本以历史性的突破动作大幅改造并健全了“国防正常化”“军事大国化”所需的法律体系。其次，基本完善了指导安全保障及防卫建设的战略及政策体系^[22]。再次，在安全防卫的体制编制整合以及力量建设上，已搭建中央统筹协调机构（NSC），建立了高效、集中的作战指挥与情报体系，大幅提高了自卫队遂行远程作战、大型作战以及联合作战的能力。除此之外，安倍二次上台后还高调提出要强化支撑国家安全的各种国内基础^[23]。（2）强化并革新日美同盟，深化在周边的合作，拓展在国际的合作，大幅提高双方的联合行动及军事一体化能力。（3）积极开展国际及地区安全合作。包括参与国际反恐、维和、打击海盗以及防扩散行动，以及加强对澳印韩、东盟、北约的安全合作与交流，同时加大对地区安全组织（ARF、ADMM+等）的参与及影响力度。（4）以系统持续的外交努力，弥补军事能力的不足，改善总体安全环境。21世纪以来，历届日本政府展开的“价值观外交”及“民主国家联盟”“海洋外交”“战略外交（俯瞰地球仪外交）”“发展援助外交”等，实际都与其安全保障政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