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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要略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故著书二十篇,则天地之理究矣,人间之事接矣,帝王之道备矣。诚通乎二十篇之论,睹凡得要,以通九野,径十门,外天地,捭山川,其于逍遥一世之间,宰匠万物之形,亦优游矣。武王立三年而崩,成王在褓襁之中,未能用事,蔡叔、管叔辅公子禄父而欲为乱。成王既壮,能从政事,周公受封于鲁,以此移风易俗。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

卷二十一 要略
——全书指要:通天人而备帝道

〔题解〕凡《鸿烈》之书二十篇,略数其要,明其所指,序其微妙,论其大体,故曰“要略”。

〔一〕夫作为书论者(1),所以纪纲道德(2),经纬人事(3),上考之天,下揆之地(4),中通诸理。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5),繁然足以观终始矣(6)。总要举凡,而语不剖判纯朴,靡散大宗(7),惧为人之惛惛然弗能知也(8);故多为之辞,博为之说,又恐人之离本就末也。故言道而不言事,则无以与世浮沉(9);言事而不言道,则无以与化游息(10)。故著二十篇,有《原道》,有《俶真》,有《天文》,有《地形》,有《时则》,有《览冥》,有《精神》,有《本经》,有《主术》,有《缪称》,有《齐俗》,有《道应》,有《氾论》,有《诠言》,有《兵略》,有《说山》,有《说林》,有《人间》,有《修务》,有《泰族》也。

〔二〕凡属书者,所以窥道开塞(11),庶后世使知举错取舍之宜适(12),外与物接而不眩,内有以处神养气,宴炀至和(13),而己自乐所受乎天地者也。故言道而不明终始,则不知所仿依;言终始而不明天地四时,则不知所避讳;言天地四时而不引譬援类,则不知精微;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气,则不知养生之机;原人情而不言大圣之德,则不知五行之差;言帝道而不言君事,则不知小大之衰(14);言君事而不为称喻,则不知动静之宜;言称喻而不言俗变,则不知合同大指(15);已言俗变而不言往事,则不知道德之应;知道德而不知世曲,则无以耦万方(16);知氾论而不知诠言,则无以从容;通书文而不知兵指,则无以应卒(17);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则无以推明事;知公道而不知人间,则无以应祸福;知人间而不知修务,则无以使学者劝力;欲强省其辞,览总其要,弗曲行区入(18),则不足以穷道德之意。故著书二十篇,则天地之理究矣,人间之事接矣,帝王之道备矣。

〔三〕其言有小有巨,有微有粗;指奏卷异(19),各有为语。今专言道,则无不在焉,然而能得本知末者,其唯圣人也。今学者无圣人之才,而不为详说,则终身颠顿乎混溟之中(20),而不知觉寤乎昭明之术矣。今《易》之《乾》、《坤》,足以穷道通意也(21),八卦可以识吉凶、知祸福矣(22),然而伏羲为之六十四变(23),周室增以六爻(24),所以原测淑清之道,而捃逐万物之祖也(25)。夫五音之数,不过宫、商、角、徵、羽,然而五弦之琴不可鼓也,必有细大驾和(26),而后可以成曲。今画龙首,观者不知其何兽也,具其形,则不疑矣。今谓之道则多,谓之物则少,谓之术则博,谓之事则浅,推之以论,则无可言者(27)。所以为学者,固欲致之不言而已也;夫道论至深,故多为之辞以抒其情,万物至众,故博为之说以通其意。辞虽坛卷连漫,绞纷远缓(28),所以洮汰涤荡至意(29),使之无凝竭底滞,捲握而不散也(30)。夫江河之腐胔不可胜数,然祭者汲焉,大也;一杯酒白,蝇渍其中(31),匹夫弗尝者,小也。诚通乎二十篇之论,睹凡得要,以通九野,径十门(32),外天地,捭山川(33),其于逍遥一世之间,宰匠万物之形(34),亦优游矣。若然者,挟日月而不烑(35),润万物而不秏(36)。曼兮洮兮(37),足以览矣;藐兮浩兮,旷旷兮(38),可以游矣!

〔四〕文王之时,纣为天子,赋敛无度,杀戮无止,康梁沉湎,宫中成市(39),作为炮烙之刑,刳谏者,剔孕妇(40),天下同心而苦之。文王四世累善(41),修德行义,处岐周之间,地方不过百里,天下二垂归之(42)。文王欲以卑弱制强暴,以为天下去残除贼而成王道,故太公之谋生焉(43)。文王业之而不卒(44),武王继文王之业,用太公之谋,悉索薄赋(45),躬擐甲胄,以伐无道而讨不义,誓师牧野(46),以践天子之位。天下未定,海内未辑,武王欲昭文王之令德(47),使夷狄各以其贿来贡,辽远未能至,故治三年之丧,殡文王于两楹之间(48),以俟远方。武王立三年而崩,成王在褓襁之中,未能用事,蔡叔、管叔辅公子禄父而欲为乱。周公继文王之业,持天子之政,以股肱周室,辅翼成王,惧争道之不塞,臣下之危上也,故纵马华山,放牛桃林,败鼓折枹,搢笏而朝(49),以宁静王室,镇抚诸侯。成王既壮,能从政事,周公受封于鲁,以此移风易俗。孔子修成、康之道(50),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

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以为其礼烦扰而不说(51),厚葬靡财而贫民,服伤生而害事(52),故背周道而用夏政。禹之时,天下大水,禹身执虆垂(53),以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凿江而通九路(54),辟五湖而定东海(55)。当此之时,烧不暇撌,濡不给扢(56),死陵者葬陵,死泽者葬泽,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57)

齐桓公之时,天子卑弱,诸侯力征,南夷北狄,交伐中国,中国之不绝如线(58)。齐国之地,东负海而北障河,地狭田少而民多智巧。桓公忧中国之患,苦夷狄之乱,欲以存亡继绝,崇天子之位,广文、武之业,故《管子》之书生焉(59)

齐景公内好声色,外好狗马,猎射亡归(60),好色无辩(61),作为路寝之台,族铸大钟(62),撞之庭下,郊雉皆呴(63),一朝用三千钟赣(64),梁丘据、子家哙导于左右(65),故晏子之谏生焉(66)

晚世之时,六国诸侯,溪异谷别,水绝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权柄,擅其政令,下无方伯(67),上无天子,力征争权,胜者为右,恃连与国,约重致(68),剖信符,结远援,以守其国家,持其社稷,故纵横修短生焉(69)

申子者,韩昭釐之佐(70);韩,晋别国也(71),地墽民险(72),而介于大国之间,晋国之故礼未灭,韩国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后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后相缪,百官背乱,不知所用,故刑名之书生焉(73)

秦国之俗,贪狼强力(74),寡义而趋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劝以赏,而不可厉以名(75);被险而带河(76),四塞以为固,地利形便,畜积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势而吞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77)

若刘氏之书(78),观天地之象,通古今之事,权事而立制,度形而施宜;原道之心,合三王之风,以储与扈冶(79);玄眇之中,精摇靡览,弃其畛挈(80),斟其淑静,以统天下,理万物,应变化,通殊类,非循一迹之路,守一隅之指,拘系牵连之物而不与世推移也,故置之寻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

【鉴赏】 在著述了以上二十卷后,作者感到有必要对这“刘氏之书”作个说明介绍,于是就著述了有似“自序”性质的《要略》卷,对著书的目的和意义、写作的原则和方法、语言的风格和特点作了说明;并对各卷的内容和旨意作了概括(这部分我们已经置于各卷正文之前);还对全书的结构、各卷的次序作了分析介绍……作者认为,这样有利于读者“睹凡得要,诚通乎二十篇之论”。因此,原题解说《要略》是“略数其要,明其所指,序其微妙,论其大体”,是非常恰当的。

首先,在《要略》的第一段文字中,作者说明了著书的目的、全书的基本内容和写作的方法。对于著书的目的,作者认为是“纪纲道德,经纬人事”。由此也决定了全书必然以“道德”和“人事”作为其基本内容,即常常用历史的人和事印证道和德,同时又用道和德来贯穿现实的人和事。对于全书的写作方法,作者指出是“言事和言道”的结合。因为若“言道和言事”(理论和实际)相脱离,就会造成“无以与世浮沉”、“无以与化游息”的局面,使人“惛然弗知”和“离本就末”。作者还怕后人真的说《淮南子》芜杂繁复和无中心思想,于是就将此话说在前头,即“(《淮南子》)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繁然足以观终始矣”。为此,“用丰富的材料和铺张的语言来弥补理论的不足”(许匡一语)。

《要略》的第二段文字用简略的语言和层层推进环环紧扣的手法,将全书各篇勾连起来,以想说明《淮南子》各篇间均存在着内在联系,不可缺少一个环节,如缺少一个环节,其书的“天地之理究、人间之事接、帝王之道备”就不可能形成一个整体。然而,作者在完成这各篇勾连、内在联系的全书整体结构时,不少地方是牵强的,有形式主义的痕迹。但就是这个牵强的全书结构序言,使得读者从中获得这样的信息,即你要么不读此书,要读此书就非得从头读到底,要层层推进环环紧扣;如不层层推进环环紧扣、从头读到底,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言道而不明终始,则不知所仿依;言终始而不明天地四时,则不知所避讳;言天地四时而不引譬援类,则不知精微……知道德而不知世曲,则无以耦万方;知氾论而不知诠言,则无以从容;通书文而不知兵指,则无以应卒;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则无以推明事;知公道而不知人间,则无以应祸福;知人间而不知修务,则无以使学者劝力……”尽管实际情况并非像作者说的那样;但如此一来,当作者在《要略》这个序言中自夸其书的繁复宏伟整体之时,也就吓跑了一些无多大耐心读书的读者,其中包括像汉武帝这样的人,也只能将刘安献的此书——《淮南子》束之高阁。

《要略》的第三段文字则阐述了《淮南子》的语言特征。作者认为语言是为思想旨意服务的,有什么样的思想旨意,就有什么样的语言。因为思想旨意各不相同,所以语言也就“有小有巨,有微有粗;指奏卷异,各有为语”。而本书《淮南子》是“旨近老子”道术的,原本是无须用语言详说的,但在作者看来,现今社会中能充分理解接受不详说的“道术”的人实在有限,就像能从“龙首”而知“龙”的人不多一样,所以就必须对“道术”进行详细阐述;再加上“道术”本身就至深至奥,非得联系物类加以论证发挥不可、非得多用辞语“抒其情”不可、非得“博为之说以通其意”不可,这样也就导致《淮南子》一书的语言特征是“坛卷连漫,绞纷远缓”,表现得较为纷繁重复。在作者看来,唯有如此,读者才能从这二十卷《淮南子》中“睹凡得要”;而一旦“睹凡得要”,人就能“通九野,径十门,外天地,捭山川,其于逍遥一世之间,宰匠万物之形,亦优游矣”。

在最后一段文字中,《要略》通过列举史实来说明一定的学说、思想和策略都是一定时代的产物。如“文王欲以卑弱制强暴,以为天下去残除贼而成王道,故太公之谋生焉”;又如“禹之时,烧不暇撌,濡不给扢,死陵者葬陵,死泽者葬泽,故节财、薄葬、闲服生焉”。这特定时代的学说、思想和策略一旦定型,它反过来就能为这个特定的时代服务。如“晏子之劝谏”就是为了防止齐景公进一步被像“梁丘据、子家哙”这样的人“导于左右”;又如“纵横修短之论”的产生就是为了使各诸侯国能“守其国家,持其社稷”;同样“商鞅之法”的产生对秦国的“贪狼强力”能进行“可威以刑,可劝以赏”。作者列举史实之后,紧接着就将话语转到自己主编的《淮南子》一书上来。按其上述观点来标榜这“刘氏之书”,即也是时代的产物,“非循一迹之路,守一隅之指”,而是兼容各家自成体系,且又能反过来“与世推移”,为时代服务,能“置之寻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能“挟日月而不烑,润万物而不秏”。

总而言之,本卷作为全书的“序言”,较为详尽地阐明了全书的写作目的、基本内容、写作方法、行文次序、语言特征和时代背景。从作者的叙述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作者对于本书的写作是认真而严谨的,同时对于本书也寄予了厚望;因为作者的期望是,通过本书而“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最终成为像孔子、墨子、管子、晏子等圣人贤相一样的时代命运的担负者,对于天下国家、芸芸众生能够有所裨益。正是由此,我们在《要略》乃至整部《淮南子》中,几乎处处都能够感受到一种积极地求善求真、勇于担待的精神,这也正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所特有的品格。最后,一言以蔽之,“通天人而备帝道”可以被恰当地理解为《淮南子》一书的旨归所在。

(刘康德 张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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